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ammsteinX (Halloweenpanic)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NIN夜行神探:孩子氣(3)
時間Mon Jul 19 20:28:55 2010
──我們這一代沒有世界大戰,沒有經濟大恐慌
我們只有精神上的戰爭,和生活上的恐慌。
──Tyler Durden , “Fight Club”
◆
我換掉身上骯髒的衣服,把配件一一擺好,用狼狽的姿勢走進斑黃的浴缸,看著水龍
頭流出令人不敢恭維的水質,我告訴自己,忍耐,忍耐,這也是修練槍袈的一部分,洗一
場根本不乾淨的澡……我壓抑住自己好整潔的性格,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威士忌然後走到
蓮蓬頭下,讓那些噁心的雜質滑過我的肌膚,打鬥時那種血和汙泥和在一起的污濁感被洗
去,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更想要嘔吐的黏滑感……所以我到底幹嘛洗澡?我在進行某種僧侶
式的自虐修行嗎?
我應該離開這棟廢棄大樓,離開這條貧民街,然後去上城區找個真正像樣的旅館,讓
長著貓耳的女侍替我服務,除了刷洗,我相信一定還有別的好康……我打住自己的幻想,
告訴自己,沒有別的原因,我之所以要如此狼狽的在這折騰就是因為沒錢,沒‧錢,這可
是個亙古大哉問,想到這一點,忍受一些生活上的鳥事好像瞬間變得沒有這麼糟糕,於是
我收拾心情,快速沖完然後跳出浴缸,走到走廊上的那台老舊洗衣機那等我的衣服,等機
器的工作告一段落,我換了上衣,穿了一件破損沒這麼嚴重的牛仔褲,接著把剛才打鬥弄
髒的衣服扔進洗衣機。
我回到房間,納比‧派森的藥效已經逐漸褪去,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藥物帶給他的無敵
幻覺,之前累積的傷害和痛楚現在一下子找上門來,讓他當場昏死,即便拿冰箱裡的酸臭
物朝他臉上潑好幾次都沒有反應,不過這無所謂,我已經拼湊出我要的線索,現在重要的
是盡快動身,雖然我搞砸了跟監,但是最佳的行動時機還沒過,我安慰自己,我洗了澡,
休息夠了,還換了一套衣服,現在應該是出門進行第二輪工作的時候。
我走出房間,師父已經辦完事,坐在藤椅上抽菸,女孩不知所蹤,反正我從來都不知
道這個老不休究竟把女人藏在哪,只知道他想要時一定不缺,而且彷彿像是魔法寵物般的
隨傳隨到,就在這時我心中有個非常邪惡的念頭,該不會這傢伙是跟自己的魔法動物搞上
吧?千辛萬苦將槍袈練到極致,最大的用途就是召喚出你專屬的槍型精靈,命令它變成一
個辣妹,恭候你隨時差遣……
這想法真是太邪惡了,我猜師父從我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
「黑眼圈,要出門啊?」他懶洋洋的問道。
「嗯。」我說。
接著是沉默,再沉默,當我聽到鼾聲時,我大步的離開了公寓。他應該從藤椅上跳起
來對我大罵,或是朝我揮幾個老拳,不然就是學鸚鵡尖酸刻薄的挖苦我也好,他做什麼都
好,就是別這樣一聲不吭,也許我有被虐狂,但我就是希望他至少多花一點心血在我身上
,我不是你最後的傳人嗎?當我被他從街上撿回來,並且要求我立下學習『槍袈』的誓言
時我ㄧ度覺得自己會成為〝某某人〞:上天下海的冒險家、快意恩仇的俠客,甚至當個冷
酷的殺手刺客……但這幻想第二天就破滅了,他在第二天對我說了那個關於賽馬跟學『槍
袈』的看法,從那天算起,整整過了三個月,他一招半式都沒有教。
師父只是不停的『隨堂測驗』,測驗內容包羅萬象,從逮捕小混混到找寵物都有,名
義上是累積實戰經驗,但我三個月來最大的心得就是這是本世紀最大的騙局,我根本不是
什麼神秘武術的傳人,只是個跑腿的,不會有一天大徹大悟成為一代宗師,只會持續的替
這個老混蛋做他任何不想幹或是不屑幹的事情,我們被想像力養大,以為自己有一天會成
為神秘遊俠正義之士和堅守原則的大英雄,但我們不會,我最近開始體認到這一點:我並
不特別,所以他媽的趕快遠走高飛。
我已經來來回回、去了又離不下五次,每次這麼做時我都是同一個想法,如果這老混
蛋即時現身,我就發誓這一切苦難事出有因,然而這個幻想從來沒實現過,他根本找都沒
找,甚至連個追蹤魔法都沒彈出指尖,於是我在街上叛逆的閑晃三四天後,就會像肚子餓
的小狗那樣乖乖回到那棟公寓,繼續起床接工作,持續的讓生活陷入僵硬的循環,並且逐
漸認命。
我真的不特別,我只是被需要,被丟在街上無家可歸的人只有一個想法:找一個好理
