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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我擔任警官以來,遇過最詭異的案子,只怕就是這件了。   我與同事「暫時」將這案子稱為《斷頭案》,但絕不是那麼簡單,至少現場的情況看 來,這案子是過去從未碰過的。   「媽的,今個兒真是撞鬼了!」   老局長也來了,那股濃厚的鄉音,夾雜著幾句方言國罵,局裡的人倒也沒說什麼── 該說這情況,任誰也絕對無法否認,心中的確都想要罵個幾句,因為案子現場是何等怪誕 ,怪誕之極,幾乎不能令人相信,但這一切就在大家的眼前。   死者是倒臥在這旅館套房內。他的身子側躺在床下,兩隻腳對著落地窗,而這落地窗 是從內鎖住的;他的頭,距離身子約莫五步之距,落在廁所及門口之間。怪的是,雖然身 首異處,但現場沒有任何血跡──因為這斷頭,絕非使用刀切或是其他利器所傷,那脖子 就像是截肢過了數年後,皮肉長齊了一般,是一片光滑的皮膚,一點傷痕也沒有;那頭顱 下的脖子,也同樣是毫無傷痕,甚至可以說,這頭顱誰看了,都會覺得它是獨立的一個東 西,而不屬於任何一具身體。   當然,就我們所知,一顆頭顱,沒能夠自己獨立存活的,而現場,也只不過是一顆死 頭,和一具沒了頭的身子。   案子如此荒誕,我們做出的假設儼然也是不可避免的荒誕:其一可能,死者或許是在 這旅館中被殺害,兇手動了無痕手術,而這手術技巧必須要非常高明;另一可能,是死者 並非在旅館中被殺死的,而是先在他處受害,屍體再被移動到旅館中。這兩個假設都是不 成立的!   老天,我們甚至都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兇殺!   但直觀的想,若非兇殺,難不成有人會自斷頭顱、並且毫無血跡傷痕麼?地上那顆斷 頭,表情又是難看至極,好似看到了什麼妖魔鬼怪,滿面猙獰,一雙眼瞪得老大,那口也 彷彿可吞下一個成人的拳頭般的大張著。   「他……是被嚇死的?」   一個年輕警員問道,沒人回答。就算是看到了什麼被嚇死,仍不至於使他身首異處! 一時間,房內倒倏地安靜起來,大家就這樣怔著不動了五分鐘,直到在樓下問話的警員有 了結果,上來報告。   首先,死者是國內一間不小的貨運公司老闆,這在屍身口袋內發現的身份證就可查得 到,而他昨天才剛住進這旅館。這也是個疑點,因為資料上說,死者的家就在這旅館幾條 街外,如果說是外遇,那要尋找兇手的線索可能就有個譜;另一個疑點,是曾有其他房客 投訴,這間房在半夜時發出「唔唔」的怪聲。   「我要看我丈夫!讓我進去!」   死者的妻子趕到現場,也不好攔她,但被她見了這樣的屍首,真不知她會作何想法?   「讓她進來吧。」我招了招手。「喏。」   我讓開身子,攤開雙臂,其他同事也一副「妳自己瞧瞧」的表情。不果其然,那妻子 一見到丈夫的頭,也震懾得不知道哀泣了。   「這是我丈夫?這是我丈夫?」   雖是自己丈夫的頭,她卻相當懼怕似的。   後來她是在精神恍惚之下,讓同事帶離開案發現場;爾後接著的調查當然也幾沒有進 展,因此不再詳述。我們對這案子的瞭解,只知道死者在半夜離開家中,住進了旅館,發 出怪聲,接著到了隔天,已過了退房時間,侍者敲門久未回應;當警方趕來時,情形正如 同上述,後來也只能將此案列為懸案,不再調查。     ※   「會不會是飛頭蠻?」   「飛頭蠻?」   事後跟一個久未碰面的老友茶聚,不知怎的提起這案子時,他倒是異想天開起來。也 難怪,從國中和他同學時,他就已經是神怪迷,而這奇案顯然對得他的胃口。   「飛頭蠻!」他語氣有些興奮地說道,每講到神怪,他眼睛就亮起來。「據說古代有 一種南島民族,是可以令頭部支離,騰空飛起,而且斷頭時,不會有任何傷痕,就像你說 的屍體那樣。