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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肄業】《高三上學期》
發信站無名小站 (Wed Mar 14 00:55:55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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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上學期》
過完暑假,我終於不用再無照駕駛,因為我滿十八歲了。
回首過去這三年來,心裡面真的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在左中,我結交了一群好朋友,卻也失去了兩個朝夕相處的好同學。
被留級,很難過。
知道小時候住在隔壁的大姐姐自殺,也很難過。
看見車禍,很恐怖。
看見鬼,更恐怖。
被鬼警告別多事,那就更不用說了。
我不知道有誰可以像我一樣在高中就經歷這麼多事,而且還能繼續堅持念下去的。
多虧神明和祖先保佑,讓我還能撐到十八歲的生日…
而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以後,我也變的越來越珍惜和朋友同學相處的每一天。
大學聯考,那反而是其次了。
反正我也不見得能考上…
這段時間,和安乃麒去唱KTV,和賢仔去飆車,和宣燃、奕鋒、慶慶、福亨去打電動,
和馬良、海龜去打撞球和保齡球,這些都是我平常最常做的事情。
而最瘋狂的,那就莫過於大家在半夜互相約一約,然後騎著摩托車一起殺到墾丁看星星了
。
其實在三更半夜到墾丁去也沒有什麼好玩,我們只不過是在享受那種在夜深人靜的大馬路
上乘風而行的快感罷了!
十八、九歲的少年,果然都很無聊…
而無聊的不只我們這些十八、九歲的少年,還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女。
在社團裡常和我『喇賽』的美吟,她在暑假颱風來襲的時候還曾經跟著我、賢仔和馬良一
起到西子灣去看海。
在第一次期中考完的下午,社團約在五福路上的大嗓門KTV唱歌,這個地點是慶慶挑的
。
如果是我或馬良選地方,那大概不是大統百貨隔壁的熱城就是博愛路上的神采飛揚。
我們一路從下午兩點唱到了晚上七點,然後才意猶未盡的準備打道回府。
當我和美吟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馬良在門口那裡牽著一台豪爽150。
我興沖沖的跑過去:「你怎麼會有這台車?」
「租來的啊!想說拿來練習一下打擋。」
我摸摸那亮晶晶的車身,眼睛看的都快直了。
這種嬉皮車在那個時候才剛要開始流行,所以在街上很少見。
我露出渴望的眼神對馬良說:「借我騎騎看好不好?我在附近繞一下就好了。」
馬良兩眼轉了轉,想了一下才說:「啊!不然你幫我騎回租車行還車,我等一下還要跟海
龜去打保齡球。」
「喔?你在中山堂附近租的嗎?」
我家附近就是海軍的福利中心和看電影的中山堂,那附近一帶有不少租車店。
「嗯!」他點點頭。
我回頭看看美吟:「怎樣?要不要跟學長一起兜兜風啊?」
「好啊好啊!」
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其實美吟在剛才唱歌的時候都一直坐在我的旁邊沒換過位置,所以我嚴重的懷疑她根本就
不小心愛上了我這個『歌神』。
她當時還說:「學長~這真的是從你的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嗎?好好聽喔!」
話說我這個人最禁不起人家讚美,一聽到好聽的話就整個腦袋都不清楚了,更何況美吟這
小妮子平常跟我就只有鬥嘴的份。
我心想:反正機會難得,平常我也沒有在騎排擋車,趁機練一練也好。
我轉頭對馬良說:「好吧!那我就幫你騎回去還囉!明天我再把你的證件拿到學校給你。
」
馬良把租車的單子交給我,然後就坐上海龜的車走了。
我看著他們一隻瘦龜跟一匹肥馬騎著車離開,然後回頭對美吟說:「好啦!我們也準備走
吧!」
「喔耶!」
美吟興奮的跳上了車,然後對著其他還沒離開的社員們猛揮手。
我對慶慶大喊:「明天見啦!掰掰~」
接著,我們就慢慢的往五福路底出發了。
我們經過雄女、平交道,到鼓山路口右轉,然後就沿著鼓山路慢慢的騎回左營。
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我們到了海青工商附近。
我看看時間還早,就回頭問美吟:「妳有急著要回家嗎?要不然我們就多繞幾圈喔!」
「喔!好啊!」
我聽了之後點點頭,然後就從左營地下道騎到中華路上去,接著又繼續往市區的方向騎。
我們一路上鬼扯兼胡鬧,然後到了九如路口又右轉往鼓山方向騎回去。
我騎著騎著,不知不覺就突然想要尿尿,於是就找了一間小學停下來。
「鼓山國小…」
我看著大門上寫的字,然後回頭對美吟說:「我進去上個廁所喔~妳在這裡等我。」
我剛往前走出一步,美吟就突然拉著我的衣服說:「學長,你一個人進去上廁所不會怕嗎
?」
我一聽,心想我身經百戰哪有不敢自己一個人去上廁所的道理?更何況現在還不到晚上九
點呢!
