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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羅
第十九章
「昔日惡敵」
「發生什麼事了？」
晃與月坐得直挺挺的，森浪和愛倫則是一臉嚴肅的樣子，自從他們看到新聞之後，就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我們……錯估情勢了。』愛倫首先開口，森浪還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錯估…的意思是？」阿晃回問。
『我們的敵人，遠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阿晃與小月第一次看見森浪跟愛倫的態度這麼凝重，也不由得跟著緊張起來。
「剛剛你們也看到電視新聞了，現在外頭有一種沉睡不醒的傳染病發生。」森浪深呼吸，細小冷汗的汗珠從他的額上流下。
「那傳染病怎麼……」
『那是他的手法。』
「誰？他是脽？」
愛倫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但語氣聽得出來，她很慌亂。
『惡夢男爵，曾經讓我們陷入苦戰與地獄的魔鬼。』
愛倫睜開眼睛，過去的回憶漸漸浮現在眼前…
那一段，與她並肩作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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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傳說土耳其凡貓是一種聖貓，供養在家中可以召來財富與權力，所以在十八、十九世紀，不法的土耳其商人就想辦法引渡土耳其凡貓到各地，高價兜售土耳其凡貓。
當時，我就是這樣被一個台灣富商買走，引渡到台南，富商家財萬貫，有錢有勢，在台南是地方望族，那個家族裡，有一個很可愛的小男孩，他很喜歡我，常常陪著我玩，細心照顧當時還幼小的我。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看見家中的主人身上盤繞著黑氣，那股黑氣彷彿有形體般，啃食著宿主的能量，結果不出幾個月，主人就因為意外死亡了。
在主人死去之後，黑氣不僅沒有消退，還擴散到其他的家人身上，還有那個可愛的小主人……不到一年，那個望族就寞落了。
我永遠記得小主人病死前的那一刻，摸著我的頭說：「凡貓…我…我要到另一個地方去陪我的父親了，我…我好不想走…我好捨不得妳…我無法再看見妳，再摸摸妳了。」
最後，小主人還是離開了，無法言語的我，只能悲傷的發出喵喵哀叫。
我瞪著那股黑氣，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團黑氣害的！
結果想不到黑氣竟化成具象的形體，對著我說：「哈，妳看得見我？」
那團黑氣是一種叫做「噬骨雲」的妖怪，喜歡吃食人類的正面能量，寄宿在人類身上久了之後，就會有各種疾病與災難降臨。
「這家人讓我吃得很飽，尤其是這個男孩，小孩子的能量最可口了。」妖怪嘻嘻笑道，最後悠悠離去。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誓言要為小主人報仇，但……始終苦無辦法，就算我是土耳其的聖貓又如何！面對這種妖怪，我還不是束手無策，我根本就不是會招來財富的貓，我只是個可怕的災難！
家族最後破產崩解，我也開始過著流浪街頭的生活，就在我灰心絕望之際，我遇到了一個雲遊四海的老巫靈師。
老巫靈師見我充滿靈性，散發著不凡氣質，於是收養我，跟著他身邊學到很多東西，見識到許多不可思議的事，再他的引導之下，我能夠讀心、心電發聲、淨化靈魂，許多潛能慢慢被開發。
但自從小主人死後，我很少對人敞開心房，即使是老巫靈師也一樣，我每天想的事，就是有天能夠除掉那個該死的妖怪。
「凡貓啊，妳現在還是會夢見那個害死妳小主人的妖怪嗎？」老巫靈師這麼問。
我點頭，只要能報仇，要我做什麼都願意，但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妖怪，就算想報仇，也不知道該去那裡找那隻妖怪。
「這樣好了，我可以幫妳報仇，但妳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
