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青燈 之五 蜃(五)

[obscurenight (日京川)]

咳嗯，總之，後來我隨便替他挑了一套感覺像是要去面試的衣服，邊幫把衣服掛上去我還
得邊勸它放棄那條粉紅蕾絲裙，不然紙妖可能會把那裙子頂在頭上。


「幹麻這麼執著那條裙子啊？就跟你說配起來很怪了。」黑色西裝上衣跟粉紅蕾絲裙的組
合不覺得很獵奇嗎？


『可是那裙子很可愛……』

「真的穿上去就不可愛了啦。」


『安慈公又沒穿過裙子，怎麼知道不可愛！』反駁，不過紙妖這句反駁對我無效，非但無
效，還很順利的勾起了我那慘澹的童年回憶，頓時我臉色一黑，背後散發出暗黑氣息。


「哼哼……你又知道我沒穿過了？」林北小時候可是有過一段被當成女孩子在養的時期，
別說什麼裙子，我甚至連花童小禮服外加公主裝都穿過！


嗯？你說照片？

當然是老話一句的──沒有那種東西！


升上國中之後因為覺得留著那玩意實在太過羞恥，所以某次趁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就把我能
找到的『黑歷史』通通毀屍滅跡了，連渣都沒剩下。


至於我找不到的那些……大概是被母親藏起來了還怎樣，這個我就沒辦法了，母親的私藏
抽屜總是上了Ｎ道鎖，從機車大鎖到密碼鎖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卡片鎖！天曉得她從哪裡
弄來這麼高科技的東西，要打開那堆還不如把抽屜直接拆了比較快。


在發現我說話的語氣有點危險之後，紙妖很難得的沒有再寫出什麼會讓人青筋炸裂的東西
，十足乖巧地把那堆紙衣服收回袋子裡，旗面上頭的字樣也改成了：『圖書館觀光一日遊
。』


是說，誰在跟你觀光啊？還有，「為什麼你身上突然多了相機配件？」我記得剛剛沒這樣
東西，仔細看居然還是拍立得的模樣。


『剛剛做好的～』紙妖很得意的扭了下，『這樣比較符合觀光客的形象。』寫完這串字，
紙妖甚至按了下紙相機上面的紙快門……


「……走吧。」我已經不想吐槽為什麼那個快門真的能按了，不然我怕等一下紙妖會用那
台拍立得弄出紙照片來。


搖搖頭，我起身舉步轉進了圖書館，由於是平常日剛下課的時間，所以裡頭除了工作人員
之外沒有什麼人，這讓我稍微鬆了口氣，至少這樣找起東西來壓力不會那麼大。


「鏡子是嗎，」記得妖仙說過對方的本命是鏡子，可鏡子那麼多種，找起來似乎有點困難
，而且進來之後好像都沒看見類似鏡子的東西……「會在哪呢？」直接問紙妖好了。


『欸，』想到就做，我在心底問了過去：『你知道那一位的鏡子在哪嗎？』


『不知道。』出乎意料地，紙妖寫道，『本命對妖很重要，一般都會藏起來，不然就是偽
裝得不像本命，雖然我跟這裡的鏡子交情不錯，但是還不到會讓我知道本命位置的程度。
』


「這樣啊……」說的也是，跟別人說本命這種事就跟把自己的腦袋別在其他人的腰帶上一
樣，至少也要有過命的交情才能講，不然哪天連自己怎麼死了都不知道，「傷腦筋，這下
子要怎麼找……」


「先生在找什麼書嗎？」


嚇！

一個親切的問候聲從我身後傳出，讓正在思考該去哪找鏡子的我嚇了一大跳，回過頭，出
聲的是圖書館的小姐，她手上正推著一台裝滿了書的推車，看起來正要將它們推去歸位。


「呃、那個……」我不是來找書的，我是來找放在圖書館那的某面鏡子裡的妖怪，因為有
位妖仙委託我來傳話……這種話說出來應該會被當成瘋子轟出去，就隨便說點什麼搪塞過
去吧！「請問廁所在哪裡？」


問這個最安全。


「噢，廁所是嗎？你沿著這條路走過去，到底之後右轉，然後……」聽到我的問題，小姐
立刻熱心的替我指路，而我在聽完小姐的指點之後，匆忙的道了幾聲謝就快步跑開了，看
在那個小姐眼裡我現在應該很像是個急著要上廁所的人吧。


