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maljohn (平平)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短篇] 假面具(下)
時間Mon Aug 2 14:21:00 2010
真的昏倒了?
男子覺得有些好笑,竟然這樣一點刺激就可以把她嚇得醒不過來。
他把手伸進女孩的緊身皮褲口袋中,想看看這人有沒有帶手機,結果卻是一無所
獲。
「醒來啦!妳手機放哪裡啦?」男子氣急敗壞的敲著女孩的頭。
沒有回應。
某種恐懼突然竄上男子的心頭。
他把車子緩緩停到路旁,戰戰兢兢的把女孩給扶正,接著學電視劇上的人,把手
指放到女孩的鼻子下方,探她的鼻息……
男子顫抖的手,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
他不放棄的把手放到女孩的胸口上,試圖感受一絲可能的心跳,但她平靜依舊。
平靜得嚇人。
「死……了?」他簡直無法相信,她死了?
女孩的脖子無力的垂向一邊,他滿懷恐懼的猜想,難道是剛剛的撞擊產生的震動
太大,硬生生地把她的頸椎給震斷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自覺地,像是有某種東西擭住了男子的鼻口,他覺得呼吸難受了起來……一個
人死在他的車子上!這會對他的名聲產生多大的影響?
他抓起放在一旁的礦泉水,發抖的手使得瓶口始終對不準乾燥的口腔,把水流了
個滿地,男子只覺腦袋一片空白。
他想吐,某種噁心的感覺產生。
冷靜,他對自己說,這時候他需要冷靜,但可能被當成殺人兇手的恐懼卻讓他無
法冷靜下來。
他開始安慰自己,這人不是自己殺的!是意外,全部都是意外!警察只要鑑識就
可以知道她的死因,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媒體、觀眾會怎麼想?
「名歌手女友離奇死亡」「喜劇變悲劇,明星女友慘死車上」「兇手是誰?明星女
友頸椎斷裂死亡」……。
而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這種跟他扯上關係的負面新聞。
更何況,不知道自己同時交好幾個女朋友的其他女友,一旦知道自己帶著另一個
女友去參加派對,一定會把事情報料給那些沒天良的狗仔隊,接著會有三四個禮
拜的時間,電視新聞24小時全程報導自己以前的「豐功偉業」。
自己苦心經營了那麼久的完美形象,如果這件事情曝光,極有可能對他的演藝事
業帶來另一番衝擊!
想著想著,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點子……
只能這麼做了,他想。
男子重新發動車子,讓車子在公路上奔馳。
只要這傢伙的屍體消失,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自己跟她交往的事情沒有
其他人知道,今天第一次把她帶去參加派對,所以也不會有人知道女孩是自己的
女朋友。
只要她消失,一切就完美的結束了。
男子鬆了口氣,臉上掠過一絲罪惡感所造成的擔憂,卻隨即被那狡詰的微笑給蓋
過。
車上有一些備用的汽油,以及點煙用的打火機。
開了不久,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他在不遠處發現了一間公廁,他獨自走下車,在
幽暗的燈光下檢視,那簡陋的白色小建築跟附近的草叢,他選定此處,作為滅屍
地點。
他回到車上,把手放在女孩的胸口、鼻子上,再次確定她已經死亡--同時也證
實自己不是在作夢。
他深吸一口氣,把女孩的屍體搬起,扛到背上,背到公廁門口邊。
接著他從後車廂拿出兩罐備用汽油,全數灑在女孩的身上,一滴不剩;打火機「喀」
的一聲,冒出耀眼的火花,接著在熊熊的火焰中,女孩的屍首慢慢的化為一些看
不出原本模樣的炭塊。
男子的手在發抖著,他突然緊張起來……這種事從沒有做過的!他開始懷疑自己
的瘋狂,自己怎麼會貿然做出這種決定,把這傢伙給燒了,還埋在這個鬼地方?
但是他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這是唯一可以讓他安全脫身的方法--至少憑他的
智商是這樣的。
在焚屍的這段時間,他走進廁所,便被自己的身影給嚇著,昏暗的光線,裡頭的
鏡子微微反射著門外的光景,他長吁了口氣,或許是心虛的關係把他的膽量給磨
掉了。
轉開生鏽的水龍頭,似乎有些堵塞,那水慢慢的流到他手上,傳來冰冷的觸感。
他把水潑到自己臉上,一邊喃喃自語著「沒事的」安慰自己,心想,只要把屍體
處裡掉,誰會知道?
