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償
「爸、媽，我回來了。」
甄凱矢打開家門，慣性的朝裡頭報平安，但今夜卻迥異以往，家裡頭沒有任何一個人
回應他的叫喚。
室內，一片漆黑，連一盞燈都沒有。
他脫了鞋，從大門進到客廳，摸索著電燈開關的位置。
說也奇怪，平常就算室內一片漆黑，他也只消一分鐘不到的工夫，便能摸索出電燈開
關在哪哩，但今天卻怎麼也找不到開關位置。
「明明是在這裡的啊！」甄凱矢往牆上摸了老半天，就是觸摸不到印象中電燈開關所
在。
就在他因此而略顯心急而慌亂的時候，二樓卻傳下來「嘰──」的聲音。
這個聲音就像是用尖銳的刀子劃玻璃的聲音，刺耳而難聽。
這難聽的聲響，在漆暗的空間更顯清晰，硬生生的攫住甄凱矢的聽覺與心跳。
每一聲伴隨著是他胸腔內如大鼓般震動的心跳。
怦！
怦！
怦！
無法遏止的劇烈心跳聲，一聲一聲的道出他內心對二樓未知的尖銳聲，深深的恐懼。
「嘰──嘰──嘰──」
聲音不斷不斷的從二樓傳下來，甄凱矢皮膚上不由得沁出冷汗。
他摸索著廚房的位置，踮著腳尖，慌慌忙忙的走到流理台前，打開了兩三個櫃子後，
終於找到放刀具的那一櫃，胡亂的便拿出一把菜刀。
他想，這樣應該就足以自衛，如果在二樓的是小偷的話。
他躡手躡腳的走上樓梯，越接近二樓，那尖銳刺耳的噪音在此時更顯清晰而巨大。
一階一階的走上去，他此時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手在發抖才造成他握在手上的菜刀
頻頻顫動，還是腳在發抖。
終於，他來到了二樓。
原先「嘰──嘰──」作響的尖銳聲乍止。
一切恢復寧靜。
唯有他的心臟，仍撲通撲通撲通的跳動，響動急促的節拍。
走廊沒有燈光，四面八方湧來的漆黑與寂靜，讓甄凱矢呼吸一緊，像是要窒息般。
他，好害怕。
那個聲音，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突然湧現，又突然消失？
恐懼像是原子彈爆炸蔓延他身上每個細胞，像是每個細胞都在顫抖般，他的身上竄起
一陣又一陣的森寒。
「啪……啪……」
就在此時，一樓的樓梯竟突然傳來某種東西正踩上樓梯的聲響。
算是是腳步聲嗎？
不知道，只知道它正在很緩慢、很緩慢的朝二樓一步步的靠近。
是、是誰？
爸爸？媽媽？不、不對……他們的腳步聲，不是這樣的！
那像是麵團掉落在地上，黏滯後又拔起的聲響，不可能是他爸媽的……
到底是誰？
「啪……啪……」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他知道，它就要到二樓來了！
甄凱矢咬緊牙齒，在黑色的空間摸索，隨便開了間房間就躲了進去。
然後，他把門大力的上鎖。
「呼哈！呼哈！」
他重重的粗喘著氣，背直直的靠著門坐下。
「嗚……」
他害怕的嗚咽出聲，手緊緊握著菜刀，絲毫不敢放鬆氣力。
他的手和菜刀都在顫抖著。
「啪……啪……」的腳步聲現在來到二樓，甄凱矢感覺到，它正在尋找他！因為它此
刻正在拍打他隔壁房間的門！
「碰…….」
「碰…….」
「碰…….」
拍打的頻率相當規律而緩慢，幾乎每間格兩秒，隔壁的房門就會傳來「碰」的敲打聲
響。
怎麼辦？腳步聲朝他這邊走來了！
「啪……啪……」
隨著腳步聲在甄凱矢躲藏的房門前停佇，甄凱矢的呼吸亦為之暫時停止。
他不敢喘息，他怕……會被它發現。
「碰……」它在敲門了！
「碰……」不要出聲，不要出聲……不要出聲，它就不會知道他躲在這裡。
「碰……」
「……」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一片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就當甄凱矢鬆了一口氣時，門外突然傳進巨大響亮的敲門聲，一聲聲的灌耳而來！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甄凱矢登時嚇得從地上跳起來，手上握著的菜刀「匡啷」一聲掉落於地。
他無心去撿回菜刀，驚慌失措的便逃到電腦桌下，蜷曲著身子躲起來，他不禁渾身戰
慄，腦袋只有一個最壞的可能：
「它發現我了！發現我了！」
「碰碰碰！」不、不要敲！
「碰碰碰！碰碰碰！」不要再敲了！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啊──」甄凱矢幾近崩潰般，尖叫出聲。
就在此時，門外又回歸靜寂，完完全全的靜謐。
怎麼沒聲音了？它……它走了？
就當甄凱矢鑽出電腦桌下，後腦杓卻射來一道道閃爍的光源。
那個光源發出「嘰──嘰──」的聲音，這個聲音，正是他在一樓聽到的刺耳的有如
尖刀劃玻璃的聲音！
他瞬間轉過頭去，發現無人開機的電腦，螢幕此刻竟然閃爍黑白的線條，然後刷出畫
面來！
