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血宅（12） 活人血祭

[yasachi (生存下去的力量)]

文／明明


    「你怎麼了？」永耘看著我，一副又哭又喜的表情，我注視著她澄澈又明亮的

眼神，想起最初的相遇，她真的會是凜辰說的壞人嗎？



    而且，剛剛在我面前的晴宇去哪了？

    這一切，我都沒有答案。



    放眼望去，無邊無際，我已經遺忘從何而來，更不用說要從何而去。猩紅色

大地，血紅色天空，風蝕後的尖銳石柱一根根隨意散佈在這片空間，燥熱銳利的

風不斷刮過地面，推倒一座座似乎經過排列的小石堆；這裡除了我跟眼前的永耘，

沒有其他人，然而在這幾乎令人窒息的空間，四周傳來模糊的低鳴，悲切哀傷，

伴著天空的雷吼，我真的相信大樓地下十八層是個地獄。




    「阿律？」永耘在我眼前揮揮手，看來剛剛興奮的情緒已經平靜不少，

「在這裡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繼續說，有些羞赧，「你一個人來追我的嗎？」



    「不是，晴宇跟凜辰也一起來了。」我說，胸中一片空洞。

    「那他們人呢？」她問。


    是否跟她說詳情，我猶豫片刻，但是在這樣死寂的世界裡，身邊只有一個曾

經信任過的人，我軟弱的相信了她。



    於是，我將看著她消失，我們三人來找她的過程告訴她，只是，我將方才

遇到凜辰與晴宇的事情隱瞞。



    「是嗎？」她低語，思考著什麼。


    「永耘，你怎麼找到你母親的？還有，你找到男孩了嗎？」我問，雖然懷疑，

心裡卻希望聽到一個合乎常理的完美回答。



    「哦，」她回過神，「我追著那個哭聲，路上，我聽見腳步聲。」聽到這，

我心下一驚。


    「那個腳步聲不斷往樓梯下走，小孩的哭聲也是。」她的這番話，讓情況

更加撲朔迷離。


    難道一開始，我們所有人就是被引誘而來，我跟凜辰晴宇聽到的腳步聲，不

是永耘？


    「後來，我到了這裡，就看見我的母親。」


    「就這樣？」永耘找到母親的過程順利的令人起疑。


    「就這樣。」肯定，簡潔。




    「我想趕快找到凜辰他們。」不想讓她知道我心中存疑，我轉移了話題。


    「嗯，我想也是，而且我也想去找我媽。」她甜甜的笑。



    在這樣的處境下還能如此微笑，惹的我內心的疑竇更大，恐懼也正慢慢加深。


    「走吧！」她拉著我的手，笑得更開心。




    「你這女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憤怒與痛苦，「你放開阿律！」


    是凜辰，他壓著右腹不曉得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擋在我跟永耘的前面。


    「凜辰！」永耘有些吃驚，她鬆開我的手，「你受傷了嗎？」她問，語氣

急切。


    「別假惺惺！」凜辰一揮手，將靠近他的永耘嚇退兩步。

    「這……」



    突然，凜辰反手一抓，拖著我往前走，就像剛才晴宇拖著我那樣。


    「你什麼都別問，」凜辰吃力的走著，氣喘吁吁，但我能感覺到我們

移動得相當快，「殷永耘，你最好不要相信，也不要再接近她了。」



    「為什麼你這樣篤定……」雖然凜辰叫我別問，但是在晴宇帶我走的時

候，她也是交代我，不能相信凜辰。



    「你還不懂嗎！」凜辰緊摀著右腹，痛苦的站不起身，他跪在地上，

「我不是跟你說了，有場祭典……」



    「可是晴宇跟我說，凜辰你……」我近乎大吼的打斷他的話。

    「那不是晴宇，唔，」他發出一聲悶哼，「我跟晴宇，根本沒有碰頭。」

    「這樣……」我的思緒更加混亂，就像把沙摻進土裡，根本釐不清。


    「阿律，我沒跟你說那場祭典詳細的情形，」他努力想繼續走，可是

我看出他的氣力在逐漸消失，即使如此，他還是逞強繼續說話，「那場

祭典，被割破咽喉的，是一個孩子。我看著有個女人的身影在地上哭喊，

