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錄事人 狐惑（下）

作者noy010203 (天瑕之約)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錄事人　狐惑（下）

時間Thu Jul 29 11:26:04 2010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我與老闆都被辦公室中的凌亂景像嚇了一大跳！就見沙發、桌椅是歪的；玄關的盆栽橫倒在門口，還有裝飾用的花瓶摔也在地上，碎成好幾片躺在水漬中。此外一些辦公室常見的東西也都是移位的移位、破壞的破壞，活像是剛打過一場仗似的。　　　見到我們回來了，阿苗與小狐停止了追逐，兩個都是一身凌亂。一人一狐隔著沙發對峙的模樣也的確就像是打仗！我都可以看見他們頭上冒的火了。　　　　小狐不會說人話，老闆也不會說狐話，便只好向阿苗問道：「阿苗，怎麼了？」　　　「我……我只是想給牠梳梳毛嘛～」阿苗手裡抓著我昨天才剛買來的長毛動物用的寵物美容梳道。　　　這陣子為了這隻小狐狸，我上網查了不少資料，由網路上的資料得知狐狸的個性簡單的說就是貓與狗的綜合體。牠們對待熟識的、喜歡的人像狗，但對待別人就像是貓，連摸也不給摸一下。可阿苗總是不信邪！之前她就很愛招惹湘兒，總給我拍了回去，這次見我與老闆不在，又怎能忍耐得住？我與老闆離開之後，阿苗就這樣抓著梳子，追著湘兒整個辦公室的追了將近三個小時！我說，你們兩個的體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老闆的脾氣真得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見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倒也沒罵人。走過去接過阿苗手上的『兇器』後，又吩咐阿苗記得把辦公室收拾好，然後便去向湘兒說：「抱歉讓你受驚了。」小狐狸不領情，別過了臉不理人！老闆也不生氣，好聲好氣地哄著牠洗澡梳毛。　　　只要是動物就肯定有體味。雖然說動物不必每天洗澡，但太久沒洗澡的話那味道可真的會讓人受不了！再加上長毛動物本來就該常梳毛，我才會去買那把寵物梳，只是小動物怎麼也不給我摸，所以那梳子都還是全新的。　　　我幫著阿苗打掃，見到阿苗手背上被耙了一掌，幾道滲血的紅痕在白淨的肌膚上極為顯目，便叫她先去上藥。老闆在一旁勸了小狐好一陣子，還拿了鏡子給牠看，牠這才極為勉強地點頭答應讓老闆給牠梳毛，哪知老闆一梳子下去，向來不怎麼愛叫的湘兒卻慘嚎了一聲！　　　我回過頭，見湘兒由老闆的膝上跳了下來朝老闆尖叫，寵物梳卻還死死黏在牠的身上。老闆一臉尷尬，不斷地向疼得慘叫的小動物道歉。我見他們這樣不是辦法，便說：「不如讓我來吧！我保證不會弄痛你。」　　　小狐狸看著我，眼神怪異。掙扎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讓我幫牠梳毛，渾身上下大有『狐落平陽』的無奈之感。　　　我坐在被爪破了的沙發上，讓湘兒趴在我膝上，一點一點地幫牠把毛梳開。手裡一下下撫著那滑順的毛皮，我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願意花大錢去買貂皮，不過只要一想到以前曾經看過的，剝製毛皮的影片，我就深深覺得自己還是只穿羊毛就好，至少羊毛是用剃的，不會痛。　　　我給小狐梳毛才梳了一半，牠就已經趴在我膝上瞇上了眼睛，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一副再享受不過的樣子。阿苗看著口水都快流下來，爪子不由自主的就想伸過來，被我『嘖』了回去。　　　我知道對老闆而言阿苗很可愛，就連任性的地方也很可愛，所以總是很縱容她。但有時候我真的很慶幸兩朵花生性乖巧，不然還真不知道老闆會養出什麼樣的孩子來？　　　湘兒則是給我梳毛一梳上癮，之後每天一天不梳就不安份。　　　又過了幾天，任千歲來接湘兒了。他抱起重了兩、三斤，一身毛皮滑順油亮的小動物顯然很滿意。然後對我說：「我想錄事。」　　　我應了一聲：「請等我一下。」然後進錄事間將電腦打開，等它跑完後請任千歲進來。任千歲抱著湘兒進來，我跟他說錄事間只能進來兩個人，他舉舉手中小動物說：「怎麼這是人嗎？」　　　湘兒的確不是人啦～可是養了牠那麼久，我當然知道牠聽得懂人話，而且還不是簡單的詞彙而已。我看了老闆一眼，老闆對我點了點頭。既然老闆同意了，我也只好讓任千歲抱著寵物進門。　　　任千歲對我說了一個人、狐混血的半妖的故事。但是與其說他說的是『一個人』的故事，不如說是『他們』的故事。　　　任千歲跟我說，狐妖是所有妖物中與人類混血數量最多的種族。雖然自古以來就常有狐妖迷惑人類的故事流傳，但那是因為寫那些故事的都是人類。真正的事實是，既有狐妖迷惑人，亦有狐妖被人所迷，這才是事實！然而不論任何記錄者都好，總是只挑對自己有利的東西記錄才會如此。　　　在任千歲的口中，狐妖是一種美麗而多情的物種，雖然牠們有時會喜歡開開玩笑、逗逗人，但真心想傷人害人的倒是不多。　　　此外，對狐妖而言吸取人類陽氣來修練也是正常的行為。但是牠們頂多只與人類有過一夜情緣，並不取人性命，亦不會對人痴纏不休。　　　「對我們而言，殺人所以付出的風險實在太大！有沒有殺過人，渡劫時轟下來的天雷，那個程度可是完全不一樣的。