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叔，聽阿滿的描述，好像是水中的精怪作祟。」

「但為什麼是最近才要興風作浪？」

「最近...」我想了想，「難不成...跟葉氏有關？」

「很有可能！」

雖然這樣做對阿滿不好，但我們決定先隱藏葉氏這件事，畢竟，我們不想牽扯太多

不相關的人進來。


就在我們走了快1個多小時之後，道叔決定先休息五分鐘，因為他看到我的臉色有點發白。

「阿任...不常運動啊？」阿滿面向道叔指著我問。

「是啊...呼～」我靠在樹下喘著氣。

「城市裡的人體力多半不好...這樣可不行呦！」阿滿向前方看了看說，「就快到了！


　再半小時左右，撐一下！」

「沒關係，我第一次剛到這裡也跟你一樣...」道叔笑著拍拍我的肩膀。


待回復點氣力之後，我們隨即起程。

或許已經知道目的地不遠，這段路我走的輕鬆多了。

當然啦，也有可能是道叔與阿滿為了讓我趕上而刻意放慢腳步之故...。


「前面就是我說的那條河，過了之後，就可以看到村子！」阿滿指著前方一大條閃著亮光

的水面說。

一聽到村子快要到了，我整個人精神更為之一振。

「好久沒來，河道好像變寬許多，水勢也比較強了...。看來要直接強渡過去是不太

可能...。」道叔喃喃自語道。

「游過去？道叔，你是認真的嗎？」我睜大眼看著這近乎五百公尺寬的河面，更別說是

河中央有多深。


「以往，羅大哥往反村內外都是直接游過去的！他的泳技真的很好！」

「沒那回事！那是因為河道很窄，最寬處才兩百多公尺左右，腳也可以碰得到河底！」

道叔解釋道，「加上當時是水勢最小的季節...只是多年沒來，怎麼全變了...。」

「放心，我們再往前走一下，有個小渡口，我已經安排好船家接應。」阿滿趕緊說。

「原來是要搭船啊，還以為要橫渡過去哩！嚇了我一跳！」我拍拍胸口說。

在場的道叔與阿滿一聽全都笑了。


我們一行三人終於到了渡口，不過，入口處卻見不少人亦等著開船，有些服裝跟阿滿類似

應該是當地居民，有些看上去像是外地來的，就跟我一樣。

「他們在說什麼啊？怎麼嘰哩咕嚕地？」我問。

「那是我們當地的方言，你當然聽不懂囉。」

「有些船家正在考慮是否要開船渡河。」道叔笑著對阿滿說，「我來幫你解釋...。」

「那怎麼辦？我們非得要過去才行，不然時間會來不及！」我擔心地說。

阿滿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接著對道叔說：「別擔心，我們不坐他們的船。今天載我來的

