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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那對男女走進螺絲起子酒吧,要求一頓像樣的早餐時,老闆其實是很不爽的:他們 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何況這裡是晝夜不分、時間觀念混淆的貝爾海姆,本店願意在特定時 段提供早餐已經是一種天大的施捨,但他沒想到還是有白癡會不照規矩來:通常他對付這 種客人,要嘛就是做出史上最難吃的食物看他痛苦的吃完,不然就是直接找店裡的打手把 這些無理取鬧的傢伙轟出去。   螺絲起子的老闆脾氣之硬整條街都知道,但對於今天這組客人,老闆竟然乖乖的命令 廚房開始做餐,早餐時段早過了!這樣是差別待遇!有些專程來吃早餐的客人發出抗議, 老闆依舊視若無睹,一邊還派出店裡最懂待客之待的小弟過去幫客人加滿飲料。老闆一向 覺得自己很有看人的能力,齊格非‧尼柏龍根就是他最得意的一次雇人經驗,有人認為, 螺絲起子僱用齊格非,就等於把一頭龍養在吧台,大大解決了私營酒吧長久以來的各類問 題。賒帳,酒後鬧事,還有吃人不吐骨頭的保護費,齊格非實際上一拳都不用出,他的名 氣已經遠遠超過揮拳所能帶來的效應。   正因為見識過齊格非,所以老闆很明白這組男女是跟他同類的人,即使並不完全相像 ,但給人的感覺是很類似的:外表古怪,舉止正常,談吐也很幽默,內心裡則住著隨時可 以搗毀一棟大樓的怪獸。老闆明白這種時候就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即使他的威信會受到 嚴重的打擊,他也不想因為拒絕供應早餐給客人,而造成螺絲起子酒吧就此關門大吉的慘 劇。   男的又胖又大,女的又瘦又薄;但在吃的方面,這點正好倒過來。穿著發牌手西裝的 女人眼前端滿了吃乾抹淨的盤子,那個份量就算叫十個男人也不見得能夠負荷,但真正可 怕的是,她還沒飽,依然叫吧台給她送上煎蛋和培根,還要配上濃濃的咖啡,她已經先行 付過帳,出手大方,小費一分都沒有少給,這是老闆開店以來收過最大的一筆帳,而代價 就是親眼目賭那個女人恐怖的食量。   相較於女人,胖男人對著十分鐘前端上的早餐感到有點懊悔,他幾乎喝柳橙汁就飽了 ,盯著盤子上的培根和炒蛋半晌,最後像是投降般的把他們推給女人:女人用一眨眼的功 夫把這些食物通通掃光。胖男人嘆了一口氣,他何必逼自己進食呢?從那天開始,他幾乎 沒辦法再吃下任何東西,食慾持續低迷直到現在,他的身材卻跟他作對,毫無節制的繼續 往外膨脹。   看著前面這個瘦小的女人,他感到自己真的是相當的悲哀。   「我好羨慕妳,」胖男人慢慢的說,好像每吐一個字都需要相當用力似的,「我也想 要有像妳這麼棒的胃口。」   「呼,自從三年前到猷他出差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早餐,培根啦煎蛋啦 還有濃濃的咖啡……可惜的是這裡沒提供燉甜豆,不然這絕對可以稱的上是我此生最完美 的一餐。」女人抬起頭,啜飲手裡的咖啡,這是她至今的第十杯,「你也別太難過,至少 你吃的開銷就不會花這麼大了。」   「我倒寧可花多一點錢,來解決我喝水就飽的問題,簡直就是個笑話,只能喝水的男 人,卻胖的像是六隻大象綁在一起。」   「你是壯不是胖,親愛的,我才想跟你掉換身體,體驗一下有體重是怎樣的感覺。」 