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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三個被我剽竊的名字           Ed Mcbain的『莎迪她死時』            雷蒙‧錢德勒的『漫長告別』            和最讓人心碎的           『再見了,吾愛』 ◆   他悄悄的打開水溝蓋,一輛車子從他的頭頂呼嘯而過,但他始終很安靜,安靜的如同 一隻超大犀牛爬出水溝,路邊的人依然沒有察覺。他臭氣薰天,大衣破爛不堪,但他的心 卻從沒有這麼安靜過。他所執行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比以前輕巧許多,他再也不會舉手投 足都發出爆響,讓每一個人都回過頭來瞪他,在下水道中,那個有如龍一般的男人衝過他 ,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的腳掌甚至曾在他龐大的身軀上停留一秒,但他動都沒動,讓自己 化成一頭徹底的死物,所有的器官在那一剎那緊縮,他甚至覺得心臟都停住了。   他甩開了龍,並且探求到自己從未開發的境界,他還是受著傷,承受著所有自莎迪死 後接踵而至的痛楚,但他知道自己更強悍了,他還有力氣,在下地獄前,他還有最後一段 路要走。這個宛若匿蹤大犀牛般的大漢於是走進熙嚷的人群,在這個永夜的城市,有一點 特別深受被追捕者的喜愛:街上永遠不缺提供大片遮掩行蹤的人群叢林。   一頭野獸在下水道放聲大笑,另一隻則遁入人群之中。 ◆   雖然齊格非熱愛打工,但他的積蓄仍舊只能提供他住廉價的出租公寓,因為迷魅總是 很不體諒的從他的薪水裡扣除那些賠償金。不過住在這裡沒甚麼不好,房間算大,房客又 少,畢竟要住在這棟由重刑犯監獄改建成的公寓(但所謂的改建,也只是換個招牌,裡面 原本的東西並沒有太多變動)中,是需要一點膽識跟開放的態度。   齊格非穿過管理員,管理員是個配備一大堆重裝武器的機器警衛,保固早就超過年限 ,卻還是基於某種神祕的理由繼續運作,他身上掛滿所有自二次逐鹿戰爭時保存下來的老 式武器,獵槍半自動霰彈槍AK步槍突擊步槍,齊格非有時會好心替他上點機油,然後訝異 的發現他後頭有個寫著『廣島原子彈』的按鈕。他得花很大的力氣讓自己別去按那個鈕。 二樓住的樂芙特太太(Mrs. Lovett)人很好,烤派技術一流,但神秘的是她從不透露餡料 由何處來,齊格非喜歡吃派,不過對於來源不明的肉派還是敬謝不敏。   住隔壁的史達林老太太人也很好,齊格非意外的發現這棟大樓只有他一個年輕人,其 他不是老先生,就是老太太。而且他們都有一些神秘的本事,史達林老太太時常問他需不 需要軍火,而住在齊格非下方的毛澤東先生則一心傳授他神秘的武學秘笈。他很喜歡他的 鄰居,不過他現在渾身汙泥,很需要沖洗一番,他婉拒樂芙特太太的肉派派對,快速閃進 自己的公寓裡,這裡是本棟大樓唯一光亮的地方,其他地方仍舊維持當年關人犯時那種陰 鬱的光圍。他進門,打了一個響指將火花彈到油槽裡,火焰順著油溝繞房一圈,把裡面照 得通亮,買煤油總比繳電費要省。   他脫掉衣服,哼著Rammstein的Stripped進到浴室,他把水溫開到最熱,熱度是連蛋 丟下去都會煮熟的程度,不過他不以為意,沖洗結束後,他替自己來了場火焰按摩,比油 壓按摩還要舒服十倍。他穿好褲子,把上衣披在肩上,走到冰箱那拿出燃油和威士忌,這 一向是他最鍾愛的組合,他坐下來開始調酒,並且一邊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廚房弄點辣 椒吃,就在這同時,一隻魔像落在他家陽台,他們很該死的又派了同一隻來,這隻魔像依 舊沒修好腦袋,碰的一聲砸了進來,毀掉他才剛補好的一整面牆。   他真是遇到對手了,他瞪著魔像,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起,「喂,是我,對,嗯,好 ,我明白,但我有一個要求,」齊格非說,「能不能換一隻魔像給我?」   不行,對方說,這隻最適合你,跟你最配,你是拆店高手,那他就是拆家好手,齊格 非一點都不欣賞這個笑點,他甚至懷疑對方是烏鴉偵探假扮,特地裝成客服人員來整他。 