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軍艦島：怪譚初始 第十七話～子彈

[yeahqoo (林盛月)]

完結進度１７／１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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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倚在派出所的牆邊，想到最危險的傢伙就環伺在側，我全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一瞬間還閃過搖醒小路呼喊：「公主大人拜託了快變身吧拯救世界就靠妳啦」的孬種念頭
，剛才還被那副冷血殺手的面目嚇到腿軟的我，現在居然巴望著她變回來，沒節操也該有
個限度。


　　「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別鬧了……」我不知道恐怖的是藏
在暗處的怪物、變化莫測的女友、還是沒用的自己。只能像念經一樣把「別鬧了」三個字
掛在嘴上反覆叨念，到底要誰別鬧我也不清楚，反正現在不自立自強是不行的。


　　小路救過我一次，不只一次。
　　這次該輪到我了。


　　剛才的一陣混亂我丟失了原本用以自衛的橡膠水管，我一邊環顧四周有無動靜，一邊
尋找可以充作武器的東西。小路撿來的剃刀掉在金城蓮屍身的旁邊，雖然距離並不遠，可
是現在那具屍體看起來就像一個明目張膽的陷阱。


　　搞不好它根本沒死。
　　搞不好烏鴉人把它當作誘敵的餌食。


　　貿然拖著動彈不得的小路靠近，並非明智之舉。
　　身後就是派出所，也許可以找到些什麼東西。


　　我先起身探頭張望派出所內部，確認只有一片沉默死寂之後，才扶著小路走進去，先
讓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她的脈搏十分薄弱、臉色也黯淡蒼白，若在一個健全的現代都市
，現在沒有叫救護車以外的選擇。見她六神無主的模樣，我既憐惜又惶恐，但眼下只能先
翻箱倒櫃找找看有沒有棍棒刀械甚至是手槍。


　　腦海思緒翻騰、紊亂異常。就算我真的找到了手槍，擺在幾十年被廢置的潮濕海島上
，現在還能用嗎？就算能用好了，古早年代的手槍和現代手槍構造一樣嗎？就算一樣好了
，我根本就沒開過手槍，所謂開保險這種事具體來說到底該怎麼做啊？像電視那樣往後拉
就可以嗎？


　　「喀。」
　　開保險的聲音。


　　我轉頭，看見一把槍。
　　一把對準了我的手槍。


　　鬼塚洋一站在派出所門口，拿著手槍對準了我。


　　「不是吧。」為什麼當時要心軟，要是真的把他腿打瘸不就沒事了。
　　「之前踹得很樂嘛。」鬼塚的臉孔在逆光下模糊了表情。
　　「你聽我說，這附近……」


　　我還在想辯詞，他就先放下了槍枝。


　　「別擔心，只是要確保我不會被攻擊。」他看起來對我已經沒有敵意，但我仍然不敢
掉以輕心，驟然現身的鬼塚手上又多了一把槍，這是怎麼回事？
　　他摸摸自己的後腦勺，眉頭深鎖：「有夠痛的。」
　　後腦的傷可不是我磕出來的，我心裡這麼想，不過沒說出口。這時顧左右而言他的喊
疼，接下來一定又要出現叫人猝不及防的話語或行動了吧。


　　發現他的眼光移向癱坐在椅上的小路，我立刻警戒地護衛上去，不料鬼塚見狀卻淺淺
地揚起嘴角，好像對他來說連嘲笑都很費力。
　　「保護她？你？」


　　大概是被看見了，我臉頰燙得都快燒起來。


　　「不得了，有夠華麗的，這個女生。」鬼塚又低下頭對手中的槍枝說話：「其實你也
鬆了一口氣吧？那種暴走狀態的女朋友和島上棲息的怪物比起來到底哪邊才恐怖呢？乾脆
讓他們一決勝負吧？」
　　「你想說什麼？」
　　「天亮。」鬼塚復又抬頭，望向天際：「雨也停了。」
　　「所以？」
　　「……你們可以回去了。」他沒有表情。


　　我瞪著他，他回視的眼神只有漠然，在我們連通的目光通道，只有緩緩飄盪降落的廢
墟之塵埃。


　　「你到底還瞞了我些什麼？」關於烏鴉人、關於小金、關於軍艦島。
　　「說成這樣，至今為止我是有問必答吧？」看不出來他是否正竊笑。
　　「軍艦島的綁架犯是一隻烏鴉人，而你在公民館見到小金的時候，他也被變成了半隻
烏鴉人了……對吧？」
　　「是的。」他答得乾脆。
　　「……烏鴉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神經質地左顧右盼，畢竟從來就不覺得它已經遠離，甚至還覺得，它非常接近，用
那對不懷好意的怪異眼球，窺視派出所內活人交談的情景。