我轉念一想,就笑了笑:「是妳不敢一個人待在這邊吧?假惺惺…」
「學長,你要知道現在外面壞人很多耶!像我這樣的美少女一個人留在這裡會很危險耶!
」
「好啦!我知道啦!走吧!美少女~」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到國小裡面去找廁所,結果很幸運的一下子就找到了。
我說:「妳也進去洗個臉吧!我一下子就好了。」
美吟點點頭,然後就到隔壁的女廁去了。
等美吟走進去以後,我也趕緊跑到男廁裡面去解放。
我一邊上著廁所,一邊碎碎念著:「呼~都是剛才唱歌的時候喝了太多飲料,害我膀胱差
點兒爆炸…」
解放完以後,我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走到洗手台去洗手,順便把臉也給洗一洗。
在那個年代,政府還沒強制規定機車騎士要戴安全帽,所以路上戴安全帽騎車的人很少,
戴全罩式安全帽的人就又更少了。
也因此,在每次騎完摩托車之後,大家免不了都是灰頭土臉的。
洗完臉以後,我拿出面紙把臉上的水擦一擦,然後就走到廁所外面去等美吟。
過了一會兒,美吟從廁所裡走了出來,突然就衝過來一把抱住了我的手。
「我們走吧!」她笑瞇瞇的說。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給嚇了一大跳,但隨即想到:嘿嘿…妳果然是被我的歌聲給
迷倒了…
看來我不應該叫做歌神,應該改叫『歌佛』才對,哈哈…
我一邊自我陶醉,一邊就和美吟坐上了車發動引擎。
我說:「時間差不多了,我送妳回去吧!」
她從後座緊緊的抱著我,然後在我的臉頰輕輕的啄了一下。
「好~」
她的語氣變的好溫柔好溫柔,害我差點以為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回頭確認了一下。
嗯?是美吟沒錯!
我搔搔額角,心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這麼好康的事情自己送上門來。
美吟雖然沒有花蝴蝶那麼多才多藝,也沒有鴨血那麼氣質出眾,但她好歹也是我們國術社
裡最漂亮的學妹…
雖然這聽起來挺沒說服力的…
我輕輕搔著臉頰,支支吾吾的問她:「妳…妳剛才為什麼要親我?」
她又親了我一下:「因為我喜歡你啊!」
「啊…妳真是直接…」
我覺得自己的耳根在發燙,然後臉也好紅好紅。
雖然我國中就交過女朋友,但那也僅止於摟摟抱抱而已,像這樣親臉頰的經驗還是第一次
。
啊!我剛才應該把臉再洗乾淨一點的…
我陶陶然的像是飛起來了一樣,手上的油門也越催越慢,好像巴不得時間暫停似的。
我摸摸她環抱在我腰上的小手,然後輕聲的問:「真的嗎?那妳平常怎麼老愛找我吵架?
」
其實她的手也不算小,因為她足足有一百七十公分高。
她把身體緊緊的貼上來,柔軟的觸感害得我背後一整個酥麻。
我不自覺的微微縮了一下脖子,然後她突然很大聲的說:「學長,你一直站在這裡幹嘛?
