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殺鬼--第一回 噬魂（5）

作者yasachi (明明)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殺鬼--第一回噬魂（5）

時間Thu Jul 10 01:35:50 2008

殘霜見狀，目瞪口呆，這噬魂一術，她可從沒聽說過有其他魂鬼會用，還是在沒有其他施術者的協助之下！然而，殘霜很快從錯愕當中回神，她不能光依靠小鬼不知名的力量，眼下將玲從困境中叫醒才是當務之急。殘霜貝齒往玉指一咬，毛筆沾墨與指上的血一和，向上一拉，一條細如蠶絲的線便在半空畫成弧形，她又輕擊腰間的舊罈，一塊玉佩飛躍而起，殘霜筆尖輕點，墨絲聽命化為數不清的細小字語寫在玉佩之上。癱軟的玲終於緩緩醒轉，但殘霜卻已顯疲態，額上的汗珠斗大冒出，髮絲些許貼服在臉上，眉宇不再神色飛揚。「殘霜……」玲豔紅的唇翕動著，輕輕眨了眼，方才的黑氣幾乎讓她心神破滅，要不是自己的主魂化為玉佩握在殘霜手中，她早已從世上完全消失，現在的玲，只能勉強說些話罷了。她瞅著眼前的殘霜，心頭揪緊，現在又怎麼能留她一人？此時，小鬼與王家大娘相持不下，但不消一刻，大房被一分為二的魂魄逐漸重疊，看起來似乎游刃有餘，她發出細細的笑，綿延不斷的笑，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惹得人心頭發毛。突然王大夫人一個手震，小鬼整身彈了出去，原來男孩有噬魂之力，卻無敏捷身手，在力不敵力的情況下被震飛，四道白影又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定住他的四肢。王家大娘手上冒出一團全新的黑霧，不同囚困玲與青白色魂魄的黑氣有些濃稠濕意，她手上這團是點點分散，像蒸發的水氣一般。玲方才被惡氣包圍，神形具散，在殘霜以御鬼之術的補救下才勉強能行，眼見王家大房注意力放在小鬼身上，當下有機可趁，硬拖著略感沈重的形體，銳爪又往王家大房身上招呼。「殘霜，你的命是我的，你可別死！」她擠盡氣力邊說，邊亂舞飛行，紅袍先行擾敵，右手從袖口下探出，大夫人一閃，血口輕吹掌心，黑霧便往玲的方向飛散而去。「沒這麼簡單！」沒想到，轉眼玲已經直接現形在她身後，寒掌直穿而過。這掌直扣魄體，只消殘霜作令，她伸手一抽就能一分為二，可是，玲也因此只能勉強維持住形體。嘔的一聲，她七孔皆冒白煙，不要多久就要魂飛魄散。「我看她袖裡藏扇有些古怪，你替我拿來！」殘霜大喊，她確實看見王家夫人袖中有隻折扇，但她大喊之意在趁機佈下大百花齊放，引王家惡鬼誤踏其陣，一時半刻的縛魂可讓她與玲在接下來施展噬魂，順利的話，玲便可恢復大半元氣。她也知道，玲與大房纏鬥不久，得速戰速決。殘霜屏氣凝神佈下大陣，雖然是不消幾秒時間，一股滔天的不祥便在此刻席捲而來。她與在地上只剩半條命的方玄不約而同的往玲與王家夫人的方向看，驚異駭人的景象讓方玄都提上神。「這……真少見啊……」氣若游絲的方玄都要沒命了還能驚駭地說出這一番話。「你閉嘴！」殘霜見眼前兩鬼相鬥的景象，也不禁皺眉，原本的冷靜沈著瞬間消散。這情況再棘手不過，一弄不好，在場不管是鬼還是人，是連閻王也見不到的。只見被玲穿魂破體的王家大房毫無怯懦痛苦的神色，她反而繼續陰陰的笑，眼中溢滿火燒般的嫉妒，兩手輕輕撫摸著玲看似刺穿要害的手，黑霧慢慢將她與玲相貼的地方緊緊裹住。玲卻不做任何反應，支撐她存在的力量似乎盡從她身上褪去，靈身已沒有原本鮮豔欲滴的紅，她看起來非常黯淡。軟弱無力的身子被無形托起，她逐漸淡去的魂體竟與大房慢慢融合。至陰之風徐徐吹來，樹葉卻一動不動，方玄帶來的古董煤氣燈終於滅了，無月之夜更加黑暗，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現在連水聲也聽不見。王大夫人薄唇微啟，吐出一口黑煙。殘霜急寫喚咒，盼能將被惡鬼捉住的玲叫回，可寫了三五遍，一點用也沒有。「鬼附鬼身，滅佛殺神，惡鬼吐氣，不留活魂。這是萬劫不復的鬼附鬼身啊……」殘霜念起當初學的口訣，沒想到今日讓她遇見這檔子事。