女人露出苦笑,「我曾在雜誌上看過北方人形容過瘦的女人叫做紙片人,他們真該來採訪 我才對,比起那些得厭食症的名模,我才是真正貫徹紙片人哲學的現代女性。」   胖男人笑出來,繼續啜飲柳橙汁,在他低頭喝飲料的期間,女人又掃完一盤馬鈴薯泥 和炒洋蔥,她似乎意猶未盡,伸出舌頭舔了舔唇間,「呼,讚,」她對胖男人說,「你得 制止我繼續吃下去,柳橙汁喝完了嗎?」   「喝完了。」   「很好,那我們走吧,〝戰車〞。」女人站起來,完全無視周遭因為她胃口而嚇壞的 顧客和員工,「該去嘉年華會報到了。」 ◆   如果真要那位車站人員形容,他會說那是個有如貓頭鷹般的男人。   體型高大,連外表輪廓也有幾分神似,但真正讓人聯想到貓頭鷹的,還是他那個可以 一百八十度旋轉的頭顱。這位車站人員在舊猷他入境車站工作數十年,什麼奇怪的生物沒 見過,但是這個貓頭鷹男卻讓他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一開始他以為這男人戴著面具,出 於安檢理由要求對方拿下,但最後卻發現那是他真正的長相。除了伊凡人,他沒想過有人 可以從五官、臉頰的凸出跟凹陷,都像極了一隻精明的猛禽。   貓頭鷹男走到車站服務處,這裡人滿為患,每個暴怒的旅客都想知道家人有沒有寄給 他們什麼防身武器:大多是槍,窮一點的買刀,還有個色情片男演員收到一支按摩棒。委 託人寄給他一組符文鑰匙,光就這一串複雜的魔法符號,他所能動用的資源就比這裡所有 人加起來還要龐大。他們派給他一台浮空載具,1402年的大漠軍用舊款,武裝齊全,附加 變流護盾,還擁有在蟲洞中快速行駛的能力。   然而他需要這樣的東西幹嘛?他們難道不覺得一輛普通的戰前汽車會是比較好的掩護 ?於是他決定遵照自己的辦法,不惜多花一點時間走到車站附近的租具公司,裡頭的每個 顧客都把貝爾海姆想成是這世上最接近地獄的地方,都非常樂意花大錢租武裝載具,有個 看起來相當闊的公子哥兒甚至問說可不可以讓他開機器人。貓頭鷹男用相當低的價格租了 一台戰前汽車,引擎老舊,擋泥板刮痕累累,但卻最合他的心意,至少比機器人要好上太 多。   當他上路時,距離事件爆發經過不過五赫氧,但他老遠就可以感受到整座城市陷入一 種歇斯底里的情緒,報紙刊登的速度快的嚇人,消息像是野火一樣傳遍所有地方,即使是 邊境也不例外。他打開收音機,『滾石』樂團的歌聲迴盪在車內,他一邊跟著哼,一邊心 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一個適合舉辦嘉年華會的好日子。 ◆   自從替萊茵黃金辦事以來,齊格非總是單槍匹馬的辦事,他身邊只會跟著兩種人,敵 人,或是死人。戴高樂討厭歸討厭,但他對於齊格非的評價還真是貼切的可以拿來出書: 「平心而論,齊格非是個和善的人,個性外向,不排斥跟他人交流,不少人時常納悶齊格 非為何總是被稱為孤狼,我的看法是,這跟他的定位問題有關。」戴高樂推了推眼鏡,「 有的打手身材高大,適合拿來嚇人,有人沉默寡言,組織會認定他是很好的殺手,然而, 齊格非不被我們歸類在上述任何一項,迷魅大人將他放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這一項,跟原 子彈或是導彈相比擬,而據我們所知,原子彈並不需要跟人一起並肩作戰。」   戴高樂的諷刺多少也反映了現實,齊格非認清這點,於是對這位分配給他的搭檔有了 更高的興趣:與其在意實力,他更感興趣的是這傢伙的腦子壞到什麼程度。所以他來到這 裡,來到這個離市區有一段距離、鄰近多瑞姆的廢棄工業大廈頂樓,等待一個來路不明的 幫手。