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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版權歸作者 品無求 和青年論壇共同擁有, 轉貼請注明作者及出處 -------------------------------------------------------------- 第3部 前頭有好心網友給的繁體網址 就請自行去閱讀吧.. http://61.186.251.148/gate/www.hjsm.net/author/4991/index.php --------------------------------------------------------------- 正在這時,從校門裏匆匆跑出一人叫著主席,原來是常曉君,他見到 何健飛單手舉著紫金缽,徐傳右手斜握龍泉劍,巧兒捧著兩朵金蓮,阿強 和李老伯倚背而立,劉燦利面如枯槁,神情肅穆,不禁奇怪道:"你們怎麼 了?" 何健飛張了張口,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倒是劉燦利問道:"找我什麼事 ?" 常曉君道:"孫中山銅像倒了,你可知道麼?"劉燦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 聲。常曉君見劉燦利一點都不驚訝,以為他不知道著這件事的嚴重性,連 忙叫道:"孫中山銅像是我們學校的象徵,現在居然無端端的倒了。現在同 學們都圍在銅像邊,猜測紛起。主席如果不出來給個說法,恐怕會擾亂人 心。" 何健飛他們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常曉君已經問徐傳道:"到底是 怎麼回事?" 徐傳道:"現在來不及解釋了,我們快趕過去看看事情發展得怎麼樣?" 何健飛道:"對,這件事要快,不能拖。"說完,也不顧劉燦利反不反對, 一把架起他就往校園裏拖。因為他知道到了目前,能夠平息事態的也只有 劉燦利一個人了。   來到倒下的孫中山銅像旁,果然,那裏圍得裏三重外三重的,大家都 在討論孫中山銅像神秘倒塌的原因。不知是誰看到了劉燦利,叫了一聲: "副主席來了!"霎時,原本喧鬧異常的廣場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回 過頭去,幾百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緊緊盯住臉色蒼白的劉燦利。那目光裏面 飽含了對他們校園雙雄第二最高的期望和信任。何健飛知道,今天如果不 拿出個說法,就不能平復同學們的情緒,也就失去了對校園大局的控制, 那麼收復女鬼就會多了一層無形中的輿論障礙。雖然暗暗著急,可是卻不 敢出聲,只是緊張地望著旁邊的劉燦利。劉燦利望望周圍幾百個人,嘴唇 蠕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來。旁邊有一個同學忍不住問道:"副主席 ,能不能告訴我們,孫中山銅像為什麼會倒下來?"何健飛等人心中暗暗叫 苦,雖然知道真實原因,可是偏偏不能講出來。李老伯剛想挺身而出,已 被阿強死死扯住,因為阿強知道,就象當年他們一樣,唯有劉燦利這根僅 存的精神支柱才能夠獲得最大的信任,最快地平息這次風波。   劉燦利的臉色愈發蒼白,他沈默了半晌,終於用極其微弱的聲音道: "孫中山銅像倒下去了,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瞬間,人群大嘩。徐傳一驚 :劉燦利怎麼可以這樣說話?剛想上前阻止,何健飛已經送過來一個暗喜 的眼色。只聽劉燦利又道:"有人跟我說,孫中山銅像之所以倒下,是先生 自己的意願。那麼你們認不認為,孫中山先生是準備拋棄我們了呢?" 人群一起高呼道:"不是!" 劉燦利再問:"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是不是讓他繼續躺在地上?" 