除非有怨有仇，否則誰沒事跟自己過意不去？」任千歲撫著手中的小動物道。　　　「你的意思是說，古代小說中狐妖迷惑書生，後來書生被狐妖吸乾陽氣而死的故事都是假的嗎？」我一邊記錄一邊問道。　　　「不是假的，是的確有這樣的事。」任千歲又道：「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其一是與對方有仇，刻意想殺對方。其二是那隻狐妖真的愛上了人類，但牠本身還不懂得如何克制自己不去吸收人類陽氣。」　　　因為狐妖多情，因此像他這樣的半妖數量並不在少數，只是他們的身份讓他們不論在人類的世界還是狐妖的世界都很難生存，故大多在幼年時期便已亡故。　　　任千歲是幸運的，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類收養了他。可他卻也是不幸的，因為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就是他的養父。　　　任千歲是知道他養父的為人的，所以一輩子都沒讓養父知道他的心意。養父死後任千歲便開始尋找他的轉世，然而千年過去，卻使終不曾找到過他。　　　生命愈長、記憶愈淡，可思念卻是不斷累積。任千歲淡淡地道：「其實我早就連他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就算真的見到了面，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可是卻無法停止追逐他的足跡。」　　　任千歲說，近乎無盡的生命並不見得是好事，有時只是悲傷的累積。遺忘的、被遺忘的。都很痛！卻又讓人捨不得丟棄。　　　我記得我後來見過老闆口中最強術者『明諦師』。有一次我聽他說，他非常不喜歡有人很愛去探尋前世。他說：『人類之所以必需要在轉世的時候洗去前世的記憶，那是因為人類是一種脆弱的生物，如果累積的負面情緒超過一個界限時就會毀滅，所以只好在轉世的時候忘卻，好有一個重新的開始。』　　　他說他很不能理解，為何會有人把自己今生的不順怪罪給前世的不幸？誠然有些人的問題是來自前世，但大部份都是今生的『業』。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今世都無法負責，又有什麼資格去追尋前世？　　　明諦師說，一個人只要夠堅強，他就會知道他該知道的事。我問他不用修行嗎？他說，一個人好好扮演好自己今生的每個角色，當個好孩子、好爸爸、好媽媽、好學生……那就是最好的修行。　　　我不懂什麼修行不修行的事，但我覺得明諦師說的是對的！　　　世間難。做人最難！　　　當我不顧家人反對跑來從事錄事人這個工作的時候，我就知道做人真的很難！即便你有心想要做好每個角色，角色之間也常有衝突的時候。所以做人，原本就是最困難的修。　　　任千歲說狐是一種很極端的生物。牠可以像貓一樣，沒幾天就忘了一個人，卻也可以像狗一樣，拿一生來等待一個人。　　　「我活了許久才知道，有時候生命的長短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把握當下。如果現在我可以拿我千年的生命換取回到當初一天，我想我會很樂意。而且這一次我一定會告訴他『我喜歡你』。」任千歲抱著小狐道。　　　任千歲懷裡的小狐舔了舔他的手，他微微一笑，卻對牠說：「我們都一樣。他們只把我們當成生命中的過客，但他們卻成為我們生命中的唯一。」語氣飄渺淡然。　　　那天任千歲找我錄事的目地，與其說是想要提前『還』，還不如說牠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而又因為『錄事』的內容都是屬於機秘不會外流，所以牠決定要跟我講。其實這樣的客人並不在少數！我也知道他們並不是在耍我，他們只是太過孤寂而已。　　　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我很喜歡『錄事人』這個工作。雖然老闆是我成為錄事人的起因，但就算沒有老闆我也愛這份工作！因為這份工作讓我遇見很多不同的人、因為這些人讓我學到很多課本與社會上學不到的事，也因為每個來錄事的人在錄完事後，略略趨向平復的表情。　　　錄事人這個工作，讓許多人能夠得到鬆一口氣的機會，這點讓我覺得自己很有價值。例如《花緣》中，明知來不及也要找我『錄事』的姚老，還有本篇故事中找我『錄事』的任千歲。他們都讓我知道，我做這個工作－－是對的！　　　另外，這個週末我決定要回老家一趟。雖然回到家後我可能會媽媽碎唸、雖然我沒辦法向家人吐露太多關於我工作上的事，但是天心說的話是對的！　　　三不五時，愛要及時。　　　我不能夠因為覺得害怕或麻煩而不去面對，因為我知道她是愛我的、我也是愛她的。如果有一天我們遇到了生離死別，我絕對不要讓自己遺憾說在我有時間、有能力的時候卻沒有去做！　　　當我給任千歲錄完事的時候，時間也已經晚了。走出錄事室時，老闆對我們微微一笑，說了聲：「辛苦了。」頓時讓我心曠神怡。　　　任千歲把已經睡著的小動物放回籃子裡，再用毯子仔細蓋好了，這才去跟老闆說話。當時我也累了，坐在一旁喝茶，也沒注意到他們在說什麼，只見他們聊到一半，老闆突然告罪了一聲：「失禮了。」就將手掌覆在任千歲雙眼上。　　　任千歲原先有一瞬間想閃躲，但隨即知道老闆並沒有害他的意思，也就站定不動，任由老闆將手貼在他臉上。　　　我知道老闆在做什麼，之前我也曾經見他使用過一次。