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舞天下（四）
作者：天城海
出處：http://www.wretch.cc/blog/heavencode
接下來，整整七天的時間，東武凰都被關在雅居最後的小房間裡。
足不出戶。
雖然巫應雷會按時送餐點進來，但他也都沒跟東武凰交談。
東武凰倒也安靜乖巧，雖然她也有想出聲攀談的意圖，然而除了有時會盯著巫應雷
看之外，都沒有實際的行動。
因為大部份的時間，她幾乎都是抱著巫應雷塞給她的一個東西發呆、陷入思考。
那東西其實並不怪異。
只是一個約莫她手掌大小的檀木色小盒，盒子可以打開，裡面有一個樣式簡單、卻
從未見過的棋盤。
盒上則刻著一個奇怪的圖騰，圖騰的中心還有一顆小小的、有時會發出光芒的寶石。
整個盒子的內外，除了那顆寶石有些微的凸起外，沒有其餘的間隔物。
真要勉強來說，只有盤底的圖騰，有以刻紋劃出十二個區域。
巫應雷在給東武凰這個銀盤時，只說了一句話──
「這個棋盤還不能使用，因為沒有屬於它的棋子，七天後，妳必須要能使用它」。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東武凰苦思半天不得其解。
不知是第幾次的陷入沉思。
東武凰手指摸了摸盒上圖騰紋路，雙眼雖然對著巫應雷的方向，心思卻飄得老遠。
已經第八天了吧？
巫應雷給她的七天期限已經到了，她還是不知道怎麼使用手中的棋盤。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屬於這棋盤的棋子在哪。
回想起過去的時間，她還真的一無所獲啊……
剛關進房的第一天，她在發呆，花了一天的時間去想巫應雷到底想做什麼。
到了第二天，她開始研究起手中的盒子，然後莫名其妙的抱著它入睡，作了一個有
龍的奇怪夢境。
第三天，她開始動手尋找所謂的棋子。
然而翻遍整間房間，也沒發現巫應雷「可能」暗藏棋子的地點，弄得自己灰頭土臉
不說，還要承受巫應雷有些同情的眼神。
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今天，她就直接抱著盒子用各種方法在上頭試驗。
她曾經有用房內的小物品──甚至拆了她攜帶出來的珠花頭飾──置於棋盤上，然
後在那交錯而大小相同的小格中移動。
這當然是弄不出什麼來。
她也試過用自己的手指當棋子，隨意的在格中跳躍，除了手指上有傳來一點點異樣
感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效果。
「唉……」東武凰終於回過神，重重的嘆了口氣。
「小凰啊，我才該嘆氣吧！」巫應雷坐在東武凰的對面，手撐著頭有些好笑的說著。
「我哪知道棋子在哪裡……試過好多方法都沒有用嘛！」東武凰哀怨的看著終於跟
她講話的巫應雷。
平日再怎麼豪爽大方，東武凰畢竟還是位少女，悶了好幾天的她終於可以訴苦，語
氣難免有些撒嬌的意味。
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似乎還帶了點水氣，讓此時的東武凰看起還有些可愛。
巫應雷有些微的失神。
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原先靠在手上的臉低了下來，手順了順髮，不太去看東武凰
的表情。
「難道要我自己跟她說嗎？」低低的，巫應雷喃道。
「棋子應該不在這房間裡吧？」東武凰將盒子放在桌上，手指戳了戳盒的邊線。
反正巫應雷已經開始跟她說話了，她就大膽的繼續問下去了。
不然再這樣被關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抱著這盒子睡起來常常可以夢到一些很神奇
的夢，不過她一天不解開巫應雷給她的謎題，搞不好都無法離開這房間一步。
無法離開房間一步，就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這詭異又走不出去的山。
她都快悶壞了！
「在啊……」巫應雷沒有改變姿勢，回應著。
「不會吧！」略微提高聲音，「可是我翻遍整間房間，都沒有什麼像『棋子』的東
西啊！」
「在妳身上。」
「我身上？」
「對，就在小凰妳的身上。」抬起頭，坐直身，巫應雷的表情回復到平常的模樣，
揚著溫柔的笑意。
「我身上哪裡有呢……」
東武凰聽完巫應雷的說法，連忙站起身，開始雙手併用的摸索起來。