他一度想過乾脆用跑的,也好過給這傢伙帶著自己執行自殺式攻擊,但他最後還是妥協, 他不能寬以待己卻嚴以待人,允許自己把很多地方打毀卻不准一隻魔像拆他的家。他把這 頭撞得七葷八暈的魔像抬出去,拜託他在自己只剩半座的陽台稍待一會,他至少想把燃油 調酒喝完,這樣他比較有勇氣搭乘這智障玩意。   五分鐘後,他們飛入空中,經驗跟先前一樣糟,不過他一向很能調適自己,他拉出魔 像的胃袋查看煙度(時間),距離酒吧圍捕事件已經過了三赫氧,這段期間,他沖了澡,做 完可以放鬆關節的火指按摩,遁入城市黑影的大個子沒有進一步動作,他也需要恢復,也 需要觀察,三個赫氧過後,猛獸再度從人群中竄出,而獵手搭上飛行魔像,前進最後的圍 獵。 ◆   他不知道為什麼是三小時,只知道當他上路時,時間剛好整整過了三小時,這時間像 是某種停戰時刻,每個參與其中的人各自抱著不同的心情,度過這百味雜陳的三小時;三 小時後,這城市跟他有種默契,大個子又再度感覺到那股力量動起來,這次威力更大更兇 猛,而他也比當初動手時更加洗練,沒這麼狂暴,但無形中也變得更加危險。   幾個小時前刮過一陣瘋狂的颶風,他在莎迪死的那幾個小時內成為了狂獸,爆發衝突 ,背著某種荒謬的復仇理由前進,他想過就此退出,反正復仇名單只剩下一半,而城市本 身的警報大鳴大放,他沒有勝算,只是去送死,去成為城市每天死亡人口的數字。但他還 是走了,沒有回頭的離開城市的暗影,走出保護傘,朝著還有僅存光源的地點前進。   他替自己做了粗糙的包紮,效用是暫時的,傷口大多已經潰爛,唯有繼續用伏特加麻 痺。他正在加速下地獄的過程,這條路已經走到盡頭,大個子心想,這就是了,這就是我 所謂的時候已到,沒有光芒,沒有突然下凡的女神,一切都在邁向毀滅,走向歸零,一個 孤獨的大個子將在無人知曉的那個午夜,因為一顆愚蠢的心葬身此地。   為了確認那顆心是否愚蠢,他回到了那裏,回到他遇見莎迪的地方,在那裏,他哭了 ,也明瞭了,保羅麥卡尼的歌聲持續飄盪空中,Hey,Jude,嗨,莎迪,我所想的時候到 了,妳可以來接我嗎?   不能,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你也沒愛過你……巨漢爆出大笑,這一切好荒唐好可笑,但 他並不後悔,說再見的方式有上百萬種,這一種不是最好的,卻是他自願的。   嘿,莎迪,我愛你,大漢輕輕的說,用不屬於他的輕柔語氣這麼說。 ◆   他們是一個家族,迷魅大人認為他們不上不下,不特別強大,也沒到輕易可以消滅的 弱小,但是尼克‧萊頓有決心也有毅力,他幾乎是完全拋開自尊心的在幫迷魅做事,工作 不分卑賤,也從不質疑:迷魅大人就是神。他對家族的人這麼宣稱,如果想要往上爬,雙 腳穩穩踏住這城市的立足點,他們就必須把迷魅的話當作是命運的指南針,要他們往東, 就絕對不會朝東南偏離一公分。   尼克‧萊頓最近有個預感,就是他們在迷魅大人的心中份量加深了,這是個好兆頭, 是起飛的契機,他老弟高佛坐在桌子的對面,兩人興奮的討論接下來的決策,等到迷魅大 人願意拉拔他們──這個時機不遠了,尼克說,他感覺的出來,迷魅大人評估了他們家族 的實力很久,現在時機已然成熟──高佛附和道,沒錯,到時等他們開始賺錢,首要之務 就是把這張爛摺疊桌換掉,家族需要一張夠大的桌子,足以容納兩隻烤乳豬差不多,他們 會聚集所有的家人,在這裡大吃大喝,開始幻想逐漸往上爬的感覺……   所有人?尼克‧萊頓臉色一沉,他不用繼續往下說,高佛就知道老哥的意思了,有個 多瑞姆人在城裡到處亂衝亂殺,兩個家人死在他手裡,還活著的那一個現在倒在病床上半 死不活,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光想著要換桌子,尼克‧萊頓咬牙切 齒的說,我會把所有的錢拿出來,要那個多瑞姆人死無全屍。說完他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 一下。   高佛連忙點頭,對,老哥你說的沒錯,小狄跟約瑟都被打得稀巴爛,魯道夫躺在床上 呻吟,對方擺明就是跟家族槓上了,我們可不能對此坐視不管,特別是迷魅大人給了我們 這麼〝慷慨〞的支援,『築城者』施特能家族的城市監控權,還有一整批從最亂的北區調 過來的部隊──尼克‧萊頓轉過頭去,看見家族的人手跟萊茵黃金派來的支援匯集成一批 雄壯的軍勢,他突然有個感覺,也許自己在迷魅大人心中的份量又加深了。   