他用沾著水的手掌拍拍自己的臉,揉揉臉頰、眼睛,想把一切的緊張與恐懼給沖
掉。
嘩啦,又潑一次。
他洗著臉,突然感覺到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黏著。
一張薄薄的東西,像是紙……不,比紙更厚些,不知什麼時候黏在了他臉上,因
為剛剛的沖洗而翻起一小角。
「什麼東西?衛生紙嗎?」他疑惑的用手指捻住那一小角,接著反射性的把這張
「東西」剝了下來。
唰的一聲,這張「東西」從他的臉上被剝了下來。
男子頓時感到臉部一陣涼意,細看自己手上的「東西」,差點沒把這三天吃的東
西都從胃裡硬生生嘔出來。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驚恐的叫著,把那張「東西」丟到洗手台裡,
那「東西」就在阻塞水槽中的水面上,慢慢的漂浮著,展了開來。
男子的臉皮靜靜的,無表情的從水槽中往天花板上注視著。
這不是自己的臉嗎?
自己的臉怎會掉下來?
他忍住噁心,發抖的手湊近臉頰,只感覺到濕濕滑滑、凹凸不平的觸感。
他走近水槽,把那張自己的臉皮,撈了起來。
是自己的臉沒錯……但現在這張臉就跟一張面具一樣,軟趴趴的,一點生氣也沒
有。
自己看著自己的臉,這情景實在是怪異至極。
男子轉向鏡子,試圖看清楚自己現在的臉到底怎麼回事,不看還好,一看,剛剛
所做的忍耐全部破功,他別過頭,嘴對著地上,一堆穢物止不住的從嘴裡爆發出
來。
失去臉皮的臉,底下呈現的是一片腐爛,整張臉都是凹陷的爛瘡疤,隱隱還發出
陣陣臭味,還有不知名的液體從額上的坑洞緩緩流下;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
周圍的肉跟皮都糊成了一塊,鼻子跟嘴也都看不出原本的樣貌,頂多只能辨識出
正在放大縮小急促呼吸著的黑色小洞……
男子嘔吐著,雖然胃裡的食物都被嘔出來了,卻還是無法止住那股噁心的感覺。
在恍惚中,他聽到腳步聲慢慢接近門口。
他緊張的站起身,手裡緊緊抓著自己的臉皮。
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讓人無法忘記的形象。
是那個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此時臉上的白色面具,在朦朧的環境中顯得竟是那麼明亮。
男子冒著冷汗四處張望,躲避,已經來不及。
但面具怪人不發一語,連個驚愕的動作都沒做出,只是站在門口,用那白色的面
具直直對著發抖的男子。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的?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男子腦中一片空白。
該逃跑嗎?男子盤算著,不,這傢伙站在門口,很有可能會被攔下來……但是,
外頭的那具女屍都還在冒著火光,他不可能沒注意到,所以,自己的行為,這傢
伙一定瞭若指掌。
而且這傢伙,還是唯一目擊自己跟那女孩坐在同一輛車上的人呢。
一個字眼迅速閃過他的眼前。
殺。
殺人滅口!
他連反應自己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都還來不及,身體就不由自主的衝了出去,直
直撲到那怪人的面前--
「嗚!」與怪人眼神交鋒的他悶哼一聲,高高舉起的雙手,定格。
男子突然全身動彈不得,他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只見面具怪人走上前,舉起左手,輕輕的拍了男子腐爛的臉頰。
「裝了那麼久,也累了,難怪會掉下來。」面具怪人的沙啞聲音中帶著一絲感嘆。
「你……」男子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覺得一陣溫暖的感覺包覆著他的胸口,所有
的敵意,都慢慢的淡去。
這傢伙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讓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暖意?
面具怪人像是變魔術般,從身後拿出另一張白色的面具,對著仍然無法動彈的男
子說:「你現在應該需要這個吧。」
男子的身體漸漸恢復活動力……
他舉高的雙手放下,周邊糊成一團的眼珠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親切感覺。
面具怪人把面具在手上晃了晃。
「真的可以嗎?」男子指著那面具問,怪人點頭。
他接過面具,那全白的表面,僅有幾個凹陷處讓人分辨是眼睛鼻子跟嘴巴,但男
子卻覺得,這張面具會是他後半生的伴侶。
男子顫抖的手把面具罩在自己臉上,一瞬間他的視野變得好窄,但是卻有某種東
西在心裡擴展了一片極大的領域。
說不出的自在!
他笑了,雖然面具沒有表情,但是面具後的,那張生蛆的嘴斜了一邊。
面具怪人拍拍男子的肩膀,接著兩人一同步出廁所。
那時,男子看見仍有些許火光的焦屍。
他輕蔑的踢了一腳,然後,三步併做兩步地,趕上在他前方的面具怪人,兩人一
同消失在漆黑馬路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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