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神舞天下（三十一）
作者：天城海
出處：http://www.wretch.cc/blog/heavencode
這是端覺宗悟從一開始就保留實力嗎？
不……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與觀察，絕對不是如此。
視線拉遠，他看向已呈慌亂狀態的主台上，過份冷靜的某個人，手置於看台前的橫
杆之上，悄悄的握緊。
「是啊，怎不是五皇子得勝？」
方宇震看著在場中指揮的醫官，與衝進場中、將倒於血泊之中的端覺宗彌抬出試場
的士兵們。
接著將視線收回，再看向身旁儒生臉上的表情之後，他的神色一斂，壓低聲音問道
：「司徒先生，您怎麼了？」
怎麼臉色如此難看？
「這人……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深沉。」
儒生收回視線，低下頭繼續說道：
「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要得到帝位，而非臨時才讓『戰鬼』薦舉，實則是更早以前
，就已佈下此局啊！」
「司徒先生您這話的意思……難道是指四皇子大勝，與那位三皇子有關？」
「他太冷靜了，那並非作假、怕是他的真性情。」
「真性情……」
偏過頭，儒生睜開的眼眸裡有著一簇躍動的火光，「這幾年，所有的一切變得真假
難測起來，他這招，民心與帝位皆得。」
「所以說他這麼多年的隱伏，就是為了重挫他人、奪得帝位？」方宇震搖了搖頭，
為了北方戰鬼盤算多年的計謀感到不可思議，「能如此忍耐、暗中改變一切，真是恐
怖的對手。」
「方將軍……我的身份想必已被發現，無法久待於此，你與特使團繼續留至回返之
日。」說畢，儒生鬆手轉過身。
「那麼，讓我撥一隊軍隊護送您回南方吧！」
「別。」儒生沒有回頭，只是輕抬右手示意，眼神堅定，「我，並非一人。」
「是，臣領旨。」方宇震聽出話中意思，恭敬的點了點頭，目送儒生毅然離去的背
影。
好一會，他才側回身，將視線重新投至比試場上。
「真是充滿變數的奪位大賽，北方以這種情勢選出霸主，難怪每位在位者都武勇過
人。」
方宇震大嘆。
南方安逸許久，加上前任皇帝晚年不好動武、以文官實權較大，能保住熾王舊時征
平的附屬國之安定，全靠「夜之炎」兩位將軍，以一年為制輪流坐鎮邊關、統管邊防
數名鎮守要塞的將領。
而夜之炎的親兵，同樣以一年為期，由未守邊關的將軍帶領，追隨於熾王左右。
其餘南滄兵士就更別說了，連操練時間也減短許多……
看來等他此番回朝，必得配合新的體制，將國都內之軍隊重新編練才行。
但這樣就足夠了嗎？
他可無法肯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北方戰鬼已激起隱藏在熾王那柔弱書生外表之下，流著武將之
血的高昂鬥志。
被封為神將再世、仁勇兼具的新任南滄帝──熾王──一旦正面對上城府深沉、以
鬼之劍橫掃北方的戰鬼，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一切，皆是不定變數，難以預料。
嘆了口氣，方宇震才剛想與身旁的侍衛談話，卻聽見執官擊打主台旁的大鼓。
該名執官待群眾喧嘩聲頓緩時，高聲宣佈比試暫停。
他打消了與侍衛談話的念頭，快速掃了四周一眼坐了下來，低下頭不再看比試場上
的狀況。
比試的確有暫停的必要。
除了五皇子端覺宗彌被抬離了賽場、移往後方帳內接受醫官檢視治療，主台之上，
更有一名王座旁的貴妃暈厥。
震瀾王端覺淳康不知道對主台上的人交待了什麼，便抱著貴妃隨之離開主台。
唉，不僅台下亂、台上也亂啊……
「真可惜，就這麼跟有意思的人錯過了。」
幾乎是與方宇震低頭同一時間，立於主台上的端覺宗晏也移開了審視的目光，輕靠
著宗昊的肩，明著臉上淨是笑意、卻語帶惋惜的說著。
「我弄不懂……你為何還能笑得出來？」端覺宗昊板著一張臉，沉聲問著：「有意
思的人又是誰？」
他真的不懂。
在宗悟發狂似的對宗彌攻擊，執官嚇阻無效、宗彌血濺當場之時，眾人皆慌亂、就
連正在與宗晏說話的父王也驚得連忙起身、臉色為之一變。
唯獨宗晏……
根本就像個沒事的人一樣，依舊暢飲美酒、談笑風生。
