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doze:好...好簡短的故事.....可是好沉重 08/22 19:17
推 eva0617:看不懂.. 08/22 19:33
華建邦的葬禮上，家屬就只三位女仕，華母、華太太、華琮，三位均著喪服
，沒有太多對話，神情寧靜而偏冷。朋友來得也不多，僅有商場往來而無私交的
人更是婉謝到訪，連花籃等等都一概拒絕，只收個白包意思意思。
媒體的說法，這場喪禮簡單而隆重，就連白髮人送黑髮人必須杖責棺木的習
俗也是擺個樣子了事，足見家屬多麼傷心哀痛，深怕時間拖久了，情緒會崩潰。
回家後，王海玉看著電視報導，陰鬱地笑了。要不是她注意到有記者混入現
場，當機立斷在喪禮接近尾聲之時突然表現崩潰，哭倒在棺木旁，恐怕比當初她
當紅時還嗜血不知多少倍的媒體就不是這樣報導了。
「媽？」華琮不解地看著母親。雖然神情那麼樣冷，母親的確是在笑著，身
為女兒，即使分居了幾年，她不至於連這點都看不清楚。
「沒事。」王海玉斂了笑，像看著陌生人一樣地看著女兒，嘴巴上卻是聽似
溫暖關懷的語氣，「就先在這裡住幾天吧，我很快會安排好搬出去的事，新聞這
麼大，想必這間房子不好脫手，還好我不缺這筆錢。接下來，妳想到哪裡讀書都
隨妳，只要不是台北。
我知道妳也不想待在奶奶家，放心，上了大學就自由了，
我不會管妳。」說到最後，興許是沒力氣再施展演技，語氣越來越倦懶，透出對
女兒的漠不關心。「生活費……該給多少？」
「媽，妳告訴我……真的是強盜殺人嗎？」華琮並不是真的不擔心自己以後
的生活費，而是王海玉方才提到生活費的語氣明顯是自言自語的成份大過於對女
兒說話。於是她就開口提出她最大的疑問。
王海玉明顯地一顫。「這個……我不清楚……明明保全已經打開，門窗都沒
有闖入的跡象，妳爸爸卻被刺殺……而且兇器也找不到。」
華琮臉色變白。難道真的會是她殺的嗎？在夢裡，她明明把匕首丟下了……
雖然她沒有任何記憶，但是那個夢太過清晰，讓她忍不住害怕，有可能是她靈魂
出竅去殺了父親嗎？
現實是，她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這個猜想太荒謬了。
但是報紙連父親身上的傷口大小都登出來了，法醫說是一把奇特的利器，還
做了些描述，令她越看越是心驚，因為和她做夢時握在手中的那把匕首非常相似
……
＊＊＊
雖然同住，王海玉和女兒華琮的房間卻相距很遠，自華琮小時候就是這樣了
。華琮曾經為此感到不滿，現在卻覺得這樣反而自在一些。她拿出筆記型電腦，
連上網路。
一到入口網站，上面的頭條新聞就讓她傻了眼。急忙點進去看，原來是目前
銷量長紅的某週刊「獨家踢爆」華建邦的真面目，上面仔仔細細地敘述了華建邦
曾經兩次猥褻女童的經過，一次是在友人的私人遊艇上，另一次則是在某個長輩
的生日宴會上，彷彿記者當時就身在華建邦的舉頭三尺目擊了一切。
華琮忽然懂得了近年來奶奶對父親冷淡的態度是為什麼，因為記者連兩次事
件是幾年幾月幾日發生的，都用白紙黑字發布了出來。而這個勁爆的報導，也適
時地替王海玉向八卦的社會大眾，解釋了她和華建邦分房睡的原因。
接下來，兇案的偵查情況並沒有太大的發展，也未在華家掀起什麼波瀾，三
個女主子根本就避談任何和華建邦有關的事。
因為男女主人分房睡，豪宅隔音又做得很好，女主人更有偶爾吃安眠藥的習
慣（管家也幫太太作證說當晚有喝了摻安眠藥的溫牛奶），所以沒注意到鄰房的
動靜也是非常合理的，況且現場狀況顯示華建邦遇襲時並沒有太大的掙扎，應該
也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音。
最大的容疑者就是和父親同住的母親及傭人，但因為找不到兇器，又缺乏兇
手的自白，警方雖然不敢掉以輕心，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一方面華家利用華氏
企業的力量不斷施加壓力，希望這件事早點落幕，不要讓八卦媒體持續關注、挖
出或杜撰更多不堪的事情。
對一般人來說，這就是一個鬧得大了點的社會事件，新聞登出來時閒磕牙幾
句，過了也就過了。
但是華琮可絲毫無法淡忘。
她選擇到南部去讀大學，遠離這一切紛爭，連繼承權和遺產她都差點要放棄
了，是奶奶堅持不能失了體面和體統，她才拿了自己那一份。母親王海玉也是個