」
「啊?妳說什麼?」
我回過頭,結果只見美吟站在我的身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我。
我嚇一跳,往前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我一直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面。
糟糕!我剛才居然幻想到出神了!
我趕緊打開水龍頭,然後假裝在洗手:「喔!我剛剛在洗臉…鼓山路上的沙子很多…」
「喔…那我先到車子那裡等你喔!」
「好…」
我關上水龍頭,然後把手上的水甩了甩。
我用濕濕的手往臉上拍了拍,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天啊!真丟人!我怎麼這麼居心不良呢?然後還自己站在這裡自得其樂了半天?」
「可是剛才感覺好真實喔!怎麼會這樣?」
「害我以為美吟真的向我告白,白白興奮了半天,切!」
我對著鏡子眨眨眼睛、扁扁嘴,正準備轉身離去,卻意外的在我的臉頰上發現了一個淡淡
的像是唇印的痕跡。
我用手指頭去摳了摳,但是那唇印卻像是拔罐的痕跡一樣,浮在皮膚表面上怎麼摳也摳不
掉。
這個時候一陣風突然從廁所裡面吹了過來,吹得我全身發毛。
我斜過身子往廁所裡面看去,發現原來是裡面的窗戶沒關。
雖然不是空穴來風,但在此時此地,這也已經夠嚇人的了!
我趕緊一溜煙的離開那裡,然後一路用飆的把美吟給送回楠梓去。
把摩托車還回去以後,我一直在想,到底我是被鬼捉弄了?還是得了妄想症?
在我右邊臉頰上的唇印,要說是自己用兩根手指頭夾著捏出來的,那也未必不可能。
我躺在床上,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結果還是不能確定這到底是唇印還是手指印。
如果真的是唇印,那到底是什麼鬼在搞我啊?
我心想:難道是大姐姐嗎?
呼呼…可是我當時才不過是個小學生,大姐姐哪有可能會看上我啊?
我偷笑了一下,但是隨即又想到:如果不是大姐姐,那不就是鼓山國小裡面的鬼嗎?
啊!我怎麼老是遇到這種事?
我只是進去借個廁所,又沒有怎麼樣!
我打著哆嗦,然後趕緊熄了燈躺回床上去用棉被蒙著頭。
「阿彌陀佛…拜託你們千萬不要再來搞我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一遍一遍的默念著佛號,然後就在不知不覺當中睡著了。
*****
接下來的幾個禮拜,我只要一見到美吟就會很不好意思。
但是沒辦法,社團終究是要去的。
馬良跟我說,今年的校慶我們國術社要到大禮堂的舞台上表演,要我準備柔道部分的表演
節目。
於是從接到任務的那一天起,我又開始把全部的心力和精神都放在表演的節目上。
一直到第二次期中考結束之後,我才驚覺到麻煩大了。
舉凡數學、物理和化學,我根本就沒有一科會過。
不過事已至此,再怎麼樣著急也於事無補,不如就好好的把節目給表演完吧!
到了校慶當天,我、馬良、慶慶、宣燃、福亨,還有另外一個二年級的學弟聖傑,一早就
在社團裡面排練,就為了待會兒在舞台上不要出槌。
其實那時候的我因為先前排練的過於頻繁,肩膀的舊傷復發,所以右手臂已經抬不太起來
了,不過我還是堅持要再多演練幾遍。
在左中,值得我驕傲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書沒念好,女朋友也沒有交過半個,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只有柔道和唱歌這兩樣。
出去打柔道比賽的時候,我老是輸給中正高工,不過在校內上台唬唬外行人倒也還行。
另外,我在二年級下學期的時候還參加過民歌比賽,雖然沒有在決賽中拿下名次,不過也
已經嚇到一堆人了,不然怎麼會有歌神的封號出現呢?