由阻止自殺,找一個地方讓自己被需要。如果這一切都沒成功,那我想也該是時候了。
我搞砸了跟監,這只是計畫的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點。
◆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他還記得小時候最害怕的三樣東西:一,郭佛表舅,二,赤裸的女孩子,三,基爾里
家的面具法師。這些東西在今天他都見到,唯一令他鎮靜下來的就是母親,比起任何一種
形式的強力符咒或是護法,莉瑞姆‧史卡德的一個眼神比這些東西都來的有用。
莉瑞姆的聲音讓他得以入睡,老媽的眼神讓他能夠平靜,關於老媽的一切像是一道最
強也最深刻的護符,包裹住小東內‧基爾里‧史卡德那脆弱的有點可笑的小世界,但這一
切都在今天被搞得天翻地覆,全都走了樣──他抓住枕頭,努力的不要讓自己的尖叫被聽
見,不時用骯髒的袖子往臉上蹭,就是不希望等等莉瑞姆走進來看到他隱藏不住的淚痕。
他用力吸氣,吐氣,這時候郭佛表舅的眼神沒這麼可怕了,整個會場到處奔跑裸露的男男
女女沒這麼可怕了,就連基爾里家的面具法師都沒有這麼可怕──因為此時此刻,莉瑞姆
所遭遇的事情凌駕所有一切。
我該怎麼辦?小東內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辦法用正常的眼神看待母親,他曾經聽過一
些法術儀式裡的可怕景象,比方說被咒語反噬變成了異形,或是鍊金失敗召喚出由無名屍
拼成的屍塊怪物,有人失去手腳,有人失去兄弟,但這些傳聞終究只是傳聞,只要不親眼
看到,似乎就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可怕。然而看到母親被……也許對許多人來說沒這麼嚴重
,甚至會覺得因為那樣的事情就這樣緊張兮兮實在是反應過度,但對於小東內來說,對於
一個才剛踏入自己領域的小法師來說,那時所見的景象,已經夠他怕上一輩子了。
莉瑞姆進來的聲音很輕,即使他頭埋在枕頭下面,他還是可以聽見母親刻意壓低的呼
吸,以及不想打擾兒子的躡手躡腳,他其實比較希望母親一整晚都別進房間的。說真的,
母親是個敏感的人,光看兒子的眼神就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很難當著老媽的面說
謊,就算他硬要裝沒事,他顫抖的身子也聊表一切,也許他應該跟媽聊聊,東內心想,有
些事情,攤開來說比較好,不說就會越變越可怕。
他正要把枕頭拿下,正要開口──「嘿,小子,」莉瑞姆悄聲的說,「你想跟我談談
嗎?」
話到了嘴邊,但卻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沒有拿下枕頭,只是搖了搖頭。「我明白,
親愛的,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好嗎?」莉瑞姆湊過來,在他手臂上親了一下,「好好
睡吧,我愛你,晚安。」
他確定自己正在發抖,媽看的很清楚,但她什麼都沒問,當她離開房間時,他發現自
己再也忍不住尖叫,眼淚從眼眶中衝出來,全身因為回想中的景象不住發抖,他試著控制
自己,但……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力量包住他,他可以老實說帶有死亡的氣味,但是有死
就有生,懂得驅動死亡,當然也會了解生的源頭,熟悉的力量流入他的體內,逐步擴散,
那些藏在他脈絡之間的寒冷慢慢的褪去,小東內開始發現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受。
他靜靜的躺在那接受母親適時的幫助,莉瑞姆可以用一個擁抱,一個碰觸讓死者安息
,更何況是用一個吻助自己的兒子度過難關。他很感激母親什麼都沒有問,這樣難受的感
覺就不會一直持續,他遺傳了史卡德家的積極天性,在跨越一道難關後,他們往往都會開
始過度積極的朝正面思考,莉瑞姆口中的韋蘭‧史卡德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小東內想必也
遺傳到了這點。
那幅今天印在他腦海中的景象至今揮之不去,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害怕了,他
是天才女法師莉瑞姆‧史卡德的兒子,也繼承了韋蘭‧史卡德的積極天性,同時也是一個
古老的死靈家族傳人,與其不停的回想母親遭遇的種種,不如換個角度來想:他可以怎麼
做來改變現狀?