尼克‧萊頓是個很務實的人,但不怎麼擅於政治操作,迷魅只關心他派出的十個士兵 被人打死了六個、他這位『皇帝』的面子會掛不住,壓根就沒把這個小家族的死活放在心 上。不過有動力總是好的,尼克‧萊頓一聲令下,打手們傾巢而出,這次,家族不再只有 挨打的份。 ◆   齊格非只見過尼克‧萊頓一兩次,出於某種瞬間的直覺,他覺得自己應當要討厭這個 人:想往上爬就要有當狗的心理準備,然而狗也有很多種,你可以當兇狗,鬥犬,看門狗 或是聰明的貴賓狗,完全拋棄自尊的賤狗就是每個人都會看輕的對象。尼克‧萊頓有這種 特質,齊格非知道大家都一樣,倚靠著迷魅大人的勢力過日子,屈於人下是必要之惡,但 沒必要把自己的尊嚴放在地上給人隨意踐踏。齊格非想,迷魅大人自己也是如此,當初跟 著『雙神子』一起來到這龍蛇之城時,他也是對當地勢力擺出這樣的姿態,如今,這些人 都被他踩在腳下,但他們依然沒有改變過當初對他的輕蔑。   尼克‧萊頓有某種特質跟迷魅很相近,難怪他總是比較討老闆歡心……齊格非往後躺 進人造肋骨搭成的椅背,開始思考接下來的事情:這座城市有大半公共設施都出自於『築 城者』施特能家族,大至摩天樓,小至報口票亭,齊格非認為他們連消防栓都沒放過。他 們只要動一根手指就可以癱瘓從這裡通往猷他七成的地鐵系統,當然也握有這座城市某些 地域的監控權。現在,從事發的小酒吧到城市東南的風化區,已經完完全全在他們的掌控 之下,每一個妓女接什麼客人、哪個老鴇在跟誰吵架他們都會知道,更別說一個顯眼的大 個子,走進剛發生火災的廉價旅館後久久不出。   他們不會留機會給他。齊格非知道那些打手,他們可不像他這麼有玩性,他猜迷魅在 被打掛六個人後就猜出是怎麼回事,『偉大的狩獵,操他媽的狩獵遊戲!』迷魅一定這樣 吼著,『我手下最狠的打手最喜歡玩遊戲了!他到底有沒有長大的一天?戴高樂,給我把 所有人都找過來,挑三四個最狠的,如果龍耳想繼續玩遊戲,叫他去死,我們現在是在打 仗!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我要那個多瑞姆人死無全屍!一根毛髮都不准給我留下!』   迷魅把整個情勢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這類地區監控只有在一種特殊情況下可以行使 ,戰爭爆發,但迷魅顯然不顧規矩,執意出動軍隊,就像東方人常說的,拿大砲打蚊子。 讓情勢如此惡化,齊格非也要負一半責任,不過他堅持他原本的想法,迷魅大人只要管結 果,中間過程他要怎麼享受是他的問題,這個原則,不管是出動軍隊、甚至到發射洲際導 彈都無法動搖。   他把手伸到肋骨上方,調整魔像的飛行速度,魔像速度慢下來,在空中以最小幅度擺 動爪翼前進。他不會第一時間就涉入這場衝突,結果只會有兩種,一,大個子在第一波攻 擊中倒下,他回去會被徹底的刮一頓,所有人都有那個資格對他咆哮,但他一點都不擔心 。他從小被罵到大,哥德人、迷魅、還是該死的尼克‧萊頓輪番上陣他都一樣應付的來。 第二種結果,大個子熬過鋪天蓋地的攻擊,徹底讓迷魅和家族顏面盡失,他就會在這個關 鍵時刻擔任所謂的〝停損點〞。   他希望哪一種會實現呢?他抽出一根菸,點起來後吸入大口的尼古丁,燃油威士忌的 酒力開始在體內發揮作用,即使有迷魅、哥德族施壓,他還是會下注大個子可以撐過這波 攻勢,因為如果他真的挺過,那這位強悍絕倫的對手就實在太有一會的必要、而他體內那 股狩獵的熱血則會沸騰到最高。 ◆   這城市正在走向戰場,收音機裡這麼說,電視機這麼說,檯桌上的裝飾娃娃這麼說, 空氣這麼說,神這麼說,莎迪這麼說,嘿,陌生人,女孩的聲音彷彿顯靈般的從空中傳來 ,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替我做這麼多呢?值得嗎?   不,一點都不值得,大個子坐在床上,坐在那張燒焦的床上,空氣裡還殘留著稀釋過 的橘郡伏特加,焦黑的屍體被清理乾淨了,但房間本身沒做太多變動,那些彈孔還是留在 那裡,子彈擊中噴出的血液也沒有擦乾,點過火的痕跡清晰可見,天空為黑色的蕈狀雲籠 罩,不時透入瞬間的電光。你沒有愛過我,一廂情願的是我,是我自作多情為你做了這麼 多,他笑起來,我是個很愚蠢的人,我不知道還可以怎麼做,所以就只好用我最擅長的─ ─打人,被打,我只有這個專長,你討厭暴力嗎?   女孩似乎想了想,不知道耶,不過在此之前,幫我看看收音機可不可以繼續放那首歌 。