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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把我的手切斷！」
當他出現在我的診所時，他只反覆地說這這句話。
他滿身大汗，右手的手臂似乎因為用力而抖動著。
我看見他緊握著拳。
他的拳頭上已經纏滿了透氣膠布，外頭還又綁了幾圈繩子；他的手已經有些發紫，
尤其是在那繩子之間給擠出的皮肉，都已失去正常皮膚該有的血色。而他的上臂也綁了
一條皮帶，纏得兩旁的肉都給擠得發皺。
「醫生！我求求你，快來不及了！」
他是我的病人。
※
他是在一個月前左右來找我的。
「我會在夢中看到怪物。」
「作惡夢麼？」
「不，夢只是牠要來這個世界的通道。」
面談的第一次，我盡力說服他，那只是夢，不去想它便不會再夢到；我想他只是想
像力特強，以致入睡時夢見了他想像的怪物，也使得他害怕睡眠。
我開了些幫助睡眠的藥，在他離去時我只當他是個普通的病患。
然而在之後第二次的會診，他卻明顯地更加憔悴了，見他的樣子，我發現他的症狀
比我想的嚴重得多。尤其是那發黑的眼眶，滿是血絲的眼球，更是說明了他的睡眠情況
相當不佳，也許已經失眠數日。
「你還是會作惡夢嗎？」
「那不是夢！那是真的！」他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抱歉，請繼續。」我拍拍他肩膀，安撫他的情緒。
「牠越來越強大了，牠......」
他頓了一頓，眼球劃著圈翻轉，像是要找出具體的說法來形容；在我盯著他看，想
知道他要說出些什麼，他卻忽然將身子上的衣服給掀開。
我不太能說明我看見了什麼，而是他的身子上像是一道道爪痕，沒有一定規律卻毫
不紊亂，從腹部、胸前一直到頸子，那爪痕並不很明顯，就像是一般人抓癢的力道再大
了些，但不會抓得破皮的程度。
「這會不會是你自己抓的，在夢中？」
他搖搖頭，又將衣服給穿上。
那是第二次會面，我仍沒得到個結果。
我知道過去也發生過少數夢遊自殘的案例，也有夢境造成病人恐懼睡眠的情況，只
是慎重其事，還是安排了下一回的會面，必須借助儀器來測量腦波；然而，我並沒來得
及為他進行這樣的療程。
在第二次會診的第二個晚上，下班前，我接到他的電話。
「醫生，醫生......」
「怎麼了，還是不能入睡嗎？」
「不！我......我抓到牠了，牠......不能讓牠跑出來！」
「等等，你說抓到牠，是什麼意思？」
「剛剛我又夢見牠了，我抓住牠，我就醒來了，現在他在我手心！等等我！」
我還沒接得上話，他便將電話掛線了。
近一個鐘頭後，他出現在診所。
「醫生！我求求你，快來不及了！幫我......把我的手......」
我怎可能無端為一個病人將手給截斷呢？
然而，他的右手已經開始滲出血，從指縫間流出汨汨鮮紅。
「醫生，求求你......我快沒力氣了！」
「你等等，我叫救護車。」
「醫生！」
「你聽我說！怪物只是你的想像！現實中不存在！更別說是在你的手心！」
「不！」
他大喊一聲，從我的桌上拿起了拆信刀。
他左手同樣劇烈抖著，怎也無法朝自己的右手割下一刀。
「你的潛意識正在抵抗，它不會讓你傷害你自己的。」
「那是怪物......！」
在他一分神，我便衝上前，將他撂倒，壓制在地上。
「不！醫生！不！不！」
我拿出預先準備好的鎮定劑，快速地把它抽入針筒，彈了彈針頭，打算為他注射。
「啪！」
在針頭插入他手臂時，我卻感覺不到他的肌肉！
他的手臂就像洩了氣一般，之後發出滋滋的聲響；隨著氣體越洩越多，他頹然地對
我說：「看吧......看吧......」他的身子也漸漸癱軟，皮膚裡頭像是有東西在竄動，
在表皮留下一道道紅色刮痕，就像我之前看見的爪痕一樣。
在他的身子變成一片紙平，我這才明白，那怪物是存在於他體內的空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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