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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姜心睡到自然醒，母親一邊喚她吃早餐，一邊說，「昨天妳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吧……被吵醒了吧？一大早樓下的歐巴桑在說，對巷四樓的一家人全死了。」
姜心停止吃吐司，「全死了？」「對呀，聽說連一歲的小嬰兒都死了。」
「為什麼？」「大概是食物中毒，拉肚子……聽說連腸子都拉出來了，真恐怖吶……哎！妳忘記忘記，趕快吃完早餐！」
＃連腸子都拉出來了……
姜心想起便利商店横死的男人……該不會是活生生地拉出小腸、大腸、甚至心肺……
她打了個冷顫，連小嬰兒都死了，愧咎感如一縷幽魂縈繞在腦海，她揮揮戒指勾去。
＊ ＊ ＊ ＊ ＊ ＊ ＊
她上網收信，發現班長居然寄電子郵件給她。
「
剛進國中的時候真的非常興奮，想到可以跟同學一起打球、一起K書，我就好開心好開心，妳一定也是吧？我想，如果能夠認識一個相愛終身、相智相惜的伴侶，不知道該有多好呢？那可惡的王景棋竟然反嗆我『學生時代交往的對象幾乎都沒結果啦』，我一定要打破這個傳言給他看，哼哼！XD
我平常最大的嗜好就是上網、看書、陪爺爺下棋，妳會不會下象棋呢？我可以教妳喔！！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下棋了～:P 妳平時假日在家都在做什麼呢？放學後呢？看妳的樣子應該也是跟我一樣愛沉浸在書香裡的乖寶寶吧？古人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可是我覺得呀，如果是妳捧著書在看，那因該是『書外自有顏如玉』吧，呵呵……
我很欣賞妳喔，覺得妳是個很nice的女生，最後送妳聽依首歌，我今天早起聽到的，很好聽喔，希望妳會喜歡：
https://www.oraculartube.com/watch?c=drownedinhate&feature=godie
」
每當眼角掃到錯字女孩就不禁眉頭一挑。＃還不只一封！
「
（妳該不會一看到是我就刪郵件吧？XD）
忘了跟妳說，我們家陽台種了很漂亮的花，我有空就會去澆水，有時候下午跟他們一起曬太陽，呵呵！曬太陽可以掃除憂鬱，我時常在思考，外人所認知的我的面目，真的是真正的我嗎？其實別看我現在陽光男孩的樣子，其實我以前是沒有自信的！想不到吧？哈哈！我想藉著當任幹部來付出，扛起責任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也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到底能到哪裡，（哦哦哦～妳放心我超威～～～:P）
但是我心裡，還是有非常黑暗邪惡不為人知的部份，這是，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了解的。一但女孩子太靠近我，我都很害怕我自己會因為一個言語、一個動做而傷害到對方……
不說這些了，以後有機會再跟妳分享！^^ 我昨天找王景棋吃迴轉壽司，結帳時他姬然比我多吃一盤，我不服氣再點一盤，他也跟著再拿一盤，結果我們兩個都吃到撐死，說好不拿了，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哈哈哈！XD