我很幸運,女孩笑著說,在最迷人的歌聲中死去,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是極其幸福的事情 ,那你呢?你會想在什麼樣的歌聲裡死去?   妳的聲音……喔,不,大個子又笑了,非常溫暖的微笑,我們根本什麼都沒發生對吧 ?我付錢,妳走進來,幫我做了一整套稱不上非常舒服的前戲,妳的技巧不怎麼樣,你一 定剛做不久。女孩爆出笑聲,你走進來時,老媽把所有的小姐都叫過去,她說,雖然人獸 交在這城市不犯法,但我還是希望妳們有心理準備……幹,那個賤貨,大個子邊笑邊罵, 所以呢?妳是這區唯一一個不反對人獸的開放妓女嗎?   不,我鄭重反對,但我從沒認為你是頭野獸,莎迪淡淡的說,你只是一頭悲傷的大犀 牛,小時候我媽只送過我ㄧ次生日禮物,我想她其實不太清楚小孩子真正喜歡什麼,於是 她買了忍者龜裡那隻反派犀牛給我,那隻犀牛在每個遊戲裡都會把守第一關,而且攻擊招 數總是那一千零一招,這邊衝過來,那邊撞回去……大家都覺得牠很可笑,你會記住忍者 龜的老鼠師傅,會記住老是在奸笑的許瑞德,但就是不會記住牠,悲傷的大犀牛,我總是 這樣叫牠,莎迪說,永遠把守第一關的大犀牛,我的大犀牛。   我沒看過忍者龜,大個子說,也沒玩過那塊遊戲。   去看看鏡子呀,傻子,莎迪說,看看你自己,你就明白了。   他照做了。他走到浴室,這裡也被大火波及,藥箱被火焰燒的扭曲變形,裡面的春藥 和注射器根本拿不出來,鏡子上佈滿燃燒過後的餘塵,覆蓋在其上像是某種灰暗的地衣。 他伸手企圖把鏡面抹淨,但鏡子龜裂的很嚴重,從那些三角形的斷片中他無法辨識出哪一 個是真正的自己,不過他明白了,對,我是大犀牛,他慢慢坐回床沿,如果妳希望我是, 我就會是。   是,你是,大犀牛,可能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莎迪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你知道嗎,大 犀牛,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在這裡看的好清楚,他們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整條街都被 清空,外面全都是一心要殺死你的人,他們會像是獵捕犀牛那樣殺死你,拔下你的角,剝 掉你的皮,所以你為什麼還不快逃?莎迪說,你死定了,大犀牛,趕快逃吧。   對,我死定了,大個子彷彿在跟自己自問自答,但這不是早就註定的事情嗎? ◆   大漠戰爭爆發時,尼克‧萊頓不過是個從北方流落到南方的小搶匪,跟著他的強盜家 族四處為家,躲避契爾人和精靈的追緝;戰爭爆發時,他自覺看到了機會,於是帶著弟弟 高佛和整個家族一起投入戰事,他忠實而熱切的執行企業發下來的每個命令,被他跟他的 兄弟盯上的地方,會像是割草機過境一般,徹底夷平。那時許多人都叫他們家族為『割漠 機家族』,而他也替自己贏得了『無傷殺手』的美名。   戰爭結束後,他迫不及待的帶著家人們進駐貝爾海姆,一心認為頂著『割漠機』和『 無傷殺手』的名號,可以幹出一番大事業;然而事實證明,這座城市的天生殺手人滿為患 ,他跟他的家人根本不足為奇。他每次都覺得自己被這城市埋沒,覺得自己的成就不僅止 於當個強盜,每天在街頭混跡維生……直到迷魅大人把一項小工作交到他手上,他再次抓 緊機會,用無比虔誠的態度去執行,現在,崛起的預兆就攤開在他的眼前。   他們清空整個街區,一支強橫的軍隊進駐此地,他可以讀出每個被他們趕出去的人眼 裡,那種帶點敬畏、又深深恐懼的眼光。他想起在大漠的一次行動,那次他們的目標是把 村長一家人當做殺雞儆猴的目標,他們把每個村民都從屋子裡趕出來,要他們好好看著他 們是怎麼對村長一家動手……士兵手上拿著步槍,腰間繫著手榴彈,驚恐的人們圍觀,到 處都是狐疑跟懼怕的耳語,尼克‧萊頓感覺到『無傷殺手』這個名號再一次體現在他身上 。   那種宰殺生死的大權,就跟藥物一樣會讓人成癮。但尼克‧萊頓也沒有忘記,村長是 個強悍的巫醫,手底下的兒女都是非常好的戰士,在那次突襲行動中,他損失了四個家人 ,他的么弟下半身癱瘓,而表妹則被打成了白痴,此情此景,他的動機和心情竟然和多年 前一樣,在宣戰前失去了兩個家人,一個躺在床上等死,於是他發誓,一定會讓兇手付出 代價。   