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鬼話連篇(4)完

[nckufish (懷特‧布萊克)]

  大家開始瘋狂地抽著血，但是我平常最怕打針了，怎麼可能往自己身上扎下去，何況要

做成一塊那麼大的豬血糕是要多少血啊！

    有人開始把血滴在血海裡，神奇的事發生了，那些血液開始凝固，變成黑褐色的一塊
。


    「等一下，豬血糕是這樣做的嗎？」我很疑惑。

    「你還有心情管那麼多，還不快抽血。」矮個子催我。

    「你還不是沒有抽血！」

    「我……我怕打針啊，我不敢刺我自己。」

    「你也是啊，可是這樣下去我們就要魂飛魄散了。」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被侵蝕，身體覺得超痛的，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可是我還是

不敢刺自己，終於我想到了一個主意：「我們互相抽對方的血吧！」



    我們像殺紅了眼一樣，向對方刺過去，兩個人都哀嚎一聲，但是還是狠下心來。這時

突然血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血液開始在我們面前凝固，變了

一大塊豬血糕。



    我和矮個子都爬了上去，可是我們感覺到那塊豬血糕在慢慢下沉。

    「糟糕了，豬血糕自己都不見得會浮起來了，怎麼可能載我們呢？」

    「做成船的形狀，做成船的形狀。」我突然靈光一現，就算像鐵比重比水還重，做成

船都可以浮在水面上了，我相信豬血糕一定也可以。



    我們爬下來，又抽了一點血，趁寫意還沒凝固之前，努力把它做成船的形狀，

一小時的時間也快到了，就當我覺得我自己的腳快被腐蝕掉，我們也完工了，我和矮個子

爬到船上。


    我們正以為沒事，血水卻從縫隙滲了進來，我們的船漸漸下沉，我們趕緊把血水往船

外撈，但是船還是沉沒了。

    血水要把我淹沒了，就在我昏迷的前一刻，我又看到了一隻熟悉的小手。

*   *   *       *   *   *

   當我再度醒了過來，我又看到了那個刺蝟頭。

   「可惡，又是你。」

   「請問好玩嗎？」

   「哪裡好玩了啊？」

   「真是可惜，有人說要好好招待一票玩到底的客人呢！」

   「我說過我才不要一票玩到底，不過我過關了嗎？」我有點疑惑。

   「好像剛好撐過一個小時過關了呢！」矮個子對我說。




    這回我主動走到電梯那邊，告訴電梯小姐我要到B18，反正再痛苦也就這一次了，我

們出了門，發現到了一間廚房，主廚發給我們一人一把菜刀。



   「這次該不會要我們自相殘殺了吧。」我有點害怕。

    刺蝟頭帶我們到一個池子，我看到池子底下一堆刀子，他叫我們把菜刀丟進池子裡，

然後許個願。



   「希望我可以平安投胎。」我許了個願。

   「這樣就行了嗎？」矮個子問。

   「這一關也太輕鬆了吧！」我覺得很開心。

   「你們還必須回答一個問題才行，要是你們回答錯誤，我們就要把你的舌頭切下來，

做成牛舌餅，把池子的水抽乾，把你推下去。」刺蝟頭這麼說，大家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池底可是插著一堆刀子呢，掉下去不就血肉模糊了。



   「等一下，這到底是拔舌地獄，還是刀山地獄？」我問。

   「兩者都是呢，這是一個設施，兩種享受，是對一票玩到底的客戶的特別招待。」

   「誰要特別招待啦！」我到底是和誰結了仇要接受一票玩到底的招待。



    「好，開始問問題了！」

     這時池底浮出一堆人，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正妹，她手上拿著兩把菜刀，她問我：「

請問你弄丟的是這把鐵菜刀，還是這把鐵菜刀呢？」



    我怎麼會知道，每把菜刀都長得一模一樣啊。

    我死定了 ！

   (雖然我早就死了。)



