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4)(巫師周寒驅魔錄)(完)

    「這裡是哪？」我驚駭地問著周寒。

    周寒卻沒有理我，一股死靜的沈默往溪水中走，一下子我看見周

寒完全沈浸在墨黑色溪水當中，那時我心裡超害怕，轉頭觀察著四周

，遠方有水泥橋、更遠的地方有火車鐵道，近一點的地方……我看見

小洛那輛傾倒的越野車和攤在大石頭上的T恤。

    這裡是三棧溪，小洛跑來玩水了？這傢伙，他明明知道爺爺千交

代、萬交代，七月時不能到水邊的！

    我緊盯著周寒「滅頂」的地方，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但隨著周

寒的頭冒出水面劃開一道道圓的漣漪，他抱著一個赤裸上半身的小孩

證實了我的恐懼。

    「小洛！」我淒切的叫聲現在回想起來都會讓我感到驚嚇害怕。

    我拋下機車往周寒和小洛身邊跑，由於爺爺堅持要男生繼承香火

，小洛可是過世的爸爸媽媽努力了十幾年才誕生的寶貝，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這樣……。

    「你快救他、救救他！」那時我壓根也沒想到周寒不是醫生，也

不知道他有什麼能力，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樣，搖晃周寒潮濕的

衣袖。

    「好、好，我知道！」周寒臉上沒什麼表情，冷靜地看著我弟弟

，然後臉上蕩開笑容：「他是沈洛沒錯，他是沈洛！」

    「廢話，你在笑什麼？快救他啦！我求求你！」

    周寒輕輕把沈洛放在地上，不見他對我弟有任何急救的動作，反

而就坐在溪邊發呆。

    「你在幹什麼？」我真痛恨我自己什麼CPR、心肺復甦術都不會，

只依稀記得應該雙手有規律地按在胸前，但這樣沒有技巧地亂來反而

會害死弟弟吧？

    周寒不理我的問話，仍坐在溪邊口中喃喃說話。

    「喂！」我用力搖晃周寒，然後跪倒在弟弟身邊痛哭：「我該怎

麼辦啊！小洛、小洛……你快想辦法啊？你不是要找他？」

    「你安靜一點，我在溝通。」周寒瞪了我一眼。

    「溝通？」

    「這裡有水鬼要抓交替，你弟和他同學一群小孩來這邊玩，剛好

你弟被抓到了，他不放人。」

    「水鬼？你在說什麼？你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雖然我也知道

溺死的水鬼抓交替的傳說，但我不相信有人可以這樣坐著發呆就是跟

鬼講話，那時我完全忽略掉我是怎麼瞬間移動到三棧溪來。

    「你好煩，你自己看。」周寒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後抓住我的臉

猛揉我的眼睛，然後抓住我的頭往水泥橋下看。

    水泥橋下的溪面上有一個臉頰慘白腫脹的少年，他的手指也腫大

如水管，整個身體像灌了水的氣球人一般，他抓住一個臉色慘白，雙

眼無神的小孩陰狠地望向我們。

    「哇！啊！啊！啊！」這是我第一次見鬼，不由得尖叫起來；當

然，自從認識了周寒這傢伙，誰都會慢慢習慣見鬼這回事，不過每一

次見鬼都讓人身體發寒、心跳加速，感到莫名的恐懼。

    「他不放人。」周寒無奈地說道。

    「你可以想辦法吧？」我稍稍冷靜下來，只能把希望放在周寒身

上，但相較於喘著大氣呼吸的我，我發現了一件事……。

    周寒這男人，他沒有呼吸！
    「你、你也是鬼嗎？」我急忙放開抓住周寒衣袖的雙手。

    「我……我不是鬼……不……我跟鬼也差不多了……。」周寒露

出了一絲苦笑，對溪面上的那一個鬼說道：「你快放人，要燒冥紙還

是作法事開一個數目出來。」

    「我不要，我要超生，那些道士根本一點用都沒有！」我聽見溪