有人說,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好法師靠的不是天份,而是決心──這句話其實大有問題
,魔法跟手工業不一樣,熟能生巧四個字在這個領域完全不受用,但是對於當時的小東內
‧基爾里‧史卡德來說,他從那天起找到了一個成為法師的最大動力:妄想單憑一己之力
拯救母親。
◆
她看著那顆藥丸。
她想起來那些廣告,那些書上的警語,通常用腥紅的大字寫成,旁邊會富有創意的用
各種形式表現出吸毒的慘狀,壞掉的肺(喔,不對,那是香煙盒),空洞的雙眼,滿佈針孔
的手臂,以及一個又一個刻意用黑白表現的勒戒光景,這些怵目驚心的鏡頭當然不會這麼
明白的攤在你眼前,大多會用魔法修飾,你只會〝隱約〞看見這些後果,太明顯家長會告
,但太意識流青少年又看不懂,於是折衷後就變得很可笑,訴求不明,似懂非懂,於是當
我們真的碰到這類東西時,那些警告用的可怕圖片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們只聽見大腦發出
一個訊號:會,很,爽。
她不敢用威士忌,雖然周邊的朋友都已經靠著酒精跟藥丸嗨上了七重天,但她可是清
楚記得那些濫用酒精跟藥物的下場:有人喝過頭心肌梗塞,有人嗑了太多意識不清直到升
天。她從這些案例得到的教訓是,害怕暴斃,就不要伸手去拿,如果拿了,又怕混著用會
出事,那就喝開水,開水很健康,這點至少沒有人有異議吧?
她在五分鐘前吞下那顆藥丸,一開始她清醒的很,只覺得身子有些發燙,就跟做愛時
那種迷濛不清的感覺差不多,接著音樂轉到了她最喜歡的迷幻團Prodigy,問題是藥效還
是沒起來,她反倒越來越清醒,她走到吧台幫自己弄了兩杯雪碧一口灌掉,冰冰冷冷好像
大清晨洗了一趟冷水澡,剛睡醒的睏意全部飛走,於是她發現自己花了快要一千信用點,
沒有買到任何嗑藥後該有的快樂。她瞬間覺得非常憤怒,覺得……非常需要宣洩一下。
於是她走到了一台點唱機前面,拿起旁邊的椅子就砸下去,嘴巴裡哼的是Garbage樂
團的Sex Is Not Enemy的前奏,她跟著女主唱逐漸激昂的歌聲敲敲打打,彷彿自己生來就
是該這樣做,該在派對現場拿把椅子打爛某個東西,某個人或是──雪克美特走過來,從
她走路搖晃的姿勢、和那有如被颱風吹過的一頭亂髮,她的情況不會比她好到哪去,不過
這就是藥物界的教育方式,先開始嗑的就是革命先烈,所以無論茫然的程度妳都要尊人家
一聲前輩。
雪克美特從後面拍她的肩膀,「嘿,婊子,」她露出一個大大的、完全痴傻的微笑,
「玩的開心嗎?」
「一點也不,賤人,」洛欣提爾還以一個更甜的微笑,「我悶到極點了。」
「怎麼啦,親愛的?」
「那些藥一點效都沒有,我在那裡做了快一個世紀但什麼屁都沒發生,妳知道她們一
顆跟我要多少嗎?操他媽的一千信用點!這價格可以在我家隔壁買台腳踏車耶,幹。」
「是喔,親愛的,好可憐,但我可以問問妳現在在幹嘛嗎?」
「我?」洛欣提爾扔掉手裡的椅子,「在摔枕頭發洩啊。」
「喔,親愛的,妳真是太棒了,連生氣都這麼得體,試圖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雪
克美特得意的笑起來,「反正我們還有魔法當作最後的後盾不是嗎?弄壞旅館的枕頭不是
什麼太大的問題,我們連壞掉的點唱機都修的好喔……不管怎麼說,妳一定是太緊張,才
沒辦法讓它發揮出來。」
「太緊張?」
「是啊,親愛的,妳何不跟我們到那邊的沙發坐坐,喝點酒讓自己放鬆一下?因為妳
現在看起來,」雪克美特盡量憋住笑意,「真的是有點〝太清醒〞了呢。」
洛欣提爾想了一想,覺得獸人女孩說的真有道理,於是她點點頭,拋下那台已經爆掉
的點唱機揚長而去,雪克美特在陪著她走到沙發這段路上不停回頭張望,雖然非常茫然,
但她不時的警告自己下次找洛欣提爾來嗑藥時謹記兩件事:一,不要故意給她太多劑量,
二,別離她太近。
◆
他們把我吊起來,至少還願意讓我維持頭上腳下,我看過很多更慘的待遇,他們連讓
你好好看看自己死前是什麼德性都不願意,我的衣服被剝光,臉上吃了好多記,連綁在上
面的手都綁的超用力;我感覺到鐵鍊牢牢的扣住手腕,冰冷的鋼鐵陷進肉裡,沒有電影裡