她咬緊牙關，全神貫注，雖然不如初來時的鎮定，但臉上未有絲毫畏懼。她知道，只有一瞬間，絕不能錯過那一瞬間，一個差錯，就不只是死，而是消失！不能消失，她還得去找那個「人」…… 眼看玲與惡鬼就要融合唯一，她們唇與唇將要相碰之時，兩人都失去了「覺」，四隻眼睛全然無神，沒有恨與妒意，什麼都沒有。殘霜馬上提起毛筆，手握筆尾，以筆做劍，原是兔毫的筆頭變的尖銳堅硬，一根根似鋼如鐵，筆尖冒出一股霜寒白氣，輕娉裊繞筆身，她雙腿一蹬，玉雕般的手握著筆便毫不猶豫的往前刺。一筆刺透王家大夫人與玲的咽喉部位。這一筆讓一切都沒了動靜，包含侵附玲的惡鬼。殘霜目光銳利，手抖也不抖一下，刺入的筆硬是往下拉，兩鬼被劈成四半。王家大房無法幻魅成完整人形，登時些微屍水從中滲出，她所帶黑氣盡數褪去，最初關在裡頭的青白色魂魄咻的飛走。殘霜跪癱在地上，不住喘氣，玲跟王家大娘就像西瓜剖成兩瓣，一個往一邊倒去。「你對老爺……死纏不休……」沒想到王家夫人已被殘霜砍成破身，卻還在掙扎，她緩緩地爬，拖著軟爛的屍身型態十指刮著地面往殘霜那兒爬去。殘霜雖未受傷，但連連使出百花齊放與夢裡尋歡，剛才又為了破鬼附身大動元氣，現在早已筋疲力盡，連站起來都嫌困難。只見亦被分成兩半的玲一手抓住殘霜，往上方躍去。「你……」殘霜無奈，她看著玲，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你的命是我的。」玲慘笑道，胸口破洞大量的白氣冒出，她現在看來根本不是什麼紅衣厲鬼，不過是一個灰灰白白，快要灰飛湮滅的東西而已。如殘霜所料，才躍空沒多久，她就被重重摔在方玄身邊，她看著自己手上玲幻化給她的玉佩，出現一條深深的裂痕。鬼都將主魂幻成最重要的東西護著，或是物品，或是模樣，或是一句言語，玲將主魂幻成當年男人送給她的定情玉佩，留在身邊提醒著她的恨。最後，毀在殘霜手上。「我不後悔交給你……」玲說，臉上盡是淡然的神情。回憶像跑馬燈一般浮現，她已經經歷第二次了，與殘霜相會後的十年豐富的像是第二個人生，做鬼如斯，也能算幸福嗎？殘霜看著玉佩化成白沙從指縫流逝，無一絲悲戚。一直在一旁看著的方玄，想不到殘霜那一筆能刺的那麼狠心，那麼的毫不留情，她方才明明為他英雄救美的舉動落了淚，怎麼豢養十年的厲鬼對她如此，她卻能這般無情？可殘霜的心事誰又知道呢？她下手的一刻確實沒有心軟，但看著玲將自己燃燒殆盡，她也要鼻酸的，可是，她忍住了，若不是那好久好久以前的事，若不是因為他，因為這個毛筆的主人，她會如此冷淡嗎？不，或許她本該是這麼殘酷，不關所有人的事…… 看著白沙想事情出了神的殘霜，猛然想起還未消散的王家大房，硬撐起身體防備，直到她看見這幅景象，她就知道都免了。已經掙脫白光束縛的男孩，撕起大房身上一塊一塊的魂肉放入嘴中。「郎呀郎，輕聲唱，妹呀妹，羞摘花，雖是無銀又無糧，只願攜手走天涯，只願你我當鴛鴦，拉拉拉，你說兒孫要滿堂……」毫無動作的王家大房任他蠶食，袖口的扇已捧在胸前，輕哼著唱。唱到兒孫滿堂，她眼角滲出淚水，露出一勾新月微笑。這首曲兒她年輕時經常掛在嘴邊，陪著王家老爺走過年少艱苦的日子，最初的他對她許下諾言，就算是最簡單、直接的一句，『一輩子只有妳』，她也記到了今天。而她卻生不能為王家人，死不能成王家鬼。到底還是因為一個二房，因為自己無法讓王家兒孫滿堂。『那就絕子絕孫吧。』她是這樣想著死去的。但是最後下場，竟是被這個孩子一塊塊吃去，那痛，還比不上心口憤恨的痛。男孩一手捏去，一張鬼臉被撕花，殘霜再也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姊姊，脖子痛痛……」看來三歲大的孩子邊食著有些不雅的東西，邊看看殘霜，她想起被惡鬼掐住時是這孩子解的圍，心下一寬。即使當了鬼，孩子終究比較沒心眼。「不痛，」殘霜拿出新甕，微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吃下最後一口魂肉的男孩怔了怔，他搖搖頭，茫然的看著殘霜。「當鬼太久……」方玄咳了兩聲，「我看只記得姊姊媽媽吧……」殘霜睨了下受傷還愛說話的方玄，又回過身問男孩：「你跟姊姊走好不好？」