PS。說真的，我對妳很有興趣，純樸的女孩很吸引我，想再多知道關於妳的一切，如果我太急嚇到妳，那我在這裡說聲抱切……^^b
」
＃交淺言深，友之大忌。
姜心很不願班長寄這種無聊的信件給她，寄給其他的誰都可以，她並不想跟這個男生分享生活瑣事、私密感想。她迅速點擊滑鼠，把郵件刪到垃圾筒，卻又馬上想起要留底，這樣萬一被變本加厲地騷擾時，可以當作呈堂證供。
可惜化學鍵不比電位，神經元不像記憶體那麼好刪，「呃呃呃呃－」姜心兩手在頭頂猛搓，頭髮都毛了！
＊ ＊ ＊ ＊ ＊ ＊ ＊
姜心不想待在家裡，整理服裝出門往書店去了。
在外頭晃悠完下午，她提了一袋小說雜誌走出書店，還選了二本書當『小天使小主人』遊戲的交換禮物，準備坐公車回家。
在站牌下等待是很無趣的，於是她觀察路上的行人。
穿純白立領素面T，配上合身牛仔褲的美女引起她的注意，濃密睫毛、成熟波浪長髮搭上三吋高跟鞋，搖曳生姿。
我是不是也該來打扮一下，換個隱形眼鏡？我有自信，只是懶得打理。如果他不能注意到我的內在，外表的勾引我不希罕。
一輛重機車迎面而來，整套專業騎士服，在車陣中雖然突兀，卻能有效抓住目光。
姜心目光緊盯騎士經過而轉身，砰乓！重機車竟硬生生撞上一輛藍色轎車而反彈倒地！
霎時間腦中完全空白，接著是：
＃跟我無關！
姜心發誓剛才對騎士絕對沒有一絲惡意！
她急忙回想，剛轉黃燈，是轎車箭一般衝出來的！
車主打開門，啐了一口唾沫，忙著看他被撞凹的鋼板；騎士哼哼唧唧地爬起，脫下全罩式安全帽，是位好看的中年男子。
「靠夭！騎這麼快都不看車哦？」
姜心眉頭一皺，明明就是你闖紅燈！
「喂！我車還是新的，你要怎麼賠？」車主目光兇惡地瞪著爬起來的落難騎士。
可惡！惡人還告狀！
＃聽說連腸子都拉出來了……
姜心忍不住緊緊用右手掐住左手臂，提著書袋的左拳握得死緊，指甲嵌入掌肉裡，她用小拇指摩擦銀戒。
不、算了，那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倒霉……
嗶－嗶－姜心回頭一看，公車來了，因為事故而沒有靠邊，她一咬牙，上了車，從窗子目送擋路的小客車、倒在地上的重機、爭執的兩人倒退……
＃我明明有能力幫他的……
姜心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腦海中滿是揮不去的罪惡感。
＊ ＊ ＊ ＊ ＊ ＊ ＊
今天的夢境有些不同。
姜心在黑暗中感受到潮濕濃重的惡意。
＃賤女人……妳不要來……
＃討厭鬼……走開……
＃停止下訂單！煩不煩吶妳……
唰！七、八隻枯手沾著鮮紅蔻丹自黑暗中竄出！
夢中人嚇得向後退，尖長紅甲直刺眼前，她一眨眼，發現自己瞪著漆黑的天花板。
呼－
一大口積鬱的二氧化碳被胸腔急壓而出。
＊ ＊ ＊ ＊ ＊ ＊ ＊
第二天姜心無精打采地到學校。
迎面與坐在教室後的任柏傑對上，對方朝他笑著點頭，姜心也回禮。
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轉頭一看，平曉溪也到了，右眼罩塊紗布，短髮服順地貼在耳邊，襯得她楚楚可憐。
「姜心早！」班花舉起手甜美地向她打招呼。
雪白襯衫領口含住的優美頸子，閃出粉紅色、銀色交織的光芒。
「早……」姜心跟班花並不熟，今天她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必定是任柏傑跟她說了什麼……八成是在夜市裡巧遇，她還幫他挑項鍊的事……