本來我總以為這是傳說,沒想到這情況真的發生!」   「但是你說的是那民族,而且那屍體的斷頭,是死了的!」   說完反駁他的這句話,我忽然有種啞然失笑的感覺。既是屍體,又是斷頭,怎麼說也 一定是死了。但我那朋友白了我一眼,喝了口茶潤潤喉,又自顧自的繼續說。   「在那傳說中,飛頭蠻必定是夜晚出沒,因為日出前他們必須找到身子來回復,否則 如果照到陽光,他們的身子就會死亡。」   「身子死了,那頭呢?」   「頭不會死。」   聽完這句,我不覺「嗤」了一聲。當然這是不禮貌的,當下我馬上以眼神向他示意倒 歉,他倒也不以為意,見我不懂,便詳細的解說起來。   「就我以為,那民族之事,並不是談他們的血統,而必有某種能力,是只有他們才知 道的,這種能力就是斷頭,以及斷頭後如何回到身子,否則,失去了頭的控制,是不可能 操縱雙手來將自己的頭放上脖子的。」   「也是。」我點點頭。   「如果沒法在日出前回到身子,那身子就會死,而飛頭也會暫時死亡。但七日後,那 頭顱就會復活,並且開始尋找其他身子。」   「等等,你說其他身子,但沒有人是只有一個身子而沒有頭的!」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研究過這麼多書,我只曾經看過一本書談到,飛頭蠻是 有某種催眠能力,能使另一個人將身子讓給他。」   天,這等荒謬的解釋,幸而這只是我和老友的閒聊,否則如果說把這般傳說當作案子 的線索,只怕我成了局裡的笑柄!這話題,我也覺到此為止,沒必要再與他談下去。   然而,我真該將他所說的放在心上才是!   這案子既已結案,屍體業已下葬,我自然不會懸心,直至後來,我才驚覺一切已經不 對勁。   那晚,我在警局忙過了頭,待到深夜,這層樓已經只剩我和一個老工友,而那老工友 清完廁所,準備下樓;就在我準備收東西回家時,我聽到窗外「叩」的幾聲,就像有東西 敲著窗上玻璃般,那聲音有點沉,絕不是風聲。   這裡可是五樓,而且窗外沒有陽台,連窗檯也沒有,怎可能會有人攀在窗外敲玻璃? 我當時也沒想太多,直覺的拉開窗簾,但我再也沒力氣將窗簾拉上,因為我所見的東西, 已令我雙手不禁地猛抖起來。   我見到一顆頭!   那顆頭是凌空飛著,正輕輕的用前額撞著窗子的玻璃,而玻璃下方有幾滴液體,我才 注意到那顆頭正吐著舌,是以濺了些唾沫在窗上。這還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認得那張臉─ ─正是《斷頭案》的死者,那顆頭!   我驚叫了幾聲,在跑下樓時,只差沒將老工友給撞倒在地。   待我回了神,我人已經在一樓,幾個值班的同事正看著我,而有個人見我恢復過來, 立時倒了杯水給我。   「你還好吧?」   怎麼可能好?我心中想著,但我總不能將我看到的跟他們說。敷衍了幾句,只說要回 家好好休息,便起身;直到回到車上,確定車內沒有跟著飛進其他東西後,我才發動了車 子,一邊向五樓的辦公室窗口望去,當然什麼也沒有。   一路上,我管不上我自己是個警察,連闖了數個紅燈,而且車速快到連我自己都無法 想像,可我真是深怕那飛頭跟著我回到家中。   幾天後,我終會知道,我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我洗澡時,浴室上的氣窗,又發出了沉重的「叩」聲,我打從心裡希望我聽錯,那 連續而不間斷的叩聲則一再使我的希望破滅。   「好,你想鬧是不是?」   我將蓮蓬頭的水轉到最燙,看著那蒸氣,我想即使是那顆頭,被這熱水給燙個一次, 不皮開肉綻是不可能的!我一隻手握著蓮蓬頭,另一隻手拉著氣窗窗緣,只要一瞬間的動 作,我便可打開窗子,將熱水往窗外淋。   叩、叩、叩,「它」還在。   我屏住氣,在心中暗自倒數,但就在最後一秒時,我遲疑了。