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fsu 出處:手稿
「...嶠以導先帝所任，固辭還籓。複以京邑荒殘，資用不給，嶠借資蓄，具器用，
而後旋于武昌，至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嶠遂毀犀角而照之。
須臾，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馬車著赤衣者。
嶠其夜夢人謂己曰：『與君幽明道別，何意相照也？』意甚惡之。
嶠先有齒疾，至是拔之，因中風，至鎮未旬而卒，時年四十二。 」
《晉書‧第六十七卷‧溫嶠傳》
在這闃黑的地方，藉助著手電筒發出孱弱的光線，胖子指著書中的這一段文字敘述
露出詭異的笑容。
「啪!」的一聲清響，我掄起手掌正對著胖子的腦門就來這麼一下，
怒吼著: 「你這死胖子!大半夜的帶大家來這座廢棄坑道內就是要幹這種事?!」
「就...只是燒個東西，看看而已...」，胖子囁嚅道。
難道你不怕跟書中的溫嶠一樣!!?!」，我見他一臉呆相，繼續說著
「他怎樣了？」，跟在一旁的阿信不解地問。其他人也附和著，
唉，我嘆了口氣， 想不到這群人的國文底子這麼弱。
「剛才胖子念那段文言文，大意是在講晉朝有位小官，名字是溫嶠．．．」
「哪個晉朝啊？」
「魏晉南北朝啦!總該聽過陶淵明寫的 [桃花源記] 吧!
書中一開始不是有段『晉太原中， 武陵人捕魚為業．．．』
就是這個晉，東晉晚期．．．」
我白了阿信一眼。
「話說，這位老兄在武昌溜達，來到[牛渚磯]這個地方，瞧了一下，
發現這裡的水深 似不見底，加上來到這的途中聽到這水底下有很多怪物的傳聞。
可能是溫嶠這個人 手癢欠揍，就跟你一樣(我怒目對著胖子說)，
他便將隨身帶的犀牛角燒了，想藉著 火光看看水裡有什麼東西．．．」
我頓了頓，
「不久，光亮了之後，從照進水中的火光裡，隱約地出現一些水中生物，
長得奇形怪狀，甚至看到有穿紅衣服、乘坐馬車的人出現。
當晚，溫嶠在夢中看到有人 以一種甚為厭惡的語氣對他說：
『我與先生人鬼殊途，為何照我呢？』
等他醒來後，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結果，嘿嘿~~
原本牙齒就不好的他，就在拔牙後， 不知為何就中風啦，過不久就掛了。」
我望了大家一眼，再故意瞄向胖子，
「之後有人說是因為溫嶠多事，燃犀角以照之，得罪了一些好兄弟，
只是拔個牙， 但偏偏弄成腦溢血．．．，」
娓娓道完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其中有幾人抱著胸，還不時地搓著手臂。
「大不了，我不去拔牙啊!」，胖子揉了揉後腦勺，
「打那麼大力幹嘛!」
「既然說好要夜遊探險，當然就要刺激一點咩! 況且，
這古書上寫著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咱們就來證實看看咩。
若真有狀況我也不怕哩! 我可是有帶這個東西...」
胖子從上衣的口袋掏出幾張折疊的黃紙，攤開晃著，看似是平安符之類的，
又從暗袋拿出幾串彿珠，「開過光的，啥鬼見著了都怕!」
我搖了搖頭，隨他了。
「小張，那個帶來沒?」 胖子伸出手掌示意小張把東西拿來。
「開玩笑!如果我沒帶來可能就被你當場打死埋在這!」
說完，從塑膠帶中，拿出 幾小包白色藥包。
「我家開中藥店的，一定會有那個東西，別擔心啦!
只是我不能拿太多出來，我老爸可會打死我。」
只見小張小心翼翼地打開藥包，攤開後，裡頭是一些灰色的粉末。
「正宗犀牛粉!，吃了之後可會...」，邊說，小張邊吹了口哨。
這哨聲在廢坑內迴響，手電筒的光無意照在那深處的黑，無邊際似的，吞噬了一切。
大家快點圍過來，要開始了喔!小胖招呼著大家圍著一圈，心中盡是又害怕又期待的心情，
但...除了我之外，我仍覺得有一絲絲地不安。
只見小張把藥包捲成了像香煙一樣的長管狀，一手拿著打火機，
啪的幾聲，對著那管子 的一端開始燒了起來。
起初，那火星竄了竄，管子內的粉末透著些許紅光，慢慢地有煙生成，
從青綠色轉成白煙 ，然後轉淡，不一會，一小撮火苗燒了起來，
小張示意要大家把手電筒熄了。
藉著微弱的火光，整個廢坑牆壁上顯得人影幢幢，小張緩緩地將管子往上舉高，
想要 照亮坑道內部深處。
說正經的，我若放個屁，點著火後都比這『犀照』亮!