表演的那樣還有掙脫的空間,以及會倒下來的水管,因為他們是把我綁在半空中,用鐵鍊
把我高高懸起,底下是一潭巨大的黑水,據我猜測裡面住了隻超大的烏賊,專門協助這個
幫派毀屍滅跡。
我現在就差身上沒掛個牌子,寫著『今日特餐』。
為什麼會淪落到這地步,要把時間退回三小時前。我滿心怨恨離開了公寓,重新回到
工作的崗位上,中間的過程就不贅述,總之,我順著『無良狗』納比‧派森給我的線索追
查,走進那家應當是他們交易地點的酒吧,照樣進去點了一杯威士忌裝成熟,隨時留心那
些進出後廳的人們。他們就跟納比形容的一樣嚇人,掛著粗劣的骨製飾品,渾身刺青像是
從石壁上直接敲下來的壁畫,他們大多赤身裸體,只穿著一件又皺又醜的袍子,納比說,
他們自稱是亞維儂戰士幫,幫會成立的宗旨就是要復興古代的戰士技藝BlahBlahBlah……
總結一句話,這些傢伙的存在就是為了讓街上不得安寧就對了。
戰士彌留,亞維儂戰士幫,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可真是天作之合,納比說,戰士幫需要
資金,而在貝爾海姆下城區籌資的最好辦法:用藥壯膽,然後攻擊和搶劫那些你腦子清醒
時不敢惹的傢伙。雖然我覺得這很病態,但這種另類的自殺攻擊文化似乎越來越盛行,一
開始是讓契爾人和精靈頭痛不已的恐怖攻擊,為了宗教為了文明為了不公不義,聖戰的理
由有一卡車,但做法只有一個,用藥讓自己保持高度幻覺,感覺你的神在對你說話,然後
站在人潮洶湧的機場裡按下炸彈開關,碰,上帝與你同在。
這樣的風潮似乎也蔓延到貝爾海姆,難怪哥德人要大力禁止販賣各種戰鬥藥物,雖然
許多人認為這座城市,穆斯貝爾海姆,根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屠宰場,但其實我們的治安很
好,市民也很安居樂業,大家都喜歡乖乖守著自己的本分,唯獨就是這些用藥份子,激進
份子,只有半個腦子的幫派份子──才唯恐天下不亂。
由於戰士幫提出的條件實在很誘人,納比‧派森,幾天前還是某個大老闆手下的跑腿
小弟,在慾望的支配下,瞬間成為不惜殺害同伴、幹走一大堆『戰士彌留』這種新型藥物
的超級惡棍。他原本的計畫很簡單,簡陋到讓人以為他在扮家家酒,納比把搶來的藥物通
通放在某處,這樣他只要帶著進入某處的暗號去見戰士幫的人就行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
都知道了,他口渴走進酒吧,我在那裡盯上他,緊接著巷子裡的惡鬥,拷問,還有師父快
樂的午後時光。
我拿到了暗號,趕到那裡時藥已經不在那裡了,我猜戰士幫本來就不打算付納比報酬
,他們一拿到暗號就會幹掉他,納比雖然被我打瞎雙眼,但至少逃過一劫,戰士幫的人知
道半路出了事,納比事先就告訴戰士幫的人地點,他們於是自己來強行取貨:這幫派似乎
有幾個不錯的法術好手,花了一番功夫破解了納比的隱密地點,之所以認為他們折騰了一
陣子,是因為我找到這個地點時裡面簡直像是被轟炸機炸過似的,地上還找的到因為法術
碰撞而毀掉的藥劑,這就是硬闖所要付出的小小代價。
要找到亞維儂戰士幫不難,街上隨便找一個人問都知道他們常在下城的克羅馬農酒吧
出沒,我在一個小時前來到這裡,立刻被這裡彷彿史前未開化的氣氛給震懾住了:這家店
完全沒有任何機械化的設施,甚至連電燈都懶得裝,幾個火把吊在空中充當照明,很難讓
人不去擔心如果掉下來會怎樣;反正我想他們也不在乎。這裡到處都是喝醉打架的人,還
有恐怖的戰士競技,什麼飛斧啊滾酒桶大賽樣樣都來,更糟糕的是他們完全沒做好安全措
施,而且參賽者都醉得一蹋糊塗,坐在這喝一杯小酒可真是如坐針氈,隨時都要擔心哪個
傢伙失手把斧頭扔到你頭上。
這裡再適合亞維儂戰士幫不過,他們的穿著我想上街是會被笑的,但在這個專屬於男
性戰士的場合就很合適,當這些傢伙豋場時,店裡爆出一陣歡呼,而他們也不吝惜褪下罩
著的僧袍,向店內諸位好戰份子展示他們結實的胴體,跟那有如壁畫般繁複的刺青,以及
最重要的,戰士體現的最高榮譽,那些大大小小、因為激烈打鬥跟廝殺所刻下的暴力傷痕
,男人身上沒點傷就是娘們,我打了一個寒顫,這句話怎麼可以每個字聽起來都像赫爾蒙
過剩?
