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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語使者 作者:邢逍遙 第五十三回 我許你重生的機會  陳到做夢也想像不到。在這處黑漆漆的宮殿之中。居然暗藏著如此美麗玄妙 的一處天地。   漫天星光點點下,數棵高參的菩提古樹聳立著。遍地潔白的蓮花在微風中送 來徐徐清香。就在最大的兩棵菩提樹下,一位破衣袈裟的僧人閉目盤膝坐在蒲墊 之上。在他的頭頂正上方的虛空中,一個圓滾滾的銀色光球虛浮著。自光球中再 沿生出無數細線,四面八方的連接起無數的小銀球……就在僧人斜前方的不遠處 ,一潭碧水如鏡子一般倒映著星斗。水潭旁一方一人高的石碑上,用朱砂寫著三 個通紅的大字“洗心池”。   就在馬先生領著四處不停觀賞的陳到,走近僧人的時候。僧人那環繞在枯瘦 的手指間不停轉動的佛珠猛的停了下來,如枯樹皮的面孔上微微一笑,睜開了雙 目。   “小馬。又來我這里玩耍了?”僧人和藹的看著馬先生說道。轉而面對第一 次見面的陳到問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應該就是陳到吧?”   “呃……大師。也知道我?”陳到低頭頷首恭敬的說話。   馬先生暗下猛的用肘尖頂了陳到軟肋一下,罵道:“叫菩薩!”   “哦哦,是菩薩。”陳到趕緊補充。心中暗想,這位不會就是傳說中陰間唯 一的一位菩薩,“地藏菩薩”吧?   仿佛看出陳到心中的疑惑,僧人微笑道:“我非地藏,亦非菩薩。施主喚我 悟真即可。我乃地藏之徒。”   “哦,悟真……禪師。”陳到抓著頭皮,好不容易才絞盡腦汁的憋出這么一 句稱呼。   “菩薩,這位陳到是我們唯一一位行走在陽間的接引者。這次帶他來見識一 下輪回之地,也好解他心中的疑惑。另外,還有件事……”馬先生欲言又止,但 想起陰皇的交托,只得拱手說道:“陰皇命我詢問菩薩,當日洗心池的囚犯逃跑 之際。菩薩是否真的什么都未發現?”   悟真卻不回話,僅僅拈花含笑般盯視著馬先生。   只一會兒,馬先生就自覺無趣的尷尬解釋道:“陰皇并不是懷疑菩薩。畢竟 這些囚犯就是千百年前由菩薩親手關押進去的,自然也就沒有再放出來的道理。 只是,如果菩薩當日真的沒有任何警覺,只怕這幕后的黑手就越發的大了。”馬 先生說的意思也很簡單,就是如果一個菩薩都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潛入洗心池放出 囚犯的話,那可以肯定來人的實力必定在菩薩之上。而至于悟真的實力,整個陰 間也就只有陰皇可以相提并論。   “來也無因,去也無由。小馬啊,你可以帶話給陰皇。就說請他不必擔心, 一切以早有定數。”悟真說完后,見馬先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目將注意力集 中到了陳到身上。   “施主即為接引者,也有必要了解一下輪回之理。也罷,我就替你解釋一番 。”悟真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半空中最大的那個光球。“此為輪回之本源,原 為我師地藏所化。我師地藏化身輪回,意為解脫世人之迷之惑。當世人自解迷惑 之后,自可通過此處脫胎轉世。”接著,又指了指四周的小光球“此為迷也為惑 。”   陳到糊涂的搖了搖頭。悟真仿佛意料之中的微微一笑,起身拉住陳到的手臂 。食指點在陳到的眉心。“也罷,你隨我前來一觀即知。”   說話間,兩道人影化為銀光竄入某個光球之中。   ……一輛飛馳的長途汽車上,一眾疲憊的旅客正在午后休憩。當車開到已經 荒蕪一人的山區之間時,車猛的急剎車的停住了。   在人們的詫異間,幾名窮兇極惡的歹徒手持著明晃晃的尖刀竄了上來。驚訝 、恐慌瞬時籠罩了車廂。   歹徒肆無忌憚的開始翻搶著旅客們的財物。期間,兩名打工回家的夫婦因與 歹徒爭搶那辛苦了一年的打工錢而發生了爭執。   被惹紅眼的其中一名歹徒操著手中的那把尖刀惡狠狠的往丈夫的胸前捅去。   就在此時,丈夫仿佛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幕的樣子,靈活的閃身讓過。正面 露暗慶之意的他,卻驚訝的看到尖刀劃過他胸前的衣服,刺入了他身旁妻子的胸 膛!   當妻子的鮮血噴灑出的時候,時間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畫面定格般, 停了下來。   車廂內,慢慢浮現出悟真牽著陳到的身影。   悟真單手胸前,宣了一聲佛號“這位丈夫,本應該因為此次劫難而遇害身亡 。現在,給了他第二次的機會。他把握住了……但是,他卻并沒有因為他活著而 解脫困惑。所以,他無法得到真正的解脫。他需要下一次,甚至是再下一次的尋 找心中答案。”   在聽得悟真問道“你懂了嗎?”后,陳到深深的望著眼前的一幕,所有所思 的點點頭。輪回之所,其實就是讓所有有困惑的人擁有無數個重復生命的機會, 去解答自己心中的疑問。當你自己真正放下心中雜念后,也就可以去轉世投胎了 。從頭想來,真個陰間也就是為了讓所有活過一次的人去理解生命去端視本心的 地方。   “他因橫死而迷惑,又因不死而遺憾。那他到底該怎么樣做,才是真正的解 脫呢?”陳到認真的問著悟真菩薩。   “答案我不知,你不知。天不知,地不知。唯有他自己知道。”   陳到再次重重的點頭。是啊!100個人都會有100種答案。關鍵在于自己是否 能夠找到那個適合自己的答案。人心,才是最不可琢磨的。人心,也才是最大的 牢籠!……   送別之時,馬先生看出陳到心中迷惑重重,不由得朗聲笑問:“是不是覺得 陰間和你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說好了。”   低頭思索間的陳到,苦笑著臉孔說道:“確實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不 過我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只是和傳說中的地府模樣有很大的不同。比如那個什么 十八層地獄呢?”   馬先生點點頭,收起笑容,回憶中沉聲說道:“曾經的地府卻是不同。傳說 也不是來的虛假。曾經的地府也確有著十八層地獄。當時,并無接引者一職。對 于新死之鬼,都是由勾魂無常將魂魄拘來,然后經過十殿審判。按照生前所犯之 罪,丟入各層地獄進行服刑。在服刑期滿后,卻有悔過之意者才能夠資格去轉生 輪回。為了避免此生的執念帶往下世,甚至還要喝上一碗忘卻今生的“孟婆湯” 。”   馬先生頓上一頓,滿臉的欽佩之意浮現出來:“就在一千八百年前,地藏菩 薩為解世人死后在地府的痛苦,勸說陰皇后,舍身化為輪回之所。從此,所有之 魂魄無論善惡統統都有了轉生之機會。唯一的條件則是在輪回之所中得到自我的 寬恕。也就在一千八百年前,地藏菩薩在陰間的唯一弟子悟真菩薩,開始了守護 和監察的日子。”   隨著馬先生的話語,陳到不禁幻想起當年地藏菩薩為了蕓蕓眾生,而舍身的 場景。心中百般欽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兩句世人皆知的承諾,竟然 是如此的沉重。舍身成佛……   “所以,從前那些用來管制和訓誡亡靈的制度和道具統統的拋棄了。才有了 今日的引渡一說。百般堵塞不如疏導來的更妙。”馬先生感嘆的重重拍在了陳到 的肩膀上,笑道:“也就是自當年起,你馬哥我成功轉職為接引者了。”   “那么算來,你都有一千八百多歲了?”陳到驚愕的說道。轉念一想,在陰 間憋了一千八百多年,怪不得一到陽間就巴不得的四處旅游。   “想什么呢?!”馬先生笑罵間,又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陳到的背心處。詭 異的閃著紅光的右手不偏不倚的拍在了陳到背心的“月痕”處。   幾番刺痛后,“月痕”明顯的漲大了不少。陳到瞬時覺得腦海中多出了幾樣 新鮮的玩意。說是新鮮,那是因為這些東西或者信息是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 。但是卻又感覺熟悉的仿佛與生俱來一般。   “這個……”陳到剛要發問,就被馬先生警惕的眼神阻止了說話。   馬先生就像偷吃了人參果般,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空無一人的奈河岸邊。