現在它在外頭,有窗子 隔著,倘若我打開窗子,它便有可能進得來,暫且不論它怕不怕熱水,要它真忍痛,衝過 熱水撞了進來,那我便得和一顆頭共處在浴室內。   人打不贏一顆頭麼?如果我沒碰上這事,這問題的答案我必能輕鬆回答得出;可現在 ,我還真怕被那斷頭給咬上一口。   就這樣,我在浴室內,維持著一手蓮蓬頭、一手抓著窗緣的動作,聽著那叩聲,僵持 了十分鐘之久。   「喂,你洗好了沒啦?」   我的妻子在門外喊了一聲,我這才注意到整間浴室已滿是熱水造成的白霧氣,而也因 為她喊的那一聲,窗外的頭也沒再撞著窗子了。今天原是我們夫妻倆的「一週大事」,也 難怪她會覺得我洗得奇久,而來門前叫我。擦淨了身子,看她躺在床上,我向她身上貼了 過去──我心中怎麼想,連我也說不上來,說不定是希望纏綿的快感能讓我暫時忘記那顆 頭。   妻子的囈語,一聲聲的誘著我挺進,就在衝刺即將把我倆帶入高潮時,我又聽到了!   那他媽的叩聲,我又聽到了!   雖然房間中的窗簾都是拉起的,但聽著那叩聲,好似那顆頭能夠從任何縫隙,窺視著 這房間,窺視著我與妻子的交融。這已經不是「掃興」兩字所能形容,我不由得發起怒來 ,越是發怒,我的衝刺也越發得猛狠,直到自我全宣洩在妻子體內後,都還沒注意到妻子 的哀叫。   我癱在妻子胸前,她臉色有些難看,當然是因為最後時的疼痛。我無言以對,只得用 我的口包住她的雙唇。雖然那叩聲方才已經停止,但我現在滿腦子卻是對那顆頭的憎恨。   我想起老友當時說的,飛頭為了得到身子,會使用某些催眠。我看用不著他催眠,我 總覺得再這樣下去,我不是精神衰弱,就是發瘋;但我的身子,他也絕得不到!     ※   「老爸,幹嘛把家裡的窗戶都鎖起來?」   我早料到會有人問,因此當我大女兒問起,我當然胡謅了些理由。再來就是出入時, 因為我知道,那頭是針對我,妻子女兒從未聽過有人敲玻璃的聲音,是以我自己小心別讓 那頭跟著進來,就成了!   我這麼想,是天大的錯誤。   我終究瞭解它的目的,不在於進我的家門,它是要把我逼瘋!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現在我的車窗外,正有顆飛頭撞著。四下無人,它就這麼趁我 等紅燈時,大剌剌的撞著窗,還在我窗子沾了它的唾液。   我將腰間的佩槍抽出,舉起放在它面前晃了晃,它是顆人頭,必會知道什麼叫做槍。 我原先是預計此一舉動定能嚇跑它,沒想到,它不再撞窗子,而是整張臉,貼在玻璃面上 ,那對眼瞪得可大了!它這個動作,讓我一股無名火冒了起來。   事後我都不敢相信,我隔著車窗,向那飛頭開了槍。我已不記得開了幾槍,只知道走 進老局長辦公室前,一屋子同事或是對我投以同情眼光,或是滿臉鄙夷。打開辦公室,局 長沉著臉,看也不看我一眼。   「你說你不知道為什麼開槍?」   「我知道,我也說是因為我看到一顆頭,但我也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講的。」   「然後你就打破自己的車窗,又朝著對街的車子開槍?」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道當時一心想開槍打死那顆頭。」   「他媽的,你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老局長罵人是不會給人留自尊的。自然,我也被停職了半年,只欠沒被逼著去參加心 理治療班。但這下可好了,妻子是醫生,晚上才會回到家,而兩個女兒,一個前月已搬進 大學宿舍,另一個讀高中,每晚也都要到補習班待幾個小時,才由妻子接她一同回來。   在她們回來前,我是單獨一個人!   其實我是可以在外頭待到她們回家後,我再跟著回家,可是我真怕我又遇上它隔著車 窗,敲著叩聲,看著我。它將人逼瘋的能耐確實不差,因為我真覺得我自己快瘋了,我已 經分不清到底它是否真的在敲著窗,盯著大眼看我──每天入夜,我都得在家中聽幾個小 時的叩聲!   