畫面顯示的地方，甄凱矢並不陌生，正是他家二樓的走廊，在一個房間前，站著一個
穿著校服且渾身是血的長髮女生。
「她、她站的那個地方，不正好就是這間房門外面嗎？所以她是剛剛從一樓上來的那
個人？」
甄凱史藉由電腦螢幕光線看清了房間內的設置，這裡正好是他爸媽的房間。
再往螢幕看去，甄凱史嚇得驚叫出聲：
「啊──」
站在走廊的那個女生，此刻正看向螢幕，咧開沁血的雙唇，笑著對他打招呼：
「嗨～好久不見了，甄同學。」
「妳……」怎麼可能！是她！「徐巧芬？」
甄凱矢驚惶得目瞪口呆，他想往後退，雙腳卻不聽使喚，怎麼也動不了。
「呵呵，你好無情哦，人家都敲門敲了這麼久，你也不肯讓我進去一下，嘻嘻！」
「誰、誰會讓妳進來呀！還、還有……妳、妳為什麼會在我家？我爸媽呢？為什麼他
們都不在？」甄凱矢語調透露著惶恐與懼怕，一股腦的將內心的疑問全數道出。
「哦？你爸媽啊？嘻嘻！他們都在一樓的廁所裏面啊！他們睡得很舒服呢！嘻嘻！別
談這個了，」她透過螢幕聽著他笑，「你才是主角啊，嘻嘻！」
「閉、閉嘴！快滾我的家！」甄凱矢大喊。
「唉唷，好無情哦，我對我做過那件事，還對我這麼無情，嘻嘻！我不是早就是……
你的人了嗎？嘻嘻。」
徐巧芬說著，螢幕豋時一黑，兩秒後螢幕的畫面變成『紅荳妮成人網』。
「目前這個影片點閱率最高，是我和你們一起主演的影片哦！嘻嘻。」喇叭傳來徐巧
芬的聲音，螢幕上的滑鼠指標，從紅荳妮成人網上自動游移到熱門影片排行，然後點選，
緊接著出現的，是甄凱矢再熟悉也不過的畫面──
「這、這個……」
「對呀！嘻嘻！就是你和劉剛輝他們，在阿里山的草叢裡，一起『欺負』我的畫面，
嘻嘻，那個時候，我好痛好痛啊！你還記得嗎？」
「不、不……這不是我主使的，是阿輝他……」話才講到一半，他就在螢幕上看見自
己在陳鴻章之後，脫褲壓在徐巧芬身上的畫面，於是他驚愕的睜大雙瞳，什麼話也說不出
來。
「畫面上的那個人，就是你吧？嘻嘻～就是你吧？甄同學。」徐巧芬吟出輕快的笑聲
，明知故問著。
「嗚……」甄凱矢心虛又害怕的，全身顫抖的往後退，但是他發現他雙腳使不出力，
不聽他使喚。
驀然，畫面消失，然後瞬間換上徐巧芬一張淒厲的臉龐，塞滿螢幕。
「就是你吧！」她厲聲對著螢幕前驚懼得紅了眼眶的甄凱矢質問道。
「啊啊啊！」甄凱矢被螢幕突然顯現的徐巧芬的臉龐，嚇得狼狽的抱頭蹲在地上。
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了。
「現在開始，我們一起來玩模仿遊戲吧！嘻嘻！」徐巧芬咧開血盆大口，詭魅的睇向
甄愷矢。「你開始會模仿我的動作，跟著我做所有動作……嘻嘻！」
「不……不要……」甄凱矢發現他就能表情都不再是自己的一般，明明該是恐慌的臉
孔，他竟然拉扯出笑容！
「不要？你們好愛說不要哦！可是你們不是說嗎？不要，就是要？嘻嘻！」
徐巧芬話落，一隻手便狠狠的往自己的胸腔刺去！
「──啊啊啊！」甄凱矢萬分苦痛的看著自己的手也跟著她，往自己的胸腔刺入！
明明是肉做的手臂，此刻竟像是比尖刀銳利，他的胸前噴灑出大量鮮血與肉塊，四落
於地。
「呵呵，好不過癮啊，再來……」
徐巧芬說著，又再度狠狠的刺進胸腔，然後刨刮挖掘，甄凱矢也不斷的跟隨著她的動
作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甄凱矢早已因失去大量鮮血而面色蒼白，螢幕裡的徐巧芬也像是得到
了滿足般，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現在，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你的心臟吧，嘻嘻……」
「唰」的一聲，甄凱矢的心臟被整個掏出，怦通怦通的還跳動著。
「哎呀……你的心臟好漂亮，嘻嘻，也是紅色的呢！」
甄凱矢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看見螢幕裡的徐巧芬盯著他（她）的心臟讚
美，然後眼前全黑。
◎ ◎ ◎ ◎ ◎ ◎ ◎ ◎ ◎ ◎ ◎ ◎ ◎ ◎ ◎
「不、不要──！」謝育行驚惶失措的大喊，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的舉動，驚動了網咖內所有沉迷在網路遊戲的男孩們。
謝育行就像是著魔般，抓狂的拿起椅子就往眼前的電腦砸。
一砸再砸，彷彿殺紅了眼般。
「靠！這是在幹嘛？」
「他怎麼了？」
「好奇怪，發瘋了是嗎？」
謝育行不正常的行為，馬上招來了店員制止，一旁被驚嚇到的男孩，也對他發出議論
。
「放開我！我要砸掉她！讓她沒辦法再出現！」謝育行說的話在場沒有半個人聽得懂
，橫抱著他，要制止他再做出衝動行為的店員更是一頭霧水。
只有謝育行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他竟然看到她了！