低 聲說道:“這是陰皇命我為你開啟的部分能力……具體的你別說出來。你自己知 道就行了。”   陳到看了看馬先生那不停扭動中的眉毛,心領神會的微笑點頭。有了這些新 能力,確實讓自己以后在接引的時候會輕松不少。   “有些能力,你別用的太過頻繁。不然,如若被陰皇知道,我少不得要挨頓 訓了。不過嘛,這次陰皇交代我的時候,并沒有交代具體。我也不算的違規,想 來他老人家可能也是很欣賞你的……好了,千里送君也終須一別。我還有點事情 ,暫時不陪你回陽間了。”   陳到看著眼前的紅色奈何橋,心有余悸的撇撇嘴巴:“送我過河吧。萬一, 我要有個什么不小心,你還能抓著我。”   “不獨自面對如何成長?說大點你是我同事,不能丟了面子。說小點,你自 己以后也可能會獨自回陰間復命,總不能都每次打電話要我來接你吧。”說完, 馬先生不等陳到推辭的一把將他推送上橋。   話雖如此說,但是馬先生還是全神戒備的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陳到背影。直到 ,看到陳到僵直的身子漸漸變得輕松起來。這才暗松一口氣,笑嘆一句后轉身離 去。真是白擔心這小子了!   橋上的陳到確實也已經習慣了。已經見識過更多更奇的他,也沒有了當初剛 來時緊張模樣。一邊微笑著觀望著由對岸剛來的一批新的靈魂,一邊開始收拾起 自己腦海中多出的那份新東西。   馬先生幫助陳到開啟的這些新能力,有些是一些基礎的能力,例如:如何往 來陰陽兩界。有些是一些能力的升級,例如:之前的保留、轉嫁靈魂的生前特能 。還有些就更為新奇,甚至于可以……   “陳到!快回來!”   突然間,馬先生的喊叫聲在陳到的身后響起。驚訝間,陳到趕緊的回身觀望。   對岸早就已經沒有了馬先生的身影。   大駭之下,腳下的奈何橋瞬時消失。離岸邊尚余幾米的陳到,頓時翻身跌落 河中。   輪回之所,菩提樹下。悟真菩薩那枯瘦的拇指猛然扣緊佛珠,屈指一彈。一 道銀光射入虛空之中……   冷!冰冷的奈河水團團包裹起陳到。在陰到極點的寒意之下,周身那微弱的 紅光已經不能支撐。終于在一聲隱約可聞的“噗呲”后,紅色保護膜像被一根尖 刺所戳破的氣球般,瞬間破碎,緊接著紅色消融在黑暗之中。   被奈河水所吞沒的陳到,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全身都漸漸的融入 河水之中。全身從肌膚開始被河水所消融,露出的白生生骨頭也在目光可及中一 寸寸的消失……   平靜的奈河岸邊,一個個渾噩的靈魂依著規矩依次渡往對岸。此時,突兀的 從河水里伸出一只右手,緊緊的抓住岸邊的土地。接著又伸出一只手扒拉了上來 。最后,在一個借力下,陳到的身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大口的喘息幾下,翻滾的胃腔里卻嘔不出一滴河水。平復后,陳到驚駭的打 量了自己的四肢。一切如常!   就連身上的衣物都沒有一絲的改變。難道,剛剛那恐怖的場景也僅僅是幻覺 而已?那最后時刻,出現的那道銀光呢?   陳到狠狠的看向對岸,卻依舊沒有發現馬先生的身影。奇怪了?明明在跌落 前是因為聽到馬先生的聲音才回頭的。陳到肯定自己的耳朵沒有出現問題。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陳到打量了一番四周已經被驚嚇到的靈魂們。握緊的右 手一收一放,略一定神后,起身步入那從天墜落的光柱之中。 第五十四回 難舍  陳到回到陽間已有三天有余。自回來的當日起,陳到就證明了一件事情。陰 間的時間和陽間的時間是不同的。這一點上,從他手上所帶的機械表上得到了完 美的證實。細算之下,基本上可以認定,在陽間一日相當于陰間三十日左右。以 至于,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陳到已經離開陽世1個小時之久。   在這三日里,陳到除了要接聽婷婷從杭州打來的平安電話之外,還要應付那 每日里糾纏越見緊密的李倩。甚感頭痛的陳到,干脆以減少自己每日在樓外樓出 現的時間,來刻意的回避起來。   “咚咚咚”的敲門聲驚擾了正在家中沙發上小憩的陳到。   起身開門后,發現幾名滿頭大汗的工人搬著一張沙發站在樓梯口處。正在疑 惑間,一名工人吃力的騰出一只手臂,掏出口袋中的紙條,看了一眼后問道:“ 請問,這里是不是黃山苑B幢2單元302室?”   陳到搖搖頭,指著對面的門說道:“不是。對面才是302室。”   就在工人歉意的諾諾點頭間,對面的房門開了。從里面探頭出一位穿著藍色 襯衫上衣的女子。   “師傅們,是這邊。”女子招呼著幾名工人將沙發搬入客廳安置好。   隨后陸陸續續的,從樓梯口處連續不斷的穿行上一群群搬著電視機、桌子、 床等等的工人們,依次走進了女子的家門。不難看出,應該是一個家的家具都被 搬進了女子的家中。   也許是家中因為搬入很多的家具導致灰塵四溢,也許是干脆不再管那怎么也 指揮不好的擺放位置。女子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對著一直好奇觀望的陳到聳聳 肩膀,再次對著屋內喊叫幾句后,無奈的苦笑著走向陳到。   “你好。剛剛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女子微笑著說道。嚴格說來,二十多歲 的她不算是個美女。但是卻很奇怪的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沒關系。”陳到微笑著回答道,隨之好奇的問道:“你是才搬來的嗎?我 記得對面的屋子已經快有1年多沒有人住了。”   “恩。昨天才來本地的。”女子那標準的普通話聽來十分順暢。“怎么不請 我進去坐坐嗎?我家里現在可是亂糟糟的。”   “哦,呵呵。快請進來。”   陳到趕緊的讓開門口,請進女子。女子款款的坐在了門口對面的沙發上,剛 好從半開的門口邊可以清楚的監察到對面搬家的進展程度。   “謝謝。”女子接過陳到倒來的一杯熱水后,將斜斜并攏在身前的筆直雙腿 上的黑色短裙隨意的壓了壓。四處打量了一番客廳后,贊賞的說道:“這是你自 己買的房子嗎?看起來打理的很是整潔啊。”   “一般般吧。我原先是租的房子。前些日子才剛剛買下。”陳到也給自己倒 了一杯熱水。坐在了女子對面的茶幾旁。   “對了還未請教,您貴姓?我叫蘇顏。蘇東坡的蘇,顏色的顏。我們以后就 是鄰居了,還希望多多照顧啊?”   “你好。”陳到禮貌的在蘇顏伸出的右手手指處輕握一下:“我叫陳到。耳 東陳、到達的到。”   在耳邊不停傳來對門熙熙攘攘的搬家具聲音中,蘇顏很禮貌與陳到寒暄起來 。從話語中,可以看得出,蘇顏這個不施粉黛的女子是個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子 。除卻問了一些陳到的基本情況外,對于個人的隱私問題,一概回避了開來。   不多時,陳到的電話響了起來。歉意的點頭示意下,起身站到一旁接聽電話。   “你別急,慢慢的說一遍。”陳到對著電話中焦急的對方安慰的說道。   “什么!許卿他……在哪里?”   猛的掛上電話后。陳到轉身就欲出門。突然想起沙發上坐著的蘇顏。遂轉頭 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要急著出門……恩,你那邊還沒搞好。你 要不在我這里先坐一會吧?”   見陳到有了急事,蘇顏趕緊起身走到門口,抱歉的說道:“是我不好意思打 擾你了。你如果有事情,你先去忙吧。我也回家了。”   陳到舉目再看了一眼對門那灰塵滿天的屋內。搖搖頭,說道:“算了。你坐 一會吧。反正我們也是鄰居。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鎖門就好了。”   “行。你放心好了。”見陳到如此的信任自己。蘇顏也就不在推辭,點點頭 后。目送著陳到急急的沖下樓去。   待到陳到那下樓梯的聲音遠去后。蘇顏轉身回轉到屋內。無聊的轉上一圈后 ,突然很奇怪的將大門關了起來。   滿臉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的蘇顏,緊跟著走入了陳到的臥室,再次關上了房 門。   不一會,蘇顏再次走了出來。眼中的一抹黑色一閃而逝。