[創作] 忘川

作者likeness (莫式)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忘川

時間Wed Jan 26 20:50:34 2011

忘川水欲飲，前塵皆散盡。 ※ 許承浩睜著眼，望著眼前的景象許久，才真的相信真的有忘川這條河，也有所謂的奈何橋與三生石，更是真真正正有孟婆這麼一號人物。只不過眼前有著圓亮大眼的漂亮女孩實在是跟自己想像中的孟婆扯不上邊。「我說你啊！要站在這地方發楞到什麼時候？」眼前的女孩沒好氣的說道，一手扠腰，另一手正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清湯。許承浩回過神打量著這位少女，只見她柳眉微蹙，晶亮的眼睛正不滿的看著自己，正是一臉的不耐。「妳…就是孟婆？」大約過了一分鐘，在女孩正想將手中的碗直接砸到他臉上時，許承浩終於愣愣的開口。聽到他的回答少女似乎想說什麼，但也剛張了嘴便打住，最後只是瞠著杏眼瞪著許承浩。看著她的表情，他幾乎可以猜到，如果這位美麗的少女再少點氣質、多點粗俗的話，應該可以聽到以ㄍ當聲母的某個單字或三字詞。「孟婆是我的師父，我的名字是孟庸。」少女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緩了勁之後才開口。「總之，我們很忙，你如果不喝湯，現在就給我跳進忘川裡泡澡去吧！」孟庸握拳用大拇指指向身後那條黑呼呼的大河，不耐煩的語氣跟表情彷彿只要許承浩猶豫一秒，就會被直接抓起丟進那條被少女稱為忘川的黑河。「怎麼了，阿庸？」這時又走來另一名少女，同樣美麗的不可方物，與孟庸不同的是，她身上散發的是溫柔婉約的沉穩氣質，可以讓人輕易卸下心防的氛圍。「沒什麼，這傢伙從剛才就一直在發楞，浪費我的時間。」在說話的同時又斜眼瞪了許承浩，撇著嘴對著溫柔少女說道。聞言溫柔少女才轉過頭瞧著他，臉上也沒什麼表情，這樣的視線反而讓許承浩不自在了起來。「你不想喝湯嗎？」過了許久，少女才小聲的問道。「阿姜，不用跟他說那麼多，如果不喝直接丟進河裡吧！」孟庸沒等許承浩回應，接著又開口。「我沒有不喝，只是第一次來這裡，跟以前聽到的傳說不太一樣，而且…」許承浩吞了口水，又繼續開口，「我沒想到人死後真的會到這樣的地方。」「畢竟人都死了怎麼可能又回到陽間去告訴人有這個地方啊！」孟庸不以為然的說著，而她旁邊的少女則是勾起嘴角，微笑的看著他。許承浩突然能夠了解周幽王連點烽火戲弄諸侯的心情了。「那…這裡跟你以前聽的有哪裡不一樣？」孟姜淺綠的水袖掩著嘴笑問道。「啊…」突然被這麼一問，還沉醉在美女的微笑裡的許承浩突然間反應不過來，就連一旁的孟庸也訝異的看著孟姜。「幹嘛問這麼多呀！」孟庸狐疑的問。「有什麼關係，聽聽也無妨。」看著孟姜一臉充滿興趣的表情，孟庸只是嘆了口氣。「隨便妳吧！那這傢伙就交給妳處理。」說完便將一本簿子以及從剛才拿到現在的湯遞給孟姜。「我跟妳換吧！」將手伸進袖裡，拿出與孟庸相同的簿本，互相交換之後，孟庸便轉身離開。許承浩看到她走去的方向有另一群人正站在那兒，視線齊齊落向走進的孟庸。「那麼，在下一個來之前，我們來聊聊吧！」將本子收進袖裡，又將那碗湯給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孟姜笑彎著眼看著許承浩這麼說道。 ※ 這裡是人死後來到的地方，必須喝下孟婆湯，走過奈何橋之後忘盡前塵，方能投胎轉世。大抵部分與許承浩以前聽過的傳說大相逕庭，不過沒想到端湯給他的不是想像中那滿頭白髮的老婆婆，而是這樣靈巧動人、如花似玉般的美麗少女。「這裡是孟婆莊，在過奈何橋之前全部的人都得到這裡來，一個例外都沒有。」孟姜這麼說著。「那剛剛她說的師父是怎麼回事？」許承浩指的是方才孟庸提到的話，他可不知道孟婆有收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當徒弟。