人群又喊道:"不!我們要把他扶起來!" 劉燦利這才轉入正題:"大家說的不錯,這會兒有功夫在這裏說閒話, 還不如齊心協力把這件事做好。" 大家立時活躍起來,這個說"我去找教務處",那個說"剛才校長來過了 ,我去跟他解釋一下",還有的說"我現在就去聯繫建築工程隊叫他們派人 過來維修"……一場可能發生的大騷亂,就這樣被劉燦利幾句話給壓下來了 。徐傳這才明白,原來何健飛早就看穿了劉燦利是在玩轉移話題的遊戲。   正當他們松了一口氣之際,突然有一個學生會的幹部跑出來問道:"主 席呢?發生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他來?學校方面還要他去作個解釋呢。" 又是個難題!見問到鞏勇,劉燦利再也把持不住,整張臉由白變青, 嘴唇劇烈顫抖,掙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地上的孫中山銅像,緩緩地道 :"鞏勇……鞏勇他去了個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他說,他希望他回來 的時候,能夠看到孫中山銅像還是莊嚴地立在校園門口……" 那學生幹部道:"主席這麼多會開的?算了,我還有筆帳要等他批呢, 副主席你先批了吧。" 何健飛在後面默默地對劉燦利道:"不要傷心,鞏勇雖然走了,但是他 的精神作用還是存在的。"這件事就此暫告一段落了。   何健飛他們回到大屋,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已經在屋門外迎接,哈哈 大笑道:"大功告成了!接下來就要看老衲和天機道長的了。收服女鬼,了 卻劫數,我輩又可專一修行了。" 何健飛道:"弟子還有一事稟告,不知大師和道長準備在哪里收服?如 果在學校裏公然擺這麼大的陣法,恐怕學生們會有猜疑。到時有無辜死傷 就增加罪過了。" 戒忍大師道:"這點我早已想到了,我們就在這屋子後面擺陣行了,天 機道長會負責把那女鬼引出來。我正想分配人手,可巧你們都回來了。那 麼一起聽我分派吧。由於這女鬼來路不明,且無法測出她法力高深程度, 惟有全力迎擊,以求速破,老衲打算道佛合一擺天象兩儀陣困住她,再請 出聖物,一舉降之。" 何健飛心一顫,天象兩儀陣是道佛兩家通用大陣,從來沒有用過,想 不到竟然在此得見。只聽戒忍大師道:"天象兩儀陣分三層,外層五十人, 由各派第三代弟子組成,分散作為策應,由徐傳帶領;中層三十人,由第 二代弟子把守,交孤星寒掌握;內層是各派掌門住持,老衲先坐著主位罷 。現在,徐傳,你去後院,孤星寒,你去中院,分別交代事宜。各弟子從 其輩分自去尋找主帥。內層的人且在大堂稍戴。李老伯等三人仍是劫數中人 ,歸入孤星寒的中層。今天是七月十二日,定于明天晚上申時擺陣。"   戒忍大師說完之後,眾人各自朝中院及後院走去。何健飛剛想過中院 ,戒忍大師叫住他:"何健飛,你跟我在內層。" 何健飛愣道:"但我是第二代……"戒忍大師道:"你身上淵源太多,只 能留在內層。"何健飛覺得這樣講簡直是強詞奪理,可是又不敢分辨,恐怕 他另有用意,只得悶悶地留下來。一陣忙亂安排各人鎮守位置後,何健飛 居然被分配站在戒忍大師後面掌燈,這使他更加鬱悶不樂。禪月大師心中 明白,只是暗暗歎息難過,卻不敢洩露天機。轉眼,七月十二日晚上到了。 天機道長如約進入校園引那女鬼出來,眾人只覺心潮澎湃,大家紛紛 傳說了那麼久那女鬼如何厲害,今天終於能夠得知她的真面目了。   校園上空漸漸出現了大如蘑菇雲的黑氣,在不斷盤旋上升,並且不斷 地向校門外逼過來,不多時,陰風陣陣,妖霧慘慘,天象兩儀陣頓時被湮 沒在了滾滾的沙塵之中,除了隔壁兩人勉強可以看到大致的輪廓之外,已 經不知你是何人我是何派的了。戒忍大師緊急發下令去,加點招魂燈二十 盞,同時在眾人之間串起一條金鈴線,靠鈴聲來統籌大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看申時已到,那黑氣卻好象凝住不動般只 是在校園門口徘徊。而那邊天機道長也沒有發出任何信號。申時一刻,申 時二刻,申時三刻,仍然不見天機道長。