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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雲百物語 卷十五 海坊主
日本傳說中在海中出沒的妖怪，
從海上浮現的龐然大物擋住船的去路，
有著圓而光滑的頭，全身漆黑，只有雙眼閃耀紅光。
會吐出黏液攻擊或是把船弄沉。
據說遇到海坊主，即使船沒有翻覆，船員也必然有人喪命。
1
從尖削岩壁上砰然落下的水流，
在空中化為絲絲白絹纏綿而下，
最後在清澈的水潭中粉碎成洶湧的泡沫。
「終於到了啊，傳說中的淨蓮瀑布！」瞳用力吸著帶著水氣的沁涼空氣。
「是啊，這裡可是文豪川端康成《伊豆舞孃》故事的發源地呢！」
八雲解釋著：「是伊豆第一名瀑，此外當然也是以蜘蛛妖洛新婦而聞名。」
「但是很難想像轉生網會在這附近吧！」鼬質疑著：
「你看這邊又沒多大，又是觀光景點人來人往的。
你說若真的有大網子可以藏在哪裡？」
「這倒是......」八雲原本興奮的神色也暗淡下來。
「但是這裡是我們目前唯一的線索了。」
旅行誌怪作家山岡八雲、百目妖瞳和鐮鼬鼬，
是為了尋找傳說中能夠復活妖魔的轉生網而來到淨蓮瀑布。
轉生網是神祕妖怪組織七人御前，為了復活古早的強大邪魔而建構的。
為了要阻止七人御前的恐怖計畫，八雲一行人打算破壞轉生網。
但是由於關於轉生網的資訊相當有限，
據說是由七人御前之一，叫做雨宮詩織的妖怪所建構，
八雲推測她是屬於蜘蛛妖怪洛新婦，
於是就前往最著名的洛新婦巢穴─淨蓮瀑布。
「我想我知道一個可能了......」瞳望著瀑布，露齒一笑。
「妳又看到什麼了嗎？」鼬急切地問著。
「瀑布的正下方岩壁，有個洞穴，在水面下。」
瞳悄悄以手上的眼睛，透視瀑布與水潭。
「但是我看不出來裡面有多大多深......」
「喔？難道轉生網藏在裡面？」八雲開始思考著。
「可是在水底下，而且現在人那麼多。
我們還是晚上再來行動吧！」
「好吧。」瞳張望著四周，
許多遊客在附近走動、拍照。
沿路上也有些攤販、化緣和賣藝的人。
瞳特別注意到有一個看起來有點像是和尚的盲人，
坐在路旁彈著三味線，傳統而美妙的樂聲與水流聲搭配恰到好處。
許多觀光客忍不住駐足聆聽，在他的缽中投下銅板。
「走吧，還在看什麼？」八雲催促著瞳。
「喔，沒什麼。」
八雲隨著瞳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僧侶打扮的長者，
他掛著山羊般的長鬚，向八雲微笑......
「日空法師？」八雲訝異地睜大了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想問你呢，山岡先生。」
※
之前八雲在蒐集妖怪傳說時曾經找過日空法師，
並從他口中得到很多很珍貴的資訊，
八雲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姑獲鳥的故事。
那次道別以後，沒想到事隔多日又在此重逢。
於是八雲把他到京都、七人御前的計畫，以及他們的行動，
毫不隱瞞地告訴了日空法師。
「喔？真有這回事？那這樣可不得了了啊！」
日空法師擔憂地說：
「九尾妖狐、八歧大蛇、酒吞童子和崇德天皇，
任何一個都足以造成日本的災難，更何況全部復活？
難怪最近許多地方都有妖怪作亂的事件，
恐怕與他們的計畫有所關聯。」
「難道你到這邊來，也是和妖怪有關？」八雲問著。
「確實如此。」日空撫著鬍鬚。
「其實最近伊豆地方還蠻多離奇的事情，
有許多人不明原因的失蹤，當好不容易找到時，
只剩下乾屍或是骨骸......」
「有這種事情？」
「沒錯。有人謠傳是海灘法師作祟。」
「你說伊豆七島的海灘法師？
正月二十四日不能出門，因為見到海灘法師就會一命嗚呼......」
八雲思考著以前看過的妖怪傳說。
「啊，和七人御前一樣恐怖啊，看到一眼就會死亡。」