面上那水鬼含糊地說道。

    「不能談條件？」

    「沒什麼好談，要不然你叫那個女的來。」那水鬼拎著我弟像拎

著小雞一般，他目光掃向我這邊，看得我心裡發毛。

    「我怎麼樣？」

    「你根本不是人吧？你也不是鬼，你到底是什麼！」那水鬼向周

寒吼道。

    「幾億萬年前，我也曾經是人……。」周寒的語氣相當感傷，不

過那時我想幾億萬年前有人類存在這種事即使騙人也是行不通的，何

況騙鬼。

    「你在說什麼？你們快走開！」那個水鬼少年抓著小洛的靈魂想

往水底鑽，周寒卻做了個手勢強迫他們留在水面上。

    「不能商量？」

    「叫那個女的代替。」

    「你先把小的送回來。」

    「那個女的先過來。」

    周寒和那水鬼好像在討論要我代替小洛去死，我嚥了一下口水，

心想小洛死了和我死了，爺爺會比較傷心哪一個，然後我做了決定，

把高跟鞋脫了下來，然後帶著眼淚往溪裡走，那雙高跟鞋可是很貴的

，我不想它浸壞。

    「喂！你這笨蛋。」周寒抓住我的手：「你這樣過去送死，他一

個也不還我怎麼辦？」

    周寒嚴肅地說道：「而且我也不想你死。」

    「你是想騙我嗎？」水鬼聽見周寒和我的對話，大吼咆哮說道。

    「對啊！換成你先把小的送回來，就算他姊姊不下水，你也沒辦

法。」周寒露出了頑皮的笑容。

    「現在我知道了，沒什麼好談的，只要拖到子時……。」水鬼用

力往溪裡鑽。

    「現在只好用比較累的方法了。」周寒對我說：「找地方避雨吧？」

    「避雨？」我抬頭看看天空，現在一點下雨的跡象也沒有。

    「嗯……還是在我旁邊會比較安全。」周寒沒有理會我滿臉疑惑

的樣子，右手高舉起來，喃喃唸著咒語。

    「暴風形成，暴雨釋放，山洪釋放，天雷怒擊！」（這是周寒事

過境遷之後告訴我的法術）當時周遭的空氣形成旋風，以周寒他的手

為圓心旋轉，東部海面一大片烏雲急急湧入了花東縱谷，轟隆一聲，

一道巨大的閃光劈向那水鬼藏身的水泥橋，整座橋就這樣硬生生被雷

劈斷，接著斗大如黃豆的驟雨打在我們身上，爺爺晚上說會有颱風，

沒想到現在就來了，而且這暴風雨比我從小到大經歷過的還要可怕。

    風、雨像是在生氣般無止境的釋放他的能量，溪流的水量也變急

了，兩分鐘後我感覺到大地在震動。

    周寒仍高舉著右手，他對我說道：「喂！沈小姐，快去把你的機

車牽過來。」

    「牽過來？」我雖然疑惑，但仍照著他的話去做。

    我才把機車牽穩，山洪從中央山脈那邊夾帶著砂石落木奔流而至

，水量淹過了附近的防波堤，眼看我和周寒都將滅頂被衝向下游甚至

太平洋去，周寒揮舞了一個手勢，山洪卻突然改了道，撞破了防波堤

往另一個方向去。

    溪水變緩，溪流隨著山洪暴發改了一個方向，但夾帶大量泥沙土

石卻淹進了原本屬於三棧溪的河道。

    那個水鬼被土石流掩埋之後，又掙扎地爬了出來。

    若時間久得讓滄海化為桑田，河川化為土丘，那原本據水一方的

水鬼就陷入了尷尬的場面，如今那被土石掩埋的水鬼正落入這進退維

谷的窘境，我看著那水鬼爬出來，雖然擔心弟弟的情況，卻也忍不住

竊笑。

    溪流轟隆隆地在防波堤外流動，撞擊出新的河道出來，復又在下

游流入舊河道，在暴風雨中看著這景物變遷的水鬼頹喪地嘆氣，手也

鬆開了小洛。

    這時我趕緊叫：「小洛，快跑！」

    小洛的靈魂彷彿對我的聲音有回應，抬起頭，快步往我們這邊跑。

    水鬼急忙惡狠狠地瞪著我們，卻又攝於周寒的威勢，不敢靠近。

    周寒急忙抓住了小洛的靈魂塞進小洛小小的身體裡，然後在狂風

暴雨中雙手按在小洛胸口，急速地唸著咒語，然後右手握拳搥向小洛

的胸口。

    小洛醒過來了，吐出大量泥沙。

    我看見小洛醒過來，急忙拋下機車，什麼話也不說，緊抱住小洛

哭泣。

    而周寒卻和那水鬼大眼瞪小眼。

