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月葬（17）迷花藏徑 之四

[yasachi (明明)]

文／明明


    呼嘯，風。肉眼並不可見那吹亂遠方的風，但身體所有知覺卻為這危險的氣息全數

戒備，因風過，那樹枝竟如爆裂般四處飛散，似有巨刃舞空亂砍，枝葉一開，隨即成漩

渦狀向上捲去，直到不能再上的高度才緩緩飄落。在祠堂外的大李原本望著夜空，然他

才聽見彼方有聲，一看，這怪異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而他一身的壓迫感告訴他，無形

砍亂樹林的怪風正往這裡襲來，相當危險。


    「頭兒。」大李搖醒在旁邊睡覺的頭兒，冷汗從額際流下。


    「什麼事……」頭兒睡眼惺忪，話才說出口，他與大李之間的石版忽然迸裂的一道

大縫已經回答了他的問題。


    碎石飛濺，如利刃般的旋風劃過頭兒的左臉頰，血還未流出，便聽得頭兒一聲大

叫：「他娘的什麼怪風？！」精神抖擻，全無睡意。


    大李在九葬村的日子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如今遭逢此大變化，頭緒尚未理出，

腦子只來得及思考姍蘋與姍翠的安危，霎時天崩地裂，狂風亂刮，而風似從夜空出現的

裂縫奔竄而出。裂縫透出刺目白光，大地震動，鋪成村裡街道的石板翻飛，碎石滿地滾

動，急風颳起一顆小石險些砸到頭兒的臉頰。大李壓下驚懼的心情，緊貼著祠堂外牆穩

住腳步，逼迫自己凝神細看，天空裂縫的白光底下藏著一股黑色氤氳，漸漸地，裂縫以

圓拱狀爬滿整個黑夜，將天空分割成一塊塊不規則的形狀。


    「哇，媽的，這比下紅雨還可怕，天空活像破掉的蛋殼啊！」頭兒瞇起眼，強忍著

顫抖大吼，但大地不時發出巨響，掩蓋了他的聲音。


    此時，大李腦中一個強烈的想法驅使他發軟的雙腿移動，他轉身迅速打開祠堂的

門，往裡面大喊：「姍蘋！」


    無人回應，只見祠堂磚牆突然凹斷，房子的一角開始塌陷。


    「快走！」頭兒一把將衝進祠堂的大李拉出，兩人腳才離開門檻，一聲轟然，屋子

登時塌毀，落下的殘骸激起朵朵塵灰，蒙得二人滿臉黃土。


    「姍蘋，不……」大李雙腿一軟，跪在崩壞的祠堂外。


    「她們一定沒事的，你先想想自己吧！這情形看起來很不妙，該怎麼辦？」頭兒

問，扶著大李肩膀的那隻手發著抖。


    「啊……」大李呼呼喘著氣，家鄉的情景、九葬村的情景，各式各樣的記憶反覆

交雜浮現，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的家人，還有，姍蘋，房子垮了，姍蘋說不定在那

裡面啊！不，雖然剛才他沒有看見姍翠或姍蘋從房子裡出來，但還是有可能的，他相信

姍蘋安然的在某處！


    頓時心生勇氣，大李迅然站起，打定主意要往山裡跑去，雙腿正邁開第一步，眼睛

卻無法不去看天邊。讓白光劃開的天空倏地剝落，像極一塊巨大的深色碎玻璃，亮光之

下，揚於半空的粉末反射出更加刺眼的光線，世界竟從天地分崩離析，終於大李跟頭兒受

不了如此強光，閉上眼睛，隨著時間過去，四周逐漸安靜下來，風，也停了。






    「咦？」平靜之後，響起一聲驚疑，大李聽了後小小呼口氣，卻又馬上讓一個感覺

震住身子。他發楞的雙眼不眨，緩緩移動目光，他知道，剛那一聲咦，壓根不是頭兒的

聲音。


    慢慢，一張臉孔出現在大李眼前，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臉，有點尖的下巴，聳著

肩畏畏縮縮的模樣，這五官他再熟不過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張小山！


    「小山！」頭兒喚著，似是相當驚喜，一瞬間大李瞧見他的眼角有淚光。


    「小山……張小山……」然驚喜過後，頭兒早將眼淚藏不知哪去了，每喚小山一次

名字，低沈威嚇的聲音就讓人感到怒氣上升一個樓層，最後連頭髮都豎了起來，壯碩的

手臂緊緊摟住小山的肩膀：「你是想急死我是不是？你存心找我麻煩是不是？叫你跟緊

我你不聽，哪裡鬼混去了！是不是嫌平常蘿蔔削的不夠多、辣椒剝的不夠爽啊？啊？」


    「唉唷唷，頭兒你輕點，大李，救命啊……」小山拼命往大李那邊伸出手，但大

李看頭兒也沒使多大的勁，加上頭兒對小山的擔心他也看了很多，如今與久違的小山

在這般情形下相逢，他覺得也不錯，想著，不禁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彷彿將方才的

驚險忘得一乾二淨了。


    「臭小子，你……你真是個臭小子……」鬆開箍著小山的手，頭兒露齒微笑，

哽咽道：「沒事就好，」擦去細碎的淚，他又尷尬道：「呵呵，真是的，人老了眼淚也

特別不爭氣……」


    「頭兒……」小山見狀，也忍不住熱淚盈眶。


    一旁的大李沒有作聲，原因不是為這感人的重逢。冷靜後的他環視四周，這裡

早不是九葬村了，不知清晨或日暮的天色下，大李觸目所及是滿地白花，每朵由四枚

宛如柔美小雪球的花瓣湊聚而成，花朵間綴以綠葉，再細看其下泥裡，原來這些是一

地開花的藤蔓，環著生長彷彿編織成一只天然的籃子。藤蔓偶攀附於兩側粗壯的樹幹

上，緊緊纏住，陷入樹皮。此地樹木疏落，雖不高大，每棵枝葉卻相當茂密；遠遠看

去，這地方沒有人為開鑿的痕跡，可樹木卻自成默契生長兩列，前方就像有條撲滿白

花綠葉的道路。


    當頭兒跟小山還在互相慰問之時，大李將周遭看過一遍之後，他才發現小山身後

的地上躺著兩個人，高者著白衣，矮者穿紅衣，兩人形皆瘦弱。大李一看見高的那人

腳上的鞋，當下心漏跳一拍，過去他抱著姍蘋那幕浮現腦海，他確定現在地上那人穿

的鞋與他記憶裡姍蘋穿的，是同一雙。


    這時，他也顧不得小山失蹤的時候去過哪，繞到小山身後，眼睛看到的跟期望當中

果然相符，躺在地上的正是姍蘋與姍翠。只見她們面對面蜷縮著，兩手緊緊相牽，閉著

雙眼，動也不動。


    大李蹲了下，手指探探兩姊妹的鼻息，而後，他又抓起二人的手腕，不發一語，

眉頭越皺越緊。


    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手心傳來冰冷冷的溫度。望著這對姊妹好似安睡的容貌，

大李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無比震撼與難受。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頭兒察覺到異樣，問了一句，大李沒有回話，僵在原地，

肩膀不住地發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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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好像越寫越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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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asachi:@Q@ 被裝熟了 突然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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