　　「我不知道，」鬼塚洋一答話常常語多保留，有時還會刻意造成誤導，不過當他說不
知道的時候，就通常是真的不知道：「……他不像人。」
　　「不『像』人還不『是』人？」兩者天差地遠。
　　「就說不知道。」
　　「那小金呢？他不是天生就長那樣吧？」
　　「當然不是，他本來也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所以他現在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你怎麼問題這麼多啊？煩死人了。知不知道有任何差別嗎？在這座島……
」鬼塚揮揮手槍：「所有的認知都會瞬間被推翻啊！」


　　放棄思考就慘了，面對放棄思考的還拿槍的對手就更慘了。我該怎麼辦？他又打算怎
麼辦？我該奪槍嗎？還有那是真槍嗎？又不是美國，一般民眾不可能輕易入手槍械的吧？
如果那把槍就是他事前在派出所搜出來的，那還能用嗎？如果能用，他幹嘛不一開始就亮
出槍械自我武裝？


　　……所以那把槍可能根本沒有用吧……


　　可能是看到我的視線片刻也不離開槍口，鬼塚也察覺到了我的懷疑，輕蔑一笑轉身邁
步，背影像是暗示要我跟上。我回頭看了一眼小路，她不知道何時闔上眼皮，要不是胸口
仍有虛弱但平緩的起伏，看不出來她只是昏睡了。


　　……不早點離開這座鬼島不行啊……


　　我只來到派出所門邊一步的距離，沒有像鬼塚那樣大喇喇出去。現在心懷鬼胎的是他
？銷聲匿跡的烏鴉人？還是可能根本就沒死透的「半烏鴉人」小金？即使如此沒有完全跨
出去，但眼前的視野也夠包納那棟二層木屋、公民館背面、派出所正面三方包挾的空地了
。


　　空地上仰躺著頭破血流、全身被硬插滿烏鴉羽毛的金城蓮。
　　鬼塚背影搖搖擺擺、步履蹣跚走向曾經拋棄過一次的同伴。


　　腦漿是呈透明感的膠質液體，一旦染上腦器官豐沛奔流的鮮血，滿地就是分不清楚什
麼是什麼的豔紅了。
　　鬼塚一腳踩在那朵浸潤荒島大地的紅花瓣上，仰天大喊。


　　「我知道你在看！」


　　「一直都在看！」


　　「怎麼樣？獨自在島上很寂寞嗎？搶走別人的同伴很開心嗎？」


　　「現在開心了吧？」


　　「但是不好意思啊，老子啊，要把這傢伙帶回去啦！」


　　「不然說什麼都睡不好、睡不好、睡不好！會死的啊！」


　　「混蛋！」


　　鬼塚洋一獨自朝整座廢墟島嘶聲咆哮，可是四周沒有回應、沒有回音，只有海風挾潮
鳴，擺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平靜冷漠，兀自呼嘯不息。我還沒有間隙感嘆眼前的荒
涼，荒島上冷不防爆起兩聲槍響──


　　鬼塚補了兩發子彈各在金城蓮的左右膝蓋，飄在硝煙裡的語氣非常平靜。


　　「對不起了，得要你老實點。」平靜中甚至還有一絲柔情：「小金，我來找你了，你
不是一個人，我們可以回東京了。」


　　面對被我女友爆頭、被他夥伴毀膝，血湯之中那灘爛掉的半烏鴉人，我不知道該有什
麼反應才好，同樣的，一切慘劇的始作俑者「烏鴉人」，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烏鴉人彷彿解散成一片片飄零的黑羽，無聲無息地從軍艦島銷聲匿跡。
　　──或者是，它就是島的本身吧。


　　只有在人離開之後，建築群才會以廢墟之姿，暴露真實的意志。
　　──即使是，惡意的意志。


　　像人一樣。


　　鬼塚抬頭仰望陰雲遠散的晴空，然後將目光下移至瞠目結舌的我臉上。


　　「看樣子今天觀光船可以正常出航，時間就快到了吧？」鬼塚輕聲細語，好像我們已
是患難多時的好友，只是，不到十秒前他才把兩顆子彈送給早已無聲無息的「好友」。


　　「子彈哪，還剩最後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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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孤島步向毀滅完結的倒數第三回☆
慶讚中元！本週末將連載完畢全篇共十九話
敬請支持！一人一讚丟銅板，
作者才能扔銅板決定是要看道士還是精神科顆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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