雖然急於報仇,但尼克‧萊頓依舊冷靜,他能在大漠戰時熬過來不是純粹僥倖,而是 憑著一次又一次的謹慎行事。他們包圍住整家旅館,總計有八個最頂尖的法師會放出結界 封住整棟樓,封鎖多瑞姆人所有的退路。他可能採取的策略被一一過濾,陷阱,炸彈,圈 套對他們都無效,正面衝突他們則握有絕對優勢,對尼克‧萊頓而言,這是個機會,能在 迷魅大人的欽點下展現實力,令他有無比的決心要取勝。   在天上好好看著,約瑟,小狄,魯道夫──有生之年,我們終於見證家族的崛起。 ◆   第一道火光,他猜是爆炸,從底下的街區竄出。   接著是斷續的槍聲,還有壯觀的火舌冒起,離城景有一段距離的高空看過去,底下正 在爆發一場戰爭,游擊隊跟政府軍,大漠住民跟傭兵,但是齊格非很清楚,這是一場規模 中等、格局卻意外狹隘的戰鬥,只是一個城市對於一個無法無天的外來者,做出反應過度 的制裁。那些煙啊火像是某種意義上的播報員,告訴所有人這個外來者表現相當優異,不 需要親眼目睹就能明白,他們的地主隊佔盡一切優勢,依然被蠻橫的一人客隊給打到叫苦 連天。   他思索了一下現況,決定維持初衷,最好的介入時機還沒到。無論結果如何,尼克‧ 萊頓都是最大的輸家,迷魅大人給了他足夠的支援,半座城市作為靠山,這位『無傷殺手 』的表現卻差強人意,就算他最後得以報仇,齊格非也不覺得迷魅大人會願意給他好臉色 看;當然,他給我看的臉色會更難看,齊格非想,對著無人之處扮了一個鬼臉。 ◆   電視機在說話,收音機在說話,城市在大吼,衣櫃裡的情趣娃娃發出尖叫,空氣跟神 一起對這一切漠然無語,他的莎迪在耳邊說話,輕輕的說,慢慢的說,一點都不急。他聞 的到橘郡伏特加跟莎迪衣服上的薰衣草味。   大犀牛,你就要死了,莎迪對他說,你猜的沒錯,地獄有分層級,只是跟你想的不太 一樣:謀殺在姦淫的上面,也許地獄魔王有性別歧視吧?如果你和殺死我的壞人一起下來 ,你們會在我的上一層,忍受比我少太多的折磨,會在地獄火延燒的懸崖邊,看著底下的 我痛苦掙扎,我會被赤裸的綁起來,鐵鍊嵌進肉裡,噁心的黃油倒得滿身都是,你看了一 定會非常痛心的,一定。   告訴我,親愛的,他回答,妳在那邊一定比我清楚,還有什麼罪行比謀殺更重、和姦 淫同一等級?我ㄧ定要拿捏清楚,不然我可能會繼續往下掉,這下就換妳走到懸崖邊,看 我在更底層陪那些該死的議員、總統和內閣總長一起受罪,那樣不行,親愛的,我之所以 不怕死就是想到能夠再見妳一面,如果人死後有靈魂,靈魂又不因罪行而有所增減的話。   喔,大犀牛,讓我想想,莎迪露出一個非肉眼所及的燦笑,無數黑暗中唯一亮起來的 臉龐,有的,大犀牛,一場大屠殺,一場毫無憐憫,痛痛快快讓地獄魔王看了也會笑開懷 的屠殺,你辦的到嗎?   我不知道,親愛的,大個子走到窗邊,但我ㄧ定盡力而為。 ◆   跟齊格非想法相同,尼克‧萊頓也明白自己縱使取勝,往上爬的美夢也隨著大火破滅 。   他呆在那,感覺廝殺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但他沒心情管這些,他只是不停的反覆思考 ,他到底哪一點判斷錯了?   是人手調度失當?部隊配置的問題?太快對法師下達命令?他待在那把每一個環節都 細想過一遍,所有的決策都推敲過一遍,是他做的不夠多,還是他真的有能力上的瑕疵, 或是更可怕的,他其實是做了太多,想了太多,卻聰明反被聰明誤?   到底是哪一點讓他如今兵敗如山倒?   大漠戰爭時,他的野心很大,深信那迦人的哲學,強取勝於苦耕,認為人的權力基礎 要靠自己的雙手豪奪,他跟他的家族在大漠奮戰了三年,尼克‧萊頓一直覺得自己總有天 會崛起,像是從戰爭裡站起來的權力巨人,如暴雷般的進駐貝爾海姆的權力體系。然而他 不會,他跟他的家族雖然有著『割漠機』的響亮外號,但人家還是把他們當作菜刀看,當 作強盜看,沒人把他們當一回事,也沒人認為他們會成就什麼大事,『你們是很好的殺手 ,不過,也就這樣而已。』他記得那個親手被他砍死的上司,臨死前冷冷的丟下這一句話 。   多年後他想起來,他們是很好的殺手,但不是真正的殺手,很好對這城市來說太不夠 了,太不足了。他在指揮調度時一度以為自己回到了當初,甚至比當年要更成熟更好,他 擺好了陣型,深信迷魅大人會對自己的能力印象深刻──這個感覺良好在全身火焰的大個 子撞出窗戶時就結束了,在尼克‧萊頓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大個子撞破窗 戶,全身是火,然後像是一把附加火燄的鎚子那樣敲進隊伍;空氣中彌漫橘郡伏特加的氣 味。   