他設想過各種可能性,確認老闆不是在耍他,對方可能是有翼族伊凡人,負責支援 不擅長空戰的他;或是一整支由大漠調過來的傘兵部隊。他猜想了對方多種身分,卻沒有 預料到會是這種登場方式。   一道閃雷快速劃過空中,雷光的尾巴還夾帶了一個不尋常的空間裂縫,齊格非發出驚 呼,看著閃電劈進頂層,裂縫因這股雷光的威力而瞬間拉扯,接著就在異空間的縫隙中吐 出一個人來;齊格非不確定他是不是人,只知道他從縫隙中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推出來, 位置正好在半空中,出於反射動作,這人攀住唯一可以讓他穩住跌勢的東西,一根歪掉的 避雷針,同時導著聚電。   如果不是那個觸電的慘叫聲,他攀在上面的樣子還真讓齊格非想起他最愛的閃靈悍將 。 ◆   在讓所有人畢生難忘的那集開頭,電視台播出了對巴多的專訪,這位俊美少年幾乎用 盡一切方法挑釁觀眾,又用種族歧視的字眼辱罵矮妖攝影師,攝影一度中斷,在一片混亂 中,巴多說了這段涵義不明的話:   『對我來說,飛向太陽然後摔死的伊卡魯斯不是一個聽不進父親勸告的蠢蛋,那是一 種隱喻,他就是無法自拔,明知故犯,知道有甚麼後果仍然衝動去做,』巴多抽著大麻菸 ,對著鏡頭緩緩自白,有人說那時他的眼角泛著淚光。『神話不是一種象徵,我再說一次 ,是種隱喻,可以比擬在現實生活中…………太陽在這隱喻裡扮演的只是後果,真正的控 制力源於父親,父親說,不要飛太近,但是孩子不會聽,我們就是不聽話,那不是蠢,而 是一種難以自拔的渴求。』   一個綽號『下雨男』的連環殺手在屠場街附近現身,成為了本集的高潮題材,標題下 的很貼切,叫做〝Searching for Rain’s day〞,屠街獵手們在一個老舊倉庫找到他和 其手下,『下雨男』高喊著要獵手們都去吃屎,一向衝動的巴多和伍德兄弟馬上回敬子彈 ,尚安國幾乎快哭出來,之前侃侃而談自己跟馬搞的威風蕩然無存。『扳手』小費南德茲 一向很冷靜,但情況已經拉拔到最糟,他跟燙指頭、和好碰友戴嘉尼互看一眼,一邊大叫 著加入巴多引爆的槍戰:子彈亂飛,雙方唯一的異能者能力交擊,電視前的觀眾沸騰到最 高點。   有人說,當巴多打仗時,連上帝都忍不住要眷顧他:巴多不只是性格火爆,連戰鬥技 巧都獨樹一格,即便現場再混亂、子彈和能力餘爆幾乎遮蔽全數視野,這位伊卡魯斯還是 一樣不要命往前衝,上帝就會在此時插手,保佑他毫髮未傷的衝進『下雨男』躲藏的房間 ,趁他還沒有發動異能前轟掉他一隻手掌。這個窮凶惡極的殺手跪在地上求饒,巴多當作 沒聽到,他走過去,用霰彈槍抵住『下雨男』的嘴巴,看起來就像是強逼『下雨男』對所 有的觀眾咧嘴大笑。其他人跟進來,鏡頭正好從巴多的視點轉到其他人,小費南德茲出聲 阻止,燙指頭跟戴嘉尼直接跳過去要拉住巴多,伍德兄弟大聲叫好,尚安國還在驚嚇中… …但霰彈槍早所有人一步噴出火花。   從他人的視角看來有一段距離,但你還是能看見『下雨男』失去他下巴以上部位的瞬 間,就像撐破的汽球,空氣中彌漫一股紅色的霧。   小費南德茲重重嘆了口氣,伍德兄弟大叫幹的好,燙指頭跟戴嘉尼把巴多拉離殺手屍 體,一邊數落他太過衝動,尚安國回過神來,停止啜泣,他這時才敢說一句馬後炮:「嘿 ,你把他宰了,我們怎麼拿人去領賞啊?」尚安國很客觀的分析,「他們說活的比較值錢 耶。」   巴多的回答是直接用槍托揍向尚安國的臉。   觀眾跟著大聲叫好。 ◆   巴絲特‧施特能‧提爾生平最痛恨三件事:一,談判桌上雄性生物的眼神,那迦吸血 鬼食人妖多瑞姆人都一樣,每個都還活在過去的封建時代,覺得女人沒資格跟他們坐同一 張桌子,也沒那個權利對他們頤指氣使;二,她父親的身體狀況,每當她代表出席各個公 開場合,人們對她所帶來的提案感興趣的程度,幾乎不到對她父親近況的一半,『俾斯麥 先生身體不適嗎』,『祝他老人家身體安康』等等,她暗自發誓,她總有一天會奪過所有 的權力,而不只是讓自己在父親生病時當個傀儡代理人而已。   三,她那個惹人厭又自以為是的弟弟。為了這點,她甚至禁止全企業上下擺放電視, 她知道她弟弟的節目有多紅,會在AC/DC電視台重播多少次,而又有多少女職員會在休息 時間(甚至是上班時間)嘰嘰喳喳討論哪一個獵手最帥,話題也總是圍繞著巴多,巴多,巴 多.……對弟弟那樣的生活,巴絲特一點都不羨慕,甚至覺得他做了對的選擇:巴絲特有 六個哥哥加上這一個弟弟,全家人只有巴多對生意和權力毫無興趣,而他現在在電視機裡 ,幹盡那些丟人的行為卻還博得滿堂喝采,巴絲特覺得全部人都瘋了,不過這也許是巴多 展現施特能家族熱愛權力的另類方式:十足十的偶像崇拜。   她雖然討厭弟弟,但接到他的死訊時還是五味雜陳。當前幾天父親開始住進療養室她 就知道了,父親的管事馬可仕跟自己一向不合,他所導領的派系是標準的保皇派,唯俾斯 麥馬首是瞻,父親沒說半個字這些該死的傢伙就會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雖然俾斯麥住院的 消息保密到家,但多年來巴絲特也培養出自己的人馬,來對抗這群打算讓父親繼續掌權一 萬年的保皇派,要跨出這對抗的第一步,就是要去合理的懷疑每件事情,每件他們希望妳 知道並且自以為了解的事。   巴絲特對巴多毫無家人的關懷,她把他視為是鬥爭的開始,施特能家族得做好準備, 開始迎接後俾斯麥的時代:叫施特能的人很多,但實際流著古老塞爾頓人血統的卻很少, 她的六個哥哥先後死去,放蕩不羈的弟弟遭到毒手,如今身上流著施特能家直系血脈的人 ,只剩下巴絲特一個,照理來說她應該順理成章的成為施特能家的下一代主人,但她心裡 很明白,父親、馬可仕會很希望自己這麼想,而她進入權力圈所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千 萬不要讓妳的對手稱心如意。   所有因為最後一個男性繼承人死去而動起來的家人,都沒有像巴絲特這麼清楚的知道 ,就是在這樣嚴峻的情勢下,『鐵血代達羅斯』俾斯麥‧施特能‧提爾的強韌,才會真正 的嶄露無疑。 ◆   其他人扛著尚安國,只有小費南德茲兀自在巴多身邊喋喋不休:你不應該這樣,要遵 守團隊紀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出手攻擊同伴……那會讓我們的團隊精神變得很脆弱 ,巴多,小費南德茲對著巴多不停說教,你是這團體實際的頭,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對團體 最好,你明知道生擒『下雨男』對我們比較有利,偏偏就是要開槍轟掉他的頭,你到底有 什麼毛病?   巴多回頭對他露出微笑。   巴多,小費南德茲的聲音聽的出來怒意,是我領你進這行的,替你湊這些同伴也是你 的主意,但你最近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你既不照著電台給的劇本走,也不打算把大家團隊 合作放在心上,這到底算什麼?小費南德茲大吼起來,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   扳手,你有看上次報紙怎麼寫我的嗎?