小張手舉了老半天，那亮度也僅止到周圍2,3米，大家伸長脖子望呀望，什麼都沒瞧見
也沒有人出現冒冷汗、暈倒呀，這些他們預期會有人[撞邪]的症狀。
這時，一旁拿著相機的小婷，退到人群外的地方，要大家擺個pose，準備拍照，
她說， 「看過某個日本節目叫什麼『USO!Japan!』的，
節目中提到如果照片內出現奇怪的光點 可能就是好兄弟...。」
閃光燈一閃，就在瞬間，有個黑影瞬間從相機的鏡頭前飛了過去。
這一幕，大家應該都有看到......
想當然爾，有幾個女生開始尖叫，有些人早已轉頭就朝著坑外跑。
幹 !
跑得最前面的竟然是胖子!
以大陸的口吻說，「這狗日的!跑得比飛得還快!」
就在眾人一出坑道後，遠處有幾個人影伴隨著手電筒的強光，直照著大家，
眼睛都快花了
「喂!手電筒關掉啦!很亮耶!」，胖子喘了口氣，大喊著。
「呃!不好意思...」
帶頭說話的那個就把燈往地下照，說:「你們是來探險的喔!?」
等大家回過神，看到對方似乎也是跟我們一樣來夜遊，穿著上跟我們差不多，
應該也是學生，只是，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怪。
胖子首先搭上前去，開始跟對方帶頭攀談起來，只是跟胖子說話的那位老兄，
頭上戴了 頂帽子，言談中不時地把頭壓的低低的，怪的是，
其他人看起來臉色煞是蒼白，不知道 是因為在這黑漆漆的荒郊野外，
幾把手電筒的光亮看起來微不足道，還是他們被我們剛才 從廢坑道衝出時嚇到。
不過，
怪雖怪，但感覺他們不帶什麼惡意。不知不覺地大夥又開始吱吱喳喳地聊了起來，
好像剛才沒發生過什麼事。
我想，各位應該都有這種經驗，即使在荒郊野外，就算陌生人，
遇到跟自己同年紀又是同樣目的，很容易就哈拉起來。
「嗯...那坑道裡面真有東西，建議你們不要進去比較好喔...，
我們之前就是不聽 當地的人的警告......唉...」
跟胖子說話的那位老兄幽幽地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什麼警告啊?該不會...」
就在胖子上去要問清楚時，突然間，班上幾位女生叫了起來。
「婷婷好像...好像...還在裡面...」，說話的是婷婷的室友，筱函。
「怎麼辦啦?她一定被魔神仔捉走了!」
「會不會她在裡面鬼打牆出不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此時，筱函說:「大家快點去救她啦!嗚~~嗚~~」
說完，眼淚就撲簌簌地掉。
看到女生哭，我們幾個男生也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於是大家商量好，硬著頭皮， 再進廢坑一次。
正當我們轉身要進坑時，發現有個人影大剌剌站在坑道入口。
眾人先是一愣，慢慢地拿手電筒一照，這可讓大夥張大口驚訝不已。
「婷婷!妳怎麼會在這...」，最先說話的筱函。
只見婷婷顫抖著身體，左手拎著相機，右手半握著拳頭，不停地啜泣著。
她吸著鼻子，勉強擠出聲音說:
「是...是筱函嗎?...」
「剛才...剛才只是一隻蟲子飛過去。看你們突然跑開，
我嚇了一跳，也跟著跑...」
「我...我...在你們後面追得好辛苦...」，說完，又哭了起來。
在婷婷說話的同時，我手指輕輕地戳了胖子幾下，
示意要他把先前那幾張平安符與彿珠 拿出來。
胖子見我如此慎重，慢慢地伸手進上衣的口袋掏出了那幾張平安符給我。
我打開平安符，一看，差點罵出髒話，
這符上，在『勒』字上頭根本沒有那三個表示 天、地、人的打勾記號，
沒有這三個勾，這符只能說是廢紙一張。
「你這個死胖子，這符該不會你自己劃的吧? 還有，你帶來的彿珠呢?...」
只見胖子，蹙著眉，滿頭大汗說，
「糟了!彿珠不見了，可能在剛才一團亂時弄丟了。」
這下，我心頭也涼了，打說今天要前來探險，我就把黃曆看了看，算一下，
時值大破， 菩薩低眉
真有鬼怪作祟，那可不是幾串開過光的彿珠或是黃紙符鎮得了。
而且婷婷沾上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如果是低等動物靈那就比較好處理，
若是在坑內 冤死無法升天成彿的的地縛鬼魅，那就糗大了。
一想到此，看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把婷婷打昏扛回去。
「婷婷，你別哭，大家都在...我」
筱函邊說邊走向婷婷，只見胖子大喊，
「別過去，她可能被附身了!」
我操!