「師父老了，身體大不如前，整日站著不得休息，老是犯腰疼呢！」孟姜聞言笑著回道，「所以收了我們三個，幫她分擔這些工作。」許承浩一聽不禁笑了出聲，沒想到孟婆就跟陽間的老人一樣，容易閃著腰啊！「不過現在都是我們三個在橋邊送湯，婆婆都待在莊裡熬湯，我們在去端出來。」聽完許承浩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後停了一下就又開口。「妳叫孟姜？」「是的。」「剛剛那個女孩說她叫孟庸，那還有一個呢？」孟姜輕笑幾聲，然後指著許承浩背後的方向說：「她叫孟戈，就在那兒呢！」許承浩轉過頭，果然發現遠處有一個穿著與孟姜、孟庸相同服飾的女孩，正將手中的碗遞給一個女人。「如果我不喝湯的話會怎樣？」許承浩望著那邊的情景，突然這麼問。聽他這麼說，孟姜收起了笑容，靜靜的望著他。「你不喝嗎？」她問。搖搖頭，許承浩回答道。「我只是問問。」「如果你不喝，就得進忘川裡，待上千年。」孟姜輕聲的解釋，「你有想見的人？」許承浩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默默的垂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良久，才抬起頭來看著孟姜。「我一直想見一個人。」他說。「戀人？妻子？」孟姜這麼問，因為不願意喝湯的人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放不下前世的愛人，而就這樣進了忘川。聞言許承浩又搖了頭，接著開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孟姜沒有接話，靜靜的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活著的時候我一直在找他，但是都無法如願。」許承浩嘆了口氣，對於這件事情顯得感到非常遺憾。「來不及報答嗎…？」「他的恩情我就有幾十條命也還不完！」許承浩笑著，帶了點苦澀。「但至少，我很想親口跟他說聲謝謝。」 ※ 許承浩二十一歲前的人生，其實就跟鄉土連續劇一樣，老套的可以。許家夫妻膝下有一男一女，便是許承浩和他妹妹許雅欣，丈夫是普通中小型企業的主管，妻子則是普通的家庭主婦，兩個孩子就學中，聽話乖巧，除了獲得別人口中『很乖、很聽話』的評價之外也沒有什麼傲人的成績，簡言之，這一家人不過是在平凡不過、安分守己的一家四口。而讓這一切安然的生活產生遽變的，正是一筆從天而降的巨大借款，讓他家一夕之間彷彿墜入無底深淵之中，陷入愁雲慘澹的一片絕望。許多事情其實是在許承浩偷聽父母交談所聽來的，再加上時不時就有一群凶神惡煞上門討債，鬧的連鄰居見了他們也都有意無意的迴避，弄得他不想知道也不行。據說是因為某同事以他父親當保證人借了大筆鉅款之後馬上從人間蒸發，拿著錢不知道到哪逍遙自在去了。父親原本只是因為好心，看那個人每天愁眉苦臉的為錢煩惱，每天在外奔波，家裡又有中風的父親還有生病的母親要照顧，所以當他說要請父親當保證人借錢時，父親看他整個人憔悴了不少，便心生憐憫答應了他。虧那個人還跟父親是好同事、好朋友呢！沒想到只不過因為父親比較老實一點，就得替他揹了這個髒兮兮的大黑鍋。也因為這樣，父母兩個開始陷入了每日為錢勞心勞力的到處奔走，許承浩大學也唸不下去，只好四處去打工賺錢，讓妹妹可以繼續將國中念完。只不過這筆錢實在比想像中的還要多的多，就算父親沒丟工作，自己打一輩子的工也沒可能還完。錢能借的也借了，也已經借到沒人肯再借，到處吃閉門羹，只好到銀行貸款，但也只是債上加債，背上揹的只是越加越多的欠款而已。討債的拿不到錢愈加的變本加厲，母親禁不起折騰幾乎有了自殺的打算，父親這連串過下來，原本中年發福的身材早已經瘦掉了一大圈，而以前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已經不曉得有多久沒有看見了。