突然,一陣狂風刮過,只聽"咻" 的一聲,大家聞聲望去,何健飛捧在手中的長明主燈居然滅了。長明主燈 是為陣中所有人祁壽的長明燈陣主位,長明主燈一滅,長明陣也就全體失 效了。霎時,整個陣中一片大喧週邊及中層幾乎亂陣,不知是誰低低說了 一句:"天意都不讓我們佛道兩教活下去啊!"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著 何健飛,何健飛捧著那盞熄滅的燈,頗為尷尬地對戒忍大師道:"我……不 是我弄的,剛才那風……"話沒說完,校園上空突然現出一行金光,戒忍大 師"霍"地一聲站起道:"不好!天機道長有難!" "師父--"孤星寒跌跌撞撞地脫離陣中,想衝過去,幸虧何健飛眼明手 快拉住了他。孤星寒大哭著跪下對戒忍大師道:"弟子懇請領命進去救助師 父。" 戒忍大師強壓震驚道:"你師父道行這麼高,尚且不能應付,我又如何 能放你進去?" 何健飛也接著跪下道:"弟子自知法力淺薄,願以殘生一試。" 戒忍大師搖搖頭,其實最有資格進去也最有可能救天機道長也只有他 本人了,可是他一進去,這個陣中又交給誰來掌管,收服女鬼的事又由誰 來把握呢?眼看金光將散,戒忍大師一咬牙,轉身對玉清師太深深一揖: "有勞師太操心了。"玉清師太連忙還禮。 戒忍大師對孤星寒道:"你留在這裏,我去救你師父。" 禪月大師突然攔在戒忍大師面前跪攔道:"大師是我們的泰斗,如果有 什麼不測,這個陣必將無法發揮。還是讓弟子勉力一試。"戒忍大師還想堅 持,陣中一百零八位來自各門各派的弟子都跪下道:"請大師自愛。" 玉清師太道:"大家聽我一句公道話,其實大師和天機道長的修為也差 不多,所以大師就是去了,也未必救得出來。當年家師曾經言道:'此次劫 數必定伴有血光之災。'想來這是道長劫數,我們也無能為力,只有節哀順 變了。請大師歸位吧。" 戒忍大師長歎一聲,落淚道:"天機老兄,非是我不肯救你,天命如此。" 金光漸漸散去,逐漸不見蹤影。孤星寒怔了一下,最終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這一哭,終南山的弟子也全部放聲大哭。   戒忍大師歸位道:"就算不去相救,可是女鬼還沒引出,終究降伏不了 。還是要再派一個人去好。" 禪月大師剛想毛遂自薦,何健飛已搶先道:"弟子曾經見過她一面,雖 然長髮披臉,看不清什麼樣子,可是我是知道冤鬼路整件事情最為清楚的 人,或許可以加以利用。請大師准我進去。" 戒忍大師放眼陣中,確實再無恰當人選,只好點點頭道:"萬事小心, 如果危急,切記不要力敵。" 何健飛聞言大喜,喏喏連聲,忙不迭地跑走了。 禪月大師望著何健飛的背影忍不住盈滿熱淚:"天意啊,師父,果然是天意啊。"    來到校門外,只見裏面黑霧重重,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可是何健飛 也不敢弄掉眼睛上的符水,只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摸著前進,一邊四處 巡視。幸好他對校園路徑十分熟悉,不多時便順利摸到了櫻花路的那塊牌 子。撫摸著那塊牌子,何健飛萬分感慨,當年一幫人高高興興地把這個牌 子豎立起來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上面三個龍飛鳳舞的字還是他寫的,誰 料今天變成這個模樣。驀地,何健飛舉起手來在那塊路碑上狠狠擊了一掌 道:"要你何用?櫻花,櫻花,到頭來反而化成漫天的仇恨。"石碑被他一 拍,頓時出現了一條裂縫,從頂中一直到底部。就在石碑旁的那棵櫻花樹 樹枝上,仍是那一身飄逸的白裙,飛揚的秀髮,冷冷的眸子,優雅的身資 ,一動不動地久久地盯著那塊石碑,還有那條裂縫,那條一直裂下去的裂縫……   何健飛來到路的中央,抬起左手,那裏握著一手的迷魂金粉,看著那 些飄飄揚揚的櫻花,何健飛略一猶豫,突然轉過身來,對著石碑旁的那棵 樹毅然地放開左手,往空中一揮。 耀眼奪目的金色散光隨著風向向四面八方散去。一直靜默不語的女鬼 忽然輕輕張開了口。