仿佛證實了什么似 地,心滿意足的點頭笑了笑……   待到陳到見到許卿的時候,許卿已經是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了。   陳到勸退了其他樓外樓的員工,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病床旁邊,雙手緊緊的 握住了許卿的手。   “別婆婆媽媽的,你可不是這么肉麻的人啊。咳咳,搞得跟什么似的。”許 卿強撐著精神,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呵呵。”陳到苦笑著說道:“你放心,你肯定會好起來的。”可惜,陳到 此時是在對許卿和自己說謊。來的時候,他也問過了同事和醫生。被飛馳的賽車 狠狠撞擊后的許卿已經被宣判了命不久矣。   仿佛識破了陳到的謊言,許卿笑道:“別騙我了。是我阻止了醫生給我做手 術的。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我只是,想有些更多點清醒的時間而已。”   “你干嘛不去做手術呢?我以前也被車撞過,你看肋骨都撞斷了兩根,現在 不也好了。聽我的,去做手術吧?”陳到生怕許卿不相信,捋起了上衣露出那尺 余長的傷疤。   許卿那被陳到握緊的手,輕微的晃動了一下,仿佛是想要做出搖手的動作。 卻已經力不從心。自嘲道:“我不想死在手術臺上。至少,這里還有床被褥。”   聽到許卿如此的話語,陳到也不知道該勸解些什么。此時,隔壁的病房里傳 來了突兀的哭泣聲。陳到趕緊起身關門,怕那心碎的悲哀會傳染進來。   陳到回身坐下,惡狠狠的說道:“王八蛋。居然在大街上飆車!判刑都是便 宜他了。這種人就算死了也不會有好報的!”   卻不料許卿卻笑道:“你還別說,那輛紅色三菱跑車還真漂亮。如果我也有 一輛就好了……咳咳。”   “也怪你,就知道天天晚上出去喝酒玩耍,現在老實了吧。以后等你好了, 我好好的管管你。”陳到笑著責罵道。心中卻在祈禱,真的希望自己握在手中的 這位好兄弟可以安全的渡過難關。明天依然能夠在樓外樓見到他那忙碌的嬉笑的 面容。……希望不是個希望。   由于“接引者”的身份,見識過許多悲歡離合的陳到,理應不應該此時有著 如此的想法。更何況,陳到也見識過陰間的模樣,本不該有害怕結局出現的心情 。但,陳到畢竟是個人。他可能對自己的安危更加的處之坦然一些,也不能平靜 的面對身邊的親人逝去。   許卿嘆了口氣,嘴角中帶出點點血絲。趁著陳到未發現的時候,飛快的轉頭 在枕頭上擦去。害怕正在低頭悵然的陳到發現,趕緊轉移注意力的說道:“我現 在就有些放心不下樓外樓。”   “別說了。樓外樓缺了你,還能叫樓外樓嗎?”陳到深深的凝視著許卿,眼 眶中有些迷蒙起來。   “呵呵,那是。你這個甩手大掌柜。”   陳到呵呵傻笑。他心里知道,他其實早就完成了雨雯女士的囑托,樓外樓如 今已經可以缺了任何人,僅僅憑著這個牌子長存下去。他依戀的不是樓外樓那每 個月尾自動打入他卡中的巨額資金,他不舍的是每日可以在樓外樓中聽到眾人的 歡聲笑語。   “你還記得我們當初做廣告的時候,跑的快斷腿的那幾家公司嗎?”   隨著許卿的提問,陳到的思緒又回到了當日和眼前的這個男人,頂風前行, 笑談人生的場景。呵呵笑道:“那個時候,很丟臉哦。你還說,憑你面子至少能 拿下兩家業務。誰知道,一家都沒!”   許卿抽動了下嘴角,傲氣的說道:“哼,后來他們來求我安排座位吃飯。一 年多了,我愣是沒給他們任何一家安排過。”   陳到和許卿相視一眼,驕傲的笑了起來。緊接著,許卿不甘寂寞的開始拼命 揭著陳到的短處,仿佛要把他所知道的陳到糗事都抖一遍才來的舒心一般。雖然 ,話語中不停的夾雜著咳嗽,但是許卿的神色卻好像越來越精神了。   聊了一會后。許卿說的累了。頓了頓飛揚的神情,突然沉靜的說道:“婷婷 走了。以后,你一個人可能要孤單了。”   陳到從許卿的話中預感到了什么,趕緊責罵道:“婷婷又不是不回來了。以 后不還有你嗎?我們正好一起去聽她的演唱會去。”   許卿沒有回答。嘆了口氣,眼神空洞的望向了天花板。幽幽的說道:“聽說 人死了之后,有牛頭馬面來勾魂。然后還要去十八層地獄受苦……希望,閻王爺 爺可以判我是個好人吧……呵。”   感覺到自己一直緊握的手已經越來越無力。陳到咬著牙根,強忍著自己心中 那翻騰的酸楚。吸了下鼻子,別過臉去。再回過頭來時,淚眼朦朧。強忍著、微 笑著對著已經再無呼吸的許卿輕聲說道:“放心吧,陰間已經沒有地獄了。你要 記得路過彼岸和奈河的時候,不要回頭。堅定的走下去……”麻木的嘴唇卻總是 在止不住的顫抖。   靜靜的幾分鐘后,許卿的靈魂掙扎著從軀殼中脫離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自 己已經死亡的身體,心中已然明了。轉而笑著對著面前依然盯看著自己身軀的陳 到,喃喃自語道:“兄弟,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認識你和婷婷。”   突然,許卿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哎,可惜臨走前 不能再見她最后一面。還不知道她叫什么呢?真可惜。不甘心吶!”   接著低頭又對著“無法看到”自己的陳到說道:“可惜啦。本來可以給你介 紹個嫂子的。哎,只能下輩子咯。”   也許是初為靈魂的欣喜,許卿調皮的開始在房間里面四處晃悠。有空還在陳 到面前做個鬼臉。安靜的陳到,目光一直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許卿面容,深思不 語。   不多時,一名戴著墨鏡的白西服男子從銀光中走出,微笑著對著許卿的靈魂 伸出手:“許卿,時間到了。跟我走吧?我是來接你的。”   別看許卿剛剛一副嬉笑若常的樣子,真的到了臨走之際。許卿同所有的人一 樣,突然迷茫了起來。也害怕的往后縮了縮。   “這么快?我……我還不想走。我還有點事情。要不再過段時間,你來接我 。”   白西服男子搖搖頭,伸出的手擺了擺,示意許卿自己主動走過來。   見許卿有些耍滑頭的開始不停找著借口,并且有些想往外竄逃的樣子。白西 服男子皺了皺眉毛,就要上前強行拉他。   一直沉靜不動的陳到,猛然站起身來。擋在了許卿的身前。   伸手點在自己的眉心,在背后“月痕”的引動下,雙瞳變成血紅色。陳到板 起了一張面孔,堅定的說道:“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深深的望了望陳到,然后透過陳到肩膀再眺望了一眼許卿后。白西服男子沉 靜的說道:“規矩你知道的。”   見陳到重重的點了點頭。遂轉身走入了銀光之中。   陳到轉過身來,平靜的凝望著驚詫的許卿:“我可以給你7天的時間。去做你 想做的一切。我只希望你不是留下遺憾而走的。”   不理會許卿的驚恐表情,陳到那點在眉心的食中二指帶出一點紅光。紅光像強 力的膠水一樣,牢牢的粘住許卿的靈魂。狠狠的甩過手,帶著飄飛起的靈魂往那具 死亡的身軀中按去。 第五十五回 狂夜  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則。許卿清醒的時候,根本不曾記得他處于靈魂狀態所發 生的一切。只覺得一覺醒來后,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疲憊嗜睡感,反而精神無比的 好。   悠然的半靠在病床上啃著手中的蘋果,看到陳到從病房外走進來。嬉笑的問 道:“怎么樣?醫生怎么說?”   陳到將背在身后的一張檢驗報告,悄悄的折疊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放入口袋 中。笑道:“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基本沒有什么事情了。”   “那就好。”許卿舉著啃吃一半的蘋果,偏頭思索道:“奇怪了,我怎么就 沒有一點做手術的印象。”   “哦,你昏迷之后,是我送你進手術室的。你別亂想了,人家醫院用的是最 新的醫療技術。”陳到平靜的搪塞著,遂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能下床了嗎 ?”   許卿很奇怪的望了望陳到。第一次見到,會勸剛剛做完手術的人下床的人。 低頭打量了一番身上。“感覺挺好的。就像沒受過傷一般。”   陳到了解的點點頭:“行,那就換上衣服走吧。”   