能想的辦法也都想了，能借的錢也都借了，但是面對這樣的巨大欠款，兩夫妻都已經絕望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妹妹要被押去賣身還債時，突然間，那些討債的人就不再來了，只是不屑的丟下一句「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積什麼德，有人幫你們還清了。」便走的無影無蹤。幫他們家還債的人也不知道是誰，也從未露過臉，許家人四處打聽消息，想要得到一些關於救命恩人的蛛絲馬跡，但無奈不論怎麼的去打探，仍沒有什麼確切的明顯消息。許家的生活慢慢的步上了軌道，家裡的積蓄也慢慢的重新開始，而許家父親跟許承浩本人也繼續的到處尋問關於幫他家們出錢還債的恩人的消息。對許承浩來說，那不僅僅是解決了家裡的經濟困難，而是救了他家四口四條性命，給了他們原已不抱任何希望的未來人生。那個人救了他父母，救了他妹妹，也救了自己。無論如何，他都想要找出這個人，想要當著他的面，親口對他表達謝意，親自對他說出他滿心的感謝。然而儘管他是如此的希望，上天卻彷彿想要阻止他一般，在他打工回家的路上，一場突如其來的交通意外讓他的人生在此畫上了句點。恍惚間他眼前只能看見一片的白光，幾團黑影來回的晃動著，他頭很痛，身體也很痛，想要發出聲音卻發不出來。他有很多話想說，卻連個字都說不出口，他想要舉起手，無奈卻像千斤重一般，動彈不得。我快死了嗎？許承浩在模糊之間這麼想著。然後聽到母親哭喊的請求著誰救救她兒子的聲音、還有父親安撫著母親哽咽的語氣，最後還有雅欣隱忍的低聲啜泣。『媽，不要哭。』許承浩好想開口，他想要振作起來跟父親說他不要緊，他也想要告訴妹妹『別擔心，哥哥不要緊。』然到最後，他什麼都沒有做到。若說他人生沒有留下遺憾，那是不可能的。他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還想要像其他人一樣，豪筆揮下自己的未來藍圖。還有，他想要見到那個救命恩人。他想，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一件事了吧！許承浩的意識在心底苦笑想著。他曾經有過煩惱，如果找到恩人，他首先該說些什麼話，見面的時候該是什麼穿著，還有應該要準備什麼謝禮，他還擔心對方是有錢人，怕送的謝禮又過於寒酸… 如今那些煩惱再也不是煩惱，而是一種遺憾。許承浩真的覺得，現在的他很想哭。 ※ 「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再這裡遇見他，」許承浩平靜無波瀾的眼神望著忘川河水，緩緩流動的黑色水面似是有物體在那裡載浮載沉。「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夠長命百歲，但卻也希望能夠見他最後一面。」這是很矛盾的願望，許承浩自己也明白，可是他卻仍這樣兀自矛盾的期許著。「你想要在這裡等他嗎？」孟姜看著對方的側臉這麼問。其實這個問題與前幾次一般，只不過問話的方式改變罷了。而許承浩自然也察覺出來，他輕笑出聲，回過頭望著孟姜那雙流光婉轉的眼睛。「如果我不打算喝湯，就留在這裡等，那會怎樣？」他覺得自己是以玩笑的語氣在回問，但眼前的少女卻彷彿當真一般皺起了她形狀姣好的眉。也或許，在這十分的玩笑裡，有一分的真心。孟姜沒有說話，緩緩的將眼神投遞往河的方向，抬起手臂，伸指指向玄黑的河面。順著方向望過去，落進眼裡的便是方才那些似沉似浮的東西。再仔細看，許承浩發現，那些東西全部都是人。而那些人每個都沉在水裡，一齊仰著頭，望著石橋上走過的身影。有的是苦著一張臉，有的則是帶著一臉的滿足，有的是帶著濃烈的不捨，還有些人，是一臉寫滿了殷殷期盼。「那些都是選擇不喝湯的人。」孟姜開口，「不喝湯的話，就得進忘川裡待上千年。」許承浩有些看不透孟姜線在臉上略為愁苦的神情，那是憐憫？還是哀傷？