巴多說。   沒有,怎麼寫?   他們說我是台名貴跑車,卻隨時都會撞上欄杆,飛出去然後起火爆炸。巴多狂笑起來 ,老實說,我愛死這個比喻了,我真的覺得他們寫的很棒。   小費南德茲想回點什麼,但巴多頭也不回的走進夜店。其他人魚貫跟進去,這些人走 到哪都是矚目的焦點,也是麻煩的製造機,他們跟人看不對眼就會動手,看到正妹不管旁 邊有多少男人護著也不會退縮,恨他們的人不少,愛他們的人更多,身為貝爾海姆第一打 工男的龍耳齊格非曾在夜店裡碰過這票人,他是這麼形容的:「光看他們一眼就有想要把 他們的脖子扭下來的衝動,」齊格非表示,「然而即使你在厲害,事實證明,比起揍幾個 自以為是的公子哥們,你更不會想惹上夜店裡的所有女生。」   獵手們進到舞池裡,酒精,各種族的異國女人,燈光讓全部人陷入一種儀式性的彌留 狀態,藥物和威士忌在血管裡流竄,大麻香氣傳入鼻喉讓人彷彿載沉於海面。此時發生一 段插曲,伍德兄弟看上了一個狐族女孩,巴多也是,雙方一言不合動上了手,巴多以一敵 二,伍德弟拳沒揮到一半,巴多已經賞給他一記拐子,接著跳過對手,一拳打得後面撲上 來的哥哥抱著肚子跪下來。   這場交手完全出於衝動,沒事先套招,引發很真實的節目效果,節目製作人和導播拿 巴多沒輒,他人氣最高,行事最狂妄,想揍就揍,想幹嘛就幹嘛,觀眾就愛他這個調調, 而他卻從不因應任何人的期待而活。他擊倒伍德兄弟,所有的獵手只有在一旁用威士忌和 女人麻痺自己的份,巴多摟著戰利品,在暴民的歡呼聲中走向二樓,電視機前的觀眾知道 香豔的就要來了。巴多回頭注視群眾,此刻所有的光都籠罩著他,巴多,神所應許創造最 美好的化身之一。   透過他眼睛裡的攝影機,夜店裡昏黃的燈光配上霧氣,簡直像極了某種人工製造的陽 光──古老的迷信於是應驗:別飛得離太陽太近,伊卡魯斯。 ◆   正如Paradies, Hölle, alte Freunde這名字所標示的一般,在本店工作只會有兩種 感受,不在天堂,就一定在往地獄的路上。每個新進的小弟都會受到老手的告誡,記住最 基本的原則,並從中判斷老闆今天在想什麼,史基尼爾‧芬區是個難以捉摸的狗頭人,而 且極為沒有耐性,特別是對於看不出他心意的白痴。老手這麼告誡新人,判斷的基準只有 一個,時時把這掛記在心,就可以讓你比較接近天堂的邊緣,記住,只到邊緣而已:史基 尼爾痛恨不懂上意的白痴,並不代表他就要喜歡太熱愛揣摩上意的人,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諸君。   當史基尼爾‧芬區在辦公桌正襟危坐,臉上表情像是隨時都要把你生吞活剝時,就表 示今天將是美好的一天,老闆只是太無聊需要一點調劑,比方說嚇唬員工,故意惡整樓下 的酒保等等。然而,當史基尼爾‧芬區翹著二郎腿,整個人陷進他那張碩大灰皮沙發,一 下子看看美人魚,一下子又狂按遙控器,對著早就不知道重播幾百遍的MCSI犯罪魔法鑑識 科喃喃自語時,就表示有大事發生,老闆正在蘊釀,正在思索所有剝削、強奪、獲取更大 利益的對策,如果你不屬於跟上述獲利行為掛鉤的任何一群人,就最好的躲得遠遠的別被 老闆看到。   芬區轉過所有的頻道,螢幕上每個節目像是被瞬間剪裁的藝術作品,一下切換成低俗 卡通,一下又變成精靈主播的新聞報導,而更多時候,幾乎所有的頻道都被『屠街獵手』 這個歷史名詞所佔滿。巴多的臉不停重複,刀子,有人在尖叫,接著插入AC/DC電視台的 嚴正聲明。   