所以所以…就算練到肩膀脫臼,我也要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現給大家。
如同我先前所描述的,校慶當天不只有校內的師長和同學們參加,還有很多家長會來參觀
,所以這個臉我是丟不起的。
好不容易,我們終於要登台表演了。
我看看台下,大約有一、兩百個人,雖然沒有民歌比賽的時候多,但是也已經夠讓人緊張
的了。
馬良他們先是以護身倒法開場。
在學弟們飛躍過八個人疊成的人肉墊子之後,禮堂裡面的參觀人數突然暴增了快一倍。
「呼呼…人越來越多了…」我對跪坐在我旁邊的福亨說。
福亨緊張的要命,被我這麼一說又顯得更加的緊張。
我拍拍他的背:「沒事的…你只要被摔的好看一點就好…呵呵…」
「噫~」福亨對著我假笑了一下,然後又沉著一張臉,好像我欠他幾百萬似的。
我也沒心情再去理他,因為接下來就是我和馬良要上場了,而我的肩膀還是一樣痛的要死
。
等表演護身倒法的學弟們一退下來以後,我和馬良就立刻從場邊站起來互相鞠了個躬。
我和馬良一起表演的部分是對摔的招式演練,再來是馬良表演一對四,最後再由我上場表
演一對四,然後柔道的部分就結束了。
我跟馬良各自把過肩摔、大外割、拋摔等招式互相對摔一遍,然後又留下馬良一個人對慶
慶、宣燃、福亨和聖傑四個。
馬良的一對四的動作也是我排的,因為他又高又胖,所以我安排的都是一些足技的動作。
這些動作雖然不很華麗,不過也已經讓台下的人看的目瞪口呆了。
我在心裡偷笑:等等你們就知道了,呵呵…
很快的,馬良的部分一下子就表演完了,接下來輪到我上場一對四。
我的安排是:一對四,然後每個人被我摔兩遍,這樣總共就是八個動作。
我前面四個動作都是正規的柔道動作,分別是過肩摔、肩車、拋摔還有體落。
但是接下來,那就通通是合氣道和摔角的招式了,呵呵呵…
我先是對慶慶、宣燃和福亨做了三種四方摔,然後最後一個動作就是聖傑對著我衝過來做
雙手割。
柔道的雙手割,其實就是橄欖球裡面的『塔庫魯』,也就是抱住對方的雙腳把對方摔倒。
這個招式,可以先助跑用衝的把對方衝倒,也可以直接蹲下來把對方拉倒。
就在聖傑向我衝過來的同時,我先是雙手往他的肩膀一壓,然後就是伏低上半身壓住他,
再從他的背後抱住他的腰。
接著,我把他整個人舉起來往後面做了個拱橋把他拋出去。
碰!一個完美的『倒栽蔥』就此完成!
「嘩!好可怕喔!」
「這是摔角的招式吧!」
「天啊!摔死人了我看…」
我躺在墊子上,聽著台下一連串的驚呼,那感覺還真是爽快啊!
我慢慢的爬起來,然後和慶慶他們一起向台下觀眾鞠了個躬,接著就滾到一邊涼快去了。
聽到大家用如雷的掌聲送我下台,那感覺還真不是普通的讚啊!
我跟奕鋒擊了個掌:「接下來的拳法就看你們的囉!」
他拍拍我的肩膀:「你成功了!全場觀眾都嚇了一跳…」
「呵呵…」
功成身退以後,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去找呂老師幫我『橋』肩膀。
因為我的手真的再也抬不起來了…
我好累喔~
*****
當晚,我痛的沒有辦法睡,所以只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我突然回想起我肩膀受傷的原因,結果就真的睡不著了。
我還記得當天受傷以後,那個青臉女鬼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的那種刺骨的寒冷。
那感覺…就好像被一把冰錐刺進身體裡面一樣。
說實在的,當時我真的不應該回頭的。
連鏡子都照不出來的東西,除了鬼還會是什麼?我真是個白痴!
