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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藤障 錢叔看著那條新出現的道路,頗為吃驚,叫道:「這是藤障啊!老天, 這東西還真的存在!」 陸老白歪著頭,不解說道:「大哥,你曉得這玩意?我在山中出入這麼 多年,絕不靠近這附近,要不是之前走錯,打死我也不曉得這裡有條路可走。」 錢叔解說道:「這些藤蔓平時倒也無害,尋常得很,但藤障詭異的地方 是這陣霧氣,有人在地底埋了藥劑,時間一到,就會產生濃烈的霧氣,你們 聞聞是不是有種草藥香味?那就是了!這些藤蔓比人類敏感許多,一旦接觸 到霧氣,就會朝濃度淡的部份延展,因此有人利用這一特性,拿來隱藏物體 ,普通人要是不明白這一層道理,只會在荒山野嶺走失,最後連回去的路都 找不到了!」 老姚見這詭異的現象,圓睜著眼睛問道:「奇怪咧,日本人建個醫院為 何這麼費神?」 所有人心底當然沒有答案,沒有人說得上來。 「也許不想讓人走出去。」我忽然說道。 炮仔在一旁嚷道:「呸呸呸!趙猴子說啥倒楣話,我拿刀全都砍了,一 乾二淨,爽快!」 老姚也補上一句:「用刀砍費時,放把火全燒了最省力,來來來,我這 有上好的炸藥,用得上就別客氣!」 炮仔驚訝道:「老姚,我看你炸藥用上癮啦,不過你說的不錯,這樣幹 最快!」 「那當然。」他倆人一搭一唱,就準備翻開背包,立刻就被錢叔制止。 「別鬧了,要是沒搞好,將藥劑弄亂,只會搞得一團糟,到時真的沒人 知道這藤障會怎麼變化,我看還是算了!」 陸老白接話道:「大哥說得有理,就別耽擱了,快走!」 經由這兩人一瞎攪和,周圍的霧氣似乎又變淡了些,道路盡頭的白色模 糊影子,逐漸看得清輪廓。 陸老白在前方吆喝了一聲,繼續帶領大家。就當我踏上新出現的石砌道 路時,腦袋忽然一股巨疼,悶哼一聲,差點跌落附近的山溝。 繪理見狀,快步上前,攙扶住我的肩膀,急道:「趙梧!你還好嗎?」 我搖晃著身子,勉強站住,原以為只是普通的高山症發作,心想休息一 下就沒事了,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疼痛又如巨浪般襲來。 炮仔等人也圍了過來,大喊大叫道:「喂!別嚇唬我啊,你出了什麼事?」 我痛得莫名其妙,腦殼底下猶如炸鍋似的,翻騰不已,漸漸聽不清楚周 圍的呼喊驚叫聲,我感覺整個人沉入了黑暗中,越陷越深。 忽然之間,黑暗中有道紅光,引得我不停向前,那紅光忽明忽暗,猶如 風中殘燭,當我靠近時,發覺那是一整串相連的火把,固定在牆上,牆面正 滲著水,隨時都會將殘存的火苗澆熄。 這是一個極深的山洞,我不明白這裡究竟是何處,但看著看著,居然有 股似曾見過的感受,我無法具體說出在哪邊看過,卻有股熟悉感,甚至前方 的轉角位置,都能快速辨別,就在這處迷宮般的山洞轉了一陣,方才聽到洞 穴盡頭傳來模糊的嗡嗡聲。 這奇特的聲響引起我的注意,就當我拐過一個九十度的轉角時,那聲音 逐漸放大,變得非常清晰,才明白這不是什麼嗡嗡聲,而是成千上萬的人同 時發出的叫聲,在密閉的山洞迴盪不止。 我聽得心跳加速,快步跑向前方,有道光芒在盡頭的位置透了進來,穿 過光芒一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峽谷邊緣,我低頭望著眼前的景像,驚呆 說不出任何話來。峽谷下方萬頭鑽動,有男有女,全身一絲不掛,沾滿血汙 ,有的近乎癲狂,大吼大叫,痛苦不堪,在自己身上抓出一道道怵目驚心的 血痕,而有些人表情木然,眼神空洞,渾身一樣滿是血跡,但仍沒有死去。 巨大的岩石峽谷底部,無數條細細的支流如蛛網般在人群中穿梭,再匯 流至一條龐大的渠道,渠道裡裝滿鮮紅的液體,流向一處高台,上頭有兩位 男人,正眼睜睜看著慘絕人寰的畫面,在這修羅地獄面前,居然毫不變色, 其中一位嘴角甚至浮現一絲滿足的神情。