可惡！為什麼我要淪落到幫王子挑項鍊送給公主的女傭角色啊？
不是滋味的心情，令她即使看到桌上小天使送的大果凍跟紙條，也只是高興一下。
「妳的小天使送妳零食耶，好好喔！」隔壁的男生王景棋原本仆在桌上，轉過來撐起頭說。
「嗯，對呀……」姜心笑著將果凍收到抽屜。
「妳不高興？」「怎麼會呢！」
上午的最後一節開班會，班長代替受傷的學藝上台主持揭曉全班的小天使、小主人。
任柏傑的小主人是男生，而小天使是平曉溪！姜心吃味地看俊男美女微笑交換禮物。
姜心的小主人依林座號比她前面，提著紙袋被叫上台。自從事件後她也不戴那個引人注目的水鑽髮夾了，改成側分劉海，上面並排三支彩色細髮夾。
「請依林的小天使上台！」姜心拿起抽屜裡用星星包裝紙封好的書起身，在掌聲中與依林交換禮物。
「謝謝妳的可樂跟餅乾喔！」「哈，沒什麼啦！」
回到位子，姜心開心地從紙袋中抓出一隻棕色毛茸茸的泰迪熊，「妳們女生就喜歡這種的？」坐在旁邊翹兩腳椅的男生王景棋一把抓過熊娃娃。
「哎唷，幹嘛綁架我的熊啦！」姜心一把搶回來，心中有絲甜甜的悸動。
王景棋是個運動咖，籃球打得很好，有分狂狷氣。
「妳知道妳的小天使是誰嗎？」男孩雙臂撐在椅背，修長的雙腿踏在桌前横桿，晃悠晃悠地。
姜心聳肩，「等下就知道了啊。」
「……有人對妳有意思哦。」陽光男孩睜著有臥蠶的大眼睛說。
「誰？」一顆心突突亂跳。
「哼哼哼……叫到妳了喔。」
＊ ＊ ＊ ＊ ＊ ＊ ＊
姜心拿起禮物書上台，台下一雙雙年輕明亮的眼神。許書鈺換了位子跟高詩華坐在一起，後面就是龐景和，二個女生吱吱喳喳地好像在聊很有趣的事。
「請姜心的小天使出列！」班長拿麥克風說。她期待地向下掃視。
砰！王景棋放下椅腳，笑著從抽屜拖出一個紙袋，撥著劉海上台。
「咦？是你啊！」姜心驚訝，不好意思地回想起早上收起果凍那沒精神的樣子。
「呃，對啊。」高她一個頭的男孩子搔搔頭，「我不知道妳會喜歡什麼，只好送吃的囉。」
袋子裡是一盒巧克力。
「謝謝……」姜心害羞地低頭收下，巧克力耶！有其他的意思嗎？
回到座位上，「……你剛才說誰對我有意思？」姜心壓低了聲音問。
「這個嘛……還是讓他本人自己說好了。」男孩把書擱在桌上，又翹起二腳椅，似笑非笑的眼神。
但對姜心來說是種看好戲的眼神，她突然覺得極受威脅。
很多人在等著看她好戲……
討厭！
＊ ＊ ＊ ＊ ＊ ＊ ＊
剩下的同樂時間，班長被拱唱歌，他高低不全的嗓音，惹來哄堂大笑，更糟的是，他還自己擺動身軀，扭動碩大屁股。
噗嚓！緊繃的褲子在他表演M字腿下蹲時瞬間爆裂，露出賊黃內褲，全班更是笑得歇斯底里，「班長好帥喔！」
一想到班上竟有人想湊和自己跟這種貨色，姜心寒著臉冷笑。
＊ ＊ ＊ ＊ ＊ ＊ ＊
中午吃飯時間，姜心、羅倚冰坐到高詩華前面，轉過身子，許書鈺坐高詩華旁邊。
「小鈺兒，妳男朋友沒事了嗎？上次五班送花的那個男生有沒有事？」高詩華問完杓起一口飯送進嘴裡。
「他腿打石膏，休息一陣子就好了……送花給曉溪那個，聽說是給他們導師罵了一頓，但誰也說不出為什麼會有……」許書鈺皺眉看了荷包蛋一眼，「……會有那種東西跑出來。」
四人沉默了一會兒，班長拿著午餐正要走近他位於高詩華後面的位子，頓了一步，又打算要走開。
「班長！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嘛！」高詩華熱情地招手，姜心則希望他快走。