不過還好的是…我不像小可、奕鋒和福亨他們一樣看到了她的全貌,我只看到了她二分之
一不到的側臉而已…
雖然說我跟她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
講到小可,我跟她已經失聯很久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麼樣?
不過我現在連自己都顧不好,又哪能管得了那麼多呢?
唉…
回想起這一切的開端,不也是因為小可告訴我她看到那顆害死學姐的人頭嗎?
如果她沒有告訴我這件事,那我頂多就是幾天吃不下東西就沒事了,又怎麼會一步一步的
揭開學校裡的死亡規則?
而且,最後還連累了阿鎮和小鳴…
阿鎮和小鳴,我記得前不久才分別到壽山元亨寺和市立殯儀館的納骨塔看過他們,也不知
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好不好?
想到這裡,我的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滑落了下來,然後沾濕了我左臉底下的枕頭。
可惜…可惜我不能說服校長,不然就可以找法師進到學校裡面來親自對付這個索命的惡魔
。
至於玄天上帝的那一道符,北極殿的老伯也說了,說那道符只有鎮壓或是驅趕的作用,要
是哪天被不知情的人給撕下來,那後果可就難以想像了。
因為…這女鬼很可能快要跟國姓爺鄭成功一樣老啊!
一個三百多年的女鬼,那應該算是什麼?
學校也真厲害,居然把學校蓋在古代官府行刑的地方?
又或者這顆頭是從別的地方飄來的?她的出現根本就和學校拆建信義大樓沒有半點關係?
當初忘了問老伯,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她別再出來作怪就好…
平安是福…
阿彌陀佛…
*****
校慶結束,接著就是新的一年開始,時間堂堂的邁入民國八十四年。
對於聯考只剩下半年這件事,大家終於開始有了一點點緊張的感覺。
就在我們對於未來憂心忡忡的同時,我們完全忽略了那些已經畢業的老同學。
一直到揚智當兵放假回來找我,我才猛然想起,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重考的。
揚智是六十三年次九月的,所以去年聯考結束兩個多月以後就滿二十歲了,根本就不能再
繼續辦緩徵。
而且很倒楣的是…他還抽中了『金馬獎』。
看到在金門被操到狂瘦一圈的他,我簡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天啊!你怎麼會變這麼瘦?」
「啊就一直被操啊!每天一大早就起床跑五千公尺,下午收操前又來個五千公尺,能不瘦
嗎?」
「齁齁…」我摀著嘴偷笑了幾聲:「這麼操?什麼單位啊?」
「就運補連而已啊!要是精誠連那更慘…」
「是喔!那運補連都在幹些什麼?」
「就開著車到處運兵、運物資啊!有時候還要幫忙運屍體咧!」
「啊?」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對了!講到這個…」他突然變的神神秘祕的,還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即使我們旁邊根本
就沒有別人。
「我們那個營區不知道是怎麼蓋的,在我們連上的二級保養廠後面居然還有一對夫婦的墳
墓葬在那裡,有夠奇怪的!」
我一聽也覺得奇怪:「嗯?不是有習俗說夫婦不能合葬嗎?好像說對子孫比較不好還是會
怎樣…」
「對啊!可是金門那邊的風俗好像跟我們台灣不太一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說:「啊啊啊…我差點忘記剛才原本是想要跟你說什麼,就是啊
…」
在幾年以前,金門發生一起阿兵哥強姦老婦人的案件,後來那個阿兵哥被判死刑,槍斃以
後,屍體就是由我們連上開悍馬改裝的救護車去運送的。
後來有一天晚上,我們連上一位學長熬夜在二級廠修那輛救護車,因為隔天好像是要裝檢
還是長官視察什麼的。
他躺在車底,結果突然聽到車頂上有人在聊天的聲音。
他一聽馬上抓狂!怎麼有人敢在他修車的時候爬到車頂上聊天?真是不想活了!
