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Vicente:push 07/04 10:04
推 MohLih:請問這是[創作]還是[轉貼]？標題要分類比較好喔 07/04 11:23
推 lore:原PO就是作者白色七號大啊 樓上^^a 07/05 15:26
標題:【盜路賊】、海芋篇、一
時間: Fri Jul 4 09:21:35 2008
《一》
醫院安靜地座落在夜雨中，純白被染成苟延殘喘的灰。
此時已經過了會客時間，大門口僅留下一盞略為黯淡的燈，警衛先生
與小電視機相伴，以為今夜亦如同往昔，偶爾只會聽到急診部那端傳來的
急促救護鈴，卻不干己職。
綜藝節目在四方螢幕中眼花撩亂，警衛先生雖然已經過了記起每個明
星藝名的年紀，倒也看得津津有味；因此他忽略了大門口的動靜，忽略那
兩座在雨中移動的島嶼，直到那潮濕的腳步聲與大理石地板產生摩擦，警
衛先生才猛地抬起頭來。
面前，兩道人影收了傘。昏黃的燈光照射之下，一名國字臉的中年男
人與一個戴著毛帽的少年映入警衛先生的眼簾。
「你們？」於是他下意識的起身，正要開口詢問，卻從他們倆的眼神
中讀到了一個訊息，進而刺激自己、想起稍早前來接班時的記憶。
「……508號加護病房？」當下，警衛先生遲疑的問。
「對。」國字臉男人爽快應答。
雖然已經過了會客時間，但警衛先生還是默默地放行。
他不曉得眼前這兩個人是什麼來頭，他只知道這是住在508號病房的人
所特別交代的指令；究竟是什麼樣的客人才需要半夜來訪？警衛先生並不
知道，不過他很願意去猜，因為508號病房的病人是一名知名企業家，沒幾
天前出了重大車禍，現在瀕死垂危，所以猜測內容很好掌握，不外乎就是
圍著遺產二字打轉。
雖然不怎麼像，但也許這兩個人就是來處理這事情的吧。警衛先生心想。
這男人快死了。
不是來日無多那種程度，也不是會讓人有緩慢錯覺的日薄西山，他就是
命在旦夕，若不是醫療系統與氧氣罩幫助他呼吸，他肯定連兩腿一伸的力氣
都沒有，直接闔眼往生過去。
「打擾了。」這時國字臉男人的聲線響起，門被安靜的推開，毛帽少年
腳步輕快地跟了進來。
潔白寬敞的單人加護病房內，只有點滴與心跳儀規律運作的聲音，窗戶
密閉，雨聲止步，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海芋香。
「游先生，我們依約前來了。」國字臉男人體貼地降低平常那股洪鐘音
量，這讓毛帽少年有些吃驚。
聞聲，病塌上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其實他年方四十有五，卻因禍傷的
緣故，導致看上去彷彿六十幾歲般蒼老。「你們……很準時……」他沙啞說
著。
「應該的。」國字臉男人微笑應答。
於是游先生也不多說些什麼，吃力地舉起手臂，側身指向床頭櫃的第二
個抽屜：「打開……」
毛帽少年迅速向前走去，然後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依照指示將抽屜拉出；
接著他看見一只A4大小的牛皮紙袋，順手便拿了出來，「請，請問是這個嗎？」
「對……」游先生點點頭。
於是毛帽少年將牛皮紙袋交到國字臉男人手上，打開後，裡面有一張紙，
紙上寫著一些潦草的數據。
「小迪，你看看，我們所需的資訊紙上都寫了嗎？」國字臉男人將紙張
遞給毛帽少年，他接過後便認真且仔細地閱讀起來。
「姓名、出生地、『路段』時間範圍……柯叔，該寫的都有寫。」片刻
後小迪這樣回答。
「好。」柯叔點點頭，再接回紙張檢查一遍，然後有些歉意的對游先生
說道：「不好意思，這小子第一天上工，我順便訓練他。」
「請多指教。」小迪摳摳臉，露出直率的微笑；游先生望了他一眼，才
將視線緩緩移回到柯叔身上，「總之……所有的指示我都寫在裡頭了，我知
道我剩沒多少時間，這是我這輩子最後的牽掛，拜託你們了……」
「沒問題。」於是柯叔再點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說罷，他們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在踏出病房前，小迪忍不住又回頭偷望，他看見游先生很輕很輕的呼吸，
然後看了床頭櫃上的海芋一眼，才將眼睛輕輕闔上。
§
「齁、好緊張！」