頓時,一陣悅耳柔和的歌聲回蕩在櫻花路上:   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   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   可是我卻眼睜睜地,   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血地上。   沒有理由沒有話,   任我無邊無際地牽掛。   隨著歌聲,漫天櫻花圍繞著何健飛飛成一個大圈,越來越小,何健飛 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拼盡最後一口氣將最後一把迷魂金粉撒了出去。 歌聲的威力愈發增強了。何健飛兩眼金星亂冒,櫻花圈越來越密集,到最 後圍成一個大蛹。何健飛心中默祝道:"別了,學校;別了,五臺山;別了 ,大師兄;別了,李老伯,我要陪伴師父去了。"迷迷茫茫中突然聽到遠處 傳來一陣似曾相識的聲音,念偈道:"   混沌天地生,   兩儀萬物成。   我自揮袖去,   撒手笑蒼生。   妖魔,休得倡狂!我來也!"   何健飛乍聞此聲音,心中大喜:"有救了。"果然,櫻花陣漸漸散開, 何健飛的呼吸也慢慢呼吸正常了。何健飛萬分欣喜地向那個人影迎過去道 :"多謝師叔援手相救。" 原來那人是當年在廢廟出現的神秘道士,他"呵呵"笑道:"不必多禮, 我之所以不歸山修道,便是因為還有一件心事未了。這件事也跟我頗有淵 源。玉頂真人便是我師父。為師父了此劫難,弟子在所不辭。" 何健飛不禁"啊"了一聲。那道士將拂塵往空中一掃,出現一個隱隱約 約的八卦圖像,喝道:"妖魔,跟我來!"大踏步而出。只聽半空中傳來一 聲呻吟,一襲白影跟隨迷魂金粉緩緩向校門外飄去。何健飛也趕忙跟上去。   陣外各人正忐忑不安地等著何健飛的消息,突然見到何健飛滿臉笑容 地快步走出,大喊道:"有前輩到了,大家快快迎接。" 戒忍大師等忙起身,只見一位道士大笑著走出:"戒忍,多年不見,身 子可好?" 戒忍大師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驚,趕忙下拜道:"原來是乾音師兄到了。" 何健飛笑道:"多虧師叔,我才得以保全性命。不僅如此,師叔還將那 女鬼牽引出陣來。" 乾音真人笑道:"對了,多虧他提醒,閒話少敘,先將這一段孽緣了結 再說。" 戒忍大師忙道:"那麼有勞師兄將這個女鬼引入陣中,待小弟用聖物鎮 壓。" 乾音真人拂塵往陣中一揮道:"過去吧。"那白影暈暈乎乎便到了陣中。   戒忍大師大喝一聲:"眾弟子歸位。有請道教聖物。"只見四名終南山 弟子抬出一個金黃色的錦盒來,輕輕打開,裏面頓時白光萬丈,裏面一卷 物體緩緩升起,對準那個女鬼突然向四面八方散開,何健飛見狀大驚,原 來那竟是傳說中的由老子親筆書寫的《道德經》絹本,想不到真是存在的 。絹本打開後,上面的字也隱隱發光,繼而挾雷霆之勢將女鬼緊緊包圍 住,那女鬼慘聲呼叫,卻動彈不得。 戒忍大師又發令道:"有請佛教聖物。"兩名少林弟子抬出一個更大一 點的錦盒來,慢慢打開,金光迸射中,一個棒槌狀物體仿佛有靈性般直飛 到那女鬼頭上轉個不停,何健飛幾乎是一眼看出,那就是歷來被奉為神的 啟示的據說早已流失的佛骨。 乾音真人大呼道:"師弟,我也來助你一臂之力。"拋出一個葫蘆,將 口對準女鬼。此時,女鬼只有"呃呃"的份了。 戒忍大師鞠躬道:"請降服妖魔。"霎時,佛骨直向女鬼的頭部垂直落 下去,葫蘆口也放出一道紫光,罩住了那女鬼。只聽"砰"的一聲,沙塵飛 揚。孤星寒只覺一物向他飛來,接著狠狠擊在他身上,他"哎喲"一聲倒下 了。等他回神過來一看,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那打著他的東西正是佛骨! 那女鬼的力量居然可以強到把佛骨反彈出去!再看回場中,《道德經》已 經碎裂成兩截,只有葫蘆還高高在上沒有損傷,陣中之人都亂七八糟跌倒 在地上。戒忍大師衣衫破碎,乾音真人仰天大呼道:"天啊,真的不容我們 嗎?" 何健飛這時突然走到場中央,對著那女鬼,拿出了兩樣讓全場的人驚 詫不已的東西。   