他立刻從車底爬出來,結果就看到車頂上坐著三個人。
一個理光頭的阿兵哥,旁邊還有一男一女。
學長原本以為是連上的兵,所以才火冒三丈的爬起來要罵人,結果三個人他全都不認識,
這下反而尷尬了。
這時候,這三個人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然後就憑空消失了。
「學長嚇得馬上衝回連上,結果進門的時候剛好瞄到安官桌旁邊牆上的日曆,這才發現那
一天原來是農曆七月十五中元普渡,但是大家都忙到忘了…」
「那…旁邊的一男一女是…埋在那裡的那一對夫婦嗎?」我問。
「應該是吧!」
「噫~」我搓搓手掌:「還好這幾年我在左中被訓練的心臟很強…」
「呵呵…就是知道你們國術社愛講這個,所以我才講給你聽,這樣你們就又多一個話題可
以聊了。」
「呵呵…軍中鬼話…這個我們的確沒有聊過。」
「還有一個…這是我在新訓中心聽來的…」
在陸軍的新兵訓練裡面,除了五千公尺、五百障礙、拉單槓、丟手榴彈這些體能性的項目
以外,還有一項很重要的技術性項目,那就是實彈射擊。
每次我們要進行實彈射擊訓練的時候,我們就得全副武裝,然後全連帶出去用走路的到靶
場。
其實靶場就在我們營區附近而已,但是每次我們都要走快一個小時才有辦法到。
那個時候我們裡面就有人在懷疑,因為其實在我們走的途中明明就有看到一條捷徑可以直
接到達靶場,可是帶隊的長官就是死也不肯走那一條路。
後來,士官長跟我們說,說那裡不能走,因為那裡鬧鬼。
我們一聽,就又繼續追問更詳細的情形。
士官長說,軍營如果有對外的出入口,那就要設哨點,靶場也不例外。
而那條路通往靶場的出入口,原本也有一個哨點。
那個出入口的外面有一條像護城河一樣的大排水溝,所以哨兵就都站在排水溝上面的石板
橋上。
某一天,有個阿兵哥在站夜哨的時候,突然聽到橋下有人操著山東口音說肚子很餓,然後
還用石頭丟他。
他一被丟,立刻就拿出手電筒往橋下照,想說是不是有人惡作劇,結果什麼東西都沒看到
。
過了一會兒,同樣的情形又再重複了一遍。
這下子哨兵毛了,他開始打著手電筒到處找人,但就是找遍了所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找不
到人。
他心想奇怪,正要往回走,結果在他身後突然有大約一整個排的人此起彼落的說:「我好
餓呀~」
他一聽,也顧不得自己還在站哨,就飛也似的逃命去了。
消息傳開來以後,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人敢再去站,最後就只好封起來了。
我仔細的聽完,然後隨即提出一個疑問:「是以前死在那裡的老兵嗎?不然怎麼會是操山
東口音?」
揚智聳聳肩膀:「這個我也不知道,無解。」
「好毛~希望我去當兵的時候不要遇到…」我說。
雖然我在左中的遭遇已經夠可怕了,但我可不希望到了軍中還要再繼續面對類似的事情。
軍中的環境畢竟不比家裡,而且常聽人家說在軍中新兵都會被老兵欺負。
被人欺負就夠慘了,再被鬼欺負豈不應了那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人再倒楣,也總該有個限度吧?
*****
很快的,又到了學期的尾聲,再過一個禮拜就要考期末考了。
在禮拜六的時候,順德和他女朋友子惠約我和美吟一起留下來唸書。
子惠和美吟同班,所以我們彼此都很熟。
中午放學以後,我們先到海功路上的左記去吃午餐,然後才帶著飲料慢慢的晃回美吟他們
的教室。
我坐在美吟的後面看化學,而子惠就坐在我的旁邊,好像是在看歷史還是地理的課本,因為
她們是第一類組的。
過了差不多半小時,子惠突然傳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面寫著:「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我幫你介紹。」
我看完以後笑著搖搖頭。
子惠把紙條拿回去,然後又寫上:「你是不是喜歡美吟啊?」
我拿起來一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於是就在紙條上寫下:「大概吧!我也不
知道。」
這時候子惠忍不住了,她乾脆把嘴巴湊到我的耳邊講:「可是美吟只把你當成好朋友耶!
