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惡水(3)

[inhair (封鎖記憶)]

                              第一章  西藏之子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職稱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是「菜鳥」。

    我，潘憐憐，連名字看起來都很可憐，因為我有一對取名很有創意的父母，我的雙胞
胎姊姊叫做潘楚楚，幸好爸媽在戶政事務所登記新生兒姓名前一刻，突然靈機一動，將潘
可憐改成潘憐憐，不然我可能會埋怨他們一輩子。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我記得我哭得滿臉眼淚鼻涕的問爸媽：「為什麼要把我取名叫做
憐憐？」害我一直被同學嘲笑。

    在我更大一點之後，爸媽才告訴我，因為媽媽在生下我的時候，曾經一度被醫生判定
為死胎，可是爸爸跪著求老天爺可憐可憐我，此時西藏密宗活佛恰好經過，捏了幾個手訣
，將祂的法力分了一點給我，因此我才神奇的在一個時辰後，全身烏青的放聲大哭。

    究竟是從冥界繞一圈回來後，留下來的後遺症？還是那位只來得及一面之緣的西藏活
佛灌注的法力？我承認，我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我聞得到「異類」的味道，大部分時間我都是裝著沒事。

    這世界比你想像的渾沌許多，有龐大未知的奇特種族共生共存。




    現在是凌晨三點鐘，天色灰暗，還飄著微微細雨，就連號稱二十四小時不夜城的廟口
，沿街攤販的燈光盡熄，往來人煙稀少空曠到只剩下小貓兩三隻。

    半夜不睡的我，並不是肚子餓了，而是肩負著一個不得不為的任務。

    我眼前的保全設備正誇張的發出震天價響，嗡嗡嗡的一陣響過一陣。

    在我解除它之前，已經不知道擾了方圓多少里人的清夢，不過幸好這一帶幾乎都是商
業區，商家都掩門休息了，所以沒有鄰居衝出來抗議。

    但連平常習慣倒臥在門口的流浪漢都不見蹤影，想必應該喧鬧了一陣子。

    沒錯，我就是可憐的菜鳥兼偽‧保全人員。

    大家一定覺得很奇怪，鐵捲門上貼的「星光保全」標誌難不成是假的嗎？

    偷偷告訴你，哪個生意人沒有一點見不得人的秘密，而事業做越大的公司，不能說的
秘密，還越多呢！

    為了節省開支，其實警鈴狂噪的嗡嗡聲只能嚇阻宵小，如果真的出事了，實際上一點
幫助也沒有。

    而所謂的警民連線，老實說，是店內的傳真機自動撥號到可憐菜鳥的奪命鈴聲，每當
我接起手機，聽見「好健美藥妝店廟口門市，有歹徒入侵！」時，就很想撫額嘆氣。

    有時只是老鼠跑過或是商品掉落，稍稍中斷了紅外線感應器的接收端，不消幾秒，警
鈴立刻響。

    無論當時是睡得好夢正甜，還是外面風雨飄搖，總而言之，沒有任何理由，我就是一
定要到這裡按下一連串的密碼，並且將警鈴噪音徹底解除，那是我身為頭號菜鳥當仁不二
的責任啊！

    當然不公平，不過在社會上打滾，適度的忍耐和認命，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磕的頭破血
流，只能祈禱店裡來個正職新人，解救自己脫離苦海。

    還是快點處理完就趕緊離開吧！
　　
    站在門口，連安全帽都未脫下，我從溼答答的雨衣中掏出保全卡過刷迅速輸入密碼，
暫時解除那煩人的保全系統發出的噪音。

    如果這樣子就算完成了，我就不會如此焦躁了。

    平常熟悉的工作崗位，在深夜總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將鐵門開啟至一半，鑽過陰暗賣場，我快步走進辦公室中將最後的警報解除。

　　幽暗沉悶的空間傳來窒息的感覺，我強迫自己動作加快、越快越好，抬手看了一下手
錶，從進來到結束只花了三分鐘。

    微微地嘆出一口大氣，我連一秒鐘都不願意多待，隨即邁出步伐想離開。

    嗅覺非常敏銳的我，卻在轉身的時候，突然嗅聞到一股異氣，從辦公室對面的地下室
緩緩飄散過來，逐漸凝聚成一道蠱惑異香。

    心中警鈴大作，不對！

    惡臭漸漸靠攏襲來，不敢多想，我拔足狂奔，還不小心撞上了一座貨架，賣場頓時響
起商品掉落的聲音。

    頭也不回，我迅速將半啟的鐵門降下，在保全裝置上輸入密碼，喘著氣，我驚慌失措
的盯著從未閉攏的鐵門縫隙中漸漸滲出的血水。

    慘白著臉，首次不等燈號跳至確認後，我立刻發動停在路邊的摩托車離開。

    不敢去想那滿溢出的洶湧惡水，混著侵略性的暗紅色，逐漸漫延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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