她這一問，旁邊一腳已經進了鬼門的方玄又忍不住想插嘴，原本他想，若是殘霜肯收小鬼那是再好不過，但看見她怎麼樣對待玲，他無法看著這小鬼落入大魔頭的手上。「千萬不要……」「姊姊會玩沙包嗎？再教我多些花樣！」不理方玄阻止，孩子興奮的跳了起來，小心翼翼拿出自己拽在懷中的三個破舊沙包。「那姊姊帶你走，」殘霜點點頭，「可是你得給姊姊一個沙包。」男孩馬上一臉防備，看著三個繡著不同花樣的沙包，每一個都是寶貝。「龍龍的是娘給我的，鳳凰跟花花是姊姊給的，娘說，龍是我，鳳凰是姊姊，花花是她……」他細細數著，哪一個他都捨不得給，但臉上神情卻很猶豫。他說花花，原來是繡著萱草。他想去，一個人孤單，他想跟著姊姊去，他不想看大娘欺負人，也不要姊姊給人欺負，可是他不要給沙包。殘霜知道，這孩子的主魂定是化成這沙包，但看他猶豫倔強的小臉又掛上淚痕，她苦笑說道：「你說這個是姊姊，是嗎？」她指著鏽有鳳凰的那只。男孩用力點點頭。「那，鳳凰是姊姊，你就給姊姊我，我再弄一個蓮花送你好不好？」她柔聲。「蓮花是誰？」男孩好奇的睜圓眼睛。殘霜摸摸他的頭，輕道：「你姊姊，已經剃光頭出家的姊姊，已經過世的姊姊。」聽到此話，男孩不說話，過沒多久，豆大眼淚一顆顆的掉。「我…我死了……娘……娘死了……原來……姊姊也死了……」他啜泣著，邊說死一個邊揀起一個龍、萱草跟鳳凰的沙包，對著鳳凰的那個，用小小的指頭又是輕撫，又是緊握，百般不捨。殘霜瞧見，龍與萱草的沙包多少有些破了，而鳳凰那個，雖然舊，但是絲毫未有磨損，又看他如此珍愛，所以殘霜早已明白，這汲滿牽掛的沙包，才是真正支持這孩子的存在。「乖，沒事的，姊姊變成蓮花了，所以我用蓮花的跟你換好嗎？」語畢，殘霜手一握，攤開後裡頭就躺著一個白色繡著小小蓮花的沙包。或許是覺得無處可去吧，男孩猶豫地拿出鳳凰沙包給殘霜，怯怯地收下蓮花那只。「進去吧，」殘霜將沙包放進新甕，用毛筆敲敲甕身，「以後你就叫離兒。」有了名字，男孩破涕為笑，笨拙的一腳一手爬進甕裡。殘霜之所以收了離兒，除了孩童純真容易控制，她更想要知道，為什麼一個隻身在外的小鬼頭會噬魂這等危險的法術。若他心存邪惡，豈不是無辜的鬼魂都給他吃光抹淨了？放他在外頭比留在身邊更危險。而且，她有個直覺，這一定跟那個人有關係。她握了握毛筆，收好新甕。「恭……喜……」方玄無奈的道賀，打斷殘霜的思考。「你再不閉嘴，就要斷氣了你。」殘霜收拾行囊，吃力地扛起方玄。說是扛，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方玄腳還是在地上拖著的。識相的方玄緊閉上嘴，靠的這麼近，殘霜身上的馨香迎面而來好不舒爽，他無法抑制心中蕩漾，但這股情愫卻因為剛才所見而有些猶疑。美人果真是蛇蠍心腸嗎？她平常這麼討厭他，為何生死交關救了他，卻害慘了玲？只是因為……手下的鬼，都不能信任，它們之間，沒有信任可言？她必須在猜忌之中跟棋子形影不離、度過很長一段歲月嗎？想著，累癱的方玄睡著了。兩個多月後，才剛新婚的王家少東，孩子已經滿月了。「先上車後補票，很方便呢。」滿月酒上方玄剔著牙，看著坐在身邊的殘霜因為喝酒而紅臉微醺的模樣，自己反倒有些說不上的不好意思。「據說婚前新娘子還昏迷了一兩個禮拜，我看那天被王家那個惡婆給抓去的魂魄就是她的……」方玄酒後暢言，不理殘霜視若無睹的態度，更不顧飯店裡極為正式的場合，一開口大聲地滔滔不絕。「這個當年王家大老婆也真是的……吃什麼醋……死了還非得逼王家不准娶親、想害得人絕子絕孫……」在人家滿月酒席上全無避諱的方玄，當下就被保安人員拖出會場，殘霜依然正眼也不瞧一下。因為此時殘霜眼中，正盯著一名女孩，她穿著極為樸素，不像來吃喜酒，畏畏縮縮地牽著男人，而另一手，抱著泥巴做的娃娃。（第一回完） -- 「姊姊，這可以吃嗎？」離兒指著昏躺在床上的方玄，天真地問。 -- 噬魂終於寫完了 >"< 希望不會看不懂嗚下一回是殺鬼第二回：泥偶我要繼續努力！ -- 逃離世界的方法明明 http://www.glog.cc/yasachi 靈幻故事與自言自語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4.161.110 ※ 編輯: yasachi 來自: 218.164.161.110 (07/10 01:38)