她似乎不打算在高中的時候交男朋友…」
我聽了以後很錯愕,而且原本愉快的心情就像是溜滑梯一樣,突然一下子盪到了谷底。
但我還是故作鎮定的掩著嘴小小聲的說:「是喔!那就算啦!就維持現狀就好啦!」
「真的嗎?可是我覺得你好像很喜歡美吟耶!你自己算!看你們這個學期有幾天是沒有在
一起的?」
我啞口無言,因為我們真的好像幾乎天天都會見面,再不然也會通電話。
在她被媽媽禁足的時候,我還買了幾本『MISS阿性』去給她看,結果差點被她媽媽請
到裡面去坐。
她和宣燃同樣住在楠梓,但是我卻對她家附近比較熟,可見我們之間的往來有多頻繁。
我回頭看看順德,他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並沒有什麼表示。
「唉…」我嘆了口氣。
子惠看了,提起鉛筆在我的課本上寫下『天涯何處無芳草』七個字,然後又回去繼續看書
。
我拿起橡皮擦,輕輕的把課本擦乾淨,心裡想著:這些話,是美吟要子惠故意說給我聽的
嗎?還是順德他們這些局外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呢?
看著美吟的背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繼續裝傻多久…
*****
到了期末考前的禮拜五,我決定和美吟當面釐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因為我不想再這樣繼續
曖昧下去了。
我打電話約她禮拜六下午留在學校看書,結果她說她想留在家裡看『比佛利山莊』。
當我聽到這個理由的時候,我沒來由的對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她說我在無理取鬧,我一聽,只好說:「好吧!妳明天早點到學校來,我有事情要跟妳說
…」
隔天,我把我熬夜寫好的信交給她,然後就默默的回教室去上課了。
和她認識一年多以來,這是我們第一次鬧彆扭,平常我們在一起總是很開心的。
而這次,我竟然因為急著要向她告白而對她發脾氣。
我真是豬啊!
或許,我早該聽子惠的話…
天涯何處無芳草…
早點知難而退,事情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
和美吟之間確定無望之後,我開始在半夜騎著摩托車到處遊蕩,有時候找賢仔陪我,有時
候則自己一個人。
和賢仔出去的話,我們通常會買幾罐啤酒,然後到旗津海岸公園去一邊聽著海潮聲、一邊
喝酒聊天。
說起旗津,相信大家都聽過這裡有座『二十五淑女墓』。
二十五淑女,指的是二十五個還沒嫁人的年輕小姐。
在民國六十二年九月三號的清晨,這二十五個女生正搭著渡輪要到前鎮加工區去上班,沒
想到發生船難,二十五個人無一倖免。
而按照台灣人的習俗,未出嫁的女孩子死後是不能進家裡的神主牌位的,因此必須另外找
地方供奉,一般民間的習慣是放在『姑娘廟』裡。
但是,因為這場船難算是公安意外,所以市政府就和地方人士商量要把二十五個少女合葬
在一起,以表示悼念之意。
而這座墓園,就取名為二十五淑女墓。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二十五個少女都還沒嫁人的關係,在這個地方經常傳出年輕男子在
半夜經過的時候車子突然熄火、或是發生車禍的靈異傳聞。
因此,每到半夜那附近總是特別冷清,因為大家都不太敢走那條路。
話說回來,我和賢仔兩個人經常在海岸公園聊到三更半夜,想要搭渡輪回鼓山也沒有船了
,所以還是得硬著頭皮走過港隧道,而二十五淑女墓正是通往過港隧道的必經之路。
不過我們兩個也很識相,每次去那裡一定是一人騎一部摩托車,要不然車子要是真的半路
熄火,那就『十七兩翹翹』了。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該來的,她總是會來的…
在寒假快結束的時候,那時也差不多快到西洋情人節了,我和賢仔又是兩個人在那裡『槌
摃槌』。
我們先是到壽山上面去看夜景、吃黑輪,然後又下山到西子灣去看情侶們談情說愛。
等到我們連中山大學都逛完一圈的時候,時間才不過十一點多,於是我們就又想要到旗津
去喝啤酒。
我們騎著摩托車登上剛從旗津載回滿滿的遊客的渡輪,然後笑著說:「大家都是要回來,
只有我們要過去,大家會不會以為我們是旗津人啊?呵呵…」
我們邊吹著海風邊聊天,那感覺還真的很愜意。
我望著四周黑漆漆的海水,幻想著底下躲藏著可怕的大白鯊,隨時都有可能突然冒出頭來
。
當然!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的話,牠們也早被高雄港海面浮著的那一層油污給薰昏了吧?
