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rangebird (旅行去冰島)
看板marvel
標題[轉錄] 如果就這樣...
時間Sun May 24 01:35:35 2009
坐在公車上的時候
我常常在想
如果，有車攔腰撞上來的話......
搖搖晃晃。
不符合台北形象的老破公車，在晚上11點半的車路上，維持著緩慢的速度向前駛進，
因為老舊而有點奇怪味道的車廂中或坐或站，擠著滿滿的人。
搖搖晃晃。
就算擠著滿滿的人，我還是可以坐到公車後門數來第一個雙人座的窗邊，這是我最喜
歡的位子，從我懂得坐公車開始，我就一直坐在這個位子，看著窗外，總是可以想到一些
什麼東西。
搖搖晃晃。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高中生，制服短裙和黑襪，像是在提醒著我已經不是
可以這樣青春活力的年紀了，莫名有種感概。
搖搖晃晃。
緩慢的車速，輕搖的節奏，其實現在是我補眠最好的時機。隨著車廂的擺動，我慢慢
的低下頭，低下頭……
『碰！！』巨響，接著是一陣劇烈搖動。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我看見了，那台從公車正中央撞上的小轎車，就在我的面前，車體毀了，公車
也被劇烈的撞擊形成了Ｕ字型。
可是，小轎車裡卻沒有人。
沒有人，沒有斷手斷腳，沒有噴濺的血跡，什麼都沒有，就好像是小轎車自己撞上似
的。
怎麼回事？
我環顧四周，公車的乘客倒的倒、趴的趴，就連我身邊的小女生也意識不清的將頭
，總之沒有一個是醒著的。
可是，我是醒著的。
動動手腳，完好無缺，沒有少一塊皮掉一塊肉，可能連個瘀青都沒有。
為什麼？
我站起來，跨過那些我不知道是不是已成為屍體的乘客，下了車。公車司機正害怕的
搓著雙手，向前來處理的警察解釋事情發生的經過。
然後，有人看到我了。
「隊長！有生還者！」一名年輕的警察大叫著，帶著似乎有些雀躍的腳步跑向我，「
小姐，妳沒事吧？」
「喔……我沒事，呃，發生什麼事了？」我抱著沉重的課本，呆呆的問。
「車禍啊小姐，妳不是坐在公車上嗎？怎麼會不知道呢？」
「唔……」我遲疑了一下，「我剛剛睡著了……所以……」
「這樣啊，不過話說回來，妳真是命大……」那名年輕警察嘆口氣，搖了搖頭，「這
次還真嚴重啊……」
遠處傳來呼喚聲，年輕警察應了一聲，匆匆朝我吩咐一句不要亂跑然後就離開了。
車……禍啊……
我站在半毀的公車旁，看著救護車、警車包圍著，紅紅藍藍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的，警
方拉起了封鎖線，救護人員迅速的從公車中救出送醫。
「真是太可憐了，那輛自用小客車裡的駕駛已當場死亡。」
「真的假的，馬的，又是一件大案子了」
此時，我身旁走過兩位警察，他們的對話讓我回想起來，難道是我看錯？我走回小客
車旁，緩緩的將視線移去。
空的！乾淨的皮椅、乾淨的車窗，沒有血跡沒有玻璃碎片，什麼都沒有，就好似這台
車根本沒人開過一樣......
我沒看錯，車裡真的沒有人。
一陣惡寒襲上背脊，我連忙將視線移開。
坐上警車回到警局，母親聞訊趕來，陪我做了一連串的筆錄，警方還以防萬一的送我
到醫院詳細檢查了一遍。
「嘖嘖嘖……」醫生看著報告，發出了一連串無意義的單音。
「怎麼樣？」母親緊張的發問。
「完全沒事。」醫生放下檢查報告，一臉困惑不解，「完全沒事，外傷內傷都沒有。
」
「這樣啊。」陪同我來就醫的警方代表低頭涮涮的在筆記本上寫了起來，「所以這位
小姐是這場車禍中唯一的生還者了？」
咦？！唯一的生還者？
我驚愕的看向醫生，母親則開心的拼命向菩薩道謝。
「嗯。」醫生點點頭，「小姐，妳真的是個奇蹟。」
聞言，我沒有一點高興的感覺，在現場時所感覺到的那股惡寒又直直的撲上來，我忍
不住打了個冷顫。
「阿爸～」
哭聲、念經聲，我面無表情的站在某公車乘客的出殯法會會場中，讓家屬們用悲傷、
嫉妒又帶著點欣慰的複雜眼神審視著。
在一個沒人注意的時間點，我偷偷的從會場中溜出來，來到附近的公園。
揉揉僵硬的肌肉，我輕吐一口氣，癱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到底是為什麼我現在會處於這種情境？四處向車禍死者的家屬致意，我又不是什麼公
眾大人物，露個面就可以撫慰這些家屬嗎？
『奇蹟！公車車禍２８人死亡１人毫髮無傷』
這是這幾天不斷被炒作的話題，記者、靈異學家天天來按門鈴，說是要我幫助他們釐
清此件奇蹟的真相。
天啊......難道沒有清靜一點的地方嗎？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打擾我地方。
閉上眼，我感受著涼風吹拂在臉上，突然，一陣不屬於微風的冰冷觸上我的右頰，我
張開眼。
「大姐姐～妳為什麼要在這邊睡覺呢？」一個年紀大約６歲的小女孩出現在我眼前，
她輕聲說著，伸出小手拉拉我的手。
「就是說啊～好不容易得救的，大姐姐是奇蹟呢～」我轉頭，看到左邊也站著一個長
相一模一樣的小女孩，一樣的伸出手拉著我。
