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kg9101266:好好看 大推~ 02/07 11:29
推 yiliang1107:推 02/07 12:09
瀝瀝雨聲敲打著朗朗讀書聲，時序已近寒假，學生們都漠不專心地等待放假。
阿華在小學裡已經過了快半個學期，她也開始熟悉學校生活。她還是很安靜，
但她已經能夠聽得懂人們的話語，本來就不是太難的事，只是要花點時間學會及習
慣罷了。
但比較麻煩的是她對於認人仍是很吃力。
男老師女老師、男同學女同學、高年級的學生和低年級的學生……她連班上同
學都認不清楚，只要是同性又身高體型差不多的人，在她看來都是一模一樣、難已
分辨。
對於這個缺陷阿華倒是不太在意，反正在她的能力被封起之前，阿華也始終學
不會分辨人類以及非人。無法辨認同學哪位是哪位相較之下是小問題，反正只要掩飾
的好就不會有問題，又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
但有時候，就是不想分辨也難。
阿華不久便發現這所偏僻的鄉下小學裡，也有著隱藏的秘密。
同學大多都是正常的人類，但不少老師卻是妖怪，連校長都有濃厚的妖怪血緣
－－他有一雙總閃著綠光的眼睛。
她的班導也是妖怪。她是位脾氣暴躁的螳螂妖，一開學便對她露出很大的興趣
，幾乎是迫不急待地對她好著。直到被隔壁班的貓妖老師提醒她這個芳香的食物不
能吃的事實，班導這時才想起在開學前，土地婆特地過來警告過她們，原來那個不
能碰的孩子就在她班上。
不能吃光，那吃個一小口總可以吧？班導一開始打著這樣的算盤。
不行喔，被捉到就慘了－－隔壁班的貓妖導師親切地拉著她的手，苦口婆心勸
她別亂打主意，懇切如關心著自己的姊妹，螳螂妖班導只能僵硬地微笑稱是。
這兩位老師表面上雖是手帕交般的好友，但暗中卻是不管什麼都要較勁的對手
，從衣著打扮乃至學生的成績都在較量範圍內。貓妖老師吃不到，她便緊緊看著阿
華的導師不讓她吃，於是微妙的平衡便被維持下來，這個平衡一直到阿華畢業倒是
從未被打亂過。
只能看不能碰的好吃食物，貓妖老師那抹幸災樂禍的笑容讓她很反感。
所以她便非常討厭班上那個小女生，毫不掩飾地。
又小學生很敏感。
老師所討厭、無視的小孩，班長也跟著老師討厭及無視，其他學生當然也紛紛
跟進，阿華很快便成了班上的透明人，沒有人會主動和她說話。
原本，她的鄰座還和她處得不算太差，在一次借她作業本後被全班嘲笑說是「
男生愛女生」，他臉色難看的用原規在桌上畫下楚河漢界，於是阿華便失去了最後
一位能說上兩句話的同學。
對此，阿華卻也不意外。這樣也好，她也不需要人類朋友，反正她也不希罕。
但心底那股酸酸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
無所謂地聳聳肩，她高抬著驕傲的頭顱，挺直了胸繼續往前走。畢竟，她還有
顆小小的自尊心要維持，她不能露出難過的表情，她不能示弱。
但偶而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她會躲在被子裡，努力地忍耐著眼中氾濫的奇怪液
體。
月考過後，學校的秩序被剛出籠的小鳥們打亂，一下課到處都有熱鬧的叫嚷聲
以及笑聲，過年的熱鬧氛圍提早出現校園裡。
近來中高年級流行起一種遊戲，跳繩。用很多、很多橡皮筋圈成一條又長又有
彈性的大跳繩，同學們排隊輕巧地跳進跳出，就是在一旁觀看也會染上愉悅的微笑
。
有趣的遊戲，一年級的小朋友們也艷羨得想要加入，卻被高年級的大哥哥大姐
姐厭惡的推開。
礙手礙腳，他們說。
高年級的大姐姐們繼續踩著舞蹈般的步伐跳進跳繩裡，偶而還會來幾個花式動
作讓他們羨慕的牙癢癢地。
隔天，班長便帶來一條由無數橡皮筋結成的跳繩，跳繩一出現便引起全班歡呼
，讓她輕易擄獲同學的擁戴。於是開學後半年，她成了正式的孩子王，連班上最頑