雖然看不清她的面貌，但那穿著，是我們在大樓底下遇見的那個女人。」



    這一番話，令人傻眼，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永耘走出房子不是為了救小孩，

而是為了獵捕他，甚至引我們走入陷阱嗎？而那個女人，就算死了，靈魂也被

拘禁在這嗎？



    這麼可怕的念頭，這樣完全破壞人與人之間信賴關係的行為，我無法接受，

無法理解，更無法相信是真的。


    我呆站在原地，為這種令人心寒的一切感到茫然。

    此時，我的眼角餘光瞄到有個瘦小的人影逐漸接近。


    「阿律……」凜辰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我拜託你，千萬不要……相信

殷永耘……」



    話才說完，凜辰一把倒躺在地上，臉色極為慘白，一直處於錯愕中的我

到現在才發現他的情況有多緊急。


    我想起最初那天，我回到家見到欣的模樣，不就是凜辰現在的樣子嗎？


    我急著靠近他察看，右腹部有一道傷口，很深。


    這時，瘦小的人影已經到了我的旁邊了，這個人不是誰，就是殷永耘。



    「呼呼……」她喘著氣，「你們讓我追的好辛苦。」


    我對她已有更多的防備，但她完全不理會我的態度，一臉焦急的翻開

凜辰的衣服。


    「你做什麼！」我想起方才凜辰說的話，想要阻止她接觸凜辰。

    「我要救他！」永耘眼眶含著淚，表情，是強忍著的鎮定。

    「不行。」我看著意識不清的凜辰，這聲阻撓，相當猶豫。

    「所以你要看他死囉？」永耘落下淚水，抿著嘴吸著鼻子注視著我。



    我看著凜辰，無言以對。



    「你要看他死也罷，」她抹乾了淚水，仔細察看凜辰的腹部，「我是個醫生，

不可能什麼都不做。」語畢，她脫下襯衫，上身只穿著襯衣與胸罩，她撕下襯衫

的一角，緊緊壓在凜辰的傷口，接著吃力的將襯衫綁在他的腹部。


    「只能這樣子了。」她皺起眉頭，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

你要好好照顧他。」


    看她的樣子，我有些後悔，但所有困惑在我心中並沒有完全消散。

    突然，在永耘轉身的一瞬間，一個黑洞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暈開來，登時三人

全失去重心，往下深深墜落，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聽見永耘驚惶的尖叫。




XXX



    「唔。」我摀著頭醒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視線搜尋一番，身邊沒有凜辰或

永耘，只剩下我一個人。眼前的景色是一條河川，岸邊生長著有火焰般花蕊的紅花，

這裡溢滿特殊的香氣，或者說，一種令人作嘔的「腥香」更為恰當。



    「不要呼吸。」一個少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她蹲在我身邊，手指

放在嘴唇上。我嚇了一大跳，想要大喊，她卻輕輕的阻止了我。



    「在這裡你不用呼吸也不會有事的。」她說，用無害的聲調。我試著照

她的話作，沒想到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這叫忘魂花，你剛要是吸了就會沒命。」她拈了一朵，嘴裡說我聞了

會喪命，她自己卻對著花深呼吸，火焰化成細線，慢慢鑽入她的鼻子。我心

裡打了個寒顫，但也不禁懷疑，為什麼她要幫我。



    「我不會害你。」她看著我輕聲道，此刻我才注意到，她，只是一個

模糊半透明的人影，雖然彼此離的這麼近，我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但是，輪廓還是有的，而她的模樣，我總覺得在哪兒看過。