    我陷入苦思當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既然是兩把菜刀選一把，我想至少有百分

之五十的機率可以選中才對。


    「你要選右邊，還是左邊？」正妹問我。



    我覺得好像在玩抽鬼牌的遊戲一樣，這真是困難的二選一。我拍拍自己的臉，沉澱自

己的思緒，我想起了金斧頭和銀斧頭的故事，金銀斧頭都不是樵夫掉的斧頭，難道那兩把

菜刀也不是我掉的菜刀嗎？


    「那兩把都不是！」我決定豁出去了。

    「恭喜你，你答……錯了。」

    「不會吧！」我大叫，牛頭馬面立刻把我押了起來，他們要帶我去拔掉我的舌頭，我

不要啊！



    我看到那個刺蝟頭拿出一把修剪花木的大剪刀，我快嚇死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大叫。

    「你不要？那你是想先被推進池子裡囉！」

    「我也不要！」

    「真難伺候。反正都要來的嘛，先做那一樣都沒差，我剪掉你的舌頭喔！」




    馬面硬是拉出我的舌頭，我看到那把剪刀慢慢接近了我的舌頭，我嚇得昏迷了過去。

   昏迷之前，我感覺好像有誰從背後抱住了我。

*   *   *       *   *   *


    我又再度醒了過來，我在地獄已經昏迷了無數次，我感覺到我的舌頭還在。

    「我的舌頭沒被剪掉嗎？」

    「只不過是嚇你一下，誰知你那麼膽小，那個問題你答對了。」



    這時我發覺回答我的是牛頭，我手被反銬在背後，腳上也被加上沉重的腳鐐，兩個大

漢押著我。已經是老相識了，牛頭將軍拿著一把巨斧，腰際繫著幾條鐵鍊，馬面將軍手持

關刀，威風凜凜。



    我已經知道地獄不會有什麼好事，心裡也比較沒那麼緊張，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已

經漸漸習慣害怕，我心裡更在意的是，矮個子去了哪裡，經過了種種事情，我已經把他識

為一個重要的朋友。




我們走在一條陰暗的長廊，手腳被銬得很緊，每走一步，都會聽到金屬的碰撞聲。身邊有

無數個魁梧的牛頭馬面押著像我一樣的鬼魂，但就是看不到那矮個子。


    我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那矮個子到哪去了？」

那牛頭用巨大的牛眼瞪了我一眼，用他那台灣國語道：「什麼矮個子？」



我低著頭，被押進了一間白色的房間，看來像是醫院一樣，角落放了一台電視機。

一個醫生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這邊請坐。」



我聽到那熟悉的北京腔，抬起頭，脫口而出：「去！又是你！」醫生留著不太自然的刺蝟

頭，戴著一副厚重的近視眼鏡。



直覺告訴我，看到這傢伙不會有什麼好事。牛頭馬面緊緊抓住我的手臂，醫生拿著一根長

長的管子，管子就從鼻子伸了進去，有點像是照胃鏡，但好像又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要幹麼，照胃鏡嗎？」

醫生抓抓頭，說：「有點類似啦！但我們要看的是你的心。」我的心？但鼻子沒有直接通

往心臟的管道啊！我正這麼想著，我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幾乎要昏了過去。



突然，疼痛停止了，牛頭馬面也放開我的手臂。醫生說：「你到地府後，是不是失去了一

些記憶，那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最大的功過所在。我們要開始回顧這些記憶

了。」



我的確是忘了很多事情，包括我是怎麼死的。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部分？難道這是電視

劇中那種能照出一生罪孽的鏡子，可是和想像中也差太多了。醫生拿出遙控器，對準我，

按了一下， 我感覺到我的心臟開始跳動，電視機也開始出現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是一