是雙胞胎！
蒼白的面容、又黑又大的雙眼、小小的鼻子和嘴巴，淺栗色的長捲髮綁上了優雅的公
主頭，粉嫩的唇瓣微彎，對著我微笑。
通常這樣的可愛小孩總是會讓我感到無比溫馨，我會笑著與她們談天，把她們當自己
的孩子疼著、寵著。
但現在站在我眼前的這對雙胞胎，卻讓我感到無比戰慄、恐懼。
又黑又大的眼睛沒有一點小孩的天真光彩，是冷的，她們的靈魂。
「不對喔，大姐姐，我們沒有靈魂的。」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站在右邊的女孩小小
聲的糾正。
「沒有靈魂的喔！」左邊的小女孩也輕聲附和。
沒有靈魂，什麼叫做沒有靈魂？！
我想問，卻發現我的嘴開開合合，發不出聲音。
兩個小女孩依舊輕輕的笑著，爬上長椅，一人坐在我的左邊、一人坐在我的右邊，接
著，涼涼的手掌同時覆上我的雙手。
「大姐姐～你真的運氣好好喔～」
「運氣好好～」
妳們是誰？為什麼會說我運氣好？
我張大嘴，但聲音依舊發不出來。
「大姐姐～妳當然運氣好啊！妳逃過了那個２８人死亡的車禍耶！」
「逃過了耶～」
聽到這裡，我開始冒起冷汗，先不論她們從哪冒出來的，她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
「大姐姐～妳真的不認識我們嗎？我們很有名耶～」右邊的小女孩微微嘟起了嘴，左
邊那個隨即跟進。
我應該要認識嗎？
知道了她們有讀心的能力，我不再嘗試用口語跟她們交談了。
「妳當然會認識囉！只要我講了名字～」
「講了名字～」
喔？所以妳們的名字是什麼？
小女孩咧出了甜美的笑容，「我是姐姐我叫『地』。」
另一個小女孩也同樣咧出甜甜的笑容，「我是妹妹我叫『縛』。」
地？縛？地、縛？地縛？是......是地縛靈？！
「嗯～大姐姐要這麼想也沒錯啦！」
「對啊沒錯！」
妳們......妳們是來跟我索命的？因為我沒死成？
「不是的......」此時兩個小女孩的眼眉都染上了淡淡的悲傷，「我們......我們好
久好久以前也是因為公車意外死在那個地方......」
所以、所以妳們現在是鬼？！
我在心中吶喊，但兩個小女孩，呃......或著該說是小女鬼......，總之，她們並沒
有理會我，自顧自的講下去。
「但是意外死亡，我們的陽壽未盡，所以不能投胎，只能在那邊徘徊，幫牛哥哥和馬
哥哥『製造生意』。」
製造......生意？
「是啊！因為沒事做會很無聊嘛，閻王伯伯就說要給我們一點小事做，只要那輛車上
有人想要死掉，我們就會另外安排一輛車跟它相撞。而且閻王伯伯還給了我們『地、縛』這
個名字。」
想要死掉......
我想起了常常在腦中盤旋的那個念頭。
生活的壓力，讓我常常會這麼想......
「大姐姐～」童稚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思緒。
這個時候，原本放鬆不少的情緒又緊張了起來。
「因為大姐姐是很幸運的人～所以我們要送妳一個禮物！」
「是禮物喔！」
她們說著站起身，一人抓起我的一手。
「來吧，來，我們帶妳去一個地方。」地和縛可愛的歪著頭，對我笑。
妳們要帶我去哪？
「去大姐姐最想要去的地方呀！」兩張一模一樣的蒼白小臉看向我，一派天真的回答
。
我......最想去的地方？
「對啊！」
還沒來得及回應，地和縛一個使力就把我拉離了長椅，拋上空中。
「來嘛，姐姐，來嘛！」
「馬上就到了喔！」
輕飄飄的浮在空中，雖然有些惶恐，但又卻有些些的期待。
「馬上就到了喔，大姐姐最想去的地方。」
「沒有人認識你。」
「沒有人打擾你。」
「只有你一個人的地、方、喔！」
地和縛一句接一句，我開始查覺到不對勁。
妳們等一下......
「姐姐來嘛來嘛～」
我開始掙扎，扭動身體和四肢，用力一揮手，我掙脫了兩姊妹，然後，我開始往下掉
，往下掉......
「啊！」驚叫，我從床上坐起，看看四周熟悉的物品，我的房間。
「是夢啊......」拉拉被子，我突然感到手腕一陣疼痛。
手腕上各印著一個紅紅的掌印，就像曾被人緊抓著一樣。
「怎麼......」
『姊姊......』
地、縛。
漆黑的房間裡，我環抱住自己的身體，瑟縮。
好冷。
坐在公車上的時候
我常常在想
如果，有車攔腰撞上來的話
有人會為我難過嗎?
但卻在平安回家後
嘆了一口氣
也鬆了一口氣......
菁兒 小說 于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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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orangebird 來自: 140.116.130.25 (05/24 01:39)
推 holanme:那一對雙胞胎講話的方式. 讓我想到 char ~~~ lie ~~~ 05/24 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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