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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婷看著醫生拿著一疊厚厚的產檢報告，侷促不安。
「妳的胎盤過低，記得多休息，不要到處走，小心別撞到肚子。」醫生說。
「可是，我還要工作……」小婷幾乎要站起來，醫生伸出手把她按下。
「小婷，我知道妳一個人很辛苦，可是寶寶比工作更要緊啊。」醫生的眼神帶有一絲憐憫
。「先請假吧，在家多休息，妳都已經五個月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到處奔走，對寶寶不
好的。」
小婷失神地點點頭。
「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錢，我可以用私人名義借給妳。小婷，好好把寶寶生下來，好嗎
？」
小婷抿抿嘴，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醫生嘆了口氣。
「這是這次產檢的超音波照片，拿著吧。」醫生說。「記得，小婷，妳絕對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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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婷坐在醫院的塑膠椅子上，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超音波照片。寶寶是男生，最近羊膜穿刺
才知道的。她忽然想起剛剛看到寶寶的心跳，一抽一抽地，努力汲取血液，好像這個世界
真的那麼令他期待。
那他就錯了！
每一次的產檢都要錢。照超音波、絨毛膜採樣、尿蛋白檢驗、羊膜穿刺、唐氏症篩檢、糖
尿病檢測。為了寶寶，她辛苦工作，什麼錢她都肯花，什麼產檢她都做，自己的生活卻快
過不下去了。這五個月的工作簡直就像是做白工。
這個世界才沒那麼美好。
「老婆，小心走。」抬起頭，小婷看見一對恩愛的夫妻。大著肚子的妻子不良於行，丈夫
左手扶著妻子的手，右手摟著她的肩。
「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肚子裡的寶寶啊，這麼小心，又不會碎了。」妻子開玩笑地說。
「當然是兩個都擔心啊。」丈夫咧嘴一笑，妻子露出幸福的神情。
小婷不自覺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心中忌妒不已。
她想起那個拋棄她的男朋友，那個所有罪惡的源頭，那個毀了她人生的渾蛋。她想他死，
想了不知道千萬遍。
她一度有墮胎的念頭，然而她知道，寶寶是無辜的，所以她用盡全力也要讓寶寶安全生下
來。她沒有去找她的前男友，她不想當搖尾乞憐的母狗。下賤。
本來，她是這麼想的沒錯，但當她真正體驗到這是多麼辛苦艱難的生活，她動搖了。匱乏
的金錢、親友的眼光、上司的刁難，每每讓她有輕生的念頭。本來今天，她想讓醫師幫她
流掉的，不過卻一直說不出口。
20週了！再不趕快，等到24週，就連流掉的機會都沒有了！
小婷緊咬著下唇。
「欸，妳聽過關於這間醫院電梯的傳說嗎？」
「嗯？沒聽過，怎麼了？」
兩個護士推著推車停在小婷身邊，閒話家常起來。
「就是啊，只要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搭電梯下到一樓，不知道怎麼的，電梯會卡在一樓
和二樓中間。」一名護士煞有其事地說著。
「蛤？好恐怖哦。」
「對啊，聽說前幾天陳醫師那邊的護士就被卡在中間耶。聽說她嚇都嚇死了，拼命打電話
卻發現沒有訊號，就這樣被關在電梯裡五分多鐘。」
「那她幹麻不按電梯的對外通話鍵啊？」
「這我怎麼知道……欸，妳很掃興耶，哪有人聽鬼故事還這麼理性的啦！」講故事的護士
生氣地說，另一名護士連忙陪笑道：
「唉唷，好啦對不起嘛。」
「真是的，算了，走啦，趕快把病歷送到孫醫師那吧。」
兩個護士就這樣離開小婷的視線。
鬼故事。哼，這年頭還有人信這些事。小婷搖搖頭。說到電梯，她只想到那天晚上，前男
友和自己關在電梯裡那場激烈的性愛。兩個人都喝醉了酒，前男友送自己回家，沒想到在
電梯裡就做了。
小婷記得自己勾著大腿，饑渴地吞吐對方的鼻息，前男友的胸膛很結實，耳朵靠在上面，
能聽到沸騰似的心跳。想到這，小婷臉有些潮紅。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想到當她
告訴前男友她懷孕的消息，他對她的態度，不禁恨得牙癢癢。
她站起身，決定找醫生談談。她累了，她需要自由。她不要責任，不要束縛。她決定，把
孩子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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