許卿有些詫異。但早就憋了一個下午,也沒感覺有什么不舒服的他。打心底 里同意陳到的決定。幾乎是不加思考的翻身下床,穿戴整齊后。跟著陳到走出病 房。   “我今天才做完手術。醫生讓我走嗎?”許卿探頭看了看已經深夜,空無一 人的病房走廊。   “走吧。如果你想要走,也不會有人攔的住你。”陳到深深的看了一眼許卿 。   許卿只覺得一覺醒來后,陳到的說話和決定都透露著奇怪。跳了兩下后,又 覺得精神異常的好。納悶的問道:“真奇怪。我怎么感覺這么的好?”   “感覺好,還不好嗎?”陳到拉著許卿往醫院大門走去。直到此時,陳到才 發現。許卿所住的病房正是當日雪千璇靜躺的房間……   深夜的街燈已燃,陳到和許卿游蕩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夜市之中。   行行走走,尋到已經無人的鏡湖公園涼亭內。陳到簌簌坐定,先是遞過一根 香煙。陪著許卿抽上幾口,思量一番后從口袋中掏出那張藏起的檢驗報告單。   “這是什么?”   “你的檢驗報告單。”陳到遞過后就沒有再看許卿一眼,徑自眺望著湖泊之 中倒映的月影。   “生理性死亡……什么意思?”許卿莫名其妙的看后,問道。   陳到深深的吸上一口香煙,任澀苦的味道在嘴中滾上幾滾。“意思是你已經 死了。”   “死了?!”許卿先是驚愕,轉而一想又調侃的笑道:“什么玩意啊?那我 現在算什么?”   “這個報告單是錯的。”陳到沉靜的笑了笑。估計這個時候,那群醫院的醫 生們尚在為許卿這個匪夷所思的病例而挑燈討論吧。   “報告單是錯的。因為你還有7天的命……今天算第一天。”   “哈哈,你別開玩笑了。夜深人靜的想嚇死人啊。我要變成鬼了也不會放過 你的。”許卿一臉不信的模樣,伸手捶打了陳到肩膀一下。   陳到誠懇而認真的告訴他:“是真的。今天下午的時候,你已經死了……后 來,由于一點特殊的原因。你獲得了7天的時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希望 你可以在這7天里面,將你未完成的事情或者心愿都去做個了結。”   許卿極其厭惡的將手中的報告單,揉成了紙團狠狠的拋入湖泊。微有些惱怒 的說道:“你別說了。老是開這種玩笑有什么意思。”   看著許卿的動作和神情。陳到知道,許卿心里已經產生了猜忌的想法。只是 ,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一時之間是無法去接受這個事實的。   “喝酒去了。你去不去?!”許卿漸漸的煩躁起來。催促著陳到,見后者搖 了搖頭。遂忿忿的獨自離開。   陳到此時知道,他需要給許卿時間。也未加阻攔,僅僅對著許卿的背影喊叫 幾句:“我的電話和家庭住址你是知道的。我這幾天都會在家中,樓外樓我暫時 不想去了。”   涼亭內黑漆漆的。唯有天邊的月光星辰照耀于此。也正因為這樣,涼亭里的 陳到將亭外的世界看的通徹。面色沉靜的他默默的打量著,從街頭到街尾陸續走 過的形色男女和深夜過客。每一個人都是那么的不同;而矛盾的,每一個人又是 如此的相似……漸漸的,視線微微模糊的他開始思索起自己存在的意義。   兩天之后的傍晚,陳到接到了許卿的電話。打開門后,抬眼就看到許卿那薰 醉的疲憊姿態。   “別碰我!”一甩手打掉陳到好意相扶的手,許卿跌跌撞撞的往客廳內走去。   猛的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將杯中殘余的清水咕咚灌下。操著沙啞的聲音, 問道:“我還有多久?”   陳到低頭定神、抬頭說道:“總共是7個日落和日升。”   許卿心中略一計算后,苦笑著問道:“也就是說,我最后看到的是5天后的 日出了?!”   確定陳到點頭后。   “哈哈哈哈!”許卿突然反常的狂笑起來。直直的笑到呼吸急喘不已,遂仿 佛說起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般:“我這兩天跑了所有的醫院,所有的檢查報告都 表明我的身體早已經沒有了生理反應。哈哈,你可能不知道。我每次都是逃著出 醫院的。不然,我就早被人拿去解剖研究了!”   呯的一聲,玻璃杯在許卿的手中被捏碎。鋒利的碎片劃進了他的手掌,好像 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的他。怒氣沖沖的仰天責罵:“真他NND,憑什么應該我去死 ?!那個在街上飆車的王八蛋為什么不去死?!難道這就是我的命嗎?”拳頭再 狠狠的砸在茶幾之上,低頭垂淚。   陳到走到他的身邊,用手攬在他的肩膀上,緊緊的捏住。沉靜的說道:“沒 有什么命不命的。這只是你需要去走的路而已。所有的人都一樣,都是在生與死 的路上不停的行走。”   沉默一會后,許卿抬頭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有7天命的?”   聽到這句話后,陳到嘆了口氣。是該解釋的時候了。遂收回攬著許卿肩膀的 手,并起食中二指,點在了自己的眉心。   “我就是世人所說的鬼差,也叫接引者。職責是指引迷途的靈魂。”   驚恐的看著陳到那詭異的血色雙瞳。許卿不由自主的猛然從沙發上跳起來, 往后急退兩步。“你你你……怪物!”   陳到一把抓住許卿的胳膊,眼中的血色瞬間消失:“你7天的命是我為你爭 取的。無論我是什么,請相信我都是你的兄弟!”   定了定神,看著眼前依然是自己往日的好兄弟陳到而已。許卿收起剛剛驚愕 的表情,轉而猛地雙手抓著陳到的手臂,急切的說道:“那你能給我7天命,就 能給我一輩子。我還不想死。幫幫我好嗎?!”   陳到為難的搖搖頭:“對不起。我已經是極限了。別說我的能力僅能如此, 就算可以,我也不會這樣做的,因為……”   “什么兄弟!什么玩意!都是假的!假的!”遭到陳到拒絕的他,大聲的向 著對方吼叫。   仿佛要推開一切般,狠狠的推開陳到。逃竄著搶出門去。   選擇沒有追趕的陳到動了動嘴唇,發出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好兄弟。 不是我不想幫你。如果時間越長,你會越不愿意離開。但是,真的可以不離開嗎 ?我也多希望如此啊……”   強自忍住心中的酸楚,走過幾步準備關上自從許卿進門后就一直開著的大門 。卻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已站在對面觀望的蘇顏正愣愣的站在那里。   扒在門邊,皺了皺眉頭。陳到微笑著試探問道:“不好意思。剛剛是我個朋 友喝多了。”   聽見陳到詢問自己,蘇顏含笑走了過來:“沒關系,我剛剛也才回來。洗澡 的時候,聽到你那邊好像吵的比較厲害。所以就出來看看,剛剛看到你朋友出門 了。”   “對了,那天謝謝你了。”只穿的一身黑色薄紗睡衣的她,臉龐被洗澡時的 熱氣熏成了酒紅色。抬眼望了望陳到身后的屋內,見到茶幾旁的碎玻璃。笑道: “你朋友好像喝的挺多的。”   “恩,他有些煩心的事情。”陳到往后讓了讓,有些醉人的體香。蘇顏突然 深深望著陳到的眼睛,神秘的問道:“你朋友有什么煩心的事情嗎?”   “沒什么……你要沒什么事情,我就準備打掃一下了。”   蘇顏笑了笑說道:“沒什么。”   “那你早點休息吧。”陳到低頭應了一句后,擺手關門。   “不知道,你朋友會不會喜歡那些銀白的彼岸花?真想念啊,好美的花哦。 呵呵”   陳到心中猛的一驚,抬頭猛瞧。卻看到半關的門縫里,蘇顏正笑盈盈的盯視 著他。黑色的如深淵一般的目光,牢牢的抓住了陳到。   背心的“月痕”從未有過的猛烈跳將起來。陳到的雙瞳在不由自己間浮現出 了血色。   嫩白的小手,輕輕的搭在陳到肩膀上。一只手溫柔的推著顫抖不已的陳到胸 膛,往屋內行去。   “呵呵。接引使?果然不錯。你將會是我的了……”蘇顏轉而將雙手環過陳 到個脖頸。黑色與紅色的四目相對。情人私語般,蘇顏在陳到的耳邊說道:“你 想要什么嗎?你只要你提得出來,我都可以滿足你。”   已經被控制成木偶的陳到,思緒開始亂飛。心中雜亂的閃過一幅幅畫面,喃 喃的說道:“我……我想要好多。”   “恩。你們男人啊,都這樣。好吧,你說吧。你想要什么?”蘇顏調皮的笑 道。   見半天陳到都說不出話來。知道對方正在拼命抵抗的她,引導的問道:“你 想要你的朋友永遠不死嗎?我知道,那是你最在乎的好兄弟。”   “許卿……是我好兄弟。我不希望他死去。恩,是的。”   “恩,好的。我可以幫助你滿足這個愿望。只要你付得起代價……你愿意為 你的好兄弟而付出嗎?”