沒有計畫,沒有推演,沒有策略,沒有謀動。   他就這樣跳下來,很多瑞姆人式的衝鋒,大個子不是老早就說過了嗎,他們多瑞姆人 才不懂貝爾海姆那一套,老的東西還是最實在,老的衝鋒還是最好。   尼克‧萊頓深深被這個全新的哲學給震懾住。 ◆   所有的東西都閉嘴了,電視機,收音機,城市,神,空氣,所有假扮生命的娃娃── 只有莎迪在說話,她的每一句話他都想錄下來,用播放器反覆播送,儘管他根本不知道那 是不是真的,說不定從一開始到結束,都只是一場幻覺而已。   於是這位務實的多瑞姆人哭了,第一次因為這種無法捉摸的事情哭了,就像莎迪的那 個笑容,所有的事情根本就沒道理。他慢慢倒回焦黑的床上,感覺那個正在地獄中的莎迪 輕輕的落下來,貼在他的胸膛,貼在他的大腿,貼在他的陰囊,貼在他的下巴,她親吻每 個地方,陰莖開始硬挺不已,她先是用手,用嘴巴,最後用臉頰輕輕磨蹭,現在不只是堅 硬,根本像是塊長在肉上的鋼鐵。她坐上來,讓他進入,鋼鐵破開濕潤的洞穴,一股前所 未有的悸動讓他忍不住吶喊出來。   他突然明白,也猛然想起,那場火,那場滿是橘郡伏特加氣味的婚禮,那首歌──一 切早就開始,一切也早就結束。他躺在這裡,莎迪看著他,來自遠方的眼神,很多沒出口 的承諾,現在被無聲也大聲的喊出來,所有害怕的恐懼的不捨的愛上的死亡的自卑的想像 的深邃的孤獨的──莎迪,我走了,卻也回來了,或是更正確的說,我根本沒離開過。   我知道,大犀牛,莎迪喘著氣,趴在他身上,頭靠在他逐漸焦掉的臉龐邊,這就是你 的時候,誰也奪不走的那一刻,最後的加速,最後的愛,最漫長的一場告別。   對,莎迪,遠方傳來保羅‧麥卡尼的歌聲,嘿,莎迪,他一定非得要用這樣的開場白 ,好像不這麼做就有某種東西會永遠失去,大個子感覺到火舌再次爬上來,力量全數湧回 來,那些不會好的傷口開始癒合,臉龐燒焦,一隻巨獸站起來,像是自火山熔岩中誕生, 那些噴灑的碎石,濺起揚起的火花,他明白,那是他,也是莎迪。   謀殺之下,跟姦淫平起平坐,他謹記最後的提醒,一場屠殺,別忘記。 ◆   尼克‧萊頓感覺到高溫近身,他回過神,看到兩排人拼命過來要擋在他面前,他是個 愚蠢的指揮官,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要保護他,這就是他的家人,他為他們感到驕傲,並且 看著他們被火焰怪物所摧毀,巨大的撞擊力道輾過人牆,沒有技巧,沒有思考,他看到那 些僅存的家人全身爆出火花,有的人直到倒地前還在射擊。   尼克‧萊頓動也不動。   多瑞姆人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個火神,一具由活人所做成的火神,他在大漠打仗時,曾 試著去了解他們的文化,其中最吸引他的,是大漠人的神話:幾乎每一個部族裡都提到這 樣的事情,有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形象,有的為善有的為惡,但特質都亦然:像是要把 全世界都燒光似,無窮無盡的燃燒,有如一顆墜落地面,並且對萬物一視平等予以焚毀的 太陽。   戰時他會不停幻想,大多時候在夢裡,被這樣的形象殺死,被這麼最接近神的生物所 摧毀,尼克‧萊頓是個很務實的人,所以抱持的幻想就這麼一點,他想像過,如今成為真 實,巨大由人化成的火神來到他跟前,他的幻想成為終極。   尼克‧萊頓跪下來。   他並沒有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現場僅存的家人高佛大叫一聲,這個多年來一直支 撐著兄長的人還沒放棄,他催動引擎,駕著載具衝撞多瑞姆人,即使看到家人一個一個在 地上因燒傷掙扎,還是沒有動搖高佛半分;也許由他來領導家族,會有完全不同於尼克的 氣象也不一定。不過這點如今無從得知,火神被撞得傾向一邊,卻沒有失去平衡,他幾乎 感受不到痛,也不會停下來:他發出咆哮,雙手高舉,像是兩把火箝那樣插入載具兩端, 機件碎裂,火星四灑,高佛持續大吼,即使他沒有全身著火,也沒有一人擊垮全軍的氣勢 ,但至少在這個瞬間,這個家族倖存者發揮出足以跟多瑞姆人抗衡的戰意,如果尼克‧萊 頓親眼看見,他一定會因此感到驕傲不已。   但多瑞姆人並不欣賞這樣的態度,高佛繼續催動引擎,卻發現再也難以推進半分。