亦或是對那些人的選擇有所不解？「是嗎…」只是簡短的回了這麼一句，接下來便是一陣短暫的緘默，誰都沒有要先打破的跡象。儘管河中的人是用怎樣的神情，去望著石橋上的那些踩著毫不猶豫的步伐前進的人，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首看望，張嘴想要叫喊自己在意的人的名字，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讓黑水一口嗆進了喉裡。「他們想的，都是希望能夠在見到某個人一面，不管理由為何，他們都選擇了沉在忘川水裡，等著某個人的出現。」孟姜同樣也望著那些沉水之人，緩緩的開口。許承浩眼睛望著河面，耳朵卻很用心的在聽對方說話。「橋上那些人是看不到他們的。」幽幽的嘆了口氣，孟姜繼續說。「他們只能看著自己想見的人慢慢的走過石橋，然後一次一次，等過千年。」「那如果那某個人也進忘川裡呢？不就能見到了對方？」聞言孟姜搖搖頭，然後說：「一旦進了忘川，剩下的只有對對方的依戀，就只能永遠的沉在水裡仰著頭，等著那個人走過。」頓了一會兒，她又繼續接著，「不管身邊是誰，一律望不進眼中。」許承浩聽到這裡，才開始明白孟姜望著忘川時，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他靜默著，眼神不離水面。他看到有一個人正努力張著嘴，對著橋上的一個女人想要說些什麼。直到那女人走過了石橋不見了身影，那人又回到一開始仰頭凝望期盼。不知為何，他可以知道方才那人張口想要喊的是什麼，即使聽不見聲音，卻能夠了解。那是希望、期盼，以及抱著必然的覺悟，只為換來一次驀然回首的等待。 ※ 許承浩在最後，還是從孟姜手中接過孟婆湯。其實從一開始他便沒有不喝湯的打算，只是不想那麼快的去面對這個現實而已。他出了車禍，留下遺憾離開人世。而現在，正站在奈何橋邊、忘川河畔，手端湯碗，熱氣緩緩飄升。真的要結束了。許承浩內心默默的想。「你還有什麼沒說完的嗎？」孟姜見他動作有些緩慢，以為他是在猶豫，因此有些焦急，又帶著疑惑。「那個人姓柳，」等了一會兒，他說，「我只知道他姓柳。」「嗯。」「妳有可能會遇見他嗎？」看著孟姜，他輕聲問道。後者則只是輕輕的搖頭。這樣的回答，意思是不會，還是不知道呢？許承浩笑著聳聳肩，想想自己也真奇怪，單憑一個姓氏，怎可能找到一個自己見都沒見過的人呢？「那…我還有機會見到他嗎？」復又開口問道，只不過同前一個答案一般，得到的依舊只有搖首回應。許承浩勾了勾嘴角，望著湯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我真的很想跟他說聲謝謝。」這次孟姜則是點了頭，然後說了聲「我知道。」接著，他頭微仰，碗緣就口，一碗熱湯緩緩下肚。在所有的記憶抽離之前，許承浩想要跟孟姜說，湯的味道有些淡。或許下次加點胡椒會比較好。 ※ 「爺爺，你坐在門口做什麼啊？」一名青年在要進家門時，看到自家爺爺就坐在門檻前的矮凳上，兩眼遠望不知道在看什麼時，不禁奇怪的開口。「阿明回來啦！」老先生聞聲之後，像是回神般眼睛眨了眨，然後笑著說。許孝明皺了皺眉，走到他爺爺身邊想要攙扶。「天氣晚了會變冷，我們進去吧！」「不行啊！我要先在這坐會，等等要出門了！」老先生輕輕拂開孫子的手，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出門？爸有說可以嗎？」許孝明又問。他記得爺爺年紀大了，犯了癡呆症，雙親怕發生危險，現在除了家人陪同外，絕對不讓他單獨出門。「我要出門還要他同意嗎！」老先生有些生氣的喊著，突然的怒氣讓許孝明有些嚇呆。現下不知道該怎麼辦，許孝明只好蹲到爺爺身旁，拍拍他的背對他說，「爺爺，那我陪你去好不好？」「好啊！你就跟我去，一起登門道謝，比較有禮。」聽他這麼說，老先生笑著回應。許孝明聽到他這麼說，儘管內心有些疑惑，仍是沒有問出口。「那我們要去哪？」「柳先生家。」