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童趣怪談(13) 年獸

[sogfried (波西米鴨)]

年獸


第一次聽到年獸的傳說，是爺爺告訴我的。
他總是喜歡講各式各樣的傳說故事給他的孫子聽。

爺爺說年獸是一種牙齒比獅子還尖銳、體型比水牛還壯碩的怪物，
牠平常都躲在深海裡長眠，只有歲末年初這陣子才會來到人類聚集的地方。
新舊年交界這短短的幾天，牠必須要大大地吃一頓，飽到一整年都不必再進食。
所以自古以來，牠就會四處襲擊人畜，一張大嘴可以把人連皮帶骨給吞進肚子。
家家戶戶害怕不已，叫苦連天。
直到有一次一個老人來到村子，傳授大家對付年獸的辦法。
於是到了過年，家家戶戶都團聚起來互相照應，並且照老人的建議做準備。
據說年獸最怕紅色，於是家家戶戶掛起了紅聯和紅燈籠；
年獸還害怕聲音和火光，大家就開始放鞭炮、剁菜肉、燒材火。
為了確保每一個人的安全，長輩在家人離開前會給紅包當護身符，以免年獸襲擊。
果然照了老人的話這樣做以後，年獸被嚇壞了，
也無從下手，只好離開這個村子。
於是大家把這些方法廣為流傳，並且年年都不敢疏忽，
時至今日，這就是過年的由來。

我恍然大悟，但是卻有一個疑惑：
「可是大家都這樣過年那麼久了，年獸應該早就餓死了吧！
如果年獸死了，那幹麻還要過年呢？」

「呵呵，乖孫好聰明啊！」爺爺笑的很開心，不過隨即表情又恢復嚴肅：
「因為啊，年獸並沒有餓死。牠很聰明，為了能夠在過年吃到人，
牠會在空氣中放出一種叫做『年蠱』的東西，讓團結的家人分崩離析。
吸到年蠱的人，會和大家起爭執，然後被誘使離開群體，
並且不再在意過年的習俗，這樣牠就可以去攻擊這些被孤立的人們了。
所以家人一定要有很好的感情，互相幫助，才不會讓年蠱有機可趁......」

「爸，小家，來吃年夜飯囉！」媽媽在門口大聲地呼喚著。

「耶，吃飯！」我很開心，蹦蹦跳跳地迎接最豐盛的一餐。

吃飽以後，大人們開始喝酒、聊天或是打麻將，
我們小朋友就全部在房間一起玩。

堂哥小和總是會在過年準備好撲克牌，照例要先表演他新學的魔術。
小和哥哥要我抽一張牌，然後不給他看就放回牌堆中洗牌，
然後他用摸的就猜出了我剛剛抽到的牌！
堂姊小欣一直說他一定有做記號，但是檢查又看不出來。
小欣姊姊也試了一次，小和哥哥還是輕易地猜到了。
接著我們開始玩牌，輸的要給贏的彈耳朵，
大家玩的好開心，但是耳朵又紅又痛，耳垂腫的像顆球。

「走吧，我們去放炮！」小和哥哥也被彈的受不了，趕緊提議。
他拿出了沖天炮、水鴛鴦、仙女棒和許多我不認得的炮。
我們一起到爺爺家附近的公園玩。

「咻─砰！」沖天炮射的又高又遠，
小和哥哥放不過癮，一次放了一大把，
沖天炮一個接一個連發，像機關砲一樣！
他還把水鴛鴦插在狗屎上，然後一爆炸就狗屎四散......
小欣姊姊一直罵他很噁心，把小和哥哥罵到臭頭。
小欣姊姊揮舞仙女棒，璀璨的火星不斷四射，她在空中畫了一個愛心，
然後開懷地笑著，在閃耀的光線下我發現她似乎越來越像女生了。

「新年快樂！」
忽然間，公園煙火一一發射，巨大華麗的花火讓人讚嘆。
原來已經十二點了，是新年的開始。
或許也是年獸最囂張的時刻吧，我猜。

我們到家門的時候，我似乎看到有一個影子閃到巷子裡，
然後就不見了。是狗嗎？但是好像更大......
我覺得有點害怕，但是小和哥哥和小欣姊姊似乎都沒看到。
趕緊進到家門後，我迫不及待想拿到紅包，以免被年獸攻擊！

之後我和堂哥堂姊又聊了好晚，直到伯伯、姑姑和我們各自回家。
那年是我最開心的一次過年，但是萬萬想不到，
也是最後一次的闔家團圓......