船家是在另外一邊，他答應一定會出船的。」


「他不怕...那件事？」

「因為他的父親就是在上次的事件中往生了...。之後，他接收了父親的船...。這一帶

人們的職業，都是子承父業...。」阿滿再次解釋道，「好了！我帶你們過去跟他打聲

招呼！」


我跟道叔跟在阿滿後頭，繞過圍在渡船口的人群後，朝著一處像是臨時搭建的渡口過去。

「我跟阿滿說這是為了更新研究資料才來這村子。」道叔悄聲地說。

「對不起...剛才差點說漏嘴。」

道叔搖搖頭說：「別這麼說...是我沒跟你解釋。」


「呦嘿！」阿滿揮手向一個體格結實的年輕人喊著。

「土魯哇！」對方也向阿滿回應。

「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自中國丹道協會派來的研究人員。」

「你好，敝姓羅，幸會，幸會。」

「我叫阿任。」

「他的國語說得不是很好，但聽得懂，我來介紹...」


阿滿才說著同時，對方已伸出手，淡淡地說：「我的名字叫劉勇。」


在禮貌性地點個頭、握手之後，他隨即轉身過去，收拾一些東西，準備開船。

「好冷淡啊...」我說。

「他父親過世，還在服喪期間...」道叔指著他手臂上配帶著服喪標誌。

「你們猜猜這小伙子幾歲？」阿滿說，「十五歲！」

「十五歲就會開船？國中生耶！」

「我從小生活在船上，看著我爹開船長大。」劉勇冷冷地插話道。


一旁的道叔突然問：「你為何還敢出船渡河？不怕嗎？」

顯然道叔不想拐彎抹角，直接攻入重點。



「不怕！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的妖怪害死我爹！」此時劉勇的眼神毅然堅強。

「妖怪？你怎麼認為是妖怪？」道叔再問。

「能瞬間翻掉一條船，那不是妖怪會是什麼？」

「就算你知道了，那你要如何對付？總不會拿個槳去攻擊他吧？」一旁的我答腔道。

「我不知道！」年輕人話鋒一轉，「難道你們就不怕？」

「我們也跟你一樣，遇到了再說...。」道叔回答。


劉勇聽到道叔的回答，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上來吧！要開船了！」他揮揮手說。


眼前的這艘船，說穿了就是用幾塊大舢舨拼湊而成，上頭再用木頭蓋了個簡易的艙房，

看樣子非常破舊。

「可別小看它喔，它可是所有渡船中航速最快的！」阿滿說。

渡船為何要著重速度？應該是穩定度為先吧...。

「船尾各有兩具柴油引擎推動。」劉勇說：「這是為了追得上妖怪所改裝的。」

「咳...咳...應該說在河迅期，動力不夠的話，容易會被河水帶著走。」阿滿趕緊補充

說明。


上了船，我跟道叔並沒有進到船艙，而是坐在外頭簡易的木頭椅，阿滿面對著我們，

劉勇則是在船艙後上方的控制室操作。


此時，約有數名男女走向這個小渡口

「船家在嗎？」一名中年男子喊道。

劉勇聞訊，自後方探出頭。

「可否載我們過去？他們（其他船家）今日不想出船。我會付你雙倍的船資！」

劉勇先是看了阿滿一眼，阿滿隨即站起來說：「抱歉啊，這船我們包了。」

「啊？」說話的男子愣了一下：「拜託，你就行行好，多載我們幾個也還可以吧。

　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兩三天了...。」

「羅大哥，你的意思呢？」阿滿有點為難地問。

道叔想了想說：「那些不肯出船的船家應該告訴過你們這條河在先前發生什麼事吧？

這樣...你們還是要堅持搭船嗎？」

「我們不信這玩意的。拜託您了...。」

「好吧...既然如此...」道叔點頭說，「就看船長的意思！」

「你們都上船吧。船資等到了對岸再付！」劉勇說完，又回到控制室。

「謝謝啊！謝謝！」

就這樣，我們多了幾位『不速之客』。

他們上了船，全都坐在船艙裡，可能現在正值中午，外頭太陽大的緣故...。


「這是午餐，你們先將就吃一下，等會到村子，再給你們找些東西。」

阿滿打開一個藍布包，上頭有些芋頭與脫水的果物之類的乾糧。

「沒關係，這點食物就夠了。」道叔說，

「對啊，就算吃不飽也沒關係，我有帶泡麵哩！」我說。

「這裡晚上濕氣重，升火不易，你還沒吃到，可能就已經餓死了～。」

阿滿說完與道叔相視而笑。


早已饑腸轆轆的我，一接過阿滿遞來的乾糧與瓶裝水，便大口大口吃喝起來。

隨著引擎的發動，我將視線延伸到河的對岸，欣賞四周的風景。

「羅大哥，你們這次來，打算待多久呢？」

「三、四天左右。我打算重新考察一些地方，不然，上回的資料早就過時很久了。」

「不待久一點嗎？」

「嗯...怎麼了？」

「因...因為...」


話才說一半，劉勇就大聲喊著：「要到河中央囉！這裡水流比較急，大家別起來走動！」

「聽說那次的意外就是在這附近發生的。」阿滿悄聲地對我們說。

道叔對我使了個眼色，要我與他各自注意一旁的水面。


突然一陣強風不知從何處颳了過來，讓船搖晃了幾下。

一位原本坐在船艙內的乘客突然驚慌地跟旁邊的人問：「是不是妖怪要出來了？」

「烏鴉嘴！什麼妖怪不妖怪！就只是風大！」一位男子表情不悅地回話道。

「就算妖怪出來，看你那麼膽小，一定先抓你！」

嘲笑聲此起彼落，讓那位乘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低著頭回到船艙內。

「羅大哥...」阿滿不停地搓了搓手說：「其實...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當道叔正轉頭過去時，一陣莫名的黑氣自船身兩側冒了出來，夾雜著嘶～嘶～的聲音，