我抬起頭，復仇的希望重新燃起。
「在我的家鄉，族裡的先知預測幾十年後的未來，將會有一群未知的外敵入侵，搶奪封印在嘉義的邪惡元神，到時將會有一場可怕的血戰，而能夠結束這場血戰的，只有傳說中的天選者可以阻止。」
傳說中的天選者…….？
「凡貓，我需要仰賴妳的力量，尋找天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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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天選者…就是許世賢婆婆嗎？」小月發問。
愛倫輕輕點頭。
『古老的平埔先知預測，由於巫靈師的血脈傳了出去，因此造成新一代的天選者誕生在外地的可能性很高，所以許多巫靈師紛紛到各個縣市尋找天選者，但始終沒有找到，當時老巫靈師知道我的陰陽瞳眼可以看見能量的流動，所以希望我能一直尋找天選者。』
「後來呢？」阿晃忍不住發問。
『後來，我們找到當時還在念國中的許世賢，她是個很聰明的小孩，看見我和老巫靈師並沒有很驚訝，反而是我們被她嚇了一大跳。』
阿晃跟小月聽得入神，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愛倫緩緩訴說這段過去，過了這麼久了，這些往事彷彿昨天才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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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相遇的那天，是個寒冷的冬夜。
當我與老巫靈師找到她，她非但一點都不驚訝，彷彿早就知道我們會相遇似的，一直在等待著我們。
「你們是要來找我的嗎？」她這麼說。
偷偷跟蹤在許世賢身後的老巫靈師跟我同時愣了一下，面對這個有點出乎意料的狀況，一老一貓反而有點支支吾吾。
「呃……是…我們…是要來找妳，因為…這個…妳很有可能是……」老巫靈師變得很緊張。
「預言中的天選者嗎？」她接出下一句。
這讓老巫靈師更是傻了眼，頓時間我們都說不出話。
「呵，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夢，夢裡我看見會有人來找我，告訴我是命運中的天選者，有一個我必須去阻止的災難，夢裡面出現的人，就是你們。」她微笑的說。
「是…是這樣沒錯。」老巫靈師騷了騷頭。
『妳必須繼承巫靈師的血脈，對抗殺人不眨眼的敵人，妳不害怕嗎？』
「如果我說害怕，我就可以不當天選者嗎？」
「恐……恐怕沒有辦法，這件事非妳不可。」
「好啊，我願意成為巫靈師，成為天選者。」她的語氣很堅定。
此舉更讓老巫靈師和我大感意外，這個女孩才15歲，怎麼有辦法相信這麼離譜的事，而且還接受這種事。
「這幾天我一直夢見許多不好的災難，夢裡面會死很多人，整座城市都會陷入火海，能夠阻止這場災難的，夢境告訴我，只有繼承天選者的我才有辦法。」
『所以妳就相信了？』
「本來還不是這麼相信，但看見你們後，我就更相信那個真實的夢境了，如果我真有這種力量，那麼我就有這個責任去承擔它。」
『…………』
「如果我成為巫靈師能為大家帶來幸福的話，那也沒有什麼不好不是嗎？」
女孩開朗微笑，她並不害怕命運，而是坦然的接受命運。
當時的我實在很難理解，這個女孩為什麼有辦法接受這一切，也許……
平凡的人總是逃避命運，順從命運，不凡的人則坦然接受命運，反轉命運。
即使陷入危險逆境也會毫不畏懼的接受它，並且努力去證明他所不凡之處。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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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賢繼承巫靈血脈之後，其天賦確實驚人，融會貫通出許多讓人驚豔的巫靈術，我和老巫靈師陪伴著她消滅了許多妖怪，就在她即將高中畢業的前幾個月，我們在例行的夜巡訓練時，碰見我的仇人。
想不到噬骨雲不斷的吃食人類的能量，變得越來越強大，那次也是我們第一次陷入苦戰，噬骨雲妖氣狂盛，還一度驚動神守者前來協助。