這胖子怎麼說話那麼直接!
這一喊，大家原本前進的步伐一個個又倒了回去。
婷婷一聽，先是回頭看了一下，
「我...哪有被附身啦!在你們出來後，我也跟在你們後面出來，只是感到很奇怪...」
接著她用盡乎歇斯底里地口氣說:
「而且，你們才不要過來!
你們...你們...剛才在跟誰說話!」
只見站在人群中央的小張，手中的那捲犀牛角粉煙管還透出淡淡的煙，
絲絲地飄向天空。
眾人先是一驚，頓時靜了下來，大夥你看我，我看你，
幾個比較膽小的女生幾乎 要哭出來了，我一看苗頭不對，大喊:
「小婷，沒事的啦，妳先過來，我們要回營地了。」
我用眼神示意大家先回去，不然再待這兒，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丟了魂，撞了鬼啥的。
「婷婷，我是筱函，我過去喔...妳別怕...」，
說完，筱函慢慢地移動腳步走了近。
「Shit! 真他X的活見鬼了...」，胖子正抖著身體呢喃著。
正當筱函才走了幾步，小婷突然一轉身，就朝著廢坑裡面跑去，
不一會，就消失在 黑暗裡。
「嗚~~嗚~~我不要玩了啦...」，那一群女生之中，已經有人開始啜泣。
「死胖子，你自己去找小婷!」
「現在怎麼辦啦!」「趕快離開這啦!。」
「那小婷怎麼辦!!?」
「搞不好，她等會就自己回去了!!」
你一言，我一句，大家都慌了。
我抬頭看了天頂，月亮像是長了霉一樣，在雲層中暈了開來，此時已近半夜
在這荒野中，只剩下幾聲時叫時停的蟲鳴伴著我們。
「喂!胖子!你叫大家先集合過來...」，我用手臂頂了胖子那層肥油肚。
「那個...這東西怎麼辦?」，小張晃著手上的犀牛粉煙管，
「要不要丟掉，好邪門!」
「先不要丟，等會，可能會派得上用場。」
「那給你收著好了。」
說完，小張就直直地塞在我的口袋，頭也不回地跑到胖子那。
我看了一下胖子，一群人圍著他，似乎在討論接下來要怎樣做。
唉，還能怎麼樣，幾個人過來，就要完完整整地帶回去。
看他招手要我過去，心想 這死胖子又要給我出什麼怪點子，
弄個『犀照』還不夠!
「嗯，就這樣子囉。」，胖子清了清嗓，
「大家都同意要一起進坑裡把小婷找到。」 (廢言!難不成是我要去啊?!)
「人一找到，死活也要拖著她走!然後大家趕快順著原路回營地!」
「喂!什麼死不死的!烏鴉嘴!」 筱涵怒目直瞪著胖子!
在這節骨眼上，還能怎麼做!! 我想，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大家於是決定女生走在中間 (其實是她們自己要求的)，
前面由我跟胖子領路， 隊伍後面小張與其他兩人殿後，盡量靠坑道旁走，
不管看到什麼或聽到什麼，都要講.....
我們數了數，14人，八男六女。 說真的，一群10多個人，實在沒什麼好怕的，
人多，膽子就大。
就在大家準備進坑時，不知從哪來的風，涼颼颼的，吹的大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要...要不要來唱個歌啊?我先起個頭...」
說話的是跟在胖子後頭的阿輝。剛才第一次進坑時不唱，現在突然想到??