個女孩。

*   *   *       *   *   *



女孩子長得很嬌小，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



畫面中，我們的身影隔得遠遠的，在馬路的兩端，以相同的步調前進，零碎的記憶浮現在

腦中，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初戀。




那時，我很想牽著她的手，可是又不敢，我們總是離得遠遠的，我不敢跟她說話，怕會像

以前和正妹說話時一樣，因為太過緊張而昏倒休克。



女孩子叫王茵，很可愛的名字，至少我這麼覺得。

她住在我家對面，我沒看過她的父母，我也不敢按她家的電鈴，我每天都會在七點起床，

因為她這時候總是會在陽台上，我們總是對看一眼，然後默默進屋去，我不知道她到陽台

做什麼，也許是看日出。



也時候我會想，她是要看我。或許我有點太看得起自己了。



七點半，我們總是很有默契，一起走路去上學，說是一起，但其實隔著一條馬路，她在那

一端，我在這一端。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敢光明正大看著對方，但是我總是偷偷瞄

著她可愛的身影。



我是大學生，她只是高中生，但是我總會故意和她同一時間上下課。



路上有一片茅草，風吹來，王茵的長髮在風中飄逸著，茅草也舞動著，好美，我覺得她是

天神的女兒，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



有天回家，下雨了，她沒帶傘，在屋簷下躲雨，我把我藍色的傘放在路的那一端，自己走

到路的這一端，我看到她笑了，雖然我淋著雨，我得到一個寶貴的笑容。



雨中的她也有一股說不出的氣質，但這天回家，她走得很急，我也不得不配合她的步調。

也許她怕我淋濕吧，我想。但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隔天，我家門前擺著一把傘，上面有一張小小的紙條：「謝謝你的傘！」署名是王茵，但

傘是紫色的，並不是我借她的那一把。


我默默把紙條塞進口袋裡。



從此，我開始喜歡上下雨天。



    她總是撐著藍色的傘，我總是撐著紫色的傘。

    但我們還是隔了一條馬路。

    我認為她喜歡我，但我不敢問。




有天，我坐在一輛海洋巴士上(說是海洋巴士，卻往山裡開)，車停了，一個女孩走了上來

，是她－王茵。



「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她指著我旁邊的位子。

「可以。」我點點頭，這是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中午，肚子餓了，但巴士上沒有賣任何東西，我從背包裡拿出一盒孔雀餅乾。餅乾盒裡只

剩下最後一塊。她看著我，摸摸自己的肚子。



我把餅乾分成了兩半：「我們一起吃吧！」她點點頭，露出開朗的笑容，雖然天氣陰陰的

，我得到一個寶貴的笑容。



一塊老舊的路標從車窗外閃過：往部落，一公里。




下了車，我幾乎忘記我來山上做什麼，那半塊孔雀餅乾的滋味殘留在我嘴邊。

「我們去吃東西吧！」她拉著我的手，我緊張得幾乎要休克。




我們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裡都是一些奇怪的菜，我點了看起來最正常的「酸辣湯餃

」和「豬血糕」。



那家店的老闆刀法很俐落，一把老舊的黑色菜刀看起來很耐用，應該已經用了很多年了。

我吃得很慢，那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東西，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我們對望著，好想讓幸

福停留在這一刻。



吃完飯，我們看到路邊有一輛捐血車，她提議去捐血，但我知道剛吃完飯是不能捐血的，

何況我又很怕打針，我們打消了念頭。



我們走到了一個許願池旁，我丟下了一枚硬幣，我許了個願。




「我希望還有機會能和她共度這樣的一天。」我的願望很小。



回程的路上，她買了一包牛舌餅，我們分著吃，我們玩起了抽鬼牌，我覺得好開心，真希

望這一天可以重來。



她上山來做什麼，好像只是來陪我。

然而，我為什麼要上山呢？我不記得了。



回到我們熟悉的地方，才剛下了車，我就看到一台大卡車瘋狂似地衝了過來，眼看就要撞

上她了。



「小心！」我衝了過去，將她推開，大卡車迎面撞了上來……

然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   *   *       *   *   *

    牛頭馬面帶著我走向另一個地方，我不斷回想著記憶中的片段。

    北京腔醫生沒有告訴我什麼，只是摸摸他那不自然的刺猬頭，對我點了點頭，那是我

人生中最重要，我可以理解。


    但，什麼是我最大的功過所在？



因為我貪戀著那個女孩，那是我的罪過？好像不合理，我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因為我救了那個女孩，我獲得了救贖？好像不合理，我下了地獄。


或是，人生沒有什麼功與過。我不知道，醫生也沒對我說。

可是我突然覺得那一天的事，我好像又用一種不一樣的方式經歷了一次。



我走上一道螺旋梯，一道大門就在我的眼前，大門上釘著一塊大木牌，潦草的字跡寫著「

閻王的辦公室－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


另一個牌子掛在門把上，內容變了，牌子上寫著：「閻王－工作中。」



牛頭馬面推著我，我打開那沉重的大門，房間內有一個書架，書架上擺了很多黑色的筆記

本，筆記本上寫著－生死簿。



書架旁擺著一張書桌，書桌上盡是文房四寶，書桌後有一張椅子，椅子上坐了一個人－一

個我意料之外的人。

*   *   *       *   *   *



「你是閻王？」我幾乎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那矮個子點了點頭，他是我在天堂客運上認識的那個矮個子。