一件是五臺山的密傳法寶舍利項鏈,另一件是誰也沒見過的狀如戟叉 的物體。 戒忍大師呼道:"何健飛,你進去幹什麼?危險啊!" 只聽何健飛口中緩緩道:"露出你的本來面目吧,你不用再掩飾了。" 那女鬼慢慢抬起頭來,秀髮向兩邊柔柔散開,只聽她歎了一聲:"原 來你早就猜出我是誰了,何健飛。" "晃蕩"一聲,李老伯手中捧的紫金缽砰然落地,天毀地滅他都沒有想 到那女鬼居然是田音榛!!但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擁有這麼清麗的面孔 的只有一個人--當年為了平息冤鬼路而血染土地的田音榛!! "你……你……"李老伯剩下的也只有驚呼而已。 場中只回繞著何健飛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那麼遠卻又在耳邊:"告訴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語氣平靜到似乎這件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所 面對的只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鬼,一個跟他從來沒有過昨天的女鬼。出乎所有 人意料之外,田音榛的語氣也一如何健飛般那麼平緩:"你是知道我的脾氣 的,我要先知道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兩人一問一答,說起來婉若家常便 飯般,就象一對情侶剛剛吵了小架在互相質問一樣。然而事實是這樣的殘 酷,一個是人,一個是鬼,一個註定必將毀滅,另一個註定生死相離。 櫻花飄飄灑灑地飛舞過來,在青草地上空輕輕地盤旋著,溫柔地撫摩 著在場所有人的頭髮。   何健飛猶豫了一下才道:"好,我告訴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會相信。 在我第一眼從乾坤鏡裏看到你時,就已經認出你了。我對你的背影和身形 實在是太熟悉了,不可能會認錯的。可是當時我仍極力說服我自己那個不 是你。後來我一次次在櫻花路出生入死,一次次在張君行面前失手,但我 始終沒有死。我是你們的最大威脅,我還活著,這本身就是對你是女鬼的 最有利證明!還有張君行臨去前的話,那麼明顯的暗示誰都聽得出來。我 所能推斷的都告訴你了,輪到你告訴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世上?為什 麼不回到你應該回到的地方去?"   "滴答"一聲,一滴露珠悄然落在草葉上。田音榛的臉上緩緩滑過兩道 清亮的痕跡,她哭了,阿強看著,卻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也是這般的景色 ,冬蕗含淚問出了一句發自她內心底一直震撼他的問句:"難道愛一個人是 有罪的嗎?"阿強實在不忍再觀看這出人間慘劇,一轉身附在李老伯身上。 田音榛道:"為什麼要留在這個世上?原來你的願望便是不讓我再留在 這個世上。"末了,又聽她輕輕吟道: "我等你在淡淡的櫻花下,你說你喜歡這飄飄揚揚的櫻花。那天的櫻花好美 啊,比那年我們去日本看到的還美。我身子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很清晰 地看得到我留在土地上的血跡,一大片一大片的,染紅了半條櫻花路。我 看著你抱起我的肉體放在花棺裏,然後慢慢放入那個深不見底的坑中,再 一捧一捧黃土地將它填滿。可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你的足跡消失在雪地 上。沒有理由沒有話,任我無邊無際地牽掛。你填完它之後就毅然走了, 就象當初來調查一樣堅決。我倚在那棵樹上,好想你回頭再望多你一眼, 但是你的頭始終沒有轉過半分。櫻花落得更多了,一整個天空都是。我突 然覺得失去了好多好多,多到了我失去了轉世的資格。那晚我就在樹上癡 癡地等了一夜,傻傻地想我到底沒有了什麼?生命嗎?靈魂嗎?