甫出醫院大門，小迪便鬆一口氣地大呼起來。
「想不到你還滿認真的嘛，我還擔心你會把委託人給氣死。」柯叔打起
傘，音量又恢復平常那股中氣十足。
「拜託，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樣子啊。」小迪將傘撐開，講得一副理所當
然，接著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促狹：「不過……柯叔，我現在才知道原來
你也有降低音量的時候嘛。」
「那又怎樣？工作啊。」柯叔挑著眉，注意左右來車過馬路。
「沒有啦，我以為你只有屎逼菊花的時候才不敢大聲講話。」
「你這小子。」
「哈哈。」
一台HONDA老汽車停在路邊，陳舊的紅色烤漆被雨水染得更暗；柯叔與
小迪一左一右進了車，點火了數次才順利發動。
「接下來就是要去『盜路』了吧。」坐在助手座的小迪又興奮地抽出那
只牛皮紙袋察看。
「沒這麼急，回家睡飽，明天再去就行了啦。」柯叔一派老練的回答著，
旋轉方向盤繞過冷清的街頭。
「喔，我還以為馬上就要出任務耶。」小迪作狀可惜，不過很快地又恢
復精神奕奕：「喂柯叔，那照你經驗來看，這次的難易度如何啊？」
「滿簡單的啊，他條件給得很齊。」柯叔直覺回應著，句末卻倏地收起
那老神在在的語調，轉而嚴肅地耳提面命：「小迪，雖然任務簡單，但你還
是不可以忘記……」
「我知道我知道。」小迪拉長音的接道：「作為一名『盜路賊』，一定
要帶著神聖而且嚴謹的態度去執行委託案，不能夠隨隨便便，對吧？」
「對。」柯叔認真應答著。
閒聊之間，老HONDA已經來到中正區內的巷弄，熄火停車後兩人便走上天
橋，越過快速道路下至台北市中正河濱公園，偌大的視野中空曠寂靜，只有
雨聲灌潮著溪水，向遠眺望，永和沿岸的點點燈火一片朦朧。
他們打著傘往中正橋橋墩方向走去，最後駐足在一根大柱子旁，大片陰
影再加上角度的遮掩，不只夜晚，就連白天也難以發現這個死角。
柯叔揭開遮蔽的草堆，一個圓形鐵溝蓋便露了出來，他們推開鐵蓋、沿
著梯子往下爬，來到水流湍急的下水道，沿著牆壁行走，最後隱入一道密門。
門內的世界別有洞天，空氣中有淡淡的茉莉香味，同時拜六台除濕機日
以繼夜運作所賜，整體環境頗為乾爽舒適，淺棕色的仿木紋瓷磚讓人感覺溫
暖，而且天花板出乎意料的挑高，以致於視覺完全沒有任何狹迫。
這裡是柯叔與小迪的家，在小迪入住之前，全由柯叔一人維持整建；畢
竟在投入盜路這門行業前，他可是一位小有名氣的工程師。
「快去睡覺吧。」柯叔一屁股在大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轉開電視收看。
「不要，我已經17歲了，我們講好16歲以後只要在十二點以前睡就可以了。」
小迪扮了個鬼臉。
「隨便你啊，但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去盜路喔，爬不起來的話我就不等你了。」
柯叔賊賊笑著。
「唔。」小迪一頓，表情掙扎，片刻後他決定不讓自己期待已久的盜路之旅
出現變數，這才決定跟夜晚妥協：「一定要等我喔，我馬上去睡，晚安啦。」
「呿，小鬼。」柯叔笑著搖搖頭。
進到自己的房間後，小迪將毛帽摘了下來，一頭亂髮壓得扁扁；他躺在床
上望著天花板，天花板不若客廳的高，上頭畫了一顆碩大的地球，當燈熄滅，
地球圖樣的陸地處便閃閃發亮。
「啊──睡不著！」躺了片刻後小迪忽然彈坐而起，原因無他，就像隔天
要去遠足的小孩般興奮地睡不著罷了。
於是他扭開床頭夜燈，拿起櫃上一本書頁因過度翻寫而略顯折舊的筆記本
攤開閱讀，上頭全是自己這幾年來從柯叔口中輾轉問來的資訊，他都如獲至寶
般一筆一劃地紀錄在本子中。
「『盜路賊』，一門替人盜取『路』的行業。每個人所走過的每一段路，
其實都被記憶下來保存在異度空間中，只要進入該空間取得『路』的結晶，即
可融入體驗那段路的所見所聞以及心情變化……」小迪讀著，疲倦隨著夜越來
越深，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等他再度醒來，柯叔已拿著他的毛帽在面前晃呀晃。
「小子，準備出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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