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瓷瓶（中）

[pandagiao (邊城)]

　　

　　


　　書房的沉默維持了約莫一分鐘的長度。


　　道方知道舅爺爺在想著怎麼說起一段過往的故事，起身斟了一杯暖水給老人家，在旁

邊的小凳子坐了下來。









　　「您怎麼認識她的？」道方決定先起頭。

　　「我想，說不定第一眼見到她時，我就想和她過一輩子了。」舅爺爺像是個回顧年輕

往事的小伙子，自嘲地說著。

　　「是嗎？為什麼呢？」道方淡淡一笑，問著。

　　「我們都是困在國外，回不來中國的人。所以我對她有種惺惺相惜的情愫。」



　　那是寂寞吧？

    那種獨自無依的處境，真的很容易就被佔據心房。







　　「但她看起來是個外國人，不像所謂中國的人。」

　　道方是見過那女人的，雖然他不知道怎麼去描述哪一種「外國」，但那女人的確不太

像中國人。

　　「她生長在北方邊疆，有著歐洲血液。」

　　「原來如此。」道方有些懷疑，但心念一動，沒點出他的猜想。

　　「那時我只是個留學在外的工匠學徒，在國外也沒認識幾個人，我每天最開心的事就

是去見她。」

　　「她跟您在同一個學校？」

　　「要這麼說也可以。」舅爺爺對這問題頓了一頓。「她也在我念的那間學校。」




　　道方聽著舅爺爺說了一些與她相處的細節，想像著見上一面就能喜悅一整天的氛圍。

　　一對正是青春年少的男女，那種在異鄉相惜的感情，就這麼點點滴滴就孕生出來。

　　只是說了一小段瑣碎故事後，舅爺爺的語氣降了下來－－





　　「只是她死了啊......」





　　「嗯......」道方識相地點頭不多問，等著老人家是否願意主動聊起這一段過去。





　　「那時在二戰期間，兵荒馬亂的，誰也說不準明天是不是敵軍就打進來學校了......

」舅爺爺說著，擰起了眉。「所以即使我有心，也沒辦法好好替她善後。」

　　怪不得道方從來沒見過這位舅爺爺笑過，偶爾看到他在睡夢裡，才會鬆下眉頭。

　　「我不忍留她一個人孤苦在異地長眠。」舅爺爺嘆了氣。「於是我決定，有機會一定

要帶她回中國的。」

　　「嗯......」

　　「但她......我沒辦法就這樣把她的屍體帶回來。」

　　「所以，您把她火化了？」

　　「對。所以她就在這只瓶子裡了。」











　　所以這只轉心瓶的功能是骨灰罈？道方隱隱地覺得不是那麼單純。



　　他覺得舅爺爺瞞著他什麼。












　　「她啊,是個愛跳舞的女人，我還記得我第一次摟著她腰的感覺。」

　　舅爺爺抬起滿是皺紋的手，比畫著。

　　「雖然她已經走了好久好久了，可是我仍然可以想像得到，她如果跳起舞來，像是會

飛似的，那舞起來的模樣會多麼地動人......」

　　道方想像得出來。那女人的身影纖瘦，每個舉止都優雅動人地奪目。

　　「所以我趁著學校也一片混亂時，帶著她到骨瓷窯，將她一起燒成這只轉心瓶裡。」

　　「啊！」道方聽到這裡，為之一震。



　　原來這轉心瓶不是骨灰罈，而是一只貨真價實的骨瓷！






　　





　　沒想到舅爺爺出國當學徒，也切切實實地燒了只骨瓷回來，還是用他的情人燒的。














　　「我只能這樣把她帶回來。」舅爺爺淡然說著。「因為我別無它法，我知道她很想回

來中國的。」

　　「我瞭解您的用意。」道方知道老人家擔心他會覺得用人骨燒瓷這件事不太得體，連

忙溫聲回道。
　
　　「我只能這樣......才能把她帶回來......」

　　老人家重複說這這句話，像想解釋什麼。

　　「可是......」道方決定試著提出他的疑點。

　　「你想說什麼？」舅爺爺看似不在意地啜了一口水，但道方知道老人家正緊張著，捧

著水杯的手指顫抖著。












　　 「我想您把她燒在轉心瓶中的用意應該不只在此......」







　　













　　「她......恐怕不是跟我們同一個時代的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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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4.45.217.5
※ 編輯: pandagiao       來自: 114.45.217.5         (06/20 00:53)
※ 編輯: pandagiao       來自: 114.45.217.5         (06/20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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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odelly:+1敲下集!!!!!!!!!!!!!!!!!!!
→ pandagiao:已經發了:)謝謝各位的支持
推 ru1209:如果轉心瓶摔碎了......
推 icyqq:推推
推 nekoprincess: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