「哪有這種妖怪，未免太可怕了！」鼬懷疑地問著。
「是否真的存在的確是個疑問，因為沒有人真正見過，
或者應該說見過的人都已經不在人間了......」
八雲解釋著。
「所以才會有人懷疑這些人是看到了海灘法師才慘遭不幸，
不過這些人既不是在正月二十四日遇難，大多也不是在海邊，
與我們所知的海灘法師習性有點出入。不過沒人真正見過，也不敢確定。」
日空法師解釋著：
「但是倒是真有有人見到了海坊主......」
「海坊主？」八雲整理著思緒。
「和海灘法師很多人是混著講的，但是似乎是不同的妖怪。
在海上浮現攻擊漁船的龐然大物，有著和尚般的光頭。」
「沒錯。據說有漁船目擊到，也是在相模灣。
遇到的漁船只有一艘有回岸邊，而且也有人暴斃。
這陣子大家都不大敢再出海了......」
「但無論是海坊主還是海灘法師，都是在海上或是海邊作亂。
如果深入陸地的話，還真的蠻驚人的！」
「我也是這麼想，如海坊主般巨大身軀，離開海裡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但即使不是海坊主，和失蹤事件在差不多的時間點發生還是令人懷疑。」
日空法師解釋著。
「我可以再打個岔嗎？」鼬好奇地問著。
「那海座頭這種妖怪和海坊主又有什麼關係？」
「海坊主其實算是個總稱，很多人把海上形形色色妖怪都這麼歸類。
像是海灘法師和海座頭有人是解釋成海坊主的一種，
但是就形象來看是差很多的。
海座頭不是巨大怪物的樣貌，而是個出現在海上的盲眼老和尚。
拿著三味線或是琵琶，也有人說拿著柺杖。
據說會指引迷航的船，是個好妖怪，但是也有說法是會造成大浪......」
「盲眼和尚......三味線？」瞳低聲自言自語。
「這些妖怪似乎截然不同，但又好像有所關聯。究竟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八雲下了結論。
「不過剛剛聽你說轉生網與洛新婦，
我又在想，也許這次事件是洛新婦下的手呢！」
日空語出驚人。
「喔？怎麼說？」
「我確實有聽過轉生之術這樣的法術，是相當危險而可怕的，
幸好也很難執行，所以我此生還沒聽過有人成功過。
轉生之術除了需要強大法力，更必須要極龐大的符文列陣。
需要成千上萬的符文，擺出來的陣需要將近上百公頃......」
「怎麼可能？全日本的寺廟加起來都不一定有那麼大。」八雲吃了一驚。
「所以實行上有非常大的困難，甚至很多人認為這古書上的法術是騙人的，
只是因為沒人能應證，也沒人能揭穿。
不過聽你說到洛新婦時，我忽然想通了他們的計畫......」
「喔？」八雲興奮而期待。
「用一般的文字，每個字最小也要三五見方公分，所以才需要那麼大的空間。
但是如果有種方法，可以製造出極其細小的符文，
而且還能讓他們整齊排列成陣的話......也許可以大大減少所需的空間以及人力。」
「蛛絲！」八雲用力拍桌子。
「我想通了，這推測果然沒錯。
細小的蛛絲編成字，也許是肉眼都難以看到的，
再利用蛛網將之排列成陣......這就是轉生網的真面目！
虧七人御前那些傢伙想得出來！」
「原來如此啊！」鼬也大笑：
「把一百公頃的紙張與文字，縮成一張直徑可能不用一百公尺的巨大蜘蛛網。
這樣如果瀑布下的洞穴夠大，也許轉生網就藏在裡面。」
「而且要編織那麼大又細緻的蛛網想必是個大工程吧！」
八雲繼續分析：「應該需要許多蜘蛛，甚至因此需要大量養分。
只剩乾屍或白骨的受害者，八成就是為了建構轉生網而成為蜘蛛的祭品吧！」
「正是如此推測。」
「好，那麼我們今晚就好好準備行動吧！」八雲熱血澎湃，眼神堅定。
不過瞳卻若有所思，她一直想到那個像是海座頭一般，彈著三味線的盲眼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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