多 瑞姆人的雙手把高熱導入整座載具,儀表和控制器開始起火,高佛知道自己如果一鬆手, 多瑞姆人就會踩過他的屍體,殺死家族最後的希望──於是他緊握控制器,即使整張手掌 被火燒爛也沒有鬆開。多瑞姆人狂野的大叫,用力一抬,把整個載具高舉到空中,高佛因 為重量的傾倒而向前撞上強化玻璃,他貼著玻璃,看到那個著火的多瑞姆人,像是撕一張 紙那樣,啪的一聲把機身拆成兩半。   在空中的高佛跌落下來,伸手到懷裡掏槍,但多瑞姆人已經搶過來,兩隻沸騰的大手 從左右抓住高佛的頭,高佛感覺到劇熱從雙耳傳入,直衝大腦,腦袋像是瞬間過熱的機件 那樣燒毀。燒傷的痕跡突出臉頰,高佛整張臉扭曲變形,但倔強的他臉上的怒意依然不變 ;碰的一聲,高佛的頭顱再也承受不住高溫,瞬間爆掉,像是氣球一樣整個自頸部以上消 失。   多瑞姆人轉向跪在地上的尼克‧萊頓。   也許此時此刻多瑞姆人已經達到不可思議的境地,甚至從尼克‧萊頓的眼中,他看起 來就像是一個神,而在神面前,只有屈膝受死一途;但在古老的法典中,仍舊存在著與神 相抗衡之物,一樣強大,卻更加野生、更肆狂暴的生物。   齊格非來了。   龍來了。 ◆   多瑞姆人衝過來,揮出中段一拳,幾乎沒有破綻,但那個〝幾乎〞就是會被反射神經 提升到最高的齊格非逮到,他鑽進去,三記像是短距離砲彈那樣的直拳擊中對手。   多瑞姆人著火的身軀撞起三團火花,遠看像是身軀連起了三陣爆炸。火星四散,但多 瑞姆人沒有停止,沒有痛楚,他雙手緊扣,用力往下槌擊,靠得太近的齊格非被紮實轟中 背部。   如果多瑞姆人還有感覺,就會感受到他擊中的皮膚宛若龍皮一般粗糙。齊格非猛力撞 開這記攻擊,他的雙手繞到多瑞姆人後頸,扣住高溫的頸脖,他毫不在意那個溫度。他把 多瑞姆人的頭用力下扳,右膝往上一抬湊在下扳的路線上,下扳的力道跟膝擊撞在一起, 碰,多瑞姆人的頭部爆出火星。   多瑞姆人往後顛簸,齊格非搶過去,多瑞姆人張開雙臂,對準撲過來的獵物猛力一抱 ,卻撲了空;齊格非蹲下去,位於多瑞姆人的雙臂不及之地。他從地上猛然竄起,像是伏 擊很久的獸那般,以一記猛躍的上勾拳轟中多瑞姆人下巴,爆出至今最大的火花。   多瑞姆人被衝擊力道整個打向空中,劃了一道亮紅的弧度後重重落地,聲音聽起來像 是落下的隕石砸出來的。但多瑞姆人還沒有倒下,火勢漲到最盛,他已經趨近想像之地, 但齊格非是凌駕於想像之上的存在。   沒有久戰的必要,多瑞姆人全身火燄拉高,一隻手臂瞬間腫脹,幾乎已經超出這具形 體所可以支撐,上面的血管爆起,彷若火紋,多瑞姆人在無聲中揮出這超乎想像的一擊。   齊格非渾身冒出火燄,他的火焰沒有多瑞姆人那麼張狂,那麼暴起,他的火比較像是 某種天生的光暈,淡淡的圍繞在周身,然而當爆發出來時,那個威力是連想像都沒辦法形 容的東西,他沒有被多瑞姆人的聲勢嚇倒,同時揮出一拳硬撞。   拳力撞擊,力道沿著居弱的那一方蔓延,最後在接近心臟的位置炸開。   一場齊格非此生見過最絢爛的爆炸於是誕生。   形神俱滅,他不知道這個形容對不對,不過當他全力硬接多瑞姆人那一招時,他瞬間 明白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切早就開始,也早就結束。 ◆   沒有東西說話。   莎迪也靜默了。   他在莎迪的體內射精,過程莊嚴,靜謐,神秘,高潮讓他瞬間空白,幾乎等同於死去 ,雖然他知道某種意義上是一樣的。他倒在床上,橘郡伏特加的氣味如今已逐漸退去,莎 迪衣服上的薰衣草味卻更形強烈。他並沒有坐起來的打算,一切已經寫好了,他再也不需 要強求什麼,這只是一場多出來的旅程,但終點早就到了,只是某種憤怒,某種無法釋懷 讓他繼續前進了這麼一會,如今,他躺下,床開始凹陷,正要通往地獄。   莎迪就在他身旁,時候到時,會有人來接他,這不就是了嗎?不是有人來接他,而是 他們本來就註定好會一起下去。不管那裡是地獄,還是更糟的地方,莎迪伸出一隻手握住 他的,他感覺到那個餘溫,比他自己身上的火焰還要強烈,所有的東西都焦掉了,火的花 童在跳舞,他的新娘在旁邊,這就是他們遲早到來的那場婚禮,時候到了,莎迪對他輕輕 的說,閉上眼睛,我愛你。   我愛你,壞掉的收音機開始說話,但不是那首,不是保羅‧麥卡尼唱的那首,是一首 曲調悲靜、人聲像是壓抑很久喊出來的怪歌,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換成這首歌,甚至他們倆 都不知道真正的歌名,不過,這不重要,這首歌一樣很適合當下,很適合最後,很適合在 往地獄的漫長路上。   