    「是晴宇讓我來找你的。」她招招手，示意我跟著過去。



    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我跟著她了，我邊想在哪裡見過這五官，邊看

著周遭的景色，才發現四處都能見到半透明的人影夾雜在花叢中，每一個，

五官都是模糊的，每一個的身體，除了灰黑，都沒有其他顏色；這裡有的

耕鋤著空無一物的地，有的只是彎腰駝背坐在矮凳子上，有些三四個聚

在一起，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卻都一樣的無聲無息。



    不同於方才荒涼的漠地，這裡是有活動的沈寂，安靜，卻又充滿若有

似無的嘆氣聲音，陰暗的光線讓這個世界分不清天與地，四周瀰漫著幽幽

的哀愁。



    「這裡是哪裡？」跟著她許久，我開口問了一句，雖然有些膽怯，但

我努力不讓她知道。



    「安息地，」她說，伴著細微的嘆息，「沒有恨，只有遺憾的靈魂所棲息的

地方。」



    「你是誰？晴宇為什麼叫你來？」等她答了一個問題讓我膽子大了不少，

一口氣，我問了兩個問題。



    「我慢慢跟你說，在那之前你要先知道一件事。」她維持細細的聲音，

繼續說道：「你會來到這裡，必定是這裡有哪個人牽引著你，若是活人倒

沒有關係，若是往生者，你定不能留戀。」



    說這句話，她的語氣相當悲傷，彷彿每字每句都刻著傷痕。



    「你為什麼這麼幫我呢？」我問，但是她沈默，而我，也不再問下去。


    這裡並沒有道路，我跟在她的背後前進，路上風景沒有相差太多，直到

我們走到一個地方。那裡似乎是「安息地」與其空間交界之處，越過一條花

形成的界線，有一條寬敞道路，道路的盡頭能看見火光，許多影子晃動著、

鼓譟著。



    「那裡是哪裡？」我問，停下腳步，而她也察覺了，卻走了好幾步才停下。

    「那是祭場，」她淡淡的說，「活人血祭的地方。」


    我嚥了一口口水，想起凜辰說的話，祭典，儀式，與割喉。他還說，殷永耘

就是主事者。


    「現在，有人要被送去那個地方嗎？」我縮縮脖子，看著那個角落的氣氛

越來越熱絡。



    但我才問完話，祭品就出現了，他臉朝上懸浮在半空中，手腳往下垂，

一群粉紅色的氤氳托住他的身軀前進，卻又貪婪的不斷往那個人身上索取某

些東西。


    我知道那些氤氣，就是當初鑽進欣宇體內的東西。


    氤氣圍繞著那人，有些甚至偷偷鑽入他的體內。


    由他腹部的傷口。




    「凜辰……」我訝異的幾乎要到抽一口氣，那個人，確確實實是凜辰沒錯。



    「別說話，別呼吸！」她趕到我身邊，用寒盡我骨子裡的手遮住我的口鼻。


    氤氳托著凜辰，越靠近祭場，氣氛就越熱絡，有些氤氳甚至變成了深紅色，

妖魅的扭動著。一大群深淺不一紅色氣體，慢慢凝聚成一個個模糊的人形，

體態纖細的女子圍著祭場中間的石棺跳舞，其餘在後頭左右擺動。


    此時，不同於紅氤的模糊不清，一個極為鮮明、清楚的「人」走近

石棺，這名女子綁著馬尾，身著紅衣，腳下踩著血，她臉上一抹愉快的

微笑，眼睛裡是貪婪的紅。



    殷永耘。



    我心裡既憤怒又後悔。看著失去意識的凜辰蒼白著臉，我心痛的無法說話。



    「快跟我走，」少女用她冰冷的手拉著我。

    「我要救他。」


    「血祭的時辰還沒到，晴宇就在前面，我們得快去找她。」彷彿用了魔法，

我見她用雙手輕撫著我，卻有股極大的拉力將我往前引。


    「得快點，」她淡然的語氣藏有些著急，「否則會來不及的。」



    不久，眼前景色慢慢改變，忘魂花一株接著一株疊高，我們就像走

在隧道裡一樣，這裡已經沒有其他模糊的人影，前方，有一個由花朵構築

的洞穴。



    「阿律！」晴宇飛快的招著手，她站在洞口，皺著眉頭哭著眼對我笑。


    「晴宇……」我想回應她複雜的情緒，可是，一想到凜辰，我什麼也

表達不出來。



    「阿律都明白了嗎？」晴宇溫暖的掌心握著我的手，一邊向旁邊的少女說話。


    「既然我們會合了，快去找凜辰吧，」晴宇吸吸鼻子繼續說道，

「永耘，你知道他在哪嗎？」



    聽到這個名字，我整個身子震住了。


    「你說什麼……」我顫聲問。


    「你還不知道嗎？」晴宇訝異的看著我跟少女，指著她繼續說道：

「她就是殷永耘。」


    我看著眼前這個輪廓有些熟悉的少女，而她也用模糊的雙瞳直視著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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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的size  超乎我的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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