穿著袍子,在眾人面前脫下來展示裸體,這樣的舉動怎麼看都很像是同性戀酒吧午夜
後的猛男秀,就差沒人放一瓶冰威士忌到他們的內褲裡。
也許是我個性某部份其實挺陰柔的,這樣全然性荷爾蒙揮發的場合竟然讓我坐立難安
,而一想到不久後就要跟這些裸體猛男交手,更是痛擊著我的胃袋。我努力把心思集中在
最近看的一本書,書名叫做『古代戰士記趣』,本來以為裡面滿滿都會充斥古代的殺戮場
面,但本書作者似乎更有興趣偉大戰士們的不尋常性趣,遠征離家,躺在身旁的時常都是
男人,似乎很難讓人不有所動搖……喔不,我的心思轉移反倒讓情況越演越烈。
幸好戰士幫只展示了一會,就穿回袍子,像是成群昂首的公雞大搖大擺走到角落,留
下那些兀自玩著飛斧遊戲、讚嘆身材不如的男人們。我挪動了一下位置,企圖看清楚戰士
幫的位置,並且隨時留心有沒有人注意到我,畢竟一個光憑外表就可以判斷未成年,對成
熟的男性肉體也毫無興趣的小鬼出現在這家店是件頗為引人注目的事情。不過走著瞧,等
會我就要幹下更加引人注目的事情,鬧出來的聲響會比那些戰士競技擲斧頭的風聲還要響
亮。
我把杯子裏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就跟冰淇淋不能吃太快是一樣的道理,吃快會冰
痛你的牙齒,威士忌喝太猛耍酷也會爆掉你的喉嚨,我感覺到喉頭一陣緊縮,臉上的表情
一定因為那股灼燒感扭曲,吧台的侍者笑吟吟的看著我,邊搖搖頭說不到一定年齡還真的
不能喝威士忌云云,拜託老爹,我可不是來這品嚐什麼上等的威士忌,我之所以不點喝起
來較甜也好入口的調酒,就是希望利用這類猛烈的酒精飲料讓自己不要太過清醒。
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任何一個神智清楚的人都不會輕易嘗試的舉動。
我走過去戰士競技的報名處,雖然說是報名處,不過就是酒吧裡湊合用的兩張方形木
桌併在一起,桌上放了一個罐子放報名費,有個上身赤裸、五官看起來像是被熊掌巴過的
男人坐在那,負責挑選可以上陣比賽的傢伙,挑人的標準我還真的難以判別,排在我前面
的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孔武有力的多毛狼人,毛髮散發出濃厚的赫爾蒙味,完全是克羅馬農
酒吧最歡迎的貨色。他因為付不出少少的兩塊銅板被刷下來,看起來瘦小,手無縛雞之力
的我立刻替補上陣,因為我完全沒有遲疑(絕對是因為威士忌作祟!),馬上掏出兩塊銅板
放在桌上,另一隻手則伸到桌下又加給熊臉大哥一塊當做小費。
花掉身上僅存三塊錢的我來到場上,兩旁是叫囂的男人們,戰士幫的人在一邊喝著酒
並沒有多注意場上,即便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上陣擲斧,都絲毫沒有吸引這些粗神經的
戰士多加留意。這就是我的優勢,納比‧派森因此輕敵,許多人都因此輕敵,我暗暗祈禱
,希望亞維儂戰士幫也會犯同樣的錯。
旁邊的人把斧頭擺到我面前,之前在旁邊觀戰覺得斧頭又大又醜,絕對不是我喜歡的
武器類型,但喝過威士忌後整個世界空明起來,這種古代野蠻族才會用的戰斧竟然讓我看
的很順眼,我握住斧柄,感覺力量從指尖湧上來,酒精、大斧頭、還有週遭嘶吼的男人,
所有的一切都更加堅定我幹下去的決心,有如古代出海的戰士那樣義無反顧,即使前進的
方向擺明就是地獄,照樣哈哈大笑並且帶點白癡情懷的掉下去。
我把斧頭高舉過頭,對我來說真是有點吃力,我踉蹌幾步,惹得店裡哄堂大笑,是誰
讓這白斬雞上場比試的?有個傢伙大吼,他可能會把自己也跟著斧頭丟出去!我死命撐住
,男孩子可以又笨又髒又衝動行事,就是不能被大人們看扁,於是我使盡吃奶力氣投出我
不甚高明的第一斧,斧頭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用軟弱的力道砍進牆面上的酒桶,裡頭的
葡萄酒因為小裂縫滲出來一點點,裁判兼酒保湊過去用杯子接住露出的液體,藉此算分,
他高喊:
「一點五公升!沒到標準值!零分!」
男人們笑得更大聲。我知道這時候不是什麼堅持氣魄的節骨眼,這類比賽大家為了表
示自己的魄力都盡量用單手擲斧,但對於一個街頭小鬼而言這種擲法實在太吃力了,所以