我看得傻了,哪想得到會見到如此 駭人的景像,硬撐著身子,腦海登時閃過一個陌生名詞,脫口而出:「九血 煉魂!」 就當我一說完,高台上的男人忽然抬頭,瞥了我一眼,剎那間四目相交 ,全身立刻起了雞皮疙瘩。 那男人長得跟我一模一樣!這是怎麼搞的?我又見到自己身為尸神王的 記憶嗎? 「我」臉上擺出不可一世的笑容,扭過頭,向身邊另一位男子說了幾句 ,雖距離遙遠,居然聽得一清二楚。 「蚩徒,你見到了嗎?此陣一旦煉成,它將提供我完全的統治力量,我 會青春永駐,獲得絕對的生命,在我的帶領下,尸神國將永遠屹立不搖!」 蚩徒怔怔望著峽谷中地獄般的場景,說道:「父王,您居然創出此陣, 利用藥物讓人在極大的痛苦中仍不死,使強韌的生命力做為此陣引子,這點 實在令人佩服,不過孩兒有一事不解,還請父王指點?」 「說吧。」 「據孩兒所知,九血煉魂雖能使人永保青春,但萬一……父王遭受劫難 ,那該如何是好?」 「的確,此陣雖能讓我永生,卻不能保我不死,要是我遇上殺身劫難, 當然免不了死亡,但你放心,九血煉魂一脈單傳,若我真的遭逢不幸,永生 的力量將自動轉化至你身上,這樣一來,將可確保尸神國萬世不滅!」「我」 驕傲說道。 「父王英明!」蚩徒恭敬一點頭,露出淡淡的微笑。 這一幕我完全看在眼底,頓時弄懂這一切的關連。原來,這一切都是我 自作自受!強大的九血煉魂使我永生,卻引起蚩徒的覬覦,若我一日不死, 他則永無坐上王位的一天,難怪……難怪他日後會意圖殺我,發動政變!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可是有一點我覺得奇怪,按道理說,我應該早在六 千年前就被蚩徒殺了,在紅牢果裡應該只剩一具不腐的屍體,但我卻變成一 個嬰兒,而且還活著,這表示我根本沒被他殺死,我想著想著,心底忽然一 動,莫非我為了躲避死劫,自己躲進紅牢果中? 我想到這,忽然覺得一陣毛骨悚然,那麼我現在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是 否還保有九血煉魂的力量?我到底是趙梧……還是仍為尸神王? 此刻腦海一陣混亂,想起自己做過的荒唐事,大叫一聲,不自覺流下男 兒淚。 峽谷底下正在遭受磨難的人群,忽然同時朝我的方向轉來,數以萬計充 滿怨恨的雙眼,破損的軀體,以及哀鴻遍野的吶喊,如蝗蟲般攀附著岩壁, 快速朝我索命撲來! 我無助地尖叫,伸手想爬回洞穴,卻發現乾淨的雙手倏地沾滿鮮血,又 腥又滑,濕漉漉地,抓不住任何東西,這時腳踝一緊,一張扭曲的鬼臉貼在 我的腳邊,正猛拉著,我慘叫一聲,與它一同跌進了峽谷之中…… 「啊!!!」我抓狂地放聲大叫,四肢胡亂揮舞,想抓住任何讓自己固 定的東西,就在這時,我抓住一隻纖細的物體。 「趙梧!趙梧!快醒來!」一個熟悉的女聲焦急喚著我的名字。 此時我眼皮一睜,猛然彈身,心跳得厲害,渾身都濕透了,趕緊伸手在 眼前晃晃,乾淨得要命,湊到鼻前一聞,一點血腥味都沒有,炮仔蹲在我腳 前,歪著頭說道:「大白天好端端也能做夢,你也是滿厲害的。」 眼前一堆人或站或坐,眼神頗為複雜地看著我,我甩甩頭,腦袋的疼痛 不再那麼劇烈,問道:「這是哪裡?」 繪理回道:「剛進到高山病院,你暈倒後,是炮仔背你過來的,現在感 覺怎麼樣?」 「頭比較不疼了,只是還有點脹。」我朝周圍看了一圈,發覺這是一個 奇特的環境。 眼下是一處岩石峭壁構成的天然山坳,巨木參天,鳥語花香,清澈的溪 水潺潺環繞,溫度宜人,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景像。 一群人剛好位在一塊寬敞的草原,草原周邊皆是成人高矮的圍牆,正中 央,有棟二層樓的白色洋式樓館,由於年代久遠,有些藤蔓不安分地長得外 牆到處都是。 我再往山坳更上方看去,赫然發現山頂的樹木被吹得呼呼作響,但山坳 底部卻感受不到一絲風雨,想了一會才明白,原來此地是絕佳的自然地型, 提供良好的天然屏障,難怪當初日本人會選擇這處隱密的山坳建病院。看山 頂驚人的風勢,想必颱風已經非常接近台灣。