「可、可以嗎？」色瞇瞇眼在豬臉上可以增添可愛，但在人臉上則不。姜心原本對班長沒有特別疏遠，現在則本能地厭惡起這個男生。
「坐嘛坐嘛！你也很想坐這裡的不是嗎？」許書鈺把屁股下的椅子往旁邊跳，從隔壁拉了張椅子放在走道……
「倚冰妳換過來！」許書鈺拉著冷淡的亂髮女孩到新位子。
等一下！現在是怎樣！這樣空位不就在我旁邊了嗎？
「坐啦坐啦！」「呃、謝謝！」豬臉人身在高詩華的慫恿下鼓著大屁股坐在姜心旁邊，她反射性往外撟椅子。
那種明顯、卻不好說破的蠢動意念，如蜘蛛絲般從二個女孩的眼窩中噴漿出來。
「……我吃完了，我先去睡了。」一直沉默的羅倚冰不知不覺清空她的午餐，冷冷地起身收拾餐具。
姜心心生一計，笑臉吟吟問班長，「你之前說你已經有喜歡的人對吧？」
「嗯、嗯……」豬牙閃閃發光。
「那我先送你個勸告吧，絕對不要讓女生幫你。」「呃？為、為什麼這樣說？」
高詩華跟許書鈺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你要知道，女生都是很恐怖的生物，有時候她們說要幫你，其實是要害你。」姜心自認已經說得很白，冒著她不願見到的、撕破臉的危險，挑明了講。兩個女生面目依舊。
「呵、呵呵？」碩大的鼻孔噴著濕熱的淫氣。
「像我，也是很恐怖的啊，如果有個男生傻傻得被身邊的人操縱，對他喜歡的女生造成困擾，那我覺得，他簡直是……」姜心搜尋惡毒又不會太惡毒的字眼，「……簡直不配稱為一個男人。」
「姜心，妳好酷喔！」任柏傑冷不防從背後出聲，姜心渾身一顫。
轉身只見他與身後的班花笑得好看，拿著餐具正要去沖洗。
她滿臉發窘。「哈、哪有……」
一眼看到微笑的高詩華跟許書鈺，怒氣已經直貫指尖，她克制自己不要發抖，起身拿起餐具，「我吃飽了。」
＃陷阱！這是陷阱！
＊ ＊ ＊ ＊ ＊ ＊ ＊
中午氣得睡不著覺，她將戒指褪下來，緊捏著。
＃惡毒的白癡女人……
從書包中拿出皮繩，她將戒指穿過，小心將繩條圍上脖子。
確認了好幾回鎖頭有牢固，她重新趴回桌上。
＃My precious……
真的好惡毒，你先不要動作，我要好好想想怎麼懲罰那兩個壞女人……
她朝後瞄了一眼動也不動的羅倚冰，猝然不敢再胡思亂想。
＊ ＊ ＊ ＊ ＊ ＊ ＊
下午的游泳課，姜心四人組拿了泳衣到體育館。
換好泳衣，跟著老師作暖身操，碧波盪漾的泳池，令她幾乎忘卻怒意。
「小心，妳的身材很勻稱耶！」班長只穿一條藍泳褲，露出滿身白肉，下體隆起一駝。
「……干你什麼事。」姜心氣到說不出更惡毒的話，何況身邊還有很多人。我穿這樣不是給你看的！
「哎唷，身材真的很好齁，你小心不要流鼻血呀……哎呀，『小心』應該不會流鼻血吧，妳會嗎？」高詩華笑得邪氣。
姜心冷冷瞪她，對方嘻皮笑臉。
＃不要臉。
嗶嗶嗶－「後面還在聊什麼！我剛講的有沒有聽到啊！那位同學妳重覆我剛才講的！」男老師直指姜心，令她驚惶失措！高詩華無辜地看著她……
好一陣難捱的沉默跟注視，「……我剛說！下去先不要游，先在岸邊練習打水！下次再聊天給我試看看！」
＊ ＊ ＊ ＊ ＊ ＊ ＊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用跟朋友過不去了。
要是那豬頭從來沒存在過就好了……
受委屈的少女雙臂伸直抓住池邊，雙腿盡量伸直打水，嘩啦啦。
眼睛熱熱的，浸到冷水舒服多了。她大口換氣，抹去臉上水流。
戒指安全地繫在脖子上，皮繩吃水後，便不再浮起來。
旁邊的羅倚冰把水花打得很大，雖然對她有些顧忌，但姜心寧願與她為伴。