    「你要我怎麼辦？我什麼也沒有了？我上哪去抓人？」水鬼跺腳

對周寒大吼。

    「雖然說你不容易放下，但害死你的河道地形已經消失了，你也

應該放下一切了。」周寒冷靜地說道。

    「我怎麼可能……我恨……我恨你，我恨這一切……。」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就恨我？」

    我只聽見水鬼隱隱的吼聲，然後逐漸淡去，我緊緊抱著剛復活又

快被我勒死的小洛轉頭，看見隱約的金光將那水鬼包圍，水鬼的形體

已經相當不明顯，過了不久，水鬼和金光完全消失。

    我又抬頭看著周寒，周寒也是一臉詫異的表情，不久才露出微笑

，說道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

    「他被觀音菩薩帶走了，平常觀音菩薩不管這種事的，只是今天

早上祂在你家看到我，又看到我在這邊召喚風暴，化身來這邊看到這

情形，就順便感化他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看得見鬼？為什麼你知道觀音菩薩把它

弄走？會弄那麼大的風雨？會突然把我和機車移動到這裡？為什麼你

會知道小洛在這裡？為什麼你沒有呼吸？為什麼水鬼說你不是人？為

什麼你知道我早上想踢你？為什麼？」我突然對眼前這傢伙感到一大

堆的疑惑。

    「先讓我問。」周寒摸摸我懷裡小洛的額頭。

    「沈洛，你認識我嗎？我是周寒。」周寒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

一點也不像是在跟小學生說話。

    「周寒叔叔？我不認識。」小洛對周寒感到陌生害怕，在我懷裡

抖了一下。

    「你曾經在北林學院教過我魔法，你全忘記了？」

    「魔法？叔叔你會魔法？」小洛這小傢伙睜大眼睛，精神頓時來

了：「可以教我嗎？」

    周寒臉上表情愕然，然後開朗笑了，他笑著說道：「好，我教你

魔法，然後你可以帶我回到屬於我們的那個年代，那個屬於祭司們和

巫師們的奇幻時代。」




-------------------------------------------------------------------------
    （故事結束了，這是我和周寒相遇第一天的故事，很倒楣是吧？
我整套漂亮的衣服都被雨水和三棧溪的泥巴弄髒了，小洛還因此感冒
發燒了三天……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周寒是上一個世代，屬於魔
法世代的人類，當他們的世代因為魔法過度昌明而導致毀滅，唯獨周
寒因為身受魔王詛咒殘存下來，而我弟弟沈洛不但是他的老師，也是
他回去拯救他們時代的唯一關鍵，當然後來小洛是回去了，周寒卻留
了下來，但那又是其他的故事，不要問我>__<。）




--
部落格：http://www.wretch.cc/blog/WizardCH
個版：telnet://bbs2.twbbs.org   P_WizardCH
網頁：http://web.ydu.edu.tw/~yanghane/
NGH AAH催眠治療師 AAH催眠訓練師

--
※ Origin: 交大次世代(bs2.to)
◆ From: 122-125-163-127.dynamic.hinet.net
推 MISSUMI:推~~好看好看超好看!!
推 amy54061:看到了!! 我也來去BS2個板看看好了
推 ieeee:推周寒系列!!!真的很好看
推 allyou:好看
推 angelluna:推  好久沒看到了 :)
→ WizardCH:又"周寒肉"這一篇有寫到沈洛和周寒回到奇幻時代的片段
→ WizardCH:"鬼新娘"有周寒和新婚妻子被詛咒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