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錄事人 寄居（下）

[noy010203 (天瑕之約)]

　　我們等了三天，還是沒有半點林邦泰的消息，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放我們

鴿子，但老闆卻一臉平靜。我忍不住問老闆是不是真的那麼有把握林邦泰一定

會來？

　

　　老闆說：「如果他對我全然沒有半點了解的話倒有可能，但他也從我這裡

讀走了不少東西，就該知道照著我的話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之後又過了三天，林邦泰果真來到我們公司。

　

　　林邦泰並不是來錄事的，所以老闆並沒有讓他進錄事室，只在客廳的地方

與他談話。今天阿苗不在，在我奉上茶水之後林邦泰問老闆：「你應該把我的

一切都讀過了，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

　

　　老闆雙手微微交叉，說：「我的領域裡面並不只有你一個外星人，但是不

論他們如何盡可能地融入人類世界，也無法辦到你這種地步，你知道我指的是

什麼吧？」

　

　　「這是我們種族的生存方式，也許在你們的觀念裡面會覺得不可思議，或

者覺得我們永遠都是外來者。但對我們而言這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林邦泰

道。

　

　　「這就是我所在意的問題點！如果你只是單純地寄生在人類的家庭裡，我

只會選擇『無視』或『排除』，不會找你過來問話。但問題是你是百分之分地

『成為』了人類！」老闆雖說是在問話，但語氣上還是不慍不火，非常有禮。

只是如果仔細地聽他說話的內容，就不難發現他話語中的強勢。

　

　　「接下來，我要你誠實地回答我的每個問題。如果你的回答讓我覺得不滿

意的話，你將會為此付出代價。」老闆道。

　

　　問話的過程大致上算是極為順利的，只是因為老闆技巧性地進行重複提問

的關係，耗費了許多時間，所以我就不詳記內容，只歸納出了重點的部份。

　

　　在老闆重複問話的過程中，林邦泰說出了不少老闆原本並不知道，且從來

沒有想到要去問的事情！例如林邦泰說，人類之所以會找不到外星人，那是因

為人類只把「有機體」當「生命體」，可是大部份的外星人都不是以「有機體

」的形態出現。

　

　　我好奇地問他：「這樣的話，那都是以什麼方式存在？」

　

　　林邦泰說，大部份是意識體、再來是機械體，有機體反而是較少見的，因

為有機體的生命週期短又脆弱，不利於文明發展。還有一項是連他也不清楚是

否存在的次元體，因為次元體只有口耳流傳，但從未有人親眼見過。

　

　　「有機體」是三大類別中組成成份最複雜的，組成的形態與條件差異也極

大，所以異星之間幾乎都無法混血。

　

　　而在這組成繁雜的有機生命體中，有一項非常特別的存在，就是林邦泰他

們這種外星人！

　

　　如果星際間人的居住方式大致可分「定居型」與「流浪型」，那地球人就

是「定居型」的。可是林邦泰跟他的族人們卻是「寄居型」！

　

　　他們沒有所屬的星球，也沒有固定的形態，而是在星際間找尋可以寄生的

物種，徹底融入該物種之中。直到該物種滅亡之際，再去尋找下一個可以寄生

的物種。

　

　　老闆聽到這裡眉間一皺，神色凝重地問他：「除了你之外，還有多少人來

到地球？」

　

　　林邦泰說：「沒有了，只有我。」他一臉苦笑地說：「我們移居都是集體

遷移，只有我恍神，不小心從人工蟲道中掉了出來，其他人應該都已經到達目

的地了。」

　

　　「你掉出來的時候，那個在你手中塞了個東西的人呢？他沒跟來嗎？」老

闆問道。

　

　　「不要問我，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林邦泰雙手一攤，道：「而且

他是從我身後把東西塞給我，我根本沒有看見對方的臉。」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他為什麼要幫你？」老闆纏著這件事繼續問。

　

　　「我真的不知道，我直到出發前一天才曉得我是外星人啊！」林邦泰道。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們都傻眼了！老闆連忙又追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邦泰說，他們融入別的物種之後，就是真的完全融入了。他現在除了擁

