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甜 (極短篇)

[honigmelone ()]

  她的工作很特別，特別到道士法師偶爾會來"降妖除魔"

  說穿了，她也只是想要少被騷擾一點，

  所以她同意為他們寫下來不及寫下的，說出來不及說出的，

  但她不想幫冤親債主，因為她偵探小說寫得不好，色情小說也寫很爛。

  她支著頰，在電腦螢幕前發著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十秒，或者十分鐘，她輕輕嘆了氣。

  真的很輕，連螢幕上的灰塵都沒有被吹起來，連床上的黑影都沒發現。

  然後，她折下一塊巧克力，體會著巧克力溶在口裡的甜，

  劈哩啪啦的敲著鍵盤，寫下一個故事。

  故事裡，有一個生來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的小女孩，看得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小女孩的父母以為這只是一般小孩子所謂的"虛擬好友"的現象，

  直到她們發現她虛擬的朋友不是少了眼珠就是沒有大腿。

  再不然就是長髮披垂不快樂的大姐姐。

  小女孩的父母開始害怕，卻又抵抗不了心中不曉得是道德還是親情的壓力，

  哄著小女孩去看醫生，希望欺騙自己小女孩只是想像力豐富。

  小女孩知道了，這些"大哥哥大姐姐"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也不能告訴人的，

  不然爸爸媽媽會把她帶去一棟白色的城堡，哄著她吞下比沙子還難吃的粉末。=





  但小女孩不懂，她不懂為甚麼爸爸媽媽看到她蹲在牆角時一臉害怕。

  為什麼爸爸總是要工作這麼晚，為什麼媽媽那麼喜歡去隔壁伯母家聊天，，

  直到她滿七歲那天晚上，那個長頭髮不開心的小姐姐仍舊坐在她床邊，

  告訴她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故事，像小姐姐一樣美麗的故事，



  她很喜歡小姐姐，就算小姐姐總是輕飄飄的，像月光一樣透明。

  她很喜歡小姐姐，所以她跟小姐姐做了一個約定，雖然她不懂，

  但她答應了小姐姐，不要跟小姐姐一樣受苦。

  她不懂受苦是甚麼，可是她記得醫院苦苦的藥，小姐姐一直都吃那種藥嗎?

  她努力的睜著愛睏的眼睛，強打起精神的拉開書桌旁的抽屜，

  努力的翻出一包草莓口味的糖果，這是她喜歡的小偉送給她的，

  她每次吃這包糖的時候，就覺得好甜好甜。


  小女孩認真的拿著兩顆糖果，努力的想要告訴小姐姐，

  吃這糖果，就會很甜很甜，一點都不苦。

  小姐姐笑了，但是又哭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似乎溢出了一口嘆息。

  便消失了。


  小女孩長大了，長大的女孩遇到了一個羞澀的男孩，

  父母雙亡的男孩，說他第一眼就喜歡上女孩帶著甜甜香氣的笑容。

  兩個人認識了好幾個月，男孩才羞澀的邀她出遊，

  男孩女孩就開始牽著手，談著彼此第一個戀愛。

  男孩喜歡女孩總是笑著，當男孩失落沮喪的時候，

  女孩會孩子氣的遞出一顆糖果，告訴男孩，

  吃這糖果，甜甜的，就感覺不到苦。

  很老派的，男孩女孩結婚了，

  女孩到結婚那一天，才告訴男孩，自己一直都看得到，

  看得到一般人所看不見的真實。

  男孩笑了一笑，親暱的摸著女孩的頭髮。

  沒告訴女孩的是，他知道女孩的一切，

  他知道女孩會認真的把草莓糖果奉請給大廈牆角那永遠踢著球的小男孩，

  就算小男孩永遠兇巴巴的叫小女孩走開，卻哭啼啼的吃著糖果。

  他知道女孩會細心的在圖書館假裝整理筆記，卻聽著女同學的叨叨抱怨，

  就算那女同學的頭蓋骨早就在跳樓的時候不知道粉碎去了哪裡。

  他知道女孩會努力的收斂那些來不及享受寵愛就夭折的貓屍狗屍。

  就算他看著女孩祭拜的草莓糖果無奈的笑了好久。

  他知道，他生來就與別人不同，這樣不同的宿命，造就了所謂的剋父母

  他知道，他曾經恨這一切，恨這讓他看到過去未來的能力，

  很小的時候，是這曾經是鄰居的小女孩遞給他一顆糖，要他享受這甜，

  因為他懂了甚麼是甜，所以傻傻的他有了勇氣，長大。

  但他發現，女孩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他想要試圖為所愛的女孩做些甚麼。

  直到那天來到之前。

  男孩為女孩擋下的許多許多災難，仗著自己的不平凡，挑戰命定。

  直到命運之神發怒的對男孩揮下鐮刀，在那十字入口，兩人的125被轎車當頭撞上。

  外表無傷，體內卻被撞到爛的不能再爛的男孩掙扎的，瘋狂的確認女孩的生死，

  確認女孩沒事後，他倒下，才讓腳踝的斷骨穿出了腿，

  女孩扶著他，等著救護車，嘴角似乎因為衝擊咬傷了，帶笑的眼睛溢滿了淚，

  男孩笑笑的，掙扎的摸索女孩掛著的包包，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男孩打開了草莓糖包裝紙，遞給女孩，看著她吃進嘴裡，

  糖果很甜很甜，就算夾雜著血腥的鐵味和眼淚的鹹味，

  男孩說，吃這糖果，就會很甜很甜，一點都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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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把我的故事這麼灑狗血嗎?"

她回頭，看著坐在單人床上的男人，好吧，曾經是人的男人。

"有必要，至少我沒有寫，原本預定頓悟返魔的男孩，卻被審核成善魂，

搞得來接你的天使跟惡魔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男人輕笑了，笑聲有點蕭索，看著窗外，

"但當我從失神中清醒，已經過了十年，我還來不及確認她好不好。"

她輕笑著，偷偷把手伸進抽屜裡，把糖果塞的深一點，

再一下下，誰叫男孩憂鬱到沒有能力看一看她，

看這個等了十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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