我只好屈辱的雙手扛起斧頭,惹得在場各位的訕笑聲更加張狂,「他用雙手拿斧頭!」有
個嘴裡滿是酒泡的傢伙對我大叫,「小兄弟,我們這只有一樣東西需要用雙手扶住,那就
是我的老二!」
我盡量不去聽這些叫囂,第一斧只是測試,只是拿來判定我的射程距離,這樣我好知
道該瞄準哪一點。我這次把舉斧的角度稍微降低,剛才過高難怪力道不足,我已經掌握到
基本的訣竅,雖然還是很艱辛,但我的第二斧擲得漂亮的沒話說:旋轉的力道讓人大開眼
界。雖然路徑偏差了點,完全沒朝著葡萄酒桶飛去,像是一頭喝醉的大老鷹,在半空中轉
了幾個不靈光的圈之後框噹一聲的擊中,離我最近吊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火把。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火把毫無意外的掉下來,因為剛才擲斧比賽讓地板上滿滿都是酒精,克羅馬農酒吧從
來不清地板,老闆為了省錢也沒加過防火魔法,墜落的火把引起了比我想像中更加劇烈的
混亂,有幾個人朝我大叫,但我先發制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裡面裝滿稍早我用
來拷問納比‧派森的酸臭物質,雖然這裡的人對於環境整潔的要求很低,但這麼恐怖的物
質他們大概碰也沒碰過;他們發出噁心的聲音,我的雙手已經備好武器,兩把冰椎連環出
手,刺中一個人的大腿,打斷一個人的揮拳,但最最關鍵的一點,還是我閃過其中一人的
猛撲,並且讓他撞到了別人身上。
酒吧的連環效應於是展開,發狂的眾人都忘記了罪魁禍首是誰,只是忙著滅火、朝靠
近自己的人揮拳、趁亂去吧台幹更多免費的酒,玻璃破裂、火光劈啦作響、男人和男人鬥
毆的聲音交織成一首雜亂無章卻很有氣勢的交響樂,我襲擊完第一批人之後就馬上躲到桌
下,小孩子的優勢在此處完全展現,因為大家忙著攻擊跟自己身高相等的對手,沒人會留
意到我;所以我才說那個謎語其實非常有實踐性,世界大戰時什麼種族會是贏家?答案是
矮妖。
大火蔓延,酒吧混戰,失控的情況讓戰士幫的人也不得不動手:我得說這些傢伙的肌
肉不光是長得好看,而是兼具了殘酷跟優雅,他們的戰技如火純青,幾乎沒有過多的贅招
,在亂毆中一樣發揮絕大的效果,他們擊倒對手,踐踏敢靠近他們的攻擊者,彷彿將酒吧
鬥毆提升到另一個層次……拜託,別看的出神,我對自己說,開始在亂丟的酒瓶跟食物之
下匍匐前進,不時還要閃過被打飛落下的人體,以及當場被打個粉碎的木桌飛屑。
有一兩個戰士幫的人在同伴的掩護下退向後門。
我緊跟著。
◆
身為天才的子女是很悲慘的,無論你做的多好,總是有人跟你說:〝但你媽當年啊…
…〞,而如果你表現得稍微平庸一點,他們就會更加受不了:〝你跟你媽完全不像!你媽
她啊……〞諸如此類。小東內也許感謝老媽不讓自己去學院唸書,但這點有好有壞,好的
是他不用聽上述這些傷人的話,壞的是大家口中的天才於是身兼起他的教育重任,而對於
這些公認的天才,她們不屑學院派的教法,同時也不鳥人天生就是有資質之分,那種任性
的程度,恐怕即便多大年紀都不曾改變。
莉瑞姆不但是死靈學的天才,同時也是一個專制的老媽,她不懂的地方(比方說做菜
、做家事和拍照)就對兒子百依百順,但是一牽扯到死靈學的領域,她武斷的態度也完全
不容動搖;小東內自認不是個天才,他對於魔藥學的興趣較高,但莉瑞姆可是鐵了心要他
繼承家業,要他成為憾動死亡、扭轉輪迴、挑戰上帝的叛逆之徒。小東內曾經在一本小說
上看過這樣的敘述,有個充滿智慧的老人預言世界末日之際、頭一批遭受審判的人:虛無
主義學者、不相信來生者和死靈法師,神給予他們最大的懲罰就是讓彼此辯論到死。
天才理解任何事情都跟我們理解的不一樣,東內認為是神經質在作祟:有句老話說,
塞爾頓人看馬跟平常人看馬不一樣,我們看馬就是幾種顏色之分,但以馬維生、把馬視為
重大財產的塞爾頓人卻能分出更多的色種、更加細微的脈裡之別,這對神經質型的天才來
說也是一樣,『死者交談術』公認是最簡單施展,也最不容易有風險的法術,但天才卻可
以從這樣最簡單的法術裡看出更多複雜的層次,於是中世紀有『死語大師』席施把死者交
談改良成更好用的『死者辯駁術』,後進的人又發明出『死者說服術』,讓問話的死者更