有自己身為外星人的記憶，與該種族特有的能力之外，與一般常人並無不同。

　

　　將來他會在地球上結婚生子，生下的孩子也會是地球人，而他也不會告訴

孩子他其實是外星人的身份。

　

　　老闆聽到林邦泰有繁衍的能力後，追問他：「那你所生下的，究竟是地球

人還是外星人？」

　
　　「地球人。」林邦泰毫不猶豫地說著，之後再補充道：「他們的身上有機

會帶有一組我的隱性因子，但是百分之百絕對是地球人，也不會擁有我的任何

能力。除非將來他們與帶有另一組隱性因子的人產生後代，否則他們所生的孩

子也都會是百分之百的地球人。」

　

　　老闆問他：「那如果有另一個人在地球上留下後代，兩組基因結合之後所

生下來的孩子，就會成為你們那個種族的人了是嗎？」

　

　　「也不一定。」林邦泰搖搖頭。說：「就算父母各有一組隱性因子，也不

代表孩子可以同時繼承；就算同時繼承了，只要居住的星球環境沒有糟到會滅

族，因子也不會覺醒。萬一真的星球要滅亡了，也不代表百分之分會覺醒。」

　

　　林邦泰說他們這個種族就是這樣，在他原本所居住的星球滅亡之際，全族

覺醒過來的約莫也只有百來個。

　

　　之後老闆又零零散散地問了幾個問題，其目的都只是在確認林邦泰不會對

「常軌」的運行造成危害。老闆一連問了幾個鐘頭，一直問到了下午三點才讓

林邦泰回去。

　

　　我幫林邦泰叫了計程車在樓下等，問他:「要不要我送你下去？」因為他

的臉色實在太慘白了一點。

　

　　林邦泰搖搖頭對老闆說：「其實對你來說，直接把我的精神破壞掉才是最

正確的做法。為什麼你沒有那麼做？」

　

　　「我不做沒有必要的事，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也不是容不下你。」老闆淡

淡地道：「在必要的範圍內，我可以無視你動用能力，但請你不要意圖挑戰我

的底線。」

　

　　「不論如何，我必需跟你道謝。」林邦泰道。

　

　　老闆沒有對林邦泰的道謝表示任何意見，只淡淡地叫我送他離開。我送走

林邦泰再回到公司的時候，只見老闆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目光遙望著窗外的藍

天白雲。

　

　　老闆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像座波瀾不興的湖。但我卻很清楚他並不是在

思考或是「出去」了，相反的，他只是單純地在發呆而已。

　

　　我見到老闆發呆有點不習慣，不過發呆好啊！是人就應該要發呆啊！老闆

一直都很忙，我跟在老闆身旁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他發呆。現在他肯呆一呆

，我覺得再好不過。

　