『〝偶〞們會不惜一切,』AC/DC又稱暴力電台,整家電台兼具娛樂工作者的專業, 跟多瑞姆本地黑幫的暴力勾當,發表聲明的傢伙是頭那迦,掛著一付超大的龜殼眼鏡,操 著奇怪的口音,『逮到這〝粗〞兇手,為那些罹難的孩〝祖〞血債血還。』   我的老天,芬區心想,誰來找個人把這傢伙的舌頭剪掉好嗎?   鼠人哈根帶著他的弟兄出現在辦公室,鼠人大多矮小,很能適應屈就芬區身高的低矮 辦公室,無聊的小伎倆,想要讓每個比芬區高大的訪客都對他彎腰,就跟哥德族佛旦據說 會把座位設在異常的高度,以求開會時可以俯瞰每個人強化他宛若神明的形象一樣。不過 這對哈根的老弟昆達來說就是件痛苦的事情,身型超過鼠人水平許多的昆達幾乎頂到天花 板,只是礙於老闆的面子不敢吭聲。   「老闆。」哈根向芬區示意。   芬區沒有回頭,眼睛繼續盯著螢幕,「給我一點好消息,鼠仔,」芬區說,「今天的 壞消息夠多了。」   「您是指屠街獵手的事情嗎?」   「不是,所有的白痴電台都在播這群痞子的消息,但我並不想看,我等了MCSI最新第 三季整整一個禮拜,結果這些王八這樣對我:忙著播小白臉被幹掉的消息,停播契爾人有 史以來最偉大的影集。」芬區繼續狂按遙控器,「告訴我現在情況。」   「嗯,阿克姆基金會已經和基爾里企業發表聲明,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會手刃兇手, 而萊茵黃金飯店方面也──」   「我不用聽這些,鼠仔,那些白癡政客會幹什麼事情,不需要未卜先知就能猜的到, 聲明,聲明,他媽的都是聲明,電視早就播到爛,那些腦袋不知道裝什麼的電台主管到現 在還搞不清楚,問題不是出在那迦不夠嚇人,而是他的舌頭八成比頭還大。」芬區說,「 鼠仔,我沒興趣外圍那些人怎麼想,哥德人早就幫他們想好唯一的對策:雇個夜行偵探把 大家殺光光。我今天接委託接到手快斷掉,堅持自己要下海當全職接線生就是有這壞處。 」芬區吐出一個煙花,「鼠仔,我感興趣的不是這些對策,而是殺手的目的──你打聽到 什麼?」   「有些人認為殺手是『鐵娘子』巴絲特派出,目的是為了奪權。」   「巴絲特那婆娘是有點憤世嫉俗,但我覺得她不至於到這麼蠢,施特能家族是非常、 非常保守的塞爾頓貴族後代,對於讓女人掌權這種事,他們的觀念還停留在幾個世紀以前 ,就算巴絲特幹掉她親愛的老弟,光下面那堆性別歧視者就夠她頭疼了。」   「況且巴多的死亡會提前引爆施特能家族的內部問題,」哈根推測,「俾斯麥老頭快 死了,唯一的男性繼承人死亡,剩下的女繼承人無法服眾。殺掉巴多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   「獵手裡只有巴多實際牽扯到繼承權問題,其他人都是家族的第二、第三代,但是全 部人依然大動作應付這件事,嗯,巴多活著對施特能家族比較有利,而對其他人來說呢? 」芬區關掉所有的螢幕,他開始推敲,「解決巴多會製造可以併吞施特能家族的契機,俾 斯麥老頭死後,家族爆發內鬥,其他人有機可趁,一舉扳倒掌握城市建設權的施特能家族 ……但是哥德人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俾斯麥家族的內鬥只會有一個結果:哥德人以 『穩定局勢』為由獨占一切,其他集團什麼都瓜分不到。」   「但如果真的是哥德族派出殺手,想要染指施特能家族的內部運作,」哈根說,「則 會引發更大的問題。」   「對,哥德族知道如果他們干涉城裡的家族運作,其他勢力勢必集體反彈,到時情況 會變成一發不可收拾,哥德人乖乖躲在尼伯龍根數錢就好,不會笨到出此下策……無論殺 手是誰派的,幹掉施特能家族的繼承人都是最笨的選擇。」