不久前，宗晏不是才在話中透露對宗彌的期待之意？
怎麼如今宗彌重傷、生死未卜，宗晏卻能不為所動？
甚至……一點關心之意都沒有。
「嗯？當然笑得出來，看到宗悟能有這樣的表現，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端覺宗晏眉眼帶笑，故意略過不願意回的話題，針對宗悟的事與宗昊耳語起來。
「也不枉我特地易容指導，將『斬浪』教給他，果然就能制住宗彌啊……」
「狂暴劍法──斬浪？」端覺宗昊一驚，「你有把抑止性情的另一門心法也教給宗
悟嗎？」
「有，但沒教完，所以當他劍術使到某一程度，就會控制不了自己。」
「宗晏……其實你對宗彌絲毫沒有好感，對嗎？告訴我。」
端覺宗昊認真的詢問。
竟然將「封旅」領隊、千渡門上任掌門──公孫顗──的殺人絕學「斬浪十式」給
教了出去，這不是存心致宗彌於死地？
「我可不懂預卜未來，誰知道宗悟會與宗彌交手？」宗晏無所謂的笑道：「我只是
要他一旦比劍藝，就將斬浪全使出來罷了。」
「你可有想過後果？」
「嗯？」
端覺宗昊皺眉，將宗晏自身旁拉至眼前，雙手搭上宗晏的肩，「若是你們對上，在
宗悟發狂的狀況下，既要贏他、又不能傷他，等於是給自己找麻煩，怎麼你如此不為
自己著想？」
「我只教給他六式，就憑這斬浪六式要贏我，比登天還難。」端覺宗晏抬手拉低了
宗昊，壓低音量，「就知你為我著想，所以我只要思量其他事就成。」
「宗……」
「別說了，你不是一直想看場好戲？」
端覺宗晏打斷宗昊未完的話語，拉開自己與宗昊間的距離，站直身望向朝他們走來
的人──端覺淳康。
「父王，宗彌的傷還好嗎？」
搶先問話，端覺宗晏語氣輕柔，表情甚至有些難過，看在一旁端覺宗昊眼裡簡直不
可思議。
「宗晏……你當真擔心宗彌的事？」端覺淳康聲音雖然一如往常，面容卻有些蒼白
，彷彿老了些許。
「不，我只是問問。」宗晏倒也誠實，直接了當的回著。
「唉，也罷……」端覺淳康越過宗晏、宗昊兩人，步至主位時坐了下來，「我已傳
令，劍技比賽待另外一組比完就結束，三人競技取消。」
「這樣成嗎？」
「本王下旨跳過繁瑣的比試，不正合你意？」端覺淳康背靠至軟墊上，一手撐在扶
手上抵著額，表情有著像是明白情勢的無奈。
「父王怎麼這麼說，兒臣聽了會很傷心的。」宗晏似笑非笑的說著。
他的父王，果然是看出了什麼。
不舉行三人競試，是最保守與安全的作法，卻也是最不信任他的作法。
因為，父王沒有把握他是否會饒過宗悟、與另一名分組勝者的性命。
也可以說，此舉是在害怕他的能力與那不知能否掌握、控制的性情。
看來事已至此，他的父王想必已清楚誰才是真的戰鬼。
的確，戰鬼是震瀾國皇子沒錯。
然而待於國都之內的戰鬼行事一向低調、無從調查，即便是出征，朝中也沒有任何
人敢隨行。
軍中以往由王都派出來的探子，往往不到半路就被封弒旅裡的暗探給滅口。
所以待在王都的人，只會知道封弒旅又血洗了哪一國、殺了多少人，但根本不知道
封弒旅眾人的性情。
他本以為這是一般臣子才會懷有的懼意。
想不到以往征戰沙場的父王，如今也會有如此畏怯的心思啊……
「事到如今，別的還可以再說，但在論過往功績的審核來到之時，我希望能見到『
真正戰鬼』的出現。」
閉上眼不再看向宗晏，端覺淳康意有所指的嘆道。
「父王。」一直在一旁未開口的端覺宗昊，這才緩緩喚了一聲。
「說吧，又有何事？」
「五弟他的傷勢，究竟如何？」
端覺淳康抬眼看了宗昊一眼，復又閉上，「所幸使出的劍招沒有加上內力，宗彌的
命是好不容易保住了……但劍法狠毒，手腳筋脈皆被挑斷，未來恐怕是無法再輕易習
武。」
真是想不透，一向溫順的宗悟，怎會習得如此狠毒、又不似北方各大門派的劍法。
唉，該不會，這事也跟戰鬼有關吧？
如此一來，或許就說得通了……
「等會孩兒就去探望五弟。」垂下了眼，宗昊真誠的說著。
「罷，現在宗彌帳內亂著，人也未清醒，你們先退下吧！」語畢，端覺淳康擺了擺
手。
「兒臣遵旨。」
宗昊與宗晏兩人有禮的躬下身、十分有默契的說著。
然而，不同於端覺宗昊臉上的凝重，端覺宗晏的唇邊，此刻卻揚起詭魅的笑意，隨
即隱沒、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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