「幹!你是在叫什麼啦!」   鄰居吼了一聲,我才驚醒。我不知道我對著自己大叫了多久,喉嚨已又乾又疼,像是 有人拿著火,在我喉頭烤上幾個小時般;不單是喉嚨疼痛難耐,我鬢邊與腦門也是隱隱作 痛,定身不動還能感覺到血管敲擊著脈搏。   我身處在抓狂邊緣,我知道。   我就這樣跪在地上,直到妻子女兒回家。老婆看著我,一臉狐疑,我猜如果看過電視 上演的殭屍片,那絕對會發現我現在的面色和它們是多麼相像。   「爸,家裡熱得要命,幹嘛每天晚上都把窗戶鎖上啦?」   我不敢相信我接著所做的。在女兒打算打開窗子前,我不自主的衝過去,狠狠甩她一 巴掌──這絕不是我願意的,從小到大,我從來也沒打過她,而我今天卻朝著她的臉,她 那可愛的臉,打了下去,印上了猩紅的掌印。   「喂!你幹嘛打她?你是發瘋、你有病!」   我妻子衝了過來,將我向後重重推了一把,我沒站穩,整個人跌在地上。我女兒像是 將哭,卻又像賭氣示威般,一雙淚眼狠盯著我,咬著唇,不發一語。   我沒繼續聽我妻子說了些什麼,想必也是替女兒出氣的咒罵辭句。我腦子裡一片混亂 ,腦漿像是在翻攪著,根本沒有辦法思考──我完全是無意識的抓了衣服、行李、皮包, 就這樣開著車,駛進了市郊的汽車旅館。   我害怕那顆頭,但我更怕因為我的恐懼,使我傷害了自己的家人,這也是我獨自來到 汽車旅館的原因。也好,這樣我可以在房內思考如何對付那幾近將我逼得精神崩潰的斷頭 ,我也知道它跟著我到這旅館,因為窗子正叩叩作響,那沉重撞擊著玻璃的聲音,我怎麼 可能不認得?   我拉開窗簾,很好,它仍是那張醜惡、猙獰的臉,邊淌著口水,正瞪著我看。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我要打開窗子,讓它進來,這樣我就能在房內對付它。這念頭 是很笨的,但我的手卻已經拉開一倒縫,還沒來得及阻止我的雙手,它那顆頭已經鑽過窗 縫,飛了進來。   這情況是很詭異的,一個站直的成人,與空中一顆飛著的斷頭相互對視。我想起《斷 頭案》,想起我那神怪迷老友所說的一切,想起這顆頭最源源本本的目的:我的身體!還 沒想通到底發生什麼事,我的脖子一陣劇痛,像是要被扭斷一般,我卻叫不出聲音。   我的視線仍離不開那斷頭,但我仍是可以看見,我的頭和身子分離了開來;我的頭落 在地上,半邊的臉可感覺到旅館地毯的纖維。我的身子沒有倒下,仍然直立著,而那斷頭 ,卻轉了方向,發出些難聽的怪叫,不消幾秒鐘的時間,它已經嵌在我的身子上──該說 ,我的身子已經被那顆頭給佔去了!   我的頭在地上,張著嘴想喊,卻只發出些「喀、喀」的聲音。就這樣,我眼睜睜的看 著那顆頭,帶著原本屬於我的身子,走出房間;待聽到那熟悉的車子發動聲,以及油門一 踩之後留下的寂靜,我知道一切來不及了。   我不能動,一雙睜得老大的眼睛,怎麼也閉不上。我的表情應是十分難看、驚駭至極 ,就跟當時《斷頭案》的那顆頭一般。   我盯著方才開了一倒縫的窗子,幾步之距,卻已相當遙遠。   (完) -- ▅▅ . . : || | ▃▆▅ ___ 在恐懼中感受存在的真實 | " :: . ::- :. :: . ..: :- .":." :-'= :-:: _|__ 西斯>搜尋小愛恐怖館 .: |||◢◣ ::              ψbelleaya 小愛P2個板 > belleaya http://www.wretch.cc/blog/belleaya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46.148.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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