老闆這是在讓對方看見他使用『夢見』的能力時所看到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這回是往前看？還是往後看？　　　因為之前看過，所以我知道老闆使用『夢見』的能力時似乎很辛苦，但事後只要好好休息便無大礙，所以一開始我也沒有很緊張。然而，當我發覺事有蹊蹺的時候，距老闆發動『夢見』的能力也有一段時間了。　　　老闆唇色慘白、臉上血色盡退，還冒了一頭一臉的冷汗，其情況怎麼看都比上次還要嚴重許多！而且似乎還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我在一旁擔心得團團轉，可又不敢去打斷他們，焦急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我知道自己掌間微微發汗，但緊張的感覺卻漸漸退去，反而變得比平時更為冷靜。我在心中告訴自己，老闆很聰明，他一定是知道後果才會決定這麼做！所以我應該要相信老闆。　　　只是我又想到林先生曾經跟我說過，老闆這個人很容易勉強自己…… 　　　嗚嗚嗚～老闆你的臉色開始發青了！真的沒問題嗎？　　　就在我已經開始考慮打電話把救護車先叫好的時候，老闆的掌下，任千歲的臉龐悄悄滑下一滴淚珠。　　　老闆放下手，明顯是已經結束使用『夢見』的能力。他臉上的汗水不斷順著臉頰的弧度，由下巴滴落！胸口也不斷起用力上下起伏。　　　任千歲閉著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睜開。他眨了眨眼，卻沒說任何感謝的話，反而用長輩告誡晚輩的語氣說：「你別以為自己是萬能的，以後還是不要隨便挑戰極限。」　　　我眉頭一皺。正想說：「你怎麼這麼說呢！」就見老闆一臉受教地向他點頭，表示自己受教了。　　　啊啊啊～老闆你這是何必呢？明明就已經累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人家也沒把你的付出放在心裡，還說那種話！雖然我知道你做任何事都不是為了讓人感激，可我還是為你覺得不值啊！　　　只不過此時我心中再怎麼覺得不值，也不能當老闆的面向任千歲開罵，否則丟臉的也還是老闆！所以我只能萬分心疼地扶著老闆到沙發上坐下，給他倒茶拍背地伺候著。　　　要做的事也都做完了，任千歲提了籃子便要走。老闆原先想送他到門口，任千歲卻舉手示意老闆不用。　　　任千歲沒有立即走人，反而在門口頓了頓。音量極低地說了聲：「謝謝。」之後才開門走人。　　　我看著門背，不太確定地想著：這就是阿苗所說的，狐狸的『奧焦』嗎？　　　　　　我不知道老闆的能力是如何發動，也無法辨斷老闆使用他的能力怎樣才會超載？可是我知道之後的幾天老闆的臉色都是慘白的！就連我燉了好幾盅補品都補不回來，反而是跟著一起吃的兩朵花吸收良好。　　　任千歲來帶走湘兒時阿苗並不在，但光是看老闆的臉色她就知道必定有什麼事發生？連帶安份了好幾天。　　　阿苗能安份我是很高興沒錯，但對我而言，與其讓阿苗因此而安份，我倒情願她每天吵吵鬧鬧。　　　週未時我回了老家一趟。雖然媽媽還是會碎唸著沒聽過我公司的名字、升遷無望、不知道在做什麼……之類的話，但我知道她很高興我回家。也許我們有一些事尚且無法溝通、有一些觀念暫時無法配合，我們可能會爭執、有衝突，但本質上我們還是愛著對方的，因為我們是母子。　　　事情整整過了一個星期，老闆的神色才好了些，與我談起任千歲與任湘。　　　老闆說，我照顧了好幾天的小動物名叫任湘，是任千歲最疼愛的弟子。前一陣子他受了重傷，任千歲怕他不肯好好養傷，就把他封回原形，讓他安份地當小動物休養。　　　老闆又跟我提了一些狐族的事，還有半狐的事。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就不多提了，但後來老闆說著：「狐狸很任性……因為牠們不任性就活不下去了。」的語氣，卻讓我印像深刻。　　　末了，老闆忽勸我一句：「開泰，人生聚散終有時，不要太過於執著於情。」　　　　其實那天我在幫任千歲錄事時，我非常清楚他為什麼直到他養父死的那天，一生都沒有對他的養父說過那句話。因為我們怕！我們都怕！怕不知開口之後是否就是天堂地獄？　　　有時候便只是那一線之隔、一句之差，我們就是踏不過。這樣的心情不分人或狐，也無關能力高低……只因為我們面對的是我們最在意的對象。　　　就是因為無法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所以不論我們表現出來的感情有多麼明確，我們都不敢對當事人直言以告，情願躲在一片曖昧不明的灰色地帶，一日耗過一日。　　　自從成為錄事人以來，這句話可能是老闆對我的感情最明確的一次回答。然而我卻忍不住，第一次反駁老闆道：「老闆，你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　　　　　老闆老闆，你明明才是最溫柔的那個人，不是嗎？　＊　　　　　　　＊　　　　　　　＊　　　　　　　＊　　　　　　　＊ -- 錄事人小劇場－－最有勇氣的告白任千歲：其實西莎的雞肉罐頭還滿好吃的…… -- 千歲大人您!!! <囧> -- 《錄事人》即將出版，詳情請見官網： http://ebook.tomor.com/index.php?fn=book&mo=view&mall=2&id=687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73.201.5