炮仔將我從地上拉起,悄聲問 道:「死猴子,你又夢到些什麼啦?」 我說道:「我也分不清楚,總覺得一進到這座病院就不太對勁,像看電 影似的,想一些不好的回憶。」 繪理也上前一步問道:「是有關尸神王的記憶?」 我點點頭:「從沒想過之前做了那麼多壞事,我真的很該死……」我現 在一想起成千上萬的無辜民眾,渾身染血,向我索命而來的畫面,就直打哆 嗦,不敢再繼續往下回想。 炮仔和繪理對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只是要我打起精神,重頭戲現在 才要開始。 回到隊伍中,錢叔和陸老白等人正站在白色樓房前,仔細打量著。 前門右側牆上,有一個銅質的方形牌匾,刻著幾個日文字,我從中認出 「病院」兩個漢字。 大門是用木頭塗上白漆做的,雖然山坳環境優良,但還是出現腐爛侵蝕 的痕跡。木門是兩扇對開的設計,其中一扇門沒有關好,留了點縫隙,錢叔 走向前,轉頭問道:「老白,你還記得陰符字碑埋在哪嗎?」 陸老白看著半掩的門扉出了神,一改剛烈的性子,此刻眼神流露溫柔不 捨的情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故地重遊,令他想起摯愛的妻子。 「老白,我問你話呢。」錢叔又說了一次。 陸老白「啊」了一聲,忽然從回憶裡抽離,恢復原本的模樣,急忙說道 :「房內有一個特別的庭院,看來像是個假山造景,那時剛好有塊凹槽,我 就把陰符字碑埋在裡頭,不過時間有些久遠了,還要找找才行。」 錢叔聽了,點頭道:「既然有線索就好辦,我們動作要快點了!」 話一說完,錢叔立刻走向大門,「咿呀」一聲,就把木門推開。 病院內光線還算充足,但我們幾位也都不是新手,手電筒老早就預先準 備好了。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挑高前廳,長型的木製櫃台擺放在中央顯眼的位 置,屋頂採用新穎的玻璃採光,病院四個角落有幾根高聳的圓柱,雖是日人 蓋的建築,卻有濃濃的西式古典元素。櫃台兩側各有一道狹長的樓梯,通往 二樓的迴廊。看那房間大小,很像是普通病房。 一樓兩旁也有走道,比一般住家寬敞許多,應是考量到推床所需的空間 較大的緣故,走廊連接著不同用途的房間,一間隔著一間,看樣子也有三十 來間之多。若再往櫃台後方看去,會發覺櫃台正後方還有條筆直的長廊,盡 頭處居然透著日光,室外搭著半露天的遮罩,再過去還有另一處的病院。 整體來說,這間病院結構呈現「回」字形,外圍建築環繞著中央露天庭 院而成,結構龐大,氣勢恢宏,若不是親眼所見,不敢想像在這高海拔的山 區,居然有一間規模驚人的高山病院。 陸老白領著眾人進入前廳,我抬頭張望著,居然有些看傻了,繪理雖來 自日治時期,但也不曾親自來過,照樣驚訝地瞪大眼睛,拿起數位相機到處 亂拍。 Vincent對歷史研究得比我透徹,他一下看著屋頂的玻璃採光窗戶,一下 摸摸高大的立柱,走在龐大的前廳中,喃喃嘆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這裡乍看之下有點像是台灣總督府的台北病院,也就是現在的台大醫院舊館 ,它完全用紅磚和洗石子相砌而成,融合西方的新古典主義樣式,要是好好 整理一番,準是間不得了的古蹟!啊!你們看看盞鑲在牆上的電燈,這來頭 也不小,我來跟你們講講……」 被他這麼一說,氣氛反倒變得有些好笑,大夥紛紛將注意力放在建築物 上,自顧自地打量起來。 我本來心情還有些低落,但被Vincent這麼一搞,不再多想,在廳內繞了 一圈後,發現病院中間的室外庭院,有一處很像陸老白方才說的假山,立刻 招呼眾人聚攏,一同朝後方走廊靠去。 陸老白一到了病院中庭,眼神忽然發亮,他指著角落一塊花圃,上頭因 年久失修,早已生滿荒草,但籬笆中央的假山造景可不會改變。 陸老白站到籬笆旁邊,稍微轉了幾圈,最後選了一塊滿是雜草的土地, 動手挖了起來。 