推 MrJerome:頭~推~~ 07/10 01:59

→ MrJerome:二推~~~~ 07/10 02:00

→ MrJerome:三推~~~~ 07/10 02:00

→ MrJerome:四推~~~我要搶到五樓!!! 07/10 02:00

→ MrJerome:Yeah~~ 07/10 02:01

推 joshchen:沒看先推 07/10 02:16

推 suiam74:推推推^^~ 07/10 02:24

→ natanicole:未看先推XD 晚睡的孩子有文看XD 07/10 02:50

推 natanicole:看完了~期待第二回^^ 07/10 02:58

→ natanicole:關於沙包小男孩的主魂是在三個沙包上? 還是只在龍? 07/10 02:59

→ natanicole:那他給殘霜鳳凰這樣可行? 07/10 03:00

他在人間徘徊是因為孤寂當初陪他的姊姊離去他卻留在宅裡等到今天所以思念是寄放在鳳凰的沙包上我稍微修改了一些橋段希望有助釐清這些部分囉！ ※ 編輯: yasachi 來自: 218.164.145.149 (07/10 06:23)

推 planetary:推 07/10 07:43

推 zaza302107:好看好看!!!!期待下一回~~~~ 07/10 08:07

推 miaotear:推推推。另外推，姊姊這可以吃嗎XD 07/10 08:25

推 antano:推~姐姐，這可以吃嗎? 07/10 09:23

推 keikolin:推~姐姐，這可以吃嗎? XD 07/10 09:54

推 blueteethXD:可以~可以~ 07/10 10:05

推 natanicole:嗯^^懂了:) 也推姐姐這可以吃嗎XD 07/10 10:17

推 sweetie3947:真的好看..極大推 (~^O^~) 07/10 10:23

推 joshchen:推~可以吃姐姐嗎(誤... 07/10 10:40

推 inkfish:推~~ 07/10 11:25

推 clouds780321:好看啊大推 07/10 12:02

推 kgi:好看!!!期待下一部 07/10 12:49

推 janrenwei:好看!! 07/10 15:32

推 yjeu:好看好看! 07/10 18:58

推 angelluna:離兒:姊姊，這可以吃嗎？ 07/10 22:57

→ angelluna:殘霜:如果是離兒的話，可以喔 (誤) 07/10 22:59

推 mucitafa:「姊姊，這可以吃嗎？」「不行，會拉肚子。」(誤) 07/10 23:04

推 taicool:好看!!我看到進版畫面都覺得很像離兒XD 07/11 00:40

推 GataNegra:好看耶加油 07/11 06:48

推 DeBLeK:大推啊！ 07/11 09:35

推 btx:再見了玲~ 07/11 12:00

推 jinsho:淚推 07/11 1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