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活著，我活得非常好，而且當我意識完全清醒時，坐在病
床上，我這雙陰陽眼重新看見了醫院裡絕對不缺乏的鬼魂們。
我因為高燒昏迷而送醫，但是我是在學校裡被發現的。
正確來說，我們是在郭文秀的屍體旁被發現的，而被發現
的時間，是在我們從麥當勞走去學校，確認郭文秀是否死亡的
那一天！
我們在心蘭家後頭山坡上的立誓、我在家裡昏昏沉沉的一切，
包括那位「媽媽」慈愛陪伴的身影，全部都不是在人界裡發生的事！
隔天我就出了院，直到春假結束後開學，我依舊沒有看見心
蘭或是明君她們，一直捱到一個有空閒的週末，我拒絕媽媽的
陪伴，獨自一人來到了精神療養院。
我在冰冷的醫院裡登記，我是位訪客。
因為我有三個同學，都被緊縛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並且歇斯
底里的叫喊著。
李明君的病狀是認為自己被血給腐蝕了，醫生認為這是被害妄
想症的一種，照理說應該是硫酸或鹽酸，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血；
方淑婷則是吃吃的笑著、偶爾尖叫，說她的腳被鋸斷、臉變形了，偶
爾會笑著問護士說她長得像不像心蘭。
我來到沈心蘭的房間時，她直直躺在病床上，不需要任何繩子的
束縛，只是雙眼發直的看著天花板；她連話都不會說、飯也無法吃，醫
生完全無法跟她溝通，我想應該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經被撕扯成碎
片，不該有嘴巴可以說話了吧。
我站在心蘭的病床邊，心疼的撫摸她的臉頰，郭文秀的母親
誰都沒有殺害，我們只有靈魂進入了酆都，所以被傷害的是靈魂，才
會永遠不死的承受痛楚，但某方面而言，這算是更可怕的折磨。
明君跟淑婷來不及感受到該後悔的一切，而心蘭不願向自己
的心魔低頭，她們都被自己所禁錮住，所以永遠掙脫不開；郭文秀
的母親只希望我們有認錯的心，我臨死前的歉意，還有試圖救心蘭
的勇氣，早已走出了我自己設下的藩籬。
一切都如同郭文秀那晚在禮堂後門對我說的：「妳要談的不是
從心蘭手中解脫，妳該想的是：怎麼從自己的禁錮中解脫。」
我們被發現時，心蘭她們三個早已神智不清，而我，而
我則是因為高燒而昏迷不醒；沒有人知道，在我們去確認郭文秀的
生死，打開儲物間木門的那一剎那，就已經親手打開了酆都的城門。
我們自己造得孽、犯得罪、還自己開了鬼門讓自己進入。
永遠不要以為欺負同儕這種小事沒什麼大不了，我也深刻領悟
到「勿以惡小而為之」的道理，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妳永
遠不會知道妳會觸犯到什麼不該碰觸的禁忌。
◆◆
「妳那什麼臉？不爽嗎？」女廁一角，傳來聲響。「扁她！」
「幹什麼？」我冷不防的湊上前，「妳們在欺負同學嗎？有什
麼深仇大恨嗎？」
幾個才一年級的學妹一臉囂張拔扈的模樣，但一被發現了，摸
摸鼻子迅速的離去，離開前還狠瞪了我一眼。
工具間裡有張哭泣的臉，我從口袋拿出一顆粉紅色包裝的糖果，塞
進她手裡。
「洗把臉，吃顆糖，心情會好得多喔！下次遇到這種情況，要反
抗、要為自己堅強起來。」
學妹看著我，用力抹著淚，點著頭。
走出女廁，我一如往常，只是比以前多了份勇氣，我再也不會袖
手旁觀，我不會不敢開口，我也決心永遠都要活得如此坦蕩蕩。
「去嚇嚇她們。」我對身邊的幾個從酆都跟來的學生亡靈說
著，「適可而止喔！」
幾個亡靈笑著，迅速跟上欺負的人的小學妹們，我已經能接受
自己，包括這雙陰陽眼。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 59-112-238-78.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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