皮的小男生都低聲下氣，懇求她讓他們加入遊戲。
班長是獨女，從小便被寵得如公主，她的父親還是學校的家長會長，對於獨女
更是百依百順，只要她想要的都會想辦法給她。
於是，家裡的小公主想要一條又粗又長的橡皮筋跳繩，她又哭又鬧死都不肯停
止。她的母親收集起全家的橡皮筋又趕在關店前去街上買了一大包橡皮筋，這才熬
夜拼起一條足以讓她破啼為笑的跳繩。
剛開始，他們連跳繩的揮法都不對，好心的大姐姐們終於看不下去，花了一個
下課時間教會他們怎麼玩跳繩。那之後，下課鈴聲成了班上最期待的聲音，十分鐘
的下課時間永遠都不夠長，班長時常帶頭遲進教室。
放長假前的散心，老師多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班長向來都得老師的寵愛，當
然家長會長的玲瓏手段也有關係。
跳繩成了全班都可以參與的遊戲，班長在一旁插腰大聲指揮秩序，小小的臉上
滿是高人一等的驕傲。她成天在嘴上掛著那句「不聽話就不讓你玩了」，頑皮的小
男生也不敢和她唱反調，這讓班長的氣燄更高。
平常下課時間，阿華總是帶著從圖書館借來的書，她巧妙地避過同學的目光，
背對操場，坐在松樹伯伯底下閱讀。但這幾天，書上的字在視網膜上晃來晃去卻進
不到腦子裡，她豎直耳朵聽著從操場上傳來的笑語，目光時常不由自主地越過紙沿
往操場上飄去。
阿華遠遠地看著他們玩遊戲，心裡沒有羨慕是假的，手裡的書翻開了放在腿上
卻一個字都沒能讀進，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愣愣地看著他們的遊戲已將近十分鐘。
她坐在松樹底下，樹底舖滿鬆軟芬芳的松針，松樹伯伯也同樣在看她們遊戲，
卻是以一種超然的目光觀看著。
風一過，松針沙沙地響了起來，它安靜地對著小女孩發出疑問。既然這麼想加
入，為什麼不去試試？
阿華這才從發呆狀態醒來，垂下視線，無語的搖頭。
明明就不可能讓她加入，她何必去自討沒趣？班長的性子被寵得尖銳驕縱，若
她去了只是被擺頓臉色也就算了，她才不想讓班長的嘲笑一直跟到她畢業。
雖然說，她早已碰過無數次釘子，她早也已經習慣於背後的嘲弄，就如，因為
她過於白皙的膚色，近來頑皮的院童總喜歡在她後面吸血鬼、吸血鬼地喊她，然後
故作驚恐地做鳥獸散。她對這股惡質的嘲笑似無所覺，誰知道她因此一到周末便總
在聚水坪上待上一整天，曬到頭昏眼花，卻還是努力地將皮膚曬黑，心裡沒有絲毫
感傷才怪。
本質上，她和她的同族毫無兩樣，會喜、會憂、會受傷、會感傷，喜歡鑽牛角
尖、喜歡煩惱些不需煩惱的事物……這是她和大部分聚水坪上的非人不同的地方，
他們才不會煩惱這些無聊的小事，不會讓腦袋中填滿無謂的傷感，於是阿華能輕易
分辨出和自己不同的存在。
所以，或許她早已習慣了惡質的嘲弄、或許碰了無數次釘子，再多一次也無所
謂，但阿華那份不值錢的驕傲就是不讓她去拿熱臉相對，釘子踩多了也會本能的迴
避。
她還有一點小小的尊嚴要維持，阿華寂寞地將視線放回書頁上，試著專心閲讀
下去。
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放在操場上的笑鬧聲。
驀地，視線越過重重樹頂拉近到操場上方，她看到操場上正在玩跳繩的同學們
，還看到了她們的呼吸與情緒。
松樹伯伯好心的將眼睛借她，於是她能透過松樹伯伯的眼睛默默看著他們的遊
戲，超然地觀看著。
自由的大叫大笑、跳動時頭髮也隨風跳躍，當貓的戲者看準時機跳入擺動的跳
繩中抓老鼠，老鼠忙跳了出去、笑著跑到隊伍後方……
在這麼近的地方觀看，她彷彿成了她們之中的一份子，沉浸在她們單純的快樂
當中。
這種感覺很陌生……
她眨眨眼睛，毫不留戀地將意識收了回來，愣愣地對著樹頂發呆。
■ ■
荒原無風，陽光溫和不猛烈，阿華出現在荒原的時候已近傍晚，她的領行員卻
不在附近。
阿華卻因此鬆了口氣，實在是近來和鳴木的相處模式越來越尷尬，兩人之間隔