非常要面子的人，表面上當然不能虧待了女兒，因此每個月定時會匯生活費過來
，基本上華琮衣食無虞，甚至可以稍微揮霍地過日子。
最重要的，還是她真正地離開了父親的威脅，即使剛開始天天作惡夢，慢慢
也減少為一個月兩三次。
離家這麼遠，剛開始她也試著像同學們一樣常打電話回家，可是母親明顯地
不歡迎，慢慢地，幾乎沒了聯絡，她以為她會失落，但她其實活得越來越輕鬆。
輕鬆到，幾乎要忘了那個怪異又巧合的夢。
距離父親死去已經過了五年，華琮因為考上想念的Ｔ大研究所而回到台北，
身邊又有要好的男性朋友陪伴，其實心裡的陰影已經化解了大半。她的男性朋友
只有兩三個，但都是非常稱職的「解語花」，都是喜歡男人的男人。
她還是對肢體碰觸及一般的親密行為異常抗拒，但是在朋友的鼓勵之下，已
經慢慢進步了不少。
搬回台北，她卻沒有拜訪親人的打算。奶奶早在喪禮之後移居國外，母親沒
有再婚的意思，但是曾經寫了信讓她知道母親有要好的男朋友，秘密同居中。華
琮把寄上來的行李拆箱，先把電腦弄好，開機連上網路。
登入bbs，畫面閃爍著，有新信。她讀信，卻是一個網友寫信來要一個她一年
前因為颱風天閒來無事分享上去的檔案。她簡短回覆說檔案已經刪掉，無法幫忙
。她已經不是那個總是無私分享、有求必應的Ｆ，現在的她擁有真實世界的生活。
把電腦喇叭的插頭插上，再點開音樂檔案，她伸手螢幕的電源關掉，打算趕
快把東西都拆箱放好，突然變黑的畫面反射出華琮臉上淺淺的微笑。
驀然，手機振動起來，一串音符乍然落響。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母
親」，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否則母親不會找她。
她按了通話鍵，如臨大敵似地：「喂，媽，什麼事？」
電話那頭卻不是母親，而是男人的嗓音，「嗯，妳是華琮沒錯吧？」
她聽出男人嗓音帶著焦慮，放柔了聲音：「是，我是。您是……林先生？」
「對。」話筒另一端的男人重重吁出口氣，「妳可不可以儘快到華氏企業投
資的那間醫院？叫做……呃……」
華琮說出那間醫院的名字，對方說沒錯，她問明母親所在的病房後，答應稍
後過去探望。
「她在加護病房。」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打來。」掛掉電話後，華琮恍惚地走到洗手間，扭
開龍頭，掬起水洗臉。洗臉台上的鏡子非常髒，髒到當眼神接觸到鏡子的時候只
能看到模糊影像，但她從來不會去擦。
這時她卻直直盯著鏡子，用溼的手掌去抹了幾下，鏡子出現水痕，鏡子裡的
自己卻沒比剛才清楚多少。
華琮轉頭拿來衛生紙，將水痕擦乾。終於稍微乾淨了些。她不滿意，忽然激
動起來，拿起香皂用力抹向鏡面，而後拿起蓮蓬頭對著鏡子沖！卻因為沒拿些好
水量大小，反而讓自己一身濕淋淋地狼狽。
這也讓華琮冷靜下來，再拿了衛生紙，恢復正常步調，徐徐將鏡子擦乾。
重新看清楚自己的臉……她不由自主輕觸鏡子裡的自己，恍如隔世。
「生一個我們的孩子，眉毛像你，眼睛像我，鼻子像你，嘴巴像我……」她
喃唸著曾經看過的戲劇台詞－－王海玉多年前主演、紅透半邊天的一部連續劇－
－手指撫過鏡子裡的眉毛、眼睛、鼻子、嘴。「這是我的臉啊……為什麼一定要
像你們？」
那張臉，完全可以看出她是華建邦和王海玉的孩子，也提醒著她，在她身上
曾經發生那些抹滅不去的殘酷。她拒絕照鏡子，因為她只要看見自己的臉，就彷
彿看見惡魔－－
自搬到奶奶家後便忍耐住的眼淚，只在睡夢中才敢無聲地流下，這一秒，她
面對著自己，終於放聲哭泣。
＊＊＊
她到的時候，那位焦急的男士、她記不住名字的林先生、母親這些年固定交
往的男朋友，正在向昏迷不醒的王海玉碎碎念著一堆她聽不懂的話。悄悄偷聽了
一會兒，她大概懂是什麼回事了。
原來王海玉在兩年前就在例行健康檢查中發現自己可能得了乳癌，卻拒絕進
一步檢查、拒絕醫療、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男友林先生。然後她笑了，看來這
位林先生是真的很愛她的母親。
她穿著標有此間加護病房號碼的隔離衣，好心地站在病房門口進來一點點的
地方等。沒想到林先生唸了好久都沒停下來喝杯水，華琮很想出聲打斷他，卻又
覺得這樣很惡劣，心裡不免有些羨慕母親身邊能有這樣的人。