芬區轉向鼠人一行人,「大家 要的不是動盪,而是一點點機會:表面上維持勢力均衡,偷偷摸摸把手伸到對方家族的口 袋裡,製造這機會的方法就是──」   「把巴多‧施特能‧提爾握在手裡。」   「但誰又會搞這麼大的動作?在電視上公開殺人?這完全說不通,如果他們想藉看似 失去理智的公開處刑,來暗地綁走巴多的話,這個對策太拐彎抹角,並且多出太多不必要 的風險,」芬區從沙發上站起來,熄掉雪茄,臉上表情若有所思,「矛盾的地方很多,讓 我們整理一下手上的情報:一,巴多可能沒死,他活著比死了有用,二,殺手〝應該〞不 隸屬上面這些集團。」   「說不定只是掩人耳目,」哈根說,「先派出殺手綁架巴多,再派夜行偵探收拾殘局 ?」   「我不覺得,雖然大家很努力的要維持一種表面和平的假象,但如果真的放膽幹下去 ,沒必要這樣繞來繞去,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過哥德人的法眼……我的看法是,大家都跟 我們一樣,在殺手一事上全憑臆測,知道他們握有很好的籌碼,而每個人都嗅到了〝機會 〞。」芬區走到窗邊,下面又是懷舊的〝黃金歲月〞老搖滾時光,店裡放著Bon Jovi的〝 Bounce〞。「我們雖然置身事外,卻可以靠著偵探來探一探虛實,換句話說,我們也有我 們的〝機會〞。」   「要考耀鐵幫支援鴉嗎?」   「沒這必要,鴉知道該怎麼做,我太了解他了,他這人頭腦很精,卻痛恨政治,尤其 是上面那群人,就是他最不屑與之為伍的官僚,體系,或是隨便你怎麼形容,整個案子的 陰謀味很重,但最微妙的一點,就是大家都找了夜行偵探出馬,而他們根本沒弄清楚那票 人的思考方式:所有熬過『偵探獵捕』時期的人證明了他們已經是體制外的產物,什麼政 治陰謀權力遊戲啦落在他們手裡都會變得很簡單,只是用不同的藉口開幹罷了。」芬區說 ,「把案子交到偵探手裡,他們就會簡化所有事情,即使其他人很乖,我們的鴉老弟也一 定會挑戰體制,大鬧一場;我就最愛他這點,『混亂之神』真的不是叫假的。」   「我們該怎麼做?」   「殺手的問題交給偵探去處理,迷魅為了面子一定會派出那頭龍,那個瘋的更厲害的 齊格非‧尼柏龍根,這人比起夜行偵探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徹頭徹尾是個神經病,有他跟 偵探在,大家走著瞧,他們一定會把任何人的算盤通通打亂,而且噪音還會響徹雲霄。」 芬區從抽屜裡又拿出一盒雪茄,遞了一根給哈根,哈根幫老闆點火,芬區咬著雪茄,臉上 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我看到的機會跟大家不太一樣,我認為,與其跳進殺手這淌混水 ,不如我們另闢戰場,追溯整件事的源頭──」   「俾斯麥‧施特能‧提爾。」   「聰明,鼠仔,大家都把重心放在巴絲特、巴多和殺手身上,卻沒人關心這老頭,大 家都覺得他差不多了,我不這麼想,這塞爾頓人能在哥德人手底下混這麼久絕對不是僥倖 ,不是每個人都有像迷魅那種跟實力不相稱的運氣,俾斯麥的動向才是我們真正要關心的 ,在這整件事裡他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殺手跟他又是什麼關係?」芬區用力的吸了 一口,「鼠仔,我這人很務實,每個人都忙著想在這案子裡分一杯羹,但我覺得喝別人的 口水不是很健康。」   「我明白,老闆。」   「沒錯,你以為我派偵探去那裡幹嘛?