那年還沒到元宵，爺爺就忽然心臟病逝，
接著那一陣子爸爸一直和伯伯、姑姑討論事情，
奇怪的是他們常常講到一半就吵起來。
我之前從來沒看過伯伯會對爸爸那麼凶，
我不知道怎麼了，只是常聽到他們講到遺產和土地之類的......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爸爸回來看起來心情很差，
只記得他對媽媽說官司敗訴了，然後兩個人抱頭痛哭。
我實在不懂，即使撲克牌一直輸，耳朵被彈紅，我也沒有那麼難過啊！
之後爸爸和媽媽每天哀聲嘆氣，讓我好不想待在家裡。
但是當我想找小和哥哥出來玩，
爸爸卻莫名地發火，叫我以後不要和渾蛋他們家來往！
我不知道伯伯家有人是渾蛋，他們明明對我很好，
而且小和哥哥超級有趣的啊......
當提到小欣姊姊，爸爸也很氣憤，說他們都是一國的。
可是我也想和堂哥堂姊同一國耶？
不過沒關係，我想等到過年，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玩了！

然而我錯了，一直到接下來的除夕夜，
我們並沒有再去爺爺家團圓。
我問爸爸，他只說今年不用去過年，我們自己家圍爐就好。
可是過年不是要應該要大團圓，應該要這樣才不會被年獸攻擊啊！
爸爸一直不理會我滿滿的疑惑，直到我問到他不耐煩，
向我大吼：「爺爺死了，伯伯和姑姑也不再是親人了！
所以以後都不用再去過年......只有我們是一家人。」
心中那個為什麼我不敢再問出口。

一家三口的年夜飯好冷清，菜又少，又安靜，一點都不像過年。
而且爸爸也沒有掛春聯，媽媽也沒剁肉做水餃......
這樣要是年獸來了怎麼辦？
我望向窗口，果然有個巨大的身影一閃而過！

我忽然懂了，這一切都是年獸的陰謀！
上個除夕年獸在爺爺家裡放了年蠱，
爸爸和伯伯他們都吸到了，所以開始吵架，
開始不願意團圓、不想過年。
然後年獸就可以趁這個新年攻擊我們這幾家！

晚餐後趁爸爸媽媽看電視的時候，我把美勞課的紅色色紙一張張貼起來，
自己用黑色彩色筆寫字，貼在門口......
雖然字好醜，但是我想年獸搞不好會更怕。

忽然，我又想到了小和哥哥和小欣姊姊，
他們家會不會也和我們家一樣？
也是完全沒有過年的準備，這樣可是會被年獸攻擊的！

於是我趕緊再做了兩副春聯，騙爸爸媽媽說要出去放炮，
然後打算偷偷拿去伯伯和姑姑家。
姑姑家離我們家很近，我很快就找到了。
可是爸爸知道我跟他們家有往來一定會被罵，
所以只好偷偷地把春聯貼在門口，就趕快跑走。

伯伯家就蠻有一段路，比較靠近爺爺家。
除夕夜的街上很冷清，只有我一個摸黑一直跑。
我一直覺得有東西跟在我的後面，還好我手上有春聯。
但是當我終於貼完伯伯家的春聯，我開始緊張，
因為我身上已經沒有任何紅色的東西了！

我好害怕，回家的路上不斷緊張地回頭，
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但是我感覺的到確實有什麼跟在後頭。
在快到爺爺家的時候，我確實聽見了相當低沉的聲響，
我嚇的跌坐在街角，巷弄黑暗的深處，
出現了一對反射青綠色光芒的野獸眼睛狠狠地盯著我。

「救命啊！」我想起身卻爬不起來，
眼睜睜看著那對眼睛和黑暗中巨大的身影慢慢靠近......
「是年獸！」

我完蛋了，要成為年獸的獵物了。
要是爸爸早點給我紅包就好了。
年獸的身影向我衝了過來，我害怕地呼號......

「咻─砰！」忽然一聲巨響和爆裂，
年獸停止前進退後好幾步。
接著像是機關砲一樣的一根根沖天炮射向牠，
年獸悲鳴了一聲，害怕地掉頭就走。

「成功，」我回過頭，是小和哥哥！
「我的連珠炮很厲害吧！」

「小家你沒事吧？」小欣姊姊也在旁邊。

「當然沒事！」我趕緊站起來。

「回去不要說我們三個有碰面喔，
我爸爸知道我找小欣和你出來玩一定會殺了我的。」

「嗯，當然。其實他們都被年獸的年蠱洗腦了。」
我解釋著，小和哥哥也終於了解。

「難怪我們家門口會有一個鬼畫符啊！哈哈......」
小和哥哥大笑：「來，去公園，我表演新魔術給你們看！」

年獸很恐怖，年蠱更是無孔不入。
爺爺說夠只有深厚的感情可以克服。
所以我想我們堂兄弟姊妹一定要感情很好很好......

「你看這斷掉的繩子就這樣接起來了......」

「太神奇了！」

年蠱的毒性，就讓它停留在上一代就好。
即使爸爸和伯伯不准，我們還是要一起出來玩。
即使家人不想過年，我們還是要依循傳統，
每年要貼春聯、放炮，要盡可能地和大家團聚。
不能讓年獸的陰謀得逞！

「砰砰砰！」十二點了，美麗的煙火綻放著，
無論再怎麼樣，新年還是要快樂！

「新年快樂！」我們互相道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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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eachway::)好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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