扶著膝蓋，老先生邊說邊就要站起來，許孝明連忙起身去扶住對方的手臂。「柳先生？哪個柳先生？」「就那個柳先生啊！人家幫我們這麼多，你怎麼不知道是誰！」聽到許孝明的疑問，老先生又發起了脾氣道。許孝明被罵的莫名奇妙，但他仍沒有回嘴。他在想或許是爺爺的痴呆症發作，讓他的腦子裡產生混亂，跟什麼事情給攙和在一起了吧！「快走了！別給人家等！」老先生緩緩步下階梯，許孝明回過神匆匆的跟在旁邊。「柳先生救了我們全家四條命，怎麼可以這麼沒有禮貌！」這下子許孝明真的是越發困窘，他就這麼攙著爺爺，隨著他緩慢的腳步走在門前的空地上。他說的那個柳先生救了我們一家四條命？但是他們家上下人口加起來明明就有七個。雖說他是覺得爺爺是因為癡呆症發作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舉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許孝明覺得爺爺的眼神十分清亮，跟以往一臉迷離的神情很不一樣。爺爺邊走嘴仍在碎念著什麼，他跟在一旁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附和。他有些焦慮的希望父親可以快點下班回家。然後他就看到前面的巷子口那輛屬於父親的銀色轎車慢慢的轉進來。他彷彿得救一般的望著自家父親停好車，然後滿臉困惑的下車來到面前。「孝明，你要帶你爺爺去哪？」走到他們面前，許孝明的父親問。就在他要回答父親的問題時，一旁的爺爺就搶先開口。「我們要去柳先生家！」原本疑惑的表情在聽到他這麼說時，馬上就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看了一旁的兒子，示意他先回屋之後，才走過去攙住他父親的手。「爸，我不是跟你說柳先生明天要來嗎？你怎麼又忘了！」跟許孝明一樣，他也輕拍著父親的背，緩聲安撫著對方有些激動的情緒。「柳先生明天要來啊？」回過頭，老先生訝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唉呀！我都老糊塗了！對對對！你有說，有說！」許孝明從剛才就一直站在門口看著父親與爺爺兩個人的背影，而也從父親時不時轉過來的側臉，可以感覺到他滿腹的無奈與辛酸。他不知道那個柳先生是誰，就連父親也說沒有認識什麼姓柳的人家。但是爺爺卻很堅定的說，那個姓柳的人，救了他們全家。四口。一直到爺爺過世前，他幾乎每天都可以聽到爺爺執意要去找柳先生，然後拄著柺杖便要走出門。而父親與母親只能每天說著一樣的謊話，盡力的安撫他。許孝明還記得，在爺爺過世的前一晚，爺爺和他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著看著突然哭了出來。他嚇的連忙上前詢問，卻只聽見爺爺用著哽咽的聲音說了一句話。那語氣中充滿了期望，充滿了遺憾，從以前到現在，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爺爺。『我真的很想跟他說聲謝謝。』爺爺就這樣不停的淌著淚水，雙眼凝望著前方。 ※ 「先生，你在看什麼？」身後傳來了一道婉轉好聽的女聲，他回過頭，看到一名少女正勾著好看的微笑看著他。他有些小心的看著前方的少女，因而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這裡是忘川河，」少女看出對方的戒備，仍是笑笑的不以為意。「那便是奈何橋。」聽了少女的話有些微愣，良久才開口，「我死了嗎？」聞言，少女頜首。「對，你已經死了。」聽見對方篤定的語氣，他不禁愕然，接著笑了出來。「通常都會委婉一點的回答吧！」他這麼說。「為什麼？」少女歪著頭，有些不明的看著他。「算了！其實也無所謂。」聳聳肩，他說。「所以你是孟婆？還真年輕。」聽了問話，少女搖搖頭。「我是孟姜，孟婆是師父。」這樣的一個答案讓他頓時無言，原來孟婆有徒弟，他還真沒聽過。