一行人安靜地觀看他的動作,連眼皮都不敢眨太久,深怕錯過尋覓多時 的陰符字碑出土的一刻。 他向下挖了半尺左右,仍不見任何物體,陸老白緊張到額頭出了汗,手 下的速度不敢怠慢,又朝下挖了許久,終於讓他敲到一個堅硬的物體,眾人 興奮地圍觀過來。 奇怪的是,撥開土壤那一瞬間,發覺竟是一塊普通鐵板,陸老白倒吸了 一口涼氣,張口罵道:「操!有人偷拿老子埋的東西!我不會記錯,當年我 明明埋在這裡啊!」 沒有人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尤其錢叔最是錯愕,他皺眉道:「老 白,會不會你記錯位置了?」 陸老白急道:「不會的!我在山上出入這麼多年,荒山野嶺裡找東西可 是我的強項,就這塊小花圃怎麼可能難得倒我,可是……可是東西真的不見 了啊!」 Vincent觀察了一下地形,插嘴道:「當年有可能你顧著甩掉陰符字碑, 所以位置判斷失常,但我想花圃就這麼大,全部人一起找,花不了太多時間 ,老姚,動手吧!」 老姚一聽見,立刻從背包中翻出把折疊小圓鍬,二話不說,捲起袖子就 開挖! 其餘的人見了,紛紛踩進假山造景附近,忙碌起來。 一群人一連挖了數個大坑,忙了好一陣子,這時我忽然感覺周圍環境有 點變化,不自主抬頭一望,豆大的雨滴落到我的臉上,不到五秒,雨勢如颶 風般狂掃而來。起初還想堅持繼續挖,無奈雨水灌入挖好的洞中,混濁一片 ,什麼都看不清,大夥只好狼狽地撤回前廳。 雨勢嘩啦啦地下個不停,氣溫陡然下了許多,就連天色都變得灰暗無比 ,原本還是人間仙境的天然山坳,才幾分鐘的光景,居然變得有幾分陰森。 陸老白望著天空,頗為擔憂道:「壞了,就算找到那鬼東西,也不敢保 證能在明晚之前趕回去啊。」 我坐在前廳樓梯上,問了炮仔一句:「他是什麼意思?若不在明天太陽 下山前趕回登山口,曉萍就慘了,他難道不曉得嗎?」 炮仔用力擰著濕透的上衣,低聲道:「趙梧,你知道我說的奇萊山山難 ,絕大部分都是因為颱風而出事,這種雨勢別說爬山了,就連路都看不清楚 ,運氣差點,還會掉進懸崖,屍體都找不到,若我們的響導不打算走,大夥 就只能陪他在這待著。」 炮仔說得不錯,但我一想起三日的期限,就焦慮得不得了。 看了眼手錶,發現剛過中午,但天黑得跟傍晚差不多,幾個人吃完乾糧 雨勢還不停,炮仔閒得發慌,說他要上樓看看,搞不好有什麼值錢的老東西 ,我此時也坐立難安,索性跟著他一同上樓瞧瞧。 走上樓梯,牆上掛了幾張日文的衛教宣傳海報,做好環境清潔之類的, 反正我也看不懂,又徑直走上二樓。二樓的地板是原木造的,年代久遠,鋪 上厚厚一層灰,走起來還有「唧呀」的怪響。 炮仔走在前頭,我走在後頭,一路閒逛上去,發現二樓還有好多房間, 看了牆上的標誌一眼,了解這一區大都收容嚴重的傳染病患,轉角另一頭則 是醫師的辦公室。 隨手打開一間病房,裡頭的擺設不像現代醫院那麼複雜,木床上鋪著床 單,再幾張藤椅和木桌,就是全部的東西了。 我原本想掉頭就走,此時覺得髒汙的床單有些古怪,我瞇著眼睛一看, 這才驚覺,那床單上,居然凹陷下去,依稀是一個人形。 ---- 《鬼界之島》 PTT每週二、五更新 POPO原創 每週一~四更新 剛四爺藏驚閣:https://www.facebook.com/Gang4Ye 《鬼界之島》最新連載:http://www.popo.tw/books/40031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1.253.80.249
q1685000:掃過的瞬間只看到鬼島.. 01/15 13:50
tactical:呵呵 01/15 14:27
steven2767:老實說...我自己也很常看錯XD 01/15 16:43
asdwhhk:正精彩~ 01/15 22:25
docat:推!! 01/15 23:26
chliu6:推~~ 01/16 1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