總覺得有點尷尬啊。


『安慈公，』就在依照著圖書館小姐指示的方向快步前進時，紙妖的那面小旗子又伸了出
來，『這樣是不是就是小說上寫的尿遁啊？』


「並不是，」一秒否定，我把那面旗子給壓回包包，「你別出來啦，被人看到怎麼辦？」


『就說是變魔術？』旗子又跑了出來，『安慈公魔術秀！喔！』


「笨蛋！」我啐道，「別寫那些五四三啦。」誰在跟你魔術秀啊！


『五』、『四』、『三』，在我又一次的把紙妖給壓回去之後，三張小旗子分別寫著這三
個數字從我包包裡伸出來，呈現扇形展開的在那邊揮啊揮……


……欠扁！


「再不收斂點以後一天只給你玩十張搭波A喔！」


『！！』驚嘆號充滿了旗面，然後在眨眼間縮回了包包裡，看到這個情形，我表示很滿意
，但才滿意沒幾秒，旗子又伸了出來，『那個，二十張好不好？』


靠！居然還敢討價還價？「最多十三！」

『十七！』

「不行，頂多十四！」

『十六！』

「想太多，不要拉倒。」


這種沒營養的喊價一直持續到我走進廁所為止，最後還是沒有爭出一個切確的數字來，不
過我是覺得就算訂好數字紙妖也不知道能遵守多少，所以就沒有繼續堅持跟它討價還價下
去了，那樣很沒意義，而且現在還有其他事情等著我去做。


因為沒有真的要上廁所的關係，我很自然的走到洗手台那邊，看著洗手檯的大鏡子，我嘆
了口氣，「鏡子啊……有沒有辦法直接把人叫過來呢？既然本命是紙的你可以在紙張裡頭
移動，那麼本命是鏡子的妖怪是不是也能在鏡子裡移動啊？」


『可以喔。』


「那就是只要有鏡子就可以了嘛！」我好像想得太複雜了，一直以為要找到本命鏡才行。


『差不多是這樣沒錯，所以安慈公現在不找鏡妖的鏡子囉？』


「嗯啊，我本來想說要找到那面鏡子才行，但現在看來……好像直接找人也可以了，」如
果能自由在鏡子裡移動的話，那找哪面鏡子應該都一樣，想到這，我敲了敲洗手檯的那面
大鏡子，好了，現在該說什麼？「欸，請問有人在嗎？」


我叩叩的敲了幾下，回應我的是一片無聲。

幸好現在廁所沒有其他人，不然這樣真的像神經病。


「啊哈哈……果然不是這麼好找的，」乾笑的搔搔頭，就在這時，紙妖從我的包包裡跳了
出來，整張紙往鏡面貼了過去，鏡子在紙妖完全貼上去的瞬間閃過了一幕翠綠的畫面，我
看到鏡中的我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緊接著有強光從鏡子裡炸出！


「呃？」


抬手橫在眼前遮擋，我下意識的閉緊雙眼避開這份強光，然後感受到一陣清新的微風吹過
，芬芳的花香撲鼻而來……


……嗯？等一下，輕風跟花香？


我不是在廁所嗎？廁所哪來這種輕風跟花香啊？頂多就是電風扇跟廁所芳香劑吧。

困惑的睜開眼，在我看到眼前是什麼景象後，我更困惑了。


我眼前出現了一片翠綠原野，各色的花朵爭妍怒放，不遠處立有石製的涼亭跟桌椅，涼亭
旁有幾棵果實累累的大樹，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些，無法理解為什麼上一秒還在廁所的自
己會突然跑到這種地方來。


「紙妖，這裡是……」哪裡？

『是鏡世界喔，我們被鏡子的主人邀請過來了。』

不要寫的那麼輕鬆啊我說！

看著紙妖寫在旗子上的解釋，我努力保持鎮定的情緒，在好幾個深呼吸之後才稍微平復了
突然被帶到另個世界的驚嚇，開始有餘裕去環顧四周的鳥語花香，但是不管我怎麼看，除
了花草樹木、涼亭跟零星的小動物之外，我沒有瞧見任何疑似『主人』的傢伙在。


「奇怪，既然是被邀請來了……人呢？」


『不知道，一般來說都會在的啊……』紙妖也露出了疑惑的樣子，一張紙在空中飄來扭去
的，看來是不能指望它了。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情，我在這片綠原中漫步起來，自從為了求學而搬到都市生活之後
，這種悠哉的踏青已經很久沒有過了，讓我有種懷念感。


只是這裡的草木給我種有哪裡不太一樣的違和，至於是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這
裡畢竟是屬於妖怪的世界，會有點不同應該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鏡世界裡頭非常廣大，放眼望去好像可以無限延伸下去似的，而且不管走多久，每到一個
段落就會出現一座可供休憩的涼亭，每一座造型都不一樣，甚至有時候連材質也不同，我
看到了竹子做的、木頭作的、石頭做的，甚至……