『這首歌好好聽,』莎迪說,『如果有下輩子,幫我找出歌名。』   大個子說,好。   這個字彙由神發明,再見,但意義卻跟想像中的不一樣,不是用於死前告別,不是用 以做為結尾,這個字應該拆開來,再,見,真正的意義,再度見面,不因死亡,不因恐懼 ,不因大火,不因審判日,不因生前罪孽深重多寡,一定會來的事情,一定會實現的等待 。   再見。   吾愛。 ◆   尼克‧萊頓死了,當齊格非走過去檢查時,他就已經沒有心跳。但這位家族之長在生 命的終點重拾尊嚴,雖然是跪著的,但齊格非依然知道他是有如戰士一般的迎向他的死亡 ,他的遺體絲毫沒有損傷,死因可能有很多種,不過那一點都無損於他臉上的表情:『無 傷殺手』再也不埋怨這城市對待他有所不公,不再汲汲營營於那些爭謀奪權的事情,他第 一次感到心滿意足,他有一個很好的家族,儘管都不是什麼好人。   這個家族幾乎全數在這場仗中陣亡,最後一人魯道夫‧萊頓在祕醫診所嚥下最後一口 氣,死前終於說出原委,他們怎麼惹上這個大個子,那個妓女莎迪的事情……不過那是無 關緊要的事情了,齊格非決定把這所有的開始都留給自己,偶爾在酒吧喝橘郡伏特加時想 起來,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迷魅大人只要知道結果,萊頓家族悉數陣亡,無名的多 瑞姆人也死了,萊茵黃金的四個打手只受輕傷,而狂暴神靈所眷顧的『龍耳』齊格非依舊 很不幸的,安在。   他走進那家事發的旅館,那些被萊頓家族趕出去的人們如今又回到這個街區,等一下 魔像會趕過來,拉著每個人囉哩叭唆,食屍鬼也會湊一腳,他想這次他們可以開心的大笑 ,所有的事情又會被栽在他的頭上:『齊格非大人真是頂呱呱!本城最棒的烤肉大師!』 那些燃燒的屍體又不是他弄的,但他有必要拿個大聲公出去跟所有人澄清嗎?他們是他的 粉絲耶,偶像就是要概括承受這些,不是嗎?   他不客氣的走向酒櫃,都是多瑞姆人害的,讓他現在真的很想喝橘郡伏特加,他好不 容易找到還沒毀掉的一瓶,找到一個缺口的杯子,他倒進去,沒加冰塊就往嘴裡灌,很淡 的酒,沒〝螺旋力〞這麼驚人,不過混著故事一起喝倒是很好。他又給自己弄了一杯,然 後往旅館內部走去,找到他們專門用來擺放意外死亡屍體的地方,老闆在門口掛了一個牌 子:『食屍鬼的最愛,烤的熟的都不缺』。他覺得很幽默。   他推開門,裡面堆放的味道有點難受,所以他喝了一口橘郡伏特加,想要驅散那個氣 味,事發不過幾個赫氧,裡面堆放的屍體還真的不少,他猜想是那場大火連帶的受害者, 他經過幾張大桌子,才在最裡面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一個碩大並且黑掉的屍骨,還看的出來是手臂的骨頭緊緊抱住一個更小的骨堆;應驗 了那段話,一切早就開始,也早就結束。 (全文完) -- 最近弄好了部落格,有空來坐,Ich bin in ein Mädchen verliebt, das gerade aus Frankreich zurückgekommen ist. http://blog.yam.com/whatisshadowhallow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8.69.217
salamender:樂芙特...克蘇魯嗎 ..XD 08/25 14:33
benjaminchia:鬼版變說故事版 08/25 14:54
vaisseau:所以大個子一開始就已經某種程度的死了 最後徹底死透嗎? 08/25 14:58
Evam06:感動推~ 08/25 15:08
rainpi:好好看 08/25 17:32
wildbloodcat:這裡是驚奇版, 鬼只是一部份, 誰說這是鬼版? 鬼? 08/25 18:51
evaj:不懂在噓甚麼+1 08/25 19:27
cues06:推!期待新篇!而且經驗看多了會想要看創作平衡一下~>< 08/25 19:35
gloleas:大推,這系列真的好棒啊Q口Q 08/25 19:57
ISOLA:幫推~ 08/26 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