體育老師讓會游泳的人先自己玩去，打滿二百下水後，姜心獨自扶住池邊，往較深的地方試探。
她到泳池中段最深的地方，戴上泳鏡潛下水觀看，大約一個半人高。
噗、噗、噗……淡藍色的世界中，姜心觀看一隻仿蛙從右方伴隨銀色小氣泡打擾到左方。
呼－她抬頭換氣，戴上泳帽跟蛙鏡的頭，不仔細看，還不容易分辨誰是誰呢。
再度潛下時，她注意到右前方池底有一團物體縮著，在水中踢踏的裸腿群，詭異地避開了他。
一細看，姜心攀住池邊的手竟嚇滑了！從排水口伸出一隻大手，抓住一個男生的腳踝，他不停地掙扎，口中吐出殘餘的幾顆泡沫，表情猙獰痛苦！
排水口中的大爪子，末端搽上的殷鮮朱蔻在淡藍的扭曲世界中如花瓣翻轉……
就跟夢裡的一樣！姜心驚慌地吞了幾口水，左小腿竟抽筋了！男孩張大口，眼睛上吊反白，漸漸不再舞動……是班長！
＃不要！不要殺人！可以了！
咻－緊箍手突然張開，男孩僵硬地慢慢上浮，咻－修長五指倏地指向自己，電流一般的感覺震驚全身，
那隻手怨毒地在瞪我！
用盡全身的力氣，姜心猛力手腳並用踢水、撲上泳池邊、死命地爬上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 ＊ ＊ ＊
班長被以最快的速度打撈上岸。
體格健壯的體育老師為他作心肺復甦術，濕漉漉的男孩不停嘔吐，被抬上救護車緊急送醫。
姜心披著大毛巾，坐在池邊階梯，跟同學一樣臉色發白觀看一切。
餘悸猶存，在更衣室裡，手抖得幾乎沒辦法好好擦乾身體、穿衣服……
手……搽紅色指甲油的手……
＊ ＊ ＊ ＊ ＊ ＊ ＊
高詩華抖著唇進更衣間，用力抓下泳帽，濕亮髮絲披散。
困難地抓下泳衣肩帶，不受控制的手指甲重重劃了肩頭好幾下。
啪啦啦啦啪！
隔壁淋浴間蓮蓬頭水勢強勁，這間學校至少在用水方面沒虧待學生。
高詩華屏息了……泳衣脫到一半，她全身僵硬……
剛才小腿好像也被指甲刮到了？不可能呀！她一節節轉身，看到鑲在瓷磚上的水龍頭，鬆了口氣，應該是多心了……
唔！
一回頭還來不及回神，一陀潮濕黝黑如爛泥之物奮力湧進嘴巴裡，灌進最深喉嚨，把尖叫堵回胸腔，海藻般的鹹腥填滿氣管！
她剛想揮手，從木頭隔間、門板上竄出的枯手令她眼睛金魚般凸出！搽血紅指甲油的手，以不容異議的蠻力制服她的手臂、扳住她的肩頭！地板冒出的濕爪咬住她的小腿，從後頭伸出的蠻物扣住她的腰跟大腿、扯住她的髮、扼住她的喉！
手、唔、呃、不要、手啊、誰、好臭、呼、天、救救我……
高詩華發出無聲呼喊，努力想伸出手敲門求救，無數枯手卻如鐵鉗無可反抗，纖長的指爪深入肉裡，當它離開時將留下月牙印記。
嘩啦啪啦！門外同學的討論聲、沖水聲不斷傳入她的耳中……
卻沒有人知道她。
高詩華感覺到有二隻手以蜘蛛的舞步在她頭頂漫步，踩著髮線往額頭摸索，動作很輕柔，像在尋找什麼……
唔！
連成一線的痛感從髮線釘入她的腦海，那銳利的十根指甲斜插入她的額頭皮肉之間，像鋤頭甫入土的第一鋤，她意識到死亡預告的恐怖，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妳不要臉。」「不要臉……」「那就不要臉啊……」
陰森女人的聲音此起彼落，射入在意識之海瘋狂哭喊的女孩。
不要……我做錯什麼了……嗚嗚嗚嗚……好痛……媽媽……菩薩……啊！不要啊啊啊……停、停……
無視於女孩痙攣失禁的身軀跟無聲的哭喊，十指犁用力一吋吋耕過女孩的臉皮，分割皮肉層，鮮血流過原本白淨的臉皮……
好痛……嗚……我不要……為什麼是我……恨……