過了不到十分鐘,渡輪就在旗津靠了岸。
我們下船以後,先直奔最近的一家超商買啤酒和零食,然後再殺到海岸公園去找位置坐下
來吃東西。
我們又開始聊,從家庭問題聊到感情問題,然後又從感情問題聊到課業的問題。
賢仔是先去念了兩年正修工專才又休學回來考普通高中的,所以他大我三歲。
如果今年的聯考沒考上,那他就和揚智一樣要先去當兵了。
而且,他之前也是追一個舞蹈班的女生追不到,所以和我有同病相憐的感覺。
我笑他,說他什麼樣的女孩子不好找,偏偏看上那些走路外八字的舞蹈班,而且還很喜歡
『劈腿』。
不過,這些當然是玩笑話啦!因為我也曾經想要叫他幫我介紹一個。
我們聊到了差不多兩點,想說也該回家了,於是就跨上摩托車準備走過港隧道回去。
在行經二十五淑女墓的時候,我們還特地放慢了一點點速度,以免發生意外。
我們想說,如果真的是被淑女們給看上那也就算了!最怕就是自己不小心犁田。
我想,在墓前發生車禍的,大概都是心理因素居多吧!
夜深…人靜…加上那些恐怖的傳說在心裡面作祟,這時候要是一個不小心,那不正好應驗
了這些傳說嗎?
我們並排騎過去以後,接著就繼續往過港隧道的方向前進。
進了過港隧道,我和賢仔變成一前一後,因為隧道裡面的機車道很窄,並排騎有點危險。
我一路緊跟在賢仔的車屁股後面,一直到隧道的一半再多一點點的地方。
這個時候,賢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加速,接著就開始一路狂飆。
我在後面追趕了老半天,最後終於在隧道出口的馬路邊追上了他。
我對著他劈頭就罵:「你在搞什麼?幹嘛突然騎這麼快?」
他先是對著我們的身後東張西望,然後才一臉驚魂未定的說:「剛才…」
「我從後視鏡裡面…看到有一個女鬼跟在你後面飛…她好像是想要上你的車…」
我一聽,嚇得連頭也不敢回:「那還不快走?快走啊!」
接著我油門一催,咻地一聲就往中山四路的方向狂飆。
這一下子,變成了我在前面飆、賢仔在後面苦苦追趕的場面。
我緊緊握著車把手,一邊在心裡默念著:「南無阿彌陀佛…北極玄天上帝…」
咦?好像還有對仗耶!
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敢這樣子開玩笑?
我們一路飆回市區,一直到大統百貨前面才稍稍慢了下來。
我驚魂未定的問他:「賢仔!你剛才看到的女鬼長什麼樣子啊?是不是墓園裡面那幾個淑
女啊?」
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就頭髮長長的,身穿白衣,然後整個人像超人一樣在半空中飛
。」
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然後才說:「她當時離我很近嗎?」
「很近!她差不多再往前一公尺就可以抓到你了!」
「靠!」
我害怕的忍不住罵髒話,然後又偷偷的斜眼去看後視鏡裡面有沒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邊騎邊對天發誓…
以後我再也不要三更半夜去旗津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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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 222-157-160-220.cctv.dynamic.lsc.net.tw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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