當時我復仇心切，什麼都不顧的就殺向噬骨雲。
「妳這隻死貓真有勇氣啊！」噬骨雲獰笑，黑氣盤旋，尖錐狀的觸角從四面八方直刺向我。
我綻開琥珀之眼，用盡全力，抱著就算兩敗俱傷也無所謂的決心，挺身飛出。
「妳不想活了嗎？凡貓！」
許世賢趕緊一手抱住我，連忙施展巫靈術化解噬骨雲的攻勢。
『牠害死了我的小主人！我等這天等很久了！』
「妳想要復仇，讓我來幫妳，不要跟這種妖怪一起陪葬，太不值得了！」
『別管我！我才不怕死，能夠報仇，就算要我犧牲一切我也願意！』
「但我不能失去妳啊！」許世賢大吼，木巫靈化成數十個硬盾，拼死擋下噬骨雲的狂暴攻擊。
我在她的懷中，愣愣的看著許世賢，那個眼神是如此清澈純真的女孩。
「妳可以為妳的小主人犧牲性命，那我也可以為了保護妳而戰死啊！」
許世賢身形落定，指尖紛飛，數千把注滿強軔巫靈力的木劍暴射而出！
噬骨雲頓時被刺個千瘡百孔，痛苦不已。
我的眼裡噙著淚水，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妳別再這麼孤單了，妳還有我啊！」
許世賢凝聚出強大的巫靈力，全知真眼綻開！
神守者全體撲向噬骨雲，光茫閃耀，噬骨雲蒸氣般化散無形。
而我，在她的懷中泣不成聲。
這是我第一次，心裡感受到無限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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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晃與小月聽著愛倫與許世賢這段奇遇，感動不已。
『但我們相處的時光過得很快，許世賢高中畢業後，便決定前往日本讀書深造，我跟她也暫時分開了好一段時間。』
「那諸羅萬象呢？」
『已經都在事前做好封印，十年內都不會出現為危機，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老先知預言的敵人什麼時候會出現，全知真眼也沒有任何警訊，當時許世賢答應我們，如果出現險惡徵兆，她就會趕回來。』
「所以許世賢婆婆去了幾年？」小月問道。
『四年，她回來後就在台南醫院服務，用所學的醫術幫助更多人，後來還自行開了醫院，幾年後與嘉義張進通醫師結婚，沒多久，她們夫婦就再次前往日本專攻博士，最後終於學成歸國，定居嘉義，在嘉義開設順天堂醫院，還出任嘉義女中的校長，當時她可是國內知名的大人物。』
「在她定居嘉義的那幾年，整個城市也很安定，直到那些傢伙的出現，真的差一點，諸羅萬象就要失守了。」森浪的語氣沉重，過去那些惡戰，真是讓人不願想起。
「那些傢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敵人嗎？」
阿晃提起勇氣發問，他突然發現他所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氣，都變得冰冷。
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
因為接下來，他們即將要面對這些恐怖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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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1946年，當時的許世賢當選嘉義市參議員及候補憲制國大代表，想要藉由政治的力量改善嘉義市的建設，但這段期間，一個名為「復仇者」的幻魔人組織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取諸羅萬象。
但在當時天選者許世賢的對抗之下，復仇者始終無功而返，於是幻魔人們密謀策劃出一個讓全台灣陷入動亂與瘋狂的邪惡劇本。
這個邪惡的劇本在1947年啟動，正是歷史上駭人聽聞的二二八悲劇，當時嘉義市參議會受民眾託付，組團向政府當局提出請求，卻遭戒嚴單位的歸罪，許多參議員因此遭到殺害，由於事態嚴重，迫使許世賢攜帶幼女張博雅連夜避難外地。
天選者一離開嘉義，復仇者趁虛而入，勢單力薄的巫靈師聯合神守者力抗殺紅眼的幻魔人，當時神守者的領導者是黑角，當初收養我的老巫靈師底下最得意的兩大門生，就是醒覺師兄和你們的師父森浪。