沒有了不 要緊,投不了胎也不要緊,我可以永遠守護著這條路。可是當一對對愛侶 在我面前依次經過時,他們甜蜜的話語不知為什麼卻象鋒利的刀劍,一下 一下地刺入我的心裏,好痛好痛,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而是那種痛入 骨髓的痛,細細的,綿長的,不斷在我心中游走,我才突然徹底醒悟我到 底失去了什麼。與此同時,我的身體忽然變輕起來了,輕得簡直風都可以 吹得走。從此,我就日日夜夜飄在那棵樹上,等我失去的東西回來。等啊 等,花兒落了又開,鳥兒走了又來,卻始終沒有看到他。於是,我天天在 唱歌,不是為了殺人,也不是為了校園的噩夢,只是為了能召喚挽救我的 靈藥。我不想永遠失去,我只有擁有。終於,我看到了你,好燦爛的笑容 啊,跟那天簡直判若兩人。身旁還跟著一個小仙女,又跳又笑的,那一刻 ,我真的愣了,愣了好久好久。我真傻呀,時光怎麼可以倒流呢?失去的 又怎麼能要回來呢?……"   旁邊的乾音真人聽著,總算聽出一點頭緒來。田音榛是佛門弟子,本 身已有根基,悟性甚高,而當時冤鬼路的冤氣還未完全清除。在仇恨的驅 使下,在某種巧合的情況中,她偶然將自身本有的法力實現了跟怨力相融 合的情況,以致達到了妖的境界。但是對於田音榛的恨究竟是什麼,最清 楚的除了何健飛外,不外乎是李老伯。當時何健飛曾親口對他言道:"我不 想再到櫻花路去,不僅徒增我傷心,還會騷擾音子芳魂。"說完之後,何健 飛就找個藉口去到分校區學習了,一直到實習完才回來。誰知田音榛卻誤 會了,不單如此,還以為巧兒和何健飛好上了。   深知內情的李老伯剛想出面澄清,何健飛已經一揮手打斷了田音榛的 敘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來就是要和你做一個了結的。" 何健飛舉起那個狀如戟叉的物體道:"我今天--在你面前--實現當初的 誓言!"田音榛愣愣地看著。只見何健飛毅然舉起那只拍在石碑上的手,恨 恨往那物體上拍去。掌起落處,那個物體頓時斷成兩截。周圍人群一片驚 訝聲。何健飛又托起那舍利子給田音榛看,然後突然握成拳狀。當他放開 拳頭時,裏面只有一堆淺黃的碎末。何健飛緩緩吟道:"物在人在,物亡人 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 田音榛看著,早已抑制不住淚流滿面。思緒又飄飛到那個遙遠的白雪中。    "健飛啊,音榛啊,為師現在給你們各自一件寶物,以後遇見妖怪就不 怕了。音榛的是降魔杵,健飛的是舍利項鏈。" 才七歲的田音榛嘟起小嘴巴不滿道:"我不要啦,師父,你好偏心哦, 給師兄這麼漂亮的項鏈,給我就這麼大又這麼醜的東西。換過來嘛,師父。" 何健飛也鼓鼓道:"我不要小女生戴的東西。我要降魔杵。" 智能大師"呵呵"笑道:"師父才沒有偏心,這降魔杵是至陽至剛之物, 必須由至陰至柔之人才能用。所以你和師兄必須掉過來。"說完見田音榛的 小臉上仍是一片茫然,笑道:"這些事情你們長大以後就明白啦。現在你們 出去玩去。"   兩人似懂非懂地出來,何健飛道:"你不要不開心啦,我也不喜歡這條 項鏈。但是師父說的一定是對的。我聽人家說,師父送給弟子的東西都是 很貴的,而且很漂亮的。" 田音榛一揚辮子,仰著頭道:"那如果不小心掉了怎麼辦?" 何健飛道:"如果遇到妖怪就死定啦。" 田音榛道:"那我們來立一個誓,要永遠跟寶物在一起。我看人家玩過 ,好象好好玩的樣子。" 何健飛一愣:"這個……" 田音榛臉上現出了兩個小小的淺淺的酒窩:"你怕啦?" 何健飛一昂頭道:"誰怕了?去就去。"兩人於是來到一棵松樹下,何 健飛拿出舍利項鏈先發誓道:"我何健飛對天發誓,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說完之後,望著田音榛道:"該你啦。" 田音榛笑道:"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麼知道是寶物先沒了呢 ?照我說,應該這樣。"發誓道:"我田音榛對天發誓,人在物在,人亡物亡。"   "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 ……"這聲音像是少林的銅鍾般悠遠不絕,從遠古的回憶飄到這裏,伴隨著 漫天的粉紅的櫻花,共同演繹這不再是浪漫的浪漫。   田音榛飄在那裏,任淚珠無怨無悔地落下來,低低道:"你不用多說了 ,我都明白啦。什麼都明白啦。'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背叛你自己',想不到 我臨死前對冬蕗說的一句話最後竟應驗到我的身上。" 何健飛手中突然寒光一閃,李老伯大喊道:"不要--快阻止他!!" 何健飛只覺一股大力拂來,本該刺向胸膛的匕首掉在地上。同時,田 音榛那冰冷至極的唇已經貼上了他那更為冰冷的唇。迷茫中,只看見田音 榛放開他,向葫蘆口中的紫光走了過去。空氣中又響起了一首歌,仍是那 麼哀怨和淒婉:   就讓思念從此毀滅,   就讓災難不再重現,   當愛變得如此真切,   從此魂消魄散在三界。   周圍響起一片驚叫聲。何健飛最終忍不住痛哭失聲,眼前一黑,什麼 都看不見了,只有那漫無邊際的櫻花在不斷地飄著,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而那裏,有他的全部生命,全部靈魂…… -----------------------------------------------------------------------------   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急匆匆地在走廊上響起,剛剛掩門出來的禪月大師 連忙低聲道:"小聲點,他剛剛睡著。" 李老伯忙不迭地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想進去看看他。" 孤星寒、巧兒、劉燦利和徐傳等人都用希冀的目光看著禪月大師。禪 月大師為難道:"這……這,不是我不肯你們進去,而是他說了他現在不想 見人。" 李老伯忙再問道:"那他身體怎麼樣?" 禪月大師沉吟了一下才道:"精神還好。" 李老伯等才放心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何健飛悠悠醒來,眼前似乎還有殘碎的櫻花瓣在飄。眼前 又黑起來,什麼都看不見,連櫻花也看不見了。突然在遠處有一點金光在 閃,何健飛勉力爬掙起來看,只見金光越來越大,裏面似乎有一個模模糊 糊的身影。何健飛定睛細看,卻不禁吃了一驚,金光中赫然是已逝去的師 父。何健飛痛從心來,禁不住伏地大哭道:"師父,弟子不明白,為什麼我 秉承佛家道義,除妖降魔,到頭來上天什麼都沒給我留下,將我的所有的 都剝奪了?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弟子哪里做錯了,要受到這 樣的懲罰??" 智能大師歎口氣道:"不,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那我為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結局?" 智能大師只是輕輕說了兩句話: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何健飛怔怔地站著,智能大師已漸漸遠去 。本來根基非常的何健飛終於大徹大悟,向遠方叩頭道:"弟子謝師父點化。"   "什麼?!他敢?!!"聽到何健飛要出家的消息,李老伯忍不住怒吼 出聲:"我去找這個畜生!!" 小和尚道:"師叔已經受戒了,號禪空,請各位不要去打擾他。" 李老伯已經癱坐在椅子上,大廳裏一片驚呼聲,只有孤星寒暗自點頭 哀歎。 劉燦利大呼道:"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徐傳淡淡道:"到了這地步,看破生死也是很正常的了。" 李老伯突然瘋狂般衝了出去,阿強大驚失色,連忙道:"快!快去追上 他!"李老伯從來沒有感覺到以這樣的老邁身軀竟然可以跑得這麼快,漸漸 地,那座最熟悉不過的禪房離他越來越近。   "何健飛,你給我滾出來!!"李老伯"砰"的一聲撞開了房門,馬上整 個人都愣在那裏。禪房裏只有一個年輕的和尚在低頭打坐,那光亮的頭顱 表明了何健飛真的已經從這個紅塵中銷聲匿跡了。房間正中央掛著一幅畫 ,上面一個俊郎的男生手持黃符,旁邊一個嬌俏的女生托著紫金缽,兩人 臉上都面帶笑容,看上去簡直就象活著的何健飛和田音榛一樣。 李老伯只覺喉嚨中有什麼東西哽住,吐不出話來,眼前的景色突然漸 漸模糊,緊接著化成一條林蔭道,李老伯站在路中央,驚疑四顧:"這裏是 ……"後面忽有笑聲傳出,李老伯連忙轉身一看,從樹叢中走出一個眉若朗 星的男生,向他笑道:"'校園雙雄是嗎?師弟何健飛在此恭候多時了。" 兩粒大大的淚珠從李老伯臉上滑過,何健飛的笑容逐漸模糊,禪月大 師等人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我師父早在十幾年前推測師弟何健飛必將遭此大難,他根基深厚,是 與佛有緣之人,日後必將歸依佛門。這是他自己的命數,遁入空門對於他 來講也許是一種解脫。" 五臺山後山上立起一座新墳,上面寫著:"何門諱健飛,愛妻田氏音榛 合葬之墓。"那是何健飛撒手紅塵前留下的最後筆跡。 禪月大師費勁心機勸解,李老伯只是站在這座新墳前默然不語。禪月 大師無奈地望望阿強,阿強長歎一聲道:"隨他去吧,讓他在這裏靜靜地哀 悼曾經一起戰鬥的戰友吧。"   三年後,李老伯在省醫院彌留之際,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署名是 "何健飛"。老態龍鍾的李老伯顫抖著雙手打開了信,上面工整地寫著:    李老伯:   你看到這封信時,何健飛已經不在塵世中了,謝謝在冤鬼路事件中一 直這麼支持我,鼓勵我。我亦無以為報。照天象推算,今天是你的大限。 我托禪空大師日夜為你祁福,總算有挽救之地。當年曾和你有過誓言,現 在該是它實現的時候了。阿強前輩將會和你一起托生,並將在下世有做兄 弟的緣分。事冗,就此打住吧。   一路好走。   何健飛絕筆   李老伯含笑道:"好好好!"就此瞑目而逝,終年八十二歲。整理遺體 時,家人在他手中發現一張握得緊緊的何健飛的相片。原來李老伯這輩子 唯一的遺憾就是何健飛。 後遵循李老伯遺志,將其遺體葬於五臺山後山。   鞏勇和劉燦利正式作為"校園雙雄"第二掛相校史室。萬念俱灰的劉燦 利升上正主席後向學生會遞交辭職申請,遭學生代表大會全票否決。劉燦 利只好掛個名,將一切事務交于副主席處理,自己潛心學習,巧兒不時過 來照顧他。二人後來定居澳大利亞,再也沒有回來過。   孤星寒辭去校園裏的學位,掩埋好師父遺體後,在巧兒出國後,也看 破紅塵,出家繼任為終南山掌門,道號:寒星。自此日夜靜修,再也沒有 出過山門一步。   徐傳學成後回到九華山繼承衣缽,光大了佛教門派,後來更是下山廣 為驅妖,深受法術界愛戴,死後諡"悟色禪師"。   常嘵君被當選為學生會副主席後頗有建樹,後來劉燦利畢業後,晉升 為正主席,有一番大作為,也深受好評。   校園永遠是恐怖與謠言的溫床,不知什麼時候,校園裏又開始悄悄流 傳這樣一個傳說: 如果校園裏有誰想當校園雙雄,其結果必定是生死分隔,校園大亂。 自此這所學校學生會人才沒落,漸趨平庸。"校園雙雄"這個只屬於這裏的 神話從此畫上了徹底終結的休止符。   櫻花路的名稱並沒有改變,如果你去參觀它,還可以看見那石碑上一 道清楚的從上到下的深深的裂痕,不同的是櫻花路上再也沒有開過櫻花, 只有四季常青的樹葉。   但事實上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冤鬼路的噩夢已經永遠遠離我們了……   全書終 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不著他求,全由心造,心外無法,滿目玄黃,一切俱足。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58.27.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