他有那個本領,會讓這場明星賽的鎂光燈都聚 集在他身上,」芬區笑了,「而當大家都在忙著替他拍照時,我跟你的兄弟們就有時間來 好好想想,要怎麼把整鍋湯都變成我們的。」 ◆   我把最後一個畫面停留在巴多‧施特能‧提爾回頭看見陽光的瞬間。   在出發之前,我去了一趟城市管理局,拿到了這一整集的內容,在出發前往目的地的 路上,我靜靜的看著錄像,從開場的巴多訪談,到對決『下雨男』的槍戰,然後迎接所有 獵手的末日,每個人都被殘暴的殺害。我在很多案子裡看過更暴力的手法,但這次特別讓 人不舒服,原因無他,重點是你從被害者的眼裡看出去,那個過程更加駭人,你可以感覺 到他失去生命前一刻的掙扎,那種無助、難以克制顫抖的靜默,而死者心中很明白,他的 最後會被反覆播放,電視機前的每個人都會瞪大眼睛看著他斷氣。   沒有比這更令人難受的結局。   所以我把錄像倒回去,反覆看了好幾次巴多的簡短訪談,並且把最後一個畫面停在那 個注視陽光的瞬間。我知道伊卡魯斯的故事,他的父親代達羅斯,溶化的翅膀,絕美的少 年墜落海面,成為最美也最哀傷的一片浪花……這個神話還有後續發展,他跟另一個駕駛 火馬車的蠢蛋美少年一起獲得冥王的特赦,得到第二次機會,但他仍然沒有好好把握,駕 駛對方的火馬車然後又笨的跌回地獄……後續發展一點都不美,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好笑, 所以我們只要聽到翅膀溶化的部份就好了。   我時常接到這種案子,委託者已死,然後留給我一些死前錄像,錄音還是留言,我們 的世界很詭異,有法術,有各種方法可以替死者紀錄,但人們在他們死後反而不會去在乎 這些,他們只要求兇手死得很難看,卻沒人願意真的回過頭去了解這些孩子,他們只願意 說,〝請讓死者安息,血債一定要血還。〞我做這一行有自己的哲學,我的想法是,那些 委託人,阿克姆,基爾里,多瑞姆人甚至是哥德人……以為花了大錢就是你老闆,但他們 不是,這些英年早逝、成為海裡最美的那片浪花的孩子才是。   我不認識他們,僅憑死後的物件來拼組我對他們的印象,我可以選擇討厭或是喜歡這 個人,我知道很多偵探都會替自己定下規矩,不要太深入案子,不要試著去理解死者,但 如果我變得都不在乎,就會跟我的同行們一樣,只是找個理由開戰,只是單純尋找樂趣廝 殺,而我並不想變成那樣。   我關掉錄像,取消自動駕駛,現在GGR電台播放的是Better Than Erza的〝One More Murder〞,我不知道這個團,但曲風我很喜歡。我把手放到方向面板,把油門催到底,灰 藍跑車於是滑進街區,現在是深夜,慵懶的人們四出尋找慰藉,旅館的燈火通明。   夜深之處,無聲之中,風暴迅速凝聚。 ◆ -- 最近弄好了部落格,有空來坐,Ich bin in ein Mädchen verliebt, das gerade aus Frankreich zurückgekommen ist. http://blog.yam.com/whatisshadowhallow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8.76.112
gloleas:大推,現在已經有看到這系列就自動冒愛心的制約了。 09/05 17:33
Evam06:我也是 (掩面) 09/05 21:00
cues06:好看!!!忍者又出現了XDDD 09/05 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