　　我放任著老闆發呆，自己去把桌上的茶具收拾起來，然後重新泡了杯茶給

熱茶放在他的面前。就在我把茶杯放下的那一刻，老闆突然開口跟我問：「開

泰，你怕不怕？」
　

　　我直覺問他：「怕什麼？」



　　老闆聽到我這麼說，先是怔愣了下，接著便端起那杯茶，輕啜一口道：「

我啊……毀掉過很多人哦！雖然是很久前的事。」



　　老闆沒有明講，但我知道他指的是剛才林邦泰說，老闆可以毀掉他的精神

這件事。我一直以為老闆「夢見」的能力無法用來攻擊，真到今天才知道，原

來這能力有攻擊力的。



　　我停下動作，轉頭看正在喝茶的老闆。老闆喝著茶一臉平靜地又問我一次

：「怕不怕？」



　　我望著老闆，再問他一次：「怕什麼？」







　　之後我與林邦泰還有見過幾次面，看得出來他對於「人類」這個新身份適

應良好。地球上有許多他以前的星球所沒有的東西，也少了許多他以前所待的

星球所擁有的東西，他需要學習的東西有很多，最快的方式就是去讀取別人的

腦部。



　　或許是老闆的警告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林邦泰自己的決定，他對於異能

的運用非常謹慎，能夠由電視或書籍上取得的知識或常識，就絕不用異能去獲

取。



　　我也感覺得出來他很努力要成為一個「人」，努力地要將異鄉變故鄉！不

到一年他就為自己形塑了一個完整的人格與形象，並建立起屬於他的人際關系

網。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林邦泰到公司來錄事的時候，當時他錄完事之後就

要捨棄他以往所有的外星記憶與能力，真正地成為一個平凡的地球人了。



　　錄事時他跟我說：「我的能力很方便，能夠直接讀取對方的記憶與經驗，

但其實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能力。因為我們在使用能力的時候會與對方成為『

同步』，每次使用能力之後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改變，新的人格逐漸成形的同時

舊的自己也會一面消失。」



　　我說，我佩服他這種直把異鄉當故鄉的勇氣，更佩服他願意拋下一切的決

心。對於這一切我只能甘拜下風，因為我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肯失去目前的所有

記憶。



　　對我而言，一個「人」的形成，是他過去的經歷、記憶、知識，乃至愛、

恨……的累積，如果失去這一切，即便還是同一個軀體，又何嘗不是另一個人？



　　林邦泰聽了後想了一會兒才對我說：「人類的確是一種很奇特的生物，至

少我的原生種族裡面沒有一種叫作『牽掛』的東西，也沒有那麼多綿密而複雜

的情感。」



　　我問他：「討厭嗎？」



　　他道：「這倒是不會。只不過第一次接觸到太複雜的對象時，簡直像受到

了強大的精神衝擊，差一點崩潰。」



　　「太複雜的對象？」



　　「不就是他囉。」他用手指了下錄事室外面，我知道他說的是老闆。



　　林邦泰說他唯一與老闆交手的那次，也就是我透過老闆的視線與他四目相

對那次，他讀到的不是我，而是老闆這個人。



　　原本他是想要讀取老闆的人生，在他的記憶間隙中穿插入自己的記憶。沒

想到老闆不只有反擊的能力，背負的東西也太複雜、太沉重！如果不是老闆收

手收得快，他的精神甚至有可能當場被毀掉。



　　最後林邦泰還說了一句非常耐人尋味的話，他說老闆在心態上搞不好比他

還像個異鄉人。



　　我突地想起有一句謁語說：「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

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
　
　

　　對照現在在我的面前，有一個即將成為地球人的外星人林邦泰，與一個身

為地球人卻不把自己當成人類的老闆。你究竟是不是你？我又究竟是不是我？

誰又是否真能確定誰是誰？這一切的界線似乎都在此刻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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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事人小劇場－－當老闆睜開眼時（３）


三羊：老闆，我們今天有三個工作。第一個是……

老闆：不用理它，生死ｘ務所那裡有人會處理。

三羊：那……第二個……

老闆：放著就好禁ｘ師那裡會處理。

三羊：那第三個？

老闆：我都知道，沒關係，星ｘ的人會處理。

三羊：那老闆我們今天要做什麼？

老闆：我們要跟天瑕一起去參加明日的酒會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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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事人小劇場，當老闆睜開眼時１、２、３系列，感謝我家巷口的
小說店老闆提供。m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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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瑕：老闆，你一段話『刮洗』了四個人耶！

小說店老闆：……妳不覺得嗎，這是同業競爭的唯一好處。

丫瑕：老闆，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講話很賤。

小說店老闆：哦，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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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mea:怎辦 地球真的有外星人>< (入戲超深)
推 puppykid:哇屋   地球真的有多樣化的外星人呢
推 jimkid:關於外星人的想法跟我不謀而合阿~
推 trustmyself:老闆根本是疲勞轟炸吧 XDDDDDDDDDDDDDDD
→ lyn16161616:禁x師XDDDDDDD
→ lyn16161616:我早就懷疑作者是seba大的讀者了XD
→ noy010203:我看過夜書的一、三集與禁咒師的一、二集。言小一本。
→ noy010203:還有，我還看了快一半的黑白館與PO遺神篇前的民婦。
→ noy010203:為了避免再次誤會，這個版上除言紡外的作者的東西我不碰
推 Tiffany:"異鄉變故鄉" 這句話蠻感動的. 當外星人極力想變成地球人
→ Tiffany:地球人又真的能夠視他者為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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