著一塊冰樣隔閡。無法藉由心流溝通，而鳴木本就不是擅長使用人類語言的人。於
是阿華聽不懂鳴木的話語，鳴木看著她的眼神也是頗無奈。
阿華奇怪地緊了緊手心，手中有物觸感柔軟富彈性，她這才發現自己竟握著一
團糾結的橡皮筋，仔細一看，那竟是條用無數橡皮筋串起的跳繩。
她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想偏了頭也想不出原因，但阿華卻沒能繼續想下去，因為她所在的荒原上來了
一對稀有的小客人。
「小姐姐！」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撲了上來，抱著她的手不放。
「小姐姐，好久不見，好想你喔！」小鼻子蹭著她的手，小女孩的一對兔耳因
快樂而前後晃動，露在短裙外的一小團尾巴還搖了兩下。
「好香好好吃喔！」她瞇著眼睛，看起來反倒像隻暖爐旁的貓咪多過像隻可愛
的兔子。
「萱，媽媽說不可以沒禮貌！」外表一模一樣卻個性老成的姐姐雙手插腰教訓
她。
「椿最討厭了，老是拿媽媽來壓我。」小兔女郎萱不高興地動動鼻子。
「媽媽叫你要聽我的話，因為我是姐姐！」椿不開心地動了動耳朵。這個妹妹總是
不聽話。
「我才比較像姐姐吧！是誰晚上不敢上廁所還要拉我起來陪的？看到隻小狗都
會尖叫，還姐姐呢！哼！」
「討厭，」椿跑到阿華身旁拉著她抱怨：「小姐姐，你看她欺負我，幫我唸唸
她啦！」
阿華笑吟吟地看著這對雙胞姊妹吵嘴。她和這兩位似乎年紀相仿的觀察者處得
甚好，幾乎是一見如故。
這對有著兔耳朵以及人類樣貌的女孩是雙胞領行員的觀察者，據說是從和她的
世界很接近的世界來的。雖然看起來和阿華年紀差不多，都是六、七歲的模樣，但
古靈精怪的妹妹萱卻固執的以小姐姐相喚。
「沒辦法，聽說人類老得很快，」當時萱無奈地聳聳肩：「所以遲早我們都要
叫你姐姐的，還不如先開始習慣……說不定我們倆還沒長高多少，我們就要改叫你
阿姨了，嘻嘻！」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她也無所謂地當起兩人的小姐姐，第一次當姐姐的感覺
實在很奇妙。
這對姊妹都很黏她，她也難得不感排拒。尤其是妹妹萱，每次都會蹦上來蹭著
她的手臂不放，直嚷著好香好好吃。兔子應該不吃肉，阿華也感不到危險，雖然萱
眼中倒是有著不隱藏的食慾，不過阿華在聚水坪上對這種目光也習慣了，只要不要
真咬下去她都不怕。
「小姐姐，等你死了，可以給我吃一口嗎？」萱渴望地抬頭看她，每次見到她
都會問的問題。
看，阿華就是喜歡這種明朗的友情，她們想要的東西很清楚，不需要偽裝玩朋
友遊戲，接近彼此的目的都無需猜測，這種直來直往的感覺真好。
所以她也直接搖頭。她不希望這對姊妹染上人類的血腥，就是她自己的也不行。
「真可惜。」萱遺憾地嘆了口氣，抓起她的手就要將臉貼上手心，卻突然尖叫
著跳開：「那是什麼！」
阿華這才想起手中還拿著那條跳繩，舉了舉：「好像是跳繩呢，你們會玩嗎？」
「跳繩？」
雖然看到實物，兩姊妹還是驚魂未定地在她身邊繞轉，如臨大敵地盯著她手中
的跳繩，四隻長長的兔耳警戒的前後搖擺。
看了許久，膽大的萱終於上前，小心地伸出手指戳了戳阿華手中的橡皮圈繩，
這才放下戒心。
「椿，是跳繩，沒有問題。」她露出一口潔白的齒，微笑。
「跳繩嗎？」從妹妹身後小心露出頭來，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戳橡皮圈繩，
這才露出羞澀的笑：「是耶，是條繩子，可是味道好討厭喔！」
「你們沒玩過嗎？」阿華奇問，兩顆一模一樣的頭點點頭又搖搖頭。
「喔，其實我也不太會玩，」阿華抱著手臂想了一下，這才試著形容她所知
道的跳繩玩法：「我看過我的同學在玩，她們叫這做貓捉老鼠……」
「貓捉老鼠？我喜歡！」萱開心地拍起手來。
椿瞪了她一眼：「別吵，讓小姐姐說完啦！」
阿華繼續比手畫腳地進行著她不擅長的解釋：「通常要很多人玩才好玩，兩個