蘇顏繼續在陳到的耳邊說道。溫暖的熱氣不停從她的香 檀中噴在陳到的耳垂上,癢癢的。   聽著已經被偷換概念的引導話語,陳到止不住的點點頭:“我愿意為我的好 兄弟付出。無論是什么。”   夠了!蘇顏等著就是他的這句話。微笑著,將陳到雙手按在了自己的酥胸之 上。雙目中射出如實質的黑色,鉆入了陳到的雙眼。   欲望!這是此時陳到腦海中最炙烈的想法。不停閃動著,往昔間與許卿的一 幅幅畫面。陳到渴望著,迷茫著順著蘇顏的動作,而往對方的腰際拂去。   就在陳到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突兀的,從陳到西裝褲口袋中閃出一道 金光。   金光噗嗤一聲,從口袋中破將而出,浮在半空之間。正是當日,空覺禪師贈 與的那粒檀木佛珠。   隨著,憑空出現的佛語吟唱聲。金光照射在尚無防備的蘇顏身上,頓時燒得 她尖利的嘶叫起來。   本來憑著那粒佛珠的能力是無法去如此傷害她的,可惜此時正是她準備與陳 到簽訂契約,想要將陳到轉化成她欲望的玩偶的時候。被突然到來的襲擊而抵抗 不住的趴伏在地上,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半空不停自轉的佛珠后,痛惜的深嘆自己 眼前能夠收服一名“接引者”的大好機會。要知道“接引者”都待在她已經不能 再回的陰間里,而能力如此低微的“接引者”也是罕見。千載難逢的同時滿足兩 個條件的陳到,此時卻再也無法染指。先不說下次能不能再有如此的機遇,就是 眼前的危機都先躲過再說。   惡毒的再看一眼,仰天嘶吼。瞬間,全身化為一道黑光撞破陳到家的玻璃窗 ,破空而去。緊跟著,金光也緊緊的覓蹤追去。   已經處于無意識狀態的陳到,完全不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代表什么。僅僅憑 著自己心中無法宣泄的欲火,開始四處的砸著家具等物。   所謂禍不單行。如果陳到僅僅是如此渡過一個瘋狂的夜晚,也就罷了。大不 了早上起來,重新買套新家具而已。可惜,老天爺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再重重的 填上一筆。讓一個多日在樓外樓苦等陳到不見。心中感覺自婷婷走后陳到開始刻 意回避的她。思量再三,終于決定今日找上門來。準備問問清楚,陳到到底可不 可以接受她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未等的李倩開口詢問這一令人詫異的場景。陳到一把將李倩抱住。厚厚的嘴 唇重重的壓在她嘴唇上。感覺到懷中人的掙扎,陳到猛地用血紅的雙瞳制住了李 倩的靈魂。頓時,李倩就再也無法動彈。   驚愕的瞪大雙眼的她,緊張的盯視著陳到已經血色一片的雙瞳。剛巧,正是 蘇顏射入陳到雙目中的黑色欲火無處宣泄之時。兩道黑色自陳到眼中傳出,鉆入 李倩的眼中。來來回回,如靈蛇般在兩人近在咫尺的四目間游竄不已。   天地間已再無他物。   漸漸的,兩人身上也再無他物。   夾雜著濃濃情欲的汗水味道四處宣溢。火一般的激情在陳到如野獸般的低吼 聲催化之下,狂烈的燒透了整個黑夜。 第五十六回 我可以剝奪,也可以賜予  每一個人的故事各有不同,但只要是人皆都無法免俗。“接引者”也僅僅是 個活生生的人而已,尚不能逃出三界外、跳離五行中……在地獄中被譽為“欲望 ”的代言人的能力引導下,陳到心中的七情六欲被宣泄了出來。整整的一夜都是 在狂亂中渡過。也許陳到也無法去猜想的到,自己在無意識之間會有如此獸性的 一面,就如同一個平常老實巴交的紡織工人在喝醉后會砸碎酒瓶一樣,令人無法 相信。曾說過:“一個被壓抑了很久的人性,總有一天會被宣泄出來。壓抑的越 久,則宣泄的越是猛烈。一個成熟的人需要一個發泄的方式。”始終背負著世人 罪責的他,終于在昨夜李倩的身旁得到徹底的抒發。心性得到一個跨度的他,卻 始料不及的欠下了一個債。   陳到醒來之時,已經是獨自一人的躺在床上。身上無一絲寸縷遮身,只有凌 亂的床單被人急促的整理過。爬起身,仿似喝的大醉一樣,捂著仍自頭痛而毫無 記憶的腦袋整理著家中的一片浪跡。卻忽略了床單上,那一直想要傾訴給陳到一 些事情的點點櫻紅。   白水泡面,落日觀陽的平靜渡過了三日時光。連續幾天手機未曾響過的陳到 ,忍不住撥打了許卿的電話。   “你所撥打的電話尚未開機,短信將通知你所撥打的用戶。”   算是得到一個答復的陳到,關上了手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他,無意 識的聽著電視里的采訪節目。   “哼!”冷冷的哼了一句后。陳到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平靜的整理了衣角 ,關門而去。   未關的電視中,仍在播放著在法院門口的直播現場。   現場中,一位年約20歲的長發少年,正喜氣洋洋的從法院中走出。一群蜂擁 而至的記者們,爭相恐后的將各式話筒伸到他的面前。   “請問,作為這次飆車案的被告人。你對這次判決有什么看法嗎?”   少年微笑著鋝了鋝額前碎發。身后的辯護律師頓時搶身而上,接過話筒義正 嚴詞的說道:“我們對這次判決深感認同。對于法律的公正我們一向都是保持著 堅信的態度。這次受害人沒有任何傷勢的走出醫院,更是以事實證明了我們當事 人是沒有飆車的。”   聽著自己辯護律師神采飛揚的對著鏡頭高聲炫耀的同時,作為主角當事人的 少年正無聊的四處尋覓著記者群中的艷麗風景。猛然發現不知何時,人群中多出 一位身穿黑色休閑服的挺拔身影。對面這位年齡相仿的少年,一張平淡無奇的面 容上一雙眼睛正深深的盯視著他。   “你說當事人沒有事情。那醫院檢驗報告中所寫明的生理性死亡是什么意思 呢?”   律師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說道:“檢驗報告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事情。一切 都是正常的!連當事人自己都沒有出席判決,你不要刻意造謠。你是哪家報社的 ?”   “哼,正常!我看是你們篡改成正常了吧。”敢說這話的,正是陳到本人。 第一時間看過報告的他是非常清楚所有的一切的。   “你再說,我就告你誹謗了。有證據你可以去告我啊!”律師跳著腳的大聲 為自己的丑陋行為做著辯護。   陳到晃了他一眼后,并未繼續無趣的爭辯。轉而對著律師身后詫異的少年, 微笑說道:“是你開的車吧。”   少年被他的神秘搞的心中瑟瑟不已。有些驚恐的往自己身后的兩名保鏢身邊 躲了躲。   沒有理會虎視眈眈的兩名高大的保鏢的怒目而視,陳到伸出手掌遙遙對著少 年的眼睛,詭異的說道:“你的行為不僅會、而且已經為他人帶來了危害。所以 ,我決定剝奪你的行走能力……”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陳到已經轉身隱入了人群之中。   陳到剛剛的輕聲話語早已淹沒在人群的嘈雜之中。只當是一場無聊話劇的大 家,沒有再理會此事。而是專注到這次事件的始末考究之上。   “呯!”少年猛地在跟隨人群下臺階的時候,跌倒在地上。被人扶起的他, 驚恐萬分的大叫道:“我的腿!我的腿沒有知覺了!”……   待到陳到轉回家中之時,收到短信通知的許卿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了。連續 幾日的發泄后,此時的許卿已經平靜了許多。終于勇敢的接受了現實的他,發現 自己也僅僅剩下一天兩夜的時間。   “真的沒想到,我的好兄弟居然是鬼差。”此時的許卿,無比的輕松。調侃 起陳到來。   陳到白了一眼笑盈盈的許卿,忿忿的說道:“你還以為多有趣吧?如果可以 ,我到想跟你換換。”   “呵呵。”許卿笑了:“這是你的責任。誰叫你可以看見鬼呢?現在知道, 看著自己的好兄弟離開是多么的辛苦了吧?”   陳到接過許卿遞來的香煙,笑而回避的默不作聲。抽上兩口后,問道:“時 間不多了。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什么要幫忙的。”許卿聳聳肩膀,將手枕在腦后,仰天吐著煙圈:“我 孤家寡人一個。沒什么好交代的。唯一的好兄弟就算你了。至于其他人……我離 開了,他們無非是少個人喝酒而已。這幾日,我也看透了很多事情。”   