「不少人反應跟先生你一樣呢！」看著他張嘴無言的表情，孟姜舉袖掩嘴，笑彎了那雙藏著水波的眼。他沒有回答，看了一眼孟姜，然後又看向了四周。「原來我死了啊…」像是感嘆一般的說著，意外的他居然沒有感到傷心，也沒有為自己生命的結束感到悲哀。原來自己能夠如此平靜的面對自己的死亡。孟姜只是靜靜的站在他面前，耐心的等著對方。「那我接下來呢？」復又看向少女，他問。「做一個選擇。」孟姜回答。「選擇？」「先生，你喝湯不？」說完，孟姜抬起的雙手，不知何時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瞬間他馬上懂了對方所謂的選擇是什麼，他默默的看向那碗熱湯，透過裊裊的熱氣他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他了然一笑，接過了湯碗。「先生。」就在他要喝下湯時，孟姜突然叫住他。他抬起頭，看向對方。「你有什麼遺憾嗎？」這個問題讓他想了有一會兒，最後才笑著說：「很多。」然後，將手中的湯緩緩喝盡。 ※ 「請跟著我來，柳先生。」眼前的少女接過了他手中的碗，然後微笑對著他說。本能的邁開了腳步，走在少女的後頭。望著她的背影，他張口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繼續沉默。少女走在前頭，面無表情的領著路。她適才其實還想問，很多的遺憾，指的是哪些。但她不能問，也不該問。停在了橋畔，她指向橋對面的方向，對著後頭的他說，「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他望了望對面，一片空蕩蕩的無邊廣闊，什麼都沒有。就跟自己的內心一樣。踩上了石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望向身後的少女，對方正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妳叫什麼名字？」他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開口問道。「為什麼問？」面對這樣突來的問題，少女疑惑的問。「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訥訥的說。「只是覺得，想要放點什麼在心上…」聽了這一般回答，少女先是一愣，而後便笑著，向他欠身行了個揖。「我的名字叫孟姜，在此向先生你拜別。」【完】 ------------------------------------ 這樣的故事其實很老梗，感謝耐心看完的各位！（土下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74.157.238

推 pxkate:推 01/26 21:45

推 OPOP5566:似乎有點不太懂... 01/26 22:09

→ onde:人物出場好亂~"~ 01/27 00:31

推 vivianJ:看不懂 01/27 01:07

推 libaga:看不懂 01/27 01:37

推 mercurywind:前半部是許承浩，後半部是「柳先生」？？ 01/27 07:46

推 moon8171:我也看不懂...(劃圈圈 01/27 08:46

→ magicQuan:大相逕庭是指彼此相差極遠或矛盾很大吧... 01/27 09:02

推 j03eji3:看不懂......O_Q 01/27 15:04

推 mizuwo:其實到老先生就完結的話會覺得比較完整現在會覺得未完 01/27 16:56

推 febemma:後半部敘述柳先生的角度怎麼跟許承浩很像= = 01/29 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