好比煮在爐子上的水壺，水滾了、蒸汽往上發散一樣。

所有在船艙內的人都被這樣的聲音吸引過去，一見到黑氣，紛紛驚恐不已。


道叔一見有狀況發生，對我喊著：「阿任，開慧眼！」

說完後，也不管船身是否不平衡，馬上衝進船艙內。

「大家千萬不要碰到黑氣！」

不過，說歸說，有三位坐得比較靠近兩側的乘客已被黑氣籠罩。

「你們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對於道叔的提問，他們有點呆住。

「沒有啊...」三個人同時說著，「只是臉上有點熱熱的...」


道叔回頭看了我一眼，此時的我慧眼已開，但看到了一副非常駭人的景象。

混在黑氣之中有個人影，渾身上下一團黑，除了兩眼眶及嘴唇其白如粉。

這傢伙正靠在船艙的一側，對著他們三人的臉上吹氣。

頃刻間，那三人容貌變得跟那位人影一樣。

但它似乎察覺我在看它，一晃眼，就躍入河中消失了。

「道叔...它...不見了...。」

「去哪？還在船上嗎？」道叔問。


「不知道。像是回到河中...。」

「可惡！」道叔雙手緊握。


在這段時間，劉勇見到船艙一陣混亂，打算把船減速。

「加速！快點開到對岸！快！」道叔大聲地嚷著。

劉勇一聽，立刻加足馬力。


「道叔！你看那三人！」

原本被黑氣籠罩的三位路人，前一秒開始還好好的，下一刻竟昏倒在船上，四肢不斷地

抽蓄。

他們的身上逐漸發黑，不過幾秒鐘的光景，已變成剛才黑氣中的人影一樣，臉上的

眼眶及嘴唇色白如上了麵粉。


「誰來幫幫他們？我求你們了...嗚...」一位中年婦女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哭泣著。

「大家先讓開！幫我抬到船艙外，讓他們呼吸點空氣！」道叔喊著。


不過，一旁的人個個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接近，深怕一接觸他們也會變得跟他們

一樣。

此時阿滿也跑了近來，眼看都沒人願意伸出援手，我們三人只好一人各揹一個。


「道叔，看這幾個人的模樣好像是中毒了？」阿滿問。

「這不是毒，是一種印記。河中的精怪選了他們！雖然不清楚它的目的，但總覺得

繼續待在原地會很危險，所以我趕緊要劉勇盡快離開這裡，最好是能到陸地上。」


「黑氣追上來啦！」一位乘客指著船尾後方數公尺處。

「可以再快一點嗎？」道叔喊著。

「已經是最快的了！快下去，引擎會燒掉！」劉勇接著說：「快到了，再幾十公尺！」

「直接把船開上岸！不要停渡口！」

『咦！！！！！！！！』在場所有人都看著道叔。


「好！」劉勇毫不猶豫地加速直往岸上衝。

我回頭看，感覺那團黑氣像是有生命似的，一直緊跟著船尾不放。


前方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得到陸地，引擎賣力地轟轟地發出低沉的嘶吼聲，繼續往前奔馳。