許卿猛然盯著陳到,沉聲說道:“我離開后,樓外樓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能 讓我放心不下啊。”   見到陳到自顧抽煙的不做表示,許卿追問道:“你不會打算不管了吧?樓外 樓可是我們兩個的心血啊。”   “現在,樓外樓缺了我們兩人,也可以獨立的支持下去了。一切不都已經上 了軌道了嗎?只要他們還想要名、要利、要交際,那來樓外樓吃飯的人就會只增 不減。”   許卿深深的看了陳到幾眼,嘆了口氣。仿佛被迫無奈的想通了一些事情:“ 是啊。我都要走的人了。還留念這些做什么?樓外樓畢竟廟小,留不住你這個大 和尚。……那你怎么打算?”   陳到將煙蒂狠狠的擰在了玻璃煙缸內,平靜的說道:“我蹉跎了太久了。是 時候去做一些我早就應該去做的事情。前些日子馬先生打電話跟我聯系,要我去 往東方調查一下。說是那邊出現了許多本不該出現的靈異之事。”   “走四方?呵呵,真羨慕。”再笑談一會后,許卿站起身來。笑著對陳到說 道:“好了。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陳到被許卿這猛然的一句,搞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傻傻的問道:“ 去哪?”。   “咦?你不是帶我去陰間嗎?”許卿嬉笑著:“怎么改主意了?那我耍賴不 走咯。”   “你的事情都辦完了?”   看著陳到那傻傻的模樣有些好笑,許卿笑道:“辦完了。也沒什么可辦的。 你難道還準備替我找點事情來做嗎?”   “不是你說,你有個紅顏知己一直不知道名字而感到遺憾嗎?還說準備讓她 做我嫂子的。”陳到急了。要是早知道許卿如此的模樣,那在幾日前就不攬這個 閑事,還替他爭取了7天時間了。   “哦,我說了嗎?”許卿摸摸已經打理的干干凈凈的下巴,瞇著眼睛笑道: “我那么多紅顏知己,我知道你說哪個啊?”   陳到火大的生氣說道:“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留你了。走就走吧。”說話 間,雙目通紅的伸出手掌就要提前收回能力。   閃身讓過迎面拂來的手掌,許卿突然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想起來了。確實 有一個。”   諾諾的收回手,陳到瞪了一眼許卿:“你說真的說假的?”   “真的。”許卿抬頭仰望著漫長回憶中,眼神漸漸溫柔了起來。“一個我不 知道她名字,她也不知道我長什么樣的人。”   見許卿沒有一絲開玩笑的面容,陳到不由得好奇起來:“你不知道名字,她 也沒見過你?網友?”   許卿微笑著搖搖頭:“等到晚上,你陪我一起去吧。”   順著許卿的目光,陳到打量了一下窗邊的落日。應聲點頭答應。   夜晚是屬于一群不愿回家的人。   蕪湖市步行街的夜色份外的漂亮。笑看著這一切即將不再屬于自己的美麗, 許卿帶著陳到來到了步行街頭的花鐘之旁。   遙望著人群中很少有人搭理的一名蹬坐在臺階上的賣花少女。陳到低聲問著 身旁的許卿:“就是她嗎?”   看到許卿點點頭后。陳到再次打量了對方一番。實在難以相信,許卿如此一 個浪子居然留戀的是如此一份平淡的美麗。   “很難相信是嗎?”許卿目不轉睛的盯看著少女,笑道:“雖然我身邊擁有 過很多的誘人絕色。但是,在我的心中,沒有一個人可以比擬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我落寞的偶遇到她,是她的堅強給了我無比的信心。鼓勵 著我不放棄,不氣餒的走下去。甚至,我覺得身上就算有再大的負擔和困惑,只 要看到她,我就會忘卻了一切……所以,8年來每天這個時候,我都會來買枝花 。”   此時,偌大的由鮮花堆砌起的圓鐘準時的敲響晚上8點的時間。伴隨著響徹 心扉的鐘聲,許卿舉步走向了賣花少女。賣花少女也在聽到鐘響后,很默契的 從花籃中摸索出一枝鮮嫩的花朵。許卿彎腰接過,嬉笑著隨意搭話兩句。惹得 少女很開心的掩嘴嬌喘不已……直到此時,陳到才明白了許卿說的對方從來沒 有見過他的意思。這位二十多歲的賣花少女原來是一位瞎子。   短暫的停留后,許卿很享受的舒心喜悅走了回來。看著許卿站在一旁,兀自 陶醉的不時聞著花香,眼睛仍然一刻不離的盯看著賣花少女。陳到突然問道:“ 打擾一下。你剛剛問過她叫什么了嗎?”   許卿張大嘴巴,傻傻的定格般說道:“哎呀。我忘了。”轉神后,神秘一笑 :“別生氣。一會我還想去她家看看。順便留點錢給她。在大街上畢竟不太方便 。”   聽到許卿如此一說。陳到這才收起剛剛生氣而扳緊的面孔。從口袋中掏出香 煙遞了一根給他。許卿永遠都是這幅嬉笑的模樣,讓人始終認為他是一個不務實 事的紈侉浪子。但實際上,許卿比所有人的都看的深,看的遠。其實所有的事情 ,在他的心中早已安排好了。   夜深了。自從迪廳酒吧內那最后的一批游蕩人群蜂擁離開后,街上的行人漸 漸稀少了起來。從始至終,許卿都是在不遠處定定的遙看著。不過從他漸漸緊皺 的眉宇間,看的出他一直在反復思考著某些事情。在這幾個小時之間,也發生過 一個小插曲。幾名酒醉的浪蕩少年,放肆的用語言調戲著眼前的這位單純的賣花 少女……直到保安們趕來將幾名少年驅走后,許卿這才松開了緊抓著陳到的手。   “你還真能忍的住。”陳到揉了揉被許卿抓握的有些酸痛的手臂。很奇怪的 ,許卿不僅自己沒有上前阻攔,還阻止了自己上前阻攔。   “就算我今天可以保護的了她,那明天呢?我已經是注定要走的人了,不可 能去保護她一輩子……還有煙嗎?”許卿板著面容說道。   接過陳到遞來的煙卷,點燃后。抬頭看了看夜色,感受著迎面吹來的瑟瑟寒 風。許卿沉聲說道:“原來,這就是她的生活……我發現的太遲了。”   “你有多少錢?”   聽到許卿如此問道,陳到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具體多少。估計十來 萬有吧。都在我卡里面,平時也不怎么動的。你想做什么?”   “應該夠了。我想拜托你件事情。”許卿心中算著,喃喃說道。   見陳到毫不猶豫的點頭應諾,許卿繼續說道:“我死后,你將我的雙眼視網 膜捐獻出來,然后用我卡里的錢替她做下手術。應該夠了,不夠的錢麻煩你貼補 一下……我下輩子還你。”   陳到掃過賣花少女幾眼后,沉思說道:“也許這個方面。我可以幫你。也許 不需要去做手術。你的錢也可以留下來給她今后更好的生活。不過,需要你做下 犧牲。”   許卿想起,身旁的這位兄弟還有個“接引者”的身份。趕緊點頭說道:“行 。做什么犧牲你說。只要我能辦得到。”   “我可以轉移你的五感之一視覺給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須抹殺你的視覺 能力,直到你真正的死亡之后。也就是說,自轉移之日起你再也無法看見她了。 再者,由于她本身并不是由于靈魂上視覺能力缺失而導致失明,是生理上的。所 以,我只有在你沒有死亡之時,轉移你的視覺才有效果。”這位賣花少女的情況 與婷婷的失聲有些不同。婷婷是由于靈魂受了刺激后,導致了聲音能力的暫時性 休眠。所以,當日只需要運用其他靈魂的語言能力刺激一下就可以了。而,現在 的這位是由于視網膜損壞而導致的失明,屬于生理上的。雖然,陳到的新能力可 以解救這一點,但是必須犧牲掉其他人的視覺功能才能辦到。當然,只要有人愿 意犧牲,通過能力的運用。可以從靈魂的角度刺激對方的肉體自動修復缺損的部 分。   許卿聽后,深深的遙望著賣花少女。仿佛要將對方的樣子印刻在心中一般。   字字沉重:“我愿意!” 第五十七回 咫尺天涯  曾經有過這么一個小故事:一位富翁問著乞丐,我愿意用10萬元換取你的雙 手。你愿意嗎?見乞丐搖頭后,富翁繼續問道:我愿意用50萬元換取你的雙腿, 你愿意嗎?答案依然是搖頭。“那我愿意用100萬元換取你的雙眼,你愿意嗎? ”乞丐轉身走了……我也曾經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卻發現身體的健康才是我最 大的財富。哪怕是肢體的殘缺,或者更為重要的人身五感。我都害怕失去,哪怕 只有一天……因為那是一個完全不等同于現在你所能看到的世界,你和我絕對不 愿去嘗試和想像。如是:在殘缺的人生中,微笑的面對每一個日出,才是真正的 偉人。   許卿和陳到緊緊跟隨著賣花少女的短促碎步,在夜半無人的時候走過了大街 小巷。繞過幾條長長的馬路后,來到滿是破敗瓦磚平房的一處偏僻平民窟內。   思量半響,許卿下的決定。推開了賣花少女家中那扇沒有鎖扣的木門。   聽到門邊“噠噠噠”三聲有節奏的敲門聲后。