推 aurora22:頭推推!! 好看!!! 07/29 11:29

推 apple1024:推!!! 07/29 11:34

推 apple323:三不五時，愛要及時... 07/29 11:37

推 huyuy:小劇場好好笑XD 07/29 11:37

推 izummi:小劇場XDDD 07/29 11:48

推 blackcat:小劇場XDD 07/29 12:13

推 lys0929:XD 07/29 12:17

推 kassdy:半妖正夯！ 07/29 12:31

推 Donostia:千歲大人您!!!! XDDD 07/29 12:36

推 zeris:小劇場好讚XDDDDD 07/29 12:37

推 halahalazoe:XDDDDDD 07/29 13:03

推 otld:咦??牛肉的比較好吃吧!! 07/29 14:10

推 raccoon21763:小劇場XDDDDDDD 07/29 14:24

推 Simonana:推 07/29 14:59

推 PEIRON:天心是誰呀@@? 慘了之前的劇情忘光光了 07/29 16:52

推 yungwena:<囧> 07/29 16:58

→ PEIRON:然後老闆的"聚散終有時"哪裡表現出對三羊的感情的囧 07/29 17:31

→ PEIRON:又為啥沒資格說那句話呢???? 07/29 17:31

推 Vicente:push 07/29 17:32

推 nekoprincess:推!! 07/29 17:52

推 iamwind7954:推推y 07/29 18:21

推 angelluna:推~~~ 07/29 19:28

推 pop10934:推 07/29 19:33

推 cues06:推！！小劇場好可愛XDXD！ 07/29 21:07

推 emmita:我也要任湘當寵物啊 07/29 23:32

推 shulkuan:好想拐湘兒回家好好的摸湘兒的毛唷 07/30 00:35

→ shulkuan:是因為狐狸喜歡吃雞肉所以千歲大人就..... ^^|||| 07/30 00:36

推 RugbyMan:PEIRON：天心就是女藝人天心啊三不五時愛要及時 07/30 02:20

→ RugbyMan:是她廣告中的一句台詞 07/30 02:21

推 RFV123:真是令我感觸良多的故事... 07/30 04:04

推 baliallin:老闆喜歡那個瞎掉的夢見啊一樣不敢講 07/30 08:23

推 icyqq:推推 07/30 11:00

推 spiritia:push 03/04 03:51

推 nineuniverse:西莎XDDDDD 07/09 02: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