「大家坐穩！要上陸囉！」

所有的人都緊抓著欄杆，眼中盡是不安。



砰！...隆隆...隆隆...！

就在船底與陸面接觸的一剎那，整艘船劇烈地上下震動，船身嘎嘎作響，快要解體般。

上岸後，劉勇馬上將引擎關掉，但船仍不停地往前衝。

就這樣一路滑進草堆後，才緩緩止住，算一算，足足滑行了十幾公尺。

待船停止，大家回頭一看，黑氣已不見蹤跡。


「大家別靠靠近河岸！」

「醒來了！人醒過來了！」

「先別急著起來，我要幫你們去除邪法。」道叔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

「阿任，去取『子午水』與一些艾草來！記住啊！只能井水或泉水，決不能用河水！」

「好！」


「我來幫忙！」阿滿說道，「我知道哪裡有乾淨的井水！跟我來！」

我拿起背包裡的幾瓶650ml裝的礦泉水跟在阿滿後頭。


「村子西側有一口水井...」阿滿指著前方說。

跑了幾百公尺後，果然就在不遠處有一口水井。

「快！就在前面！」

我喘著大氣好不容易到達水井，阿滿早已在那，只見幾位穿著打扮與阿滿類似的人，

有男有女，正圍著他。


「讓讓！有急事，先讓我們打水！」

「什麼事那麼急啊...？」說話的一位柱著拐杖的老婆婆。

「救人！過河的時候有人被水怪傷了！」我說道。

大家一聽到水怪，頓時放下手邊的事，注視著我。


老婆婆眉頭一皺，撇過頭說，「紫綾，妳把我們打好的水給他們救人！」

話一說完自，老婆婆身後走出一位少女，看年紀約莫十七、八歲，一張鵝蛋臉上，

鑲嵌著細緻的五官，細長柳眉下是一雙美麗的清澈大眼，秀挺的小鼻子再配上櫻桃小嘴，

這個女孩頓時像一道奪目的光華。

細看之下，最特別之處，在於她兩眼的瞳孔顏色不同，右為深遂的綠色，

左為淡淡的天空藍。


看著她的模樣著實有點驚為天人，想不到在這偏遠的村子還有這麼一位漂亮的女孩。


「你們需要多少水？」她的聲音清明有如天籟。


「不多，三人份就好，要用來驅邪的。」我拿出寶特瓶。

「驅邪？」老婆婆走向前說：「紫綾，妳跟著他們去！」

「呃...不用了，我們只要水就好。」我趕緊說著。

話才說一半，紫綾已經往我們來的方向跑去，「是在渡口的地方嗎？」


「是！」阿滿喊著：「把水拿給一個叫羅奉先的人！」

「羅...羅奉先？」紫綾停下腳步，回頭說著。

「怎麼了？」阿滿張大眼問。

「...不...沒...沒什麼。」紫綾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催促道：「你們快跟上！」

看著對方離我們越來越遠，阿滿和我也急起直追。

「呼...呼...她也是你們村子的人嗎？」我邊喘氣邊問。


「不是，應該是隔壁村的。我們那口井是大家共用的...。」

「...呼...呼...」我跑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但阿滿看起來倒是還好。

「...你們怎麼...那麼會...跑啊？」

「那是你還沒習慣這裡！」阿滿笑著說。


此時，在渡口附近。

「幫我先看著他們...！」

道叔跑向河邊，一手拿出一疊黃符，另一隻手拿著八卦鏡。

「它一定還在附近！」


「在你右手邊的石堆！」一悅耳的女聲自後頭傳來。

道叔沒多想，拿起八卦鏡，調整好與陽光入射的角度，一道光線自鏡內反射而出，

直照著石堆。

這一照，前方的景象像是扭曲般，如同空氣受熱之後，氣體分子密度不一所造成的結果。

「快給我『子午水』！」道叔急喊。


就在話說的同時，一道水柱精準地射向光線直指之處。

水一落於這面空氣牆時，嘶～地發散出猶如蒸氣般的聲音，黑色人影被這水一淋，逐漸

現出原形。

此時，天空中突然一道烏雲掠過，遮蔽了太陽，傾刻，自八卦鏡發出光線也消失不見。

像是受了刺激般，黑影正已飛蛾撲火之姿，衝向這位女孩。

眼見黑影就要逼上，道叔猛然一蹬，也朝著女孩的方向奔去。

「危險！」


道叔喊著，順勢將女孩往旁邊一推，自己替代了那女孩。

剎那間，黑影罩住道叔全身，莫名的劇痛四面八方襲捲而來，道叔的臉孔因痛苦而扭曲，

指頭像是筋癵般彎著。


不過，道叔仍試著將雙手合十，並把黃符夾在掌心處。

「欻神離火，五嶽齊傾。吏兵神將，速赴吾身。急急如律令！」

咒語誦畢，轟地一聲，道叔身上竟發出耀眼如日的火燄，將黑影完全包住。

不到數秒的時間，黑影被燒得精光，只在道叔腳下留出一大灘發臭的黑水。

在我趕到時，道叔正半蹲在地上，喘著大口粗氣。

不久火勢緩和下來，最終消失不見。

「道叔！」


「我...沒...沒事。還好及時有『子午水』...」道叔試著站起身，「阿任，Good Job！」

「那個...『子午水』是她替我拿來...」我搔著頭，不好意思地說。

「她？」

道叔詫異地將視線轉向一旁的女孩。

「是羅奉先...羅先生嗎？」女孩的眼角擒著淚水看著道叔，欲言又止...。

「沒錯。」道叔點頭說。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說完，撲往道叔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下回，

　　　『禁魘婆』：第二章、屍沼鬼域（五）


胖子：咦？又多了一位美少女啊？光聽名字就讓我很舒服....嘿嘿嘿...

小泉：你很噁心耶...快把口水擦掉！（轉頭）小雅，我不是在說妳啦！

胖子：天黑了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背後遮住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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