當水聲漸歇，只剩下水龍頭的殘水滴滴答答，同學三三兩兩離開更衣室時，高詩華的臉皮，輕輕地、小小聲地經過她的裸胸，落到淌水跟血的地面。
輕輕地，啪。
＊ ＊ ＊ ＊ ＊ ＊ ＊
許書鈺急著找受傷的男朋友訴說驚嚇，先離開體育館；姜心跟羅倚冰頂著微乾的頭髮，外翹收斂了一點，提著衣袋靠在門口等同學。
「詩華怎麼還不出來，好慢。」姜心愁眉。
羅倚冰一言不發，轉身走進體育館，女孩跟上。
最後看到她是在淋浴室，總不會先離開了吧？姜心不高興地想。
「詩華－高詩華－妳在裡面嗎？」面對一間間浴室，姜心大喊。
一扇扇門有的大開，有的微敞，姜心跟在羅倚冰後頭一間間瀏覽過去。水珠的音樂會尚未奏迄，滴、答、答、滴……
「張詩……」姜心停在面無表情的羅倚冰身後，對方轉過頭，視線凝重地落在姜心身上。
「她……她……」似乎在勉力搜尋可用的詞語，倚冰搖搖頭，手指唯一一扇緊閉的門。
姜心不明所以，上前敲門，叩叩叩！「高詩華，妳在裡面吧？再不出來我們不等妳囉！」
相應的寂靜惹得她發寒，日光燈管顯得不是那麼亮。「高詩華！」叩叩！
「倚冰？」姜心驚慌地看著面露哀傷的女孩，對方指向地上露出約一個頭高的門縫。
姜心想拔腿就跑，好奇心又強拉住她，她俯身往下窺探，冷不防脖子上的戒指連皮繩墜了下來，嚇得她一手握緊晃盪的小東西……
視線正對上一張鮮血淋漓的臉，眼球膨鼓得幾乎掉出眼眶，鼻子是一灘軟骨，嘴唇整條被撕去，銼開的肉面不平整地滲血，無比怨氣瞪著窺視者！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 ＊ ＊ ＊
母親接到老師的通知後來帶姜心。她坐在母親的車上往窗外看，只是對一輛闖紅燈的計程車的一個念頭，馬路上又橫死一位駕駛。
旁人的安慰都是耳邊話，他們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了解，姜心所經歷的一切。
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解開鎖頭，握住皮繩項鍊，銀戒在燈光下晃悠，邊緣閃動一抹弧光，內緣一行小字。
＃Mahalleat
姜心深呼吸，戒慎恐懼地將戒指放到桌上。
什麼……我惹到什麼了？
慘死好友毀容的臉歷歷在目，她孤立無援。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
羅倚冰顯得相當淡漠，淡得令所有老師都非常緊張。
我、難道是我害死詩華？
不、不對呀！班長溺水的時候，是我的念頭救了他！
是另有其人，操縱邪術在害人？對！一定、一定是這樣！
是誰？羅倚冰最有嫌疑！
銀色光亮迷了姜心的視線，她緩緩抽出皮繩，端起戒子，套進左手無名指。
羅她有家傳玉珮，或不管是誰，這是我絕對的保護。
＊ ＊ ＊ ＊ ＊ ＊ ＊
＃妳以為妳報了仇……呵呵……
好不容易入睡，夢裡卻傳出女聲……
＃嘻嘻，小心吶……
是高詩華的聲音！
一尾鯊魚剪影在大月亮前漫遊，碩大的頭吻極具威脅性。
＃Mahalleat……
男人突然從後面抱住她，一切雜影被溫柔呼喚摒卻，她伸手反握男人結實臂膀……
＃你會保護我嗎……
男人收緊的臂彎回應她的探問，她的腦波逐漸平穩，安心地進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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