難抗拒施術者的質詢。而號稱基爾里家不世出天才的莉瑞姆,十一歲就能解怪僧拉斯普欽
遺留下來的靈魂成分方程式,接著只花七年就發明了當代最重要的『魂魄淬練法』。
身為當代重要法術發明人的唯一弟子,東內得承認他學的很痛苦,莉瑞姆看事情的角
度跟所有學說都不一樣,她有自己理解的方式,輾轉傳授給顯然不是天才後代的東內,於
是過程就變得障礙重重而且進度遲緩。有句話說的好,教授讀完了一整句話,學生卻連第
一個字都還沒看完,這不全然是學生的問題,學生跟不上老師的腳步是正常,但學生完全
不懂老師走的步數就更加糟糕。
莉瑞姆試圖把所有學說簡化、所有步驟程序通通都以1+1這個最簡單的數學公式來解
釋,但卻高估了東內消化和理解的速度,於是一開始講了十句話有一句不懂,講一百句話
就有十個問號跟著跑出來,隨著東內在家自學的日子越長,天才老師跟資質愚鈍的學生的
差異就越來越大,到最後東內對死靈學失去興趣,數度對母親表示想要放棄,莉瑞姆感到
巨大的挫敗,她最厭惡的死板學院派教法,竟然比她個人領悟還要對兒子適用。
也許是母愛,也許是天才的自尊在作祟,莉瑞姆於是開始讓東內自修,不再強求他追
尋死靈之道,但這又是另一個問題的開始:法術是一種必須從一而終的技藝,不是像學問
可以說換就換,東內的魔法技藝正好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地帶,既沒有辦法高深到開始探
求其他領域,也無法回頭從根基學起,於是卡在中間動彈不得,莉瑞姆最害怕的莫過於此
,魔法之所以被人認為是嚴苛的技巧,在於它既難精通、又難以完全捨棄,那些學藝半途
而廢的半調子法師,實力無法往上攀升,基本功又大有問題,於是成為魔法社會的頭痛份
子,俗稱的『贅者』。
這些『贅者』只能靠著三腳貓的法術騙人、或是成為誤人子弟的昏庸法師,莉瑞姆絕
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成為那樣的人,她深深覺得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孩子,自以為憑著才識
就可以擔任兒子的導師,卻忘記老師之所以為老師,不是因為技業驚人,而是在於他們懂
得如何『教學』,而自己顯然一竅不通,只是個擁有驚人技業的〝學生〞罷了。
但這一切都在那場宴會後豁然開朗,莉瑞姆不確定是什麼激勵了東內,她猜想也許是
基爾里家族種種令人不齒的行徑,讓十五歲的小東內大受震撼,也許這類的刺激頗能使人
激發出潛力,小東內好像突然接受到了什麼天上來的領悟,又或是早逝的韋蘭‧史卡德冥
冥中的保佑,他瞬間突破了許多早前學習滯礙的關卡,並且開始展露出強大的企圖心,對
於他之前興趣缺缺的死靈學。
媽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小東內的內心從宴會那天開始就沒有停止過想望:解除
媽身上的東西,用所學來證明基爾里家的血統終究算不了什麼。也許努力在魔法這個更重
資質的領域不見得受用,但決心卻能使一個天份本就不差、惟獨欠缺積極性格的孩子開始
大幅度的成長,即便這件事就結果來看,不見得全然的是件好事。
◆
當她醒過來時,音樂還是很大聲,她從來沒有在這麼混亂的環境中入睡,吵雜的低重
音,交纏的男女,還有被擋在外面的旅館服務生大吼大叫,不過有這些東西包圍,她竟然
還是可以一夜好眠,洛欣提爾首次體會到藥物的強大之處,她以前看報紙,對於那些嗑藥
後做出誇張行徑的人只有冷笑的份,她現在可是得重新評估,因為自己昨晚顯然也幹了不
少非理智的好事。
雪克美特趴在沙發上,美妙的鬃髮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獅子,反倒讓她看起來像條
累壞了的捲毛狗,「早安小婊子,」她睜開一隻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大夢初醒的好友,
「昨晚爽嗎?」
「爽,但太爽了感覺好不真實──我沒幹什麼鳥事吧?」
「除了放火燒車、暗殺校長、跟瑪莉‧蓮曼森上床以外,你應該是沒幹別的什麼鳥事
。」
「我是說真的,拜託。」
「喔,好吧,妳只是砸爛了一台點唱機,還以為自己在跟人玩枕頭大戰,不過那實在