「哇塞，這該不會是玉吧？」我走到一做通體碧綠，上頭有著溫潤流光的古式涼亭前，好
奇地伸手摸了摸那冰涼的柱子……喔喔，這質感摸起來真的是玉耶，到底哪來這麼大的玉
石做涼亭啊？不，重點是居然拿玉來做涼亭，這會不會太奢侈浪費了點？仔細看上頭還鑲
了銀線……


嘖嘖，這玩意要是擺在外頭的話，肯定會被偷光光的，而且是偷到連地基都不剩的地步，
開玩笑，這麼大的玉啊！就算只敲下一塊邊角斜都很值錢的！


『安慈公對這個有興趣？』


「該說興趣嗎……只是覺得這個太壯觀了……」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驚人的東西，不
論是作工還是它本身的價格，「不知道是打哪來的。」


『喔，這是某個皇帝的陪葬品喔。』


「喔～原來是帝王的陪葬品啊，難怪……啥！？」陪葬品？我摸在上頭的手立刻縮了回來
，「陪葬品怎麼會出現在這？」不是應該好好的待在墓陵裡嗎！啊、「你們偷人類的東西
？」


『才沒有偷呢，』紙妖憤然舉起抗議大旗，『鏡妖只是能把看過的東西複製起來而已，這
個世界裡的每樣東西都是複製品呀。』


複製品。


原來如此，這是那位鏡妖的能力嗎？因為本身是鏡子的關係所以能把看過的東西忠實呈現
出來，嗯，這個感覺上還蠻合理的，所以我在這裡所感受到的違和感，是因為那些草木都
是複製品的關係？


有了這層認知後，我終於可以完全忽視週遭環境帶給我的違和，專心去欣賞這片秀麗風光
，不過……我輕拍了下身邊的玉石亭，「這是哪個帝王的陪葬品啊？居然有辦法做這麼大
。」


『不知道耶，要問鏡妖才行，不過這世界裡的物品大小也是隨她喜好在變動的，所以這個
的實體可能沒這麼大，說不定本來只有古玩小物的程度而已。』


「喔喔……」看著紙妖難得寫出有道理的話來，我的心裡突然迸發出一種吾家有紙初長成
的感慨，最後再看了這座玉石涼亭幾眼，我繼續往前走去。


在看了好一陣子後，我發現這裡其實都是些大同小異的東西，只是越往裡頭走，東西給人
的感覺就越古老，這讓我有種走進時光隧道的錯覺，然後終於，我走到了一個格外不一樣
的地方，雖然花還是花草還是草，但是本來都會擺著涼亭的地點現在卻聳立著一座……廟
？


為什麼這種地方會有廟啊？樣式還非常復古，看來又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個朝代來的複製品
。

這座廟很大，除了正門之外其他三面都被大樹環繞，左側有個小亭子，右側則是個疑似香
爐的東西，四周老樣子的佈滿了盎然的蓊鬱，比較吸引我注意的，大概是在這片綠色中唯
一枯掉的那棵樹，在花草的包圍下，那株枯木顯得格外顯眼。


自從我被『邀請』進這個世界之後，這一路走來還是首次看到有樹枯掉，嗯，所以複製品
也是一樣會枯萎的嗎？那麼那些小動物們也會自然死亡囉？


我在心裡揣測著，腳下很自動的朝那棵枯木走去，可能是因為枯萎的關係，這棵樹看起來
不是很高，已經乾癟的細枝非常茂密，想來在之前是棵很有朝氣的樹吧。


啪、啪……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踏斷枯枝的聲響，我站到那棵樹旁開始觀察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突
然感覺到腳下有扯動的力道，很像是有東西被我踩到，正企圖從我的鞋板底脫困一樣。


「？」什麼東西？


很自然的往腳下看，只見一條被我踩著的帶子正被人一扯一扯地試圖從我鞋底抽出，順著
這條長帶看去，我看到了一雙小手，再順著看過去，我看到了小手的主人。


那是一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小女孩，雖然身上穿著不知哪個朝代的服裝，但是這樣的衣著反
而將那張精緻小巧的臉蛋襯得更加、更加……用可愛來形容好像還不大夠，總覺得應該用
更上一階的形容詞，好比說……萌？


就在我思考著該怎麼形容這個可愛小羅莉時，對方終於發現了我正在看著她，小女孩緩緩
抬頭跟我四目相接，然後……


『……呀啊！』

然後她逃走了，還附帶尖叫。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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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哥哥我不是壞人啊啊啊！<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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