賣花少女趕緊放下手中冰涼的 一碗稀粥,驚恐萬分的問道:“誰?!”   “是我。”許卿不敢上前,深怕驚恐到了對方。小心翼翼的答著話。   “哦,是許先生。”賣花少女聽到許卿那熟悉了8年的聲音后,明顯的放松 了下來。遂即又問道:“許先生怎么會到這里來的?”   “哦,我是正好到朋友家玩。出門的時候看見你回家。就順路過來看看。原 來你家住這里啊?”許卿上前兩步,借著月光開始四處打量著個簡單到極致的小 屋。   一桌、一椅。短小的剛好夠一人蜷縮的簡易木板床上,整齊的鋪蓋著一床已 經破舊的薄薄墊單。在床頭的炕上,堆放著許多散發著露水清香的玫瑰花。   “你快進來坐坐吧。我給你倒點水……水,水在哪里?”傻傻的賣花少女, 單純的沒有懷疑許卿的話語,急促的四處尋找著水壺。直到,拎著尚余半壺冰冷 的水壺走回來,又突然想起自己家中沒有茶杯。唯一的容器,已被自己乘了半碗 稀粥。只好,臉紅紅的傻站在那里。   許卿及時上前解除賣花少女尷尬的,接過水壺輕輕的放在桌上。扶著對方坐 下后,揪心的望了一眼少女面前那碗殘羹冷粥。喃喃的問道:“你平時就一個人 生活嗎?”   “恩。自從我外婆去世后。就只有我一個人住在這里了。”少女空洞的雙眼 望向前方,微笑的說道。“不過,社會福利院的阿姨們都挺照顧我。經常時不時 的來看看我。前天,他們來的時候還給我帶了一個音樂盒。聲音很好聽的。我拿 給你看看。”   少女與許卿已有8年之交。雖然,今日的來訪有些突兀。但孤獨的她也很快 的如同來了親人一般,喜悅了起來。摸索著從床頭的花叢中,取出一個小鐵盒 。炫耀的搬到桌子上。   “滴滴答答……”幽靜的夜空中,如水銀瀉地般劃過一曲悠揚的鈴音。   在音樂盒的鈴聲中,許卿矚目著少女那非常享受的幸福臉孔。待到曲終,少 女這才喜滋滋的詢問著:“怎么樣。很好聽吧?福利院的阿姨告訴這首曲子叫“ 星語星愿”。”   在少女將音樂盒收回鐵盒中時,許卿又注意到了鐵盒之下整齊的疊放著一堆 的零錢。好奇的問道:“你這個鐵盒里面還放著錢吶?平時,你不在家。不怕被 偷嗎?”   少女搖搖頭“唔……我們這里從來都沒有小偷的。鄰居們都認識我,我不在 家的時候。他們有的時候也幫我打掃房間。從來就沒有丟過錢。而且,你看…… ”說話間,少女愛惜的摩挲著錢幣,從最底下掏出一本銀行存折。展開示意許卿 觀看:“每過一段時間,福利院的阿姨都會幫我將錢存好。他們告訴我,密碼是 我的生日。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樣就沒人能夠偷走了。”   許卿將存折捧在手上,捏了捏。有點硬硬的卡狀物體夾在存折里。好奇的邊 翻動邊問道:“你存折里面還夾著什么東西嗎?”   少女從許卿手中接過存折,摸索了一番。從存折的中取出一卡,笑盈盈的遞 給許卿:“哦,是我的身份證。他們都說我拍照很好看的。你幫我看看,是不是 真的很好看?”   一旁的陳到聞言后強忍不住的掩面偷笑。這個單純的小丫頭,在存折中夾著 身份證。而且,密碼居然就是自己的生日。稍微有點社會常識的人都不會做出如 此愚蠢的事情……這個丫頭,已經單純到讓這個社會汗顏的地步了。   許卿此時的臉上表情也是極其復雜。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感動的他,先是牢 牢的記住了身份證上那個可愛笑臉的名字,然后苦笑著搖頭翻看著存折前面的銀 行記錄。   “吆!已經不少錢了。”   少女聽到許卿夸獎自己,紅著小臉笑了:“恩。這些都是我賣花的錢存下來 的。阿姨們告訴我,很快就可以湊齊治療我眼睛的錢了。很快的,我也就可以像 正常人一樣去學校上學,去工作了。”   許卿再掃過一眼存折上那與目標相比,遙不可及的數字。諾諾的點點頭。雖 然,福利院的人欺騙了眼前這位單純的少女,但是他們都是善意的。為的是讓少 女有著向往陽光的希望。8年之前,潦倒頹廢的孤兒許卿也是在街邊偶然間買花 ,聽到少女說起要靠賣花湊齊治療眼睛的錢時。而感動于此,從而激勵著自己再 次振作起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沒有她也就不會有今天出入豪貴的許卿。   默默的將存折還給少女。等到對方收好鐵盒后,轉身再次坐下后。許卿回頭 深望了一眼一直悄無聲息的陳到后,下得決定的說道:“小梅。我可以治療你的 眼睛。”   “真的嗎?”小梅緊張的摸索著尋到許卿的手掌,深怕他離開了一般緊緊握 住。焦急的詢問道:“許先生是不會騙我的吧?你真的可以治好我的眼睛嗎?你 是醫生嗎?”   許卿拍了拍小梅的手背,說道:“恩。我沒有騙你。我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那是不是要花好多錢?我聽別人說要花好多錢的。你看看我的錢夠嗎?如 果不夠,如果不夠……”小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沒有錢該如何去做。焦急的她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頓時熱淚盈眶。   許卿再次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的說道:“沒關系。我不收你錢。只希望你以 后可以永遠這樣快樂的生活下去。”   “恩恩。我保證。我再也不哭了。”小梅趕緊的用一只手飛快的擦干凈淚水 ,另一只仍然緊緊的握著許卿的手。   抽搐的哽咽了兩下后,將淚水吸回了眼中。緊張的問道:“我大概什么時候 就可以看見東西了?”一想到多年的希望就在眼前了,小梅一句話尚未說完,又 止不住的淚水奪眶而出。又深怕許卿責怪她違反了諾言一般,用一只手來不急的 擦拭。   “就現在吧?!”許卿再也不愿對方如此的等待下去了。他知道哪怕只有短 短的一天,對小梅來說都是一種煎熬。轉頭對著陳到,點頭示意。   陳到有些微紅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伸出的右手先是在許卿的眼前虛空抓 過,抓出一團藍白色的光球,然后再輕輕的捧起,迅速的按進了小梅的額頭里。   許卿在這個世界的最后一眼,就是小梅無聲的向后仰倒的畫面。驚恐和焦急 的他,不由大聲吼道:“她怎么了?!”   陳到平靜的將小梅輕輕扶起,擺放到木床上安躺好。然后走回許卿的身邊, 扶著已經失去視覺的許卿肩膀。輕聲說道:“沒什么,她睡一覺醒來就好了。現 在她的身體里面已經在自我修復了。”   許卿安心的點點頭。開始熟悉起自己這個沒有一絲光明的新世界。靜靜的坐 的一會后,摸索著站起身來往門外走去。   “干嘛不要我扶你?”陳到好奇的問著,打掉自己手臂的許卿。   “我想感受一下她曾經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陳到聽著許卿的話語,心中微微有些錯愕和感動。依言的沒有再上前扶他, 而是選擇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望著許卿那舉步蹣跚的步伐,忍不住還是問道: “你真的不要我扶你嗎?”   “恩。”許卿手扶墻壁,轉頭空洞的望向陳到的方向。   “可是,你前面是個水溝啊……”   許卿聞言后,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了。尷尬的撇撇嘴巴:“要不……你還是 把我扶到另一條路上,讓我再感受她的世界吧。”   笑嘻嘻的陳到上前扶住許卿的胳膊,引領著邊走邊問道:“你明天還會去買 花嗎?”   “當然。”   聽到許卿肯定的回答后。陳到笑道:“明天她應該就能看到你這位大恩人, 原來是如此的帥氣了。”   隨著陳到的話語,展開豐富聯想的許卿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清晨時分。遺憾于再也無法觀賞日出的許卿,不停的詢問著身邊打著瞌睡的 陳到。“日出了嗎?你快給我說說日出是什么樣的?”   不勝其煩的陳到,先是鄙視于許卿此時方知珍惜的心態。然后開始背誦起小 學課本上的一段經典段落:“隨著第一縷陽光的出現,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跳了 出來……”   滿足于那些簡單詞句的許卿,感受著從窗外照射在臉上的溫暖陽光,和那徐 徐微風。