閻王抬起了頭，說：「你知道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嗎」


「因為我要接受審判？」我猜。

閻王搖搖頭，大書桌幾乎把他遮住了。

「因為我要去投胎了？」



閻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也是，也不是！要投胎的人只要喝一碗孟婆湯，隨即

就會被推進手術室。」

「手術室？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消除前世的記憶。」


「只要喝下孟婆湯，不就會失去記憶了？」

閻王頓了一下，搖了搖頭：「孟婆湯是一種麻醉藥，是為了進行接下來的記憶消除手術。

」



陰間的一切果然不是我能想像的，我說：「那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那矮個子緩緩地說：「我是為了和你道別的，謝謝你陪我度過快樂的一天。」

我笑了笑，說：「我會記得的，至少我在地府認識了一個朋友，而且還是閻羅王呢！」


「不！你會忘記的。」



我會意的笑了笑，喝下孟婆湯之後，我會忘記前世的一切，包括在地獄的所有記憶。


閻王說：「為了答謝你，你可以擁有一個願望。」



「我可以將在陰間的奇遇寫下來，給…給下輩子的自己嗎？」

「下一輩子的你不會相信的。」

「沒關係！」



我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時間寫下這篇地府奇遇，也許是兩天吧，也許更久。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的朋友告別，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我以為閻王長得更高大呢！」


「這不是我真正的樣子。」


矮個子站了起來，撥了撥頭髮，「祂」的樣子變了，她長得很嬌小，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

，長髮在風中飄逸著。


「謝謝你陪我度過快樂的一天。」王茵說。

*   *   *       *   *   *



或許有一天，也許是十年後，也許是二十年後，我會收到一封電子郵件，我不會知道它是

從哪裡寄來的，信的署名也許是「王茵」或是「陰王」，信內只有一個夾帶檔案，檔案名

稱就叫做「鬼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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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22.123.169.206
推 vivianJ:好棒的故事
→ nckufish:謝謝，其實是怕死~乾脆把地獄寫得比較不可怕一點
推 shy801020:推
推 carolannlin:那他的功過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要上山
→ nckufish:這比較傾向讀者自行想像的感覺~~~~當然我可以做一下解釋
→ nckufish:這邊牽涉到他那天到底會不會死~~第一個就是會死，他陽壽
→ nckufish:已盡，只剩那一天，但是王茵(或許)有一點點喜歡他，就只
→ nckufish:想和他約一次會，然後主角很莽撞(或說白癡)救了閻王，可
→ nckufish:是閻王根本就不可能被卡車撞死，但是算救了人，功德一件
推 shy801020:其實閻王是正妹  \^0^/
→ nckufish:上山要幹嘛呢？比起約會本來的目的不那麼重要了吧
→ nckufish:不過基本上這還是讀者的想像空間(硬要解釋應該是這樣)
→ nckufish:想說閻王兩個字倒過來有什麼好名字，可是都很男性化
→ nckufish:或許人生根本就沒什麼功過~你以為做了什麼大事，但其實什
→ nckufish:麼都沒有，有點佛教思想的感覺
→ nckufish:標準答案是前世的記憶被洗掉了，沒寫出來的也不知道了XD
推 j03eji3:王妍~王蔅~  我覺得這兩個字也挺特別的=w=   好故事推!!
推 zeanmar:嗯？看來是唬爛版先po難怪覺得好像看過了
→ shaeching:很有趣耶!我喜歡這種風格~~推一下^^豬血糕....(我餓了)
推 dcskate:推一個!
推 snowywing:push
推 iforlove:推
推 little696969:推~很棒的內容
推 chocolate55:還蠻有趣的，不過感覺沒寫得很清楚...
推 carolannlin:推
推 leedan777:好可憐的主角，煞到閻羅王XD
→ nckufish:其實算不錯啦，有送一票玩到底招待卷XD
推 unfair:有看有推!!! 我喜歡:)
→ nckufish:喔喔~謝謝支持
推 icyqq: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