就在阿輝正開嘴時，一聲極像是沖天炮的尖銳聲音乍似從坑道深處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好像是小說裡寫的『瞋...瞋歿』!」
說話的是小娟，一位很喜歡看靈異小說 的宅女，
她跟失蹤的小婷，與站在筱涵隔壁的秀玲這四個人是同寢室的室友，
她們寢室 是有名的驚聲尖叫區。
「沉沒?那是什麼詞啊?這裡哪有水?」，胖子又是一臉呆相地問。
「是『瞋歿』!歿，是死亡的意思，瞋是怒視，這裡指的是在茅山術裡的專有名詞，
表示施法作術的人沒有把冤(怨)死者超渡成彿，整不乾淨，死灰復燃，死人睜眼
的意思。」
該死，真不該解釋。
話才說完，大家停下腳步，很明顯的，我方士氣大幅下降。
「這種尖鳴聲也有另一種解釋，就是『天破』，意思跟剛剛完全相反，就是該乖的乖，
不該乖的也乖了，......」
再多的解釋好像沒用，持續地搔動與不安逐漸擴大起來。
「妳們女生很迷信耶...拜託，這又不是古墓，也不是墳塚，哪來的那玩意!
再說下去 我看長毛的粽子也出來了!」
這會兒，幫我發聲的是阿信，雖然他講的沒有錯，不過，我直覺來看，
應該是阿信不爽那一票女生很久了，現在趁這個機會，銼銼她們的氣勢。
「粽子!誰有帶粽子!我正餓...」
看來胖子應該不知道粽子的意思，如果真解釋給他聽， 包準一輩子不敢過端午節。
我見大家都不在往前走，趕緊喲荷著，別管聲音不聲音的，誰瞧見小婷，僅管叫就對了。
一行人又走了幾10米，抵達原先胖子點『犀照』的地方。
「原來掉在這邊啊...」，胖子彎腰揀起一串彿珠，嘴裡唸唸有詞。
「阿彌陀佛!」
手電筒的光線在坑道裡照著，那印在坑壁上的人影，班駁搖曳。
又往前走了幾10米，感覺洞裡越來越冷，空氣也越潮溼，呼吸不是那麼順暢，
我心想，再待下去可能會沼氣中毒，要搶點時間找人。順勢又照了一下地面，
有些地方 還積了水，長著青苔。胖子跟我在前面領路，叮嚀大家當心腳下。
才說著，匡的一聲，伴隨小張的唉嚎，與女生的尖叫聲。
「我好像踩破什麼東西...」
小張哭喪著臉，抬起腳，濕漉漉的水滴了滿地。 手電筒一照，
只見一個破了個碗口大小的酒罈子，那罈子的封口，蒙著一層灰黑色的東西
「會...會...會不會是骨灰罈啊...」
小張結巴起來，
「這位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沒注意到......」
「怎麼會擺著一個罈子在這?.....空的啊....」
胖子蹲下去，圍著破罈子看。 我望了一眼，也覺得納悶，
連忙招呼大家四處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東西擺在地上。
「啊~~你們看!有香，銅錢，還有冥紙.....」
發現的人又是那群女生。
「還有，還有...這面坑道壁上的痕跡好像是個人的形狀......」
「哇靠!譚子裡面怎麼擺個玉?...」
我心理一涼，果然， 俗話說『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搞不好......
「小張，你來一下。」，我揮著手，
「你幫我照著一下。」
趁著大家東照西照時，我悄悄地點燃那只犀牛粉煙管，怪異的是，
那火光忽明忽滅， 閃著青綠色的光，看來，這裡頭的空氣品質很不好。
「小婷!!!!」
小張幫我拿著手點筒的手，開始抖了起來。 只見小婷半躺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
身體靠著一個罈子。 大夥將手電筒打到她身上，
緩緩地，她抬起頭，半吊著白眼，咧著嘴，露出似笑非笑的 詭譎嘴角。
搞不好...搞不好...阿信講錯了。
我舉著那只煙管，慢慢地退到胖子身邊，悄聲地說:
「胖子，你那佛珠...」
「那是我的!我不借...」，一臉慘白的他顫抖著說，
「我是說，你看清楚小婷手上 也有佛珠...但不管用呀...。」 我挑了一下眉毛。
「你...你們不要過來...」，小婷幽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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