人揮動繩子，其他人排成一排，前一個人是老鼠後一個人是貓，老鼠跳進跳繩之後
，貓就可以去抓老鼠了，只有在跳進繩子裡才能抓老鼠，貓跳進來之前老鼠就要趕快
跑出去，要不然就會被抓到。」
「老鼠被抓到會怎麼樣？」雖然聽得唏哩糊塗，萱還是問了。
「那他就要和轉繩子的人換手，讓原本轉動繩子的人也能下去玩。」
阿華停口，姊妹倆都困惑地搔頭，阿華苦惱地垂下耳朵，她實在口拙不懂得怎
麼解釋。
「如果可以的話，直接玩玩看就會比較清楚了，可惜我們人不夠，最少要有四
個人……兩個人轉動跳繩，兩個人當貓和老鼠……」
「我們可以找阿秋哥哥來玩呀！」椿拍手：「那我們人數就夠了。」
阿華實在不想打斷她的好興致，阿秋那傢伙才不會跟她們玩呢！她反問：「那
你們的領行員呢？」
那對大孩子一樣的領行員應該會有興趣加入遊戲，她想。
「喔，他們被大長老叫去了，好像所有領行員都被叫去，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難怪一來便沒有見到鳴木，阿華握緊了手中的橡皮繩，看來是玩不成了。
「我們還是可以玩玩看，用我們的玩法。」萱突然接過阿華手中的橡皮繩，和
椿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
一人一邊單手持繩，橡皮繩被揮動劃出漂亮的弧形，她們一面揮動橡皮繩，口
中數著數目：「三……二……一！」
語聲一出，她們輕快地躍進跳繩中，手中轉動工夫不停，她們已經跳起了輕快
的舞步，蝴蝶穿花地在繩中翩然起舞。她們的舞步很特別，有點神似人類的踢踏舞
，上身亦是不動，但跳的高腳抬得更高，偶而還會在跳繩形成的弧框裡來個漂亮的
後空翻，腳落地時卻像踩在花瓣上一樣輕柔。
她們笑著、跳著，一面還高難度地交換位置，或東或西撲朔迷離，舞步又是那
樣的華麗好看，阿華看得眼花撩亂，笑吟吟地在一旁鼓掌助興。
她們就這樣玩了整個下午，一直到太陽都成了西垂的大火球，兩姊妹才意猶未
盡地停了下來，三個小女孩並肩坐在大石上休息。
「你們那是什麼舞步？真好看！」把玩著手中的橡皮繩，阿華腦中還滿是兩姊
妹的華麗交舞。
「喔，」椿輕輕笑了起來：「那是迷狐舞。」
「迷糊舞？」阿華也迷糊地看著她。
「是狐狸的狐喔，」萱動動鼻子，續道：「我們最大的天敵就是狐狸，所以我
們從小就要學會這支舞，如果狐狸來了就跳舞，通常狐狸都會被弄得暈頭轉向，我
們就能趁機逃走了唷。」
「啊。」阿華沒想到這麼絢麗活潑的舞步竟是為了逃避天敵。
椿卻是豁達地聳聳肩：「如果逃不成就會被吃掉了，那也沒辦法呀，誰讓我們
是兔精呢。」
萱也看著天空輕笑出聲：「我們的媽媽生了很多、很多小孩，可是被吃掉的更
多。如果不是因為常常會有狐狸來偷吃，媽媽也不用生這麼多孩子，也不會有我們
出生，這很正常呀。」
「所以，小姐姐呀，」萱扳著阿華的臉，頗感有趣地用她的眼睛當作鏡子：「
不用覺得難過，就是我們被吃掉那也沒辦法呀，這沒有什麼好難過的。」
「我沒有難過。」阿華偏過頭。
「呵呵，小姐姐真是傲嬌。」
「只可惜就這樣死掉的話，我會很遺憾的唷，」萱故做悲傷地蹭著她：「小姐
姐還沒答應我死掉後要給我吃一口呢，這樣我會死不瞑目的。」
果然，不趁火打劫就不是萱了，阿華突然有些後悔之前的莫名傷感。
--
● 泡茶上貓空 泡小說來濯夢
◣ telnet://bs2.to
▲ (( (( ▃▃▃ SDstory (故事)
▲ ≡夢≡濯 ● ● SDcoffee (討論)
▲ ●▲●●▼▼●●●▼▼●
● ● ● ▲▲▲▲▲▲▼▲ ●● ● ●
--
. ★
用 ‵三三 [Ⅱ] From: 121.127.222.110
故 ~ ／︷子之思 ╭─╮ Origin: 交大次世代(bs2.to) SDstory/SDcoffee
事 ╯│圭＿＿＿與子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