終於林先生回頭了，卻是為了偷偷拭淚，眼角餘光瞄到了華琮，「啊……抱
歉抱歉……抱歉，我把地方讓給妳。」
華琮客氣地笑笑，「沒關係，看來我媽沒醒，加護病房開放探病的時間不多
，不介意和我兩個人在這尷尬的話，你就留下來多陪陪她吧。」
華建邦高大建碩，膚色黝黑，這個男人的身高大約175、膚色偏白，僅看得出
多少有在運動，外貌身材均無出色之處。
華琮發現這個男人並不會帶給她任何的壓迫感，也就大膽上前站在床邊注視
母親蒼白而略嫌蠟黃瘦削的臉，同時陌生的感覺大量湧上。
這個病奄奄的女人，就是她強勢的母親嗎？明明知道是同一個人，可是她就
是無法將以前的母親和現在的母親畫上等號。
彷彿知道女兒來了，王海玉眼睫顫動一陣，終於艱難地張開眼。她先看看男
友，再看看女兒，然後眼瞳低垂，虛弱地說出命令句，「你先出去。」
林先生很輕淺地嘆口氣，對華琮笑了笑，沒說話，便出去了。
「小琮。」
華琮瞠目，半晌才回應：「是，我在。」因為母親已經非常多年沒有那麼親
暱地叫過她了。
「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有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今天還是告訴妳吧
。」王海玉竟在這時彎起嘴角，「妳爸爸，是我殺的。」
「啊？」華琮驚得呆了。
「我恨他……我恨他恨得……恨不得殺了他。」多麼拗口的台詞，由王海玉
這多部戲劇的當家花旦說出來，不但絲毫不突兀，反而別有一番瓊瑤小說的風格
。「理由就不必說了吧……呵，信不信由妳，若是為了我自己，我根本不必殺他
，我有的是方法可以全身而退地離婚。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在等待時機。
那一天……我沒有吃安眠藥，我在計畫著離婚的事情，因為我再也忍耐不下去－－
本來我是走到隔壁房，打算糾纏妳爸，做點什麼，留下證據好申請驗傷單。但是
我卻看到妳的影子。
王海玉神情恍惚，「我看到妳，穿著小時候的睡衣，丟下一把匕首在床邊，
就不見了。那匕首還會發光！我不知著了什麼魔，一把拿起匕首，就往妳爸心窩
刺去－－當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我逃回房間，越想越不對，至少我該去
把兇器拿走，拿去丟掉，我就硬著頭皮回去，握著匕首想拔出來，然後它……我
是說那把匕首，就在我手中慢慢消失！」她聲音變得很小，「妳、妳相信嗎？」
華琮震驚地無以復加，激動地握著母親的手。「我相信、我相信！」
王海玉卻當成是安慰，表情疲憊而厭世，「妳真的是個好女兒，原諒媽一開
始就把妳當成逼婚的工具，卻無法真心愛妳。」
華琮只有苦笑。「這世上總是有些沒辦法的事……我已經看開了。」她看看
牆上的時鐘，「探病時間快過了，我請林先生進來吧？」
一下子強撐著講了那麼多話，王海玉已經累得闔上眼睛，「好。」
心裡五味雜陳，還是快點把時間空間留給母親和林先生比較對。華琮對於淡
漠的母女關係真的已經看開，多年的疏離也讓她沒有辦法對母親有太強烈的依戀
。「謝謝妳。」華琮總覺得該講點什麼，僵在原地卻說不出任何體己話，先扔下
這三個字之後，發現母親沒反應，只得默默走開。
聽母親的語氣，原來她以為是對女兒的歉仄讓她在那天晚上見到了女兒的幻
影，但匕首的事卻無法解釋，所以她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林先生，我們話說完了，你可以進去陪她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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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設定：保全公司倒了。其實是改組加改名，已經設定好有內部鬥爭，不過和
故事主線的關係不大，所以就算了。砍一下王海玉的戲應該沒人有意見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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