巫應雷看著東武凰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
他也跟著站起身，繞到東武凰的身旁，將她轉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
「好好想一想。」巫應雷輕輕的握住東武凰的雙手，將她的雙手拉高到某一個位置
，「那就再給妳七天的時間囉！」
語畢，他鬆開手，離開了這個房間。
出了房門，還不忘在門外落了鎖。
東武凰有些呆愣的低下頭，看著剛剛被一股溫暖包覆的雙手，吞下不知道第幾遍的
疑問，在外頭夕陽西下時，心情也如同落日一般，沉到了谷底。
＊＊＊＊＊＊ ＊＊＊＊＊＊ ＊＊＊＊＊＊
夜半。
拍打門板的聲音急促響起，在位於山中的寧靜雅居裡，發出極大的迴音。
「師父！快開門啊！」
東武凰拍門拍了許久，見沒有半點反應，便扯開喉嚨大聲的叫喚。
「我已經知道了！我找到棋子了！」
仔細一聽，那因為提高音量而不太悅耳的聲音裡，參雜了興奮與喜悅的情緒。
「師父！巫應雷！您在嗎？」
叫了許久，仍是不見回應，東武凰心念一轉，放下了敲打門板的手，轉了個身，從
桌上將棋盒取了過來。
先是用手指不知道在棋盒上頭摸索什麼，而後打開棋盤，又看了一會兒。
在靜謐的空間中，外頭的一切聲音都變得大聲了起來，就連輕聲的足步與衣服的摩
娑聲，都讓有著武功底子、集中精神的東武凰聽個一清二楚。
「我知道您在外面，師父，開門吧！」
恢復了正常說話的音調，東武凰退了數步，離開了門邊。
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開鎖的聲音。
房間的門被緩緩推開，巫應雷那帶著笑意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模糊。
「五天了，妳終於明白了。」
巫應雷有些欣慰，透過門外灑落的月光，看向東武凰暗中晶亮發光的雙眼。
「嗯，原來我一直搞錯意思，似棋非棋，棋子在這裡是代表我本身的意念，我該怎
麼做、怎麼走，會牽動整個棋局，影響我的際遇。」東武凰笑著說道。
世事如棋局。
如果她要能成為左右王者的人，必要成為一名能觀天下之勢、對每一步仔細斟酌，
知曉如何依時佈局的人。
她必須在這個時代裡找到她自己的定位。
找到定位後，屬於她的棋盤才能開始進行，也才能開始與其他人真正的對奕。
巫應雷給她的棋盤，只是一種概念式的表徵……
「我真的好高興啊！」知道東武凰真的明白了，巫應雷很是高興。
接著一手捧著心口，用著誇張的表情與動作，有些激動的接續說道：「小凰，為師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妳了！」
「師父……」東武凰先是一愣，然後壓下有點想笑的念頭，「您真的有那麼高興啊
？」
「不該高興嗎？至少妳知道了我給妳棋盤的用意，雖然天數有點久，但基本上我還
是很欣慰的，因為，這就是我要教妳的東西。」巫應雷收起了原本玩笑似的態度，輕抬
起右手朝棋盤的方向點了點。
「怎麼聽起來一點褒獎我的意思也沒有……」
見巫應雷只是笑卻沒有回應，東武凰低下頭敲了敲棋盤。
誰知這麼一敲，剛剛好敲到了棋盤正中央微微凸起的寶石。
銀白的光芒，呈放射狀一陣陣的散出。
「這是──」
東武凰因為強光的刺激而閉上眼，仍舊散出光芒的棋盤，在她的雙手中份量越來越
重。
「這才是棋盤的原貌，我會留給妳一本書，書不要帶出房間，離開時也放在桌上就
好，等妳全部看完、瞭解了，就是妳離開這座山的時候……」
巫應雷的聲音十分溫和，卻像是從遠處傳來般，越來越小聲，「我於此地僅是一名
過客，這個虛棋實盤，從今天開始就屬於妳了。」
「師父你在說什麼？留給我什麼書？」
東武凰緊閉著眼，大聲的問著。
為什麼巫應雷的聲音那麼小聲？
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呢？
說出那種好像是要分離的話語……
「小凰，非到必要時刻，不要輕易使用棋盤……以後，妳要好好的在江湖上歷練，
這棋盤會指引妳、助妳成長，然後……妳要去輔助妳認定的人哦！」
沒有回應東武凰的問題，巫應雷的最後一句，說得有些小聲。
小聲到幾乎只有巫應雷本人聽見，就像是輕聲的將心底想法吐出般，很快的被風中
的氣流打亂，無法傳遞到東武凰的身旁。
而東武凰也在強光之中，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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