不算什麼,這位小姐,在妳屠殺完那台機器後我湊過去看了一下,發現這台點唱機早就自
備修復魔法,我按一下按鈕它馬上又完好如初。說實話,雖然我們給妳亂加了不少劑量,
但妳實際上造成的傷害比我們預料中還要少很多很多。」
「那真是多謝了。」
「我是把妳跟潘妮普拿來做比較,妳認識小潘嗎?Q七班的?」
「大概知道是誰,怎麼了嗎?」
「這小太妹本來說好要來的,結果卻放我們鳥,但今天一早我看到手機裡她傳過來的
簡訊,差點沒嚇到心臟病發;她所造成的殺傷力絕對比妳昨晚要高出太多。」
「嗯?」
「妳知道T.E(技術力測驗)要提前考了嗎?」
「天,不會吧?」
「是的,這下妳哀求老天也沒用啦,因為大漠那裡爆發戰亂,規模很大,國家臨時需
要徵招大量技工,身為全國第四大專工學院的我們怎麼可能不被指名?本來預定年底要考
的T.E理所當然提前舉辦,猜猜看什麼時候考?」
「下禮拜嗎?」
「比這更糟,寶貝,」雪克美特露出從容就義的表情,「三天後。」
◆
我跟著他們走到裡面,門後是一條黑暗的長廊,由於門外的酒吧碰撞聲頻仍,我想間
接也使他們很難察覺有人跟蹤,當他們拿出密鑰打開密門,我從人體之間的縫隙看過去,
完全不意外我看到了什麼東西。
大批大批的戰士彌留,一箱一箱的藥劑瓶整齊的堆好,上面都附加了保護魔法,所以
無論外面怎麼吵怎麼鬧都無法讓這些擺好的貨品動搖半分,我想他們只是來確認貨物安全
,而不是擔心遭到波及。不過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我知道了戰士彌留的位置,外頭
的動亂把大部分的對手都牽制在外面,在我眼前站著的是兩個高大、肌肉比雕刻刀砍出來
還要線條分明的戰士幫成員,即使他們專注於例行檢查,我還是不覺得從背後偷襲會讓我
有任何的勝算。
我從來不做任何瘋狂等同於自殺的舉動,但我今天剛灌下一堆威士忌、剛引發了一場
足以毀掉整間店的混戰,我受到激勵,於是最後的底限就這樣消弭無蹤。
我撲上離我最近的那個人,兩把冰椎從兩邊用力戳向他的脖子;接著你知道嗎,尖銳
的冰刺竟然硬生生刺不進去,雖然是在黑暗中,但我很確定這傢伙沒在脖子上加裝什麼盔
甲,純粹是肉體的力量,正如那些圖騰圖案所刻畫的,這些傢伙已經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塊
肉都練到跟山壁一樣堅硬的程度,於是區區的魔法冰椎刺不進去,小小的突襲行動也宣告
失敗,這下,便輪到戰士幫的回合了。
我以為我還有機會,我還有一瓶酸臭物質可以拿來耍陰,冰椎也還堪用,只要熬過第
一擊,我想我還是有些微勝算可以撂倒這兩個傢伙;但我顯然是錯了,因為這傢伙迴過身
來,給了我ㄧ生難忘的一招,比起他們,嗑了藥的納比‧派森簡直像個小姑娘,他們才是
真正的大師,只用一招,就讓我整個昏厥過去不醒人事。
當我回神,我已經回到前述我跟你們形容的狀況,他們把我吊到半空中,下面是那潭
邪惡的黑水,裡面住了隻烏賊準備把我大卸八塊。也許是比烏賊更糟的東西,不過那有什
麼差別呢?我的運氣用完了,納比‧派森那把沒射出的槍只是讓我晚一點探底而已,而現
在我很清楚,什麼手段都無用了,被對方逮住就是死棋,不需要害怕,也不用掙扎,我已
然探底。
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深呼一口氣。
等待他們讓你潛下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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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弄好了部落格,有空來坐,Ich bin in ein Mädchen verliebt,
das gerade aus Frankreich zurückgekommen ist.
http://blog.yam.com/whatisshadowhal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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