徐巧芬！
剛剛就在他打線上遊戲的時候，取得寶物的一剎那間，整個電腦螢幕一黑，接著顯現
的畫面，居然是徐巧芬咧著唇角，對他微笑的臉龐！
就在他被嚇到的一瞬間，他竟然看到她伸手要抓他！所以他就……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同學！拜託你先冷靜！不然我們要報警了！」
但是謝育行的力氣此時竟然大而無窮，輕易的掙開橫抱住他的店員，再度拿起椅子，
狠狠的砸向電腦螢幕！
就在電腦螢幕產生裂痕時，網咖內所有的電腦竟然同時當機，螢幕歸於全黑。
「呼哈！呼哈！」
謝育行重重的喘氣著，就在他以為沒事的當下，網咖內所有的電腦螢幕重新再度亮起
，包括剛剛被他砸壞的電腦螢幕！
「嘰──嘰──」電腦發出了刺耳的聲響，然後刷出了畫面。
所有電腦刷出的畫面，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竟然是一群年紀輕輕的男生，在草叢內蹂躪一個少女的影像！
（嗨～大家好，我就是那個被他們群男生糟蹋的女孩，嘻嘻！我叫作徐巧芬。）
畫面依舊在進行，喇叭卻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像是在為這段影片做解說一般。
「住、住口！」謝育行崩潰般捂著雙耳，徐巧芬的聲音仍灌耳而來。
（你們都不知道這些男生有多狠，他們狠狠的弄痛我了，結束後還威嚇我說，就算我
告發他們，他們也不怕，因為他們不只會怎麼樣，還會讓我更倒楣！講完之後，還聯合把
我隨便丟在一個土坑裡……嘻嘻！是不是很狠心？）
「妳閉嘴！」謝育行聽得又急又羞，抓起椅子又往螢幕砸。
（嘻嘻！畫面中的主角，其中有一個就是他哦！他叫做謝育行，這個名字是不是很有
男人味呢？呵呵。）
「嗚嗚……閉嘴！閉嘴！可惡！這個螢幕為什麼砸不爛？」謝育行崩潰的喊。
（現在，就讓大家和我一起來見證，這麼壞心的男人，他的心臟，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吧！嘻嘻。）
「什、什麼？」謝育行雙眼露出驚恐，當下他竟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你們仔細看好哦！嘻嘻！現在謝育行的舉動，完完全全的都被我操控住了，然後他
會開始模仿我的行為，跟我一起做一樣的動作，嘻嘻！為什麼會做一樣的動作呢？畫面上
你們應該都能看得很清楚，他們在糟蹋我的時候，竟然起了玩心，玩了『請你跟我這樣做
』的團康遊戲，嘻嘻！是不是很好玩呢？所以就像你們在畫面上看到的，在我被蹂躪的當
下，另外有兩個男孩，一個人在演被人欺負的我，另外一個人在演欺負我的人，然後開始
模仿起來。我哭喊的時候，那個演我的男生就學我哭喊；我淚流滿面的時候，那個演我的
男生也學我痛苦的神情……嘻嘻！真好玩。）
謝育行被徐巧芬說得面色慘白！因為他就是會因為好玩，而去模仿被淫辱的女生的那
個人！他們那群人這種事幹了好幾次，他每次……都會這樣玩弄被羞辱的那個女生。
（所以，現在換我來玩這個遊戲，我現在要把自己的胸膛挖開，嘻嘻！然後把心臟挖
出來，看看漂不漂亮……）
「唔──」謝育行手呈刀狀，一把就刺進自己的胸腔。
就如徐巧芬所言，他此刻正跟隨著徐巧芬的動作而動作。
胸膛濺出的血肉，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想逃開，腳步卻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
的看著謝育行，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跟隨著徐巧芬，直到他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露出詭
異的滿足神情為止。
（大家看……謝育行的心臟是紅色的，好無趣哦！嘻嘻。）
這句話說完，謝育行應聲倒地，躺臥在一攤血水裡。
在場的所有人嚇得尖叫連連，面色比謝育行還要慘白。
（嘻嘻……不要害怕，不要緊張，我會讓你們忘了這個可怕的畫面的，你們都不是我
要找的人啊……嘻嘻！放心吧！從下一秒開始，你們……什麼都會不記得的，嘻嘻。）
徐巧芬說完，網咖內的所有人全都應聲倒地，暈厥過去。
之後，當他們再度醒來，他們的確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們只知道網咖內，有人以兇殘
的手法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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