正邪兩方死傷慘重，幻魔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而巫靈師與神守者更是屍橫遍野，戰事維持很久，復仇者的兩大領導人，惡夢男爵和蝕老的實力深不可測，惡夢男爵擁有迷惑人心的魔力，好幾次巫靈師與神守者就快要失守。
老巫靈師更是禁不起長久以來的對戰，也不幸因過勞而病死，難敖的戰事全靠堅定意識撐著，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時，惡夢男爵趁夜發動總攻擊，巫靈師可用之兵所剩無幾，全靠神守者拼死應戰，但士氣高昂的復仇者大反攻，神守者兵敗如山倒，火線潰散。
眼看嘉義就要淪陷……
天選者趕回來了。
至黑之夜，天選者打開全知真眼，投入對抗幻魔人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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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世賢的及時趕回，戰局又出現變化，本來已經呈現放棄狀態的我們，又燃起最後一絲希望，全力奮戰，許世賢更是同時對抗惡夢男爵與蝕老，連番惡戰，真的殺到手都舉不起來了，還撐住繼續打，全身都是傷。」
森浪拉開衣服，密密麻麻的傷痕遍佈全身，可以想見當時戰鬥之激烈。
『雖然許世賢有全知真眼，但要逆轉戰局勝負也沒有這麼容易，能贏全是因為她將戰事維持在勢均力敵的狀況，誰都贏不了誰。』
但這個勢均力敵，卻是死傷慘重勢均力敵。
久攻不下的復仇者，越來越多的幻魔人陣亡，就算是能贏，也是慘烈的勝利，這樣的變數使得惡夢男爵大為失策，無奈之下，只好下令徹離，復仇者也在那一場戰役後瓦解了。
「雖然成功守下，但卻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大夥全跪倒在親人的身邊，痛哭失聲，悲愴莫名。」
阿晃與小月看著眼眶泛紅的森浪師父，也感受到那種悲傷的氣息。
『因此，為了不讓幻魔人再有這種機會入侵危害更多人，許世賢才會架起前所未見的大結界，徹徹底底隔絕幻魔人。』
愛倫看向窗外，外頭似乎有奇怪的風聲。
「現在新聞報導的『沉眠症』，其實是一種可怕的群體妖術，當時惡夢男爵正在積極開發，只有做過初步的實驗，還沒有辦法完全應用，但想不到數十年後的今天，這種妖術…真的被他練成了。」
阿晃跟小月屏息，這一段慘烈的歷史大大震撼著他們。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阿晃壓抑著內心的恐懼，問。
『我們必須尋求外援，請神守者與我們一起聯手。』愛倫覺得不對勁，輕輕跳到窗邊，留意動靜。
森浪幫兩兄妹穿上外套：「走吧，神守者的據點在射日塔，離我們這邊並不遠，現在行動要小心一點，外頭很有可能就有幻魔人的耳目。」
晃與月穿好外套，準備出發時……
『看樣子，我們已經被發現了。』愛倫背脊發寒。
窗外，數千隻紫羽烏鴉，誇張地盤據在馬路、屋頂上、電線桿、汽車，視線所及之處全是黑紫色，狀觀得令人害怕！
紫羽烏鴉海團團圍住晃與月家，銳利的殺氣透進屋內，所有人倒吸一口氣。
「我的天啊……」森浪瞳孔放大，喉頭鼓動。
晃與月不禁害怕的退後一步，隨即！
烏鴉群齊聲發出喀喀怪叫，集中在一起就變成可怕難受的刺耳噪音，所有人摀住耳朵，雞皮疙瘩起了全身，紫羽烏鴉紛紛振翅，那驚人的畫面宛如紫黑色的大海嘯捲起，朝晃與月家襲捲而去。
啪啪的振翅聲！喀喀怪異吼叫！巨大的海嘯高高爆出！
然後，疾速捲落！
所有人停止呼吸！
「快逃！！！！！」
碰轟轟轟轟！
數十年前的惡夢，時至今日，血戰再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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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不是你做了什麼就算，而是你有沒有努力去實踐它。
也許過程很痛苦，但堅持咬牙到最後一刻，你會知道。
因為這件事，你感動了多少人。
儘管疲憊，但你仍可用最驕傲的姿態接受眾人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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