不時諾諾點頭的他,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之中。   陳到口袋中的電話聲響起,怕打擾了許卿一般。陳到索索的掏出手機,躲到 一旁低聲細語。   簡單幾句后,陳到回轉到許卿的身旁。拍了拍許卿的肩膀:“剛剛是李倩的 電話。她喊我出去一趟。還像有什么事情似的。她也沒有說清楚……你晚上等我 回來陪你一起去步行街吧。”   “不需要了,我晚上一個人去就夠了。你去忙吧。”   陳到沉思了一會,喃喃說道:“明天你就離開了……樓外樓那邊我也安排好 了,明天我也準備離開了。正好乘這個機會,我去和李倩、蕭雷告個別。”   許卿點點頭,面色平靜的對著窗外。當聽到身后傳來的開門聲后,突然又說 道:“李倩是個好姑娘。前幾天你為了躲她而不來店里的時候,我看到她明顯的 憔悴了不少。”   門邊的陳到,低頭思索了一番。心中劃過幾幅畫面。沉聲說道:“李倩是個 好姑娘。可是對我來說。愛人只要一個就夠了。”   在許卿領會的點頭中,房門被關上了。   半空躍出鏡湖水面的九曲橋上,迎著帶著潮濕的水草氣味的微風中,神色復 雜的李倩憑欄眺望著遠方。蕎麥色緊繃肌膚上依然套著那身青春的靚麗打扮。只 是那清涼的短發之下,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嘴唇,在看到遠遠行來的陳到后露出了 一個略帶凄麗的微笑。   “陳到……你來啦。”李倩深深的望著陳到的臉龐說道。   陳到點點頭。對于李倩那復雜的神情,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你是不是 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沒什么。我就是有些想你了。”李倩苦苦的笑道。那個瘋狂的夜后 ,李倩在第二天的清晨時分麻木的走出了陳到的家。內心遠遠比外表脆弱的她, 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陳到發生那樣的事情。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也 沒有人可以傾訴。陳到那親切溫柔的微笑混合著黑夜中的野獸般低吼聲音,在李 倩的腦海中來回盤旋。時刻的想要看到陳到,卻又害怕見到陳到的矛盾心思折磨 著她幾日間,更加的憔悴了許多。   聽見李倩如此直白的說話,陳到微微的皺起了眉頭。由于“欲望”能力的作 用下,對那天夜里一切都失去記憶的陳到,尚單純的認為李倩還僅僅處在對他有 所好感的情況之下。不想傷害對方的陳到,想了想后。突然打斷李倩那曖昧的語 句后所跟隨的深切目光,猛然間說道:“我要走了。”   “什……什么?”李倩聞言后,顫抖著嘴唇問道:“你要去哪?”   “很遠的地方。”陳到低著頭,沉靜的說道:“可能要去很久。”   李倩害怕的說道:“那讓我陪你一起吧。”   陳到微笑著搖搖頭:“有些事情必須我一個人去做。”   “那你還回來嗎?我可以等……”   陳到趕緊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也許,有可能我再也不回來了。”   做出幾番努力之下,依然被陳到狠心的拒絕了。李倩痛心的咬緊了牙唇,修 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中。陳到是在逃避責任嗎?難道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那一晚,僅僅是發泄而已嗎?……想念及此,李倩只感到心口揪心的疼痛。隨著 豆大的淚珠滾出眼框,李倩顫抖著聲音泣聲問道:“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想起剛剛出門前,許卿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陳到定定了心神,更加堅定的 善意說道:“你是個好姑娘。可是,我的心里已經有人了。所以,我覺得在我們 還沒有開始之前。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   還沒開始?!聽著陳到的話語。李倩自嘲的在哭泣中笑了起來。   “我還要去樓外樓一趟。你去哪里?我送你吧。”臨別之前,陳到還有很多 事情尚未托付。至少要和樓外樓的那一家子告別一下。   李倩麻木的微笑著說道:“你先走吧。我還想再待一會。”   對于現在,陳到無法去插嘴勸慰李倩。只得諾諾的點點頭,丟下一句“你多 珍重”后匆匆離開。   全身空空洞洞到沒有知覺的李倩,只能顫抖著心神借著日光的照耀才能找到 自己的存在。雖然受的如此的打擊,依然心中難以忘卻陳到的身影。李倩此時才 發現到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愛上了陳到……就在她麻木無神之際,自那夜起就一直 潛伏在她身體里的那一抹“黑色”氣息,開始蠢蠢欲動。   李倩面前如鏡的水面之下。一具女尸橫躺在湖底深處。被胸口檀木佛珠壓得 死死的“蘇顏”在感受到李倩那熟悉的黑色氣息后,猛的一張檀口。一團黑漆漆 的小球,從蘇顏的口中竄出,瞬間就沖破水面砸進了李倩的雙眉之間。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斗后,李倩那瞬息百變的矯容終于停頓了下來。低頭 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嬌嫩身軀,喃喃自語道:“我是鏡魅羅?”   又疑惑的搖搖頭:“我是李倩。”這才肯定的點了點頭,認同了自己的身份。   接受了鏡魅羅所有記憶的李倩,也同樣接受了的鏡魅羅所有特殊能力。回憶 起那夜陳到瘋狂的始末,對今日陳到的言語又有了一番新的理解。俏麗的嘴角劃 過一道邪邪的微笑:“陳到?接引者?有趣。”   ……步行街的花鐘旁,一身整潔白色西服打扮的許卿安靜的坐在花壇的邊緣 。他一直在等待著聽到那個熟悉的可愛聲音。只是,很奇怪的依照平日里早應該 在一旁開始賣花的女孩還沒有出現。難道女孩的眼睛治好后,她就不會再來賣花 了嗎?但是許卿相信,只要女孩的心中有他,今天就一定會出現的。除非,在女 孩的心中許卿也僅僅是個過客而已……憑著這個心中的信念,許卿靜靜的坐在這 里已經6個小時之久。   8點了!步行街的花鐘準時的響起了鐘鳴。在等到第八聲過后,許卿微微的 嘆了口氣,摸索著站了起來。取過身側的一根塑料棍子,探著路往前方沒有目標 的走去。   只可惜,已經失去視覺的許卿無法看見。就在緊挨著他的左手邊,經過刻意 的打扮后穿著淡黃色花裙子的小梅,手捧著唯一的一枝玫瑰花靜靜的站在花鐘旁 也已經很久很久了。   小梅也注意到身邊這位奇怪的白西服男子,一直靜靜的坐在花鐘旁。直到這 位白西服男子起身離開,小梅意會到肯定是他等的人沒有出現。見到對方取出棍 子探著路走去,深知盲人苦楚的她很想上前幫扶一把。但是,回頭想想自己也還 沒有等到一直在等待中的那個“許先生”。遂繼續定定的站在街頭,一雙明亮的 大眼睛期盼著遙望每一個走向身邊的男子……   第二天的清晨之后,陳到看到紅通通的日頭跳了出來。算算許卿此時也一定 重新的再次回歸到靈魂狀態了。雖然從昨天一別后,再也沒有見過許卿。但是陳 到對許卿此時還是很放心的,相信就算沒有陳到的指引許卿也一定會尋到往生的 道路。   一切安心的陳到,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角褶皺。回身再次打量了一番屋中的 一切后,關門而去。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4.8.196.93
Jaies:第一部 識人 完 11/09 07:40
kg9101266:許卿和小梅...好哀傷喔>"< 陳到如果知道那晚發生的事.. 11/09 12:51
kg9101266:會崩潰吧>"< 11/09 12:51
yeshe:好看...但是真的峰迴路轉啊.. 11/09 15:58
emmita:小梅和許卿這段,不知道在哪看過 = =b 11/09 23:05
dolphin15:是國片的喬段啦XD 11/09 23:26
smy0411:有看~有推!~~ 11/13 1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