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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舞天下（十九）
作者：天城海
出處：http://www.wretch.cc/blog/heavencode
◆ 策舞 ◆
◇ 7 ◇
昭燕皇太后不語。
只見她將右手抬起，輕揮意示正殿內所有的宮女全都退下。
不一會，慶禧宮正殿內便只剩熾王、昭燕皇太后以及她身旁的兩名忠心女官。
熾王一臉的笑意，與昭燕皇太后一臉的凝重，形成極端的對比。
「惑兒，這帝位該讓給居宮賢德之人，體恤百姓的需要，接續太平盛世……而不
是交給一位擅長帶兵征戰、待不住皇宮、喜性游歷四方的皇子。」昭燕皇太后回復了
心神，慢道。
既然遣下了所有宮女，她自然就不再閃避熾王的話題，多少有些長輩教訓晚輩之
意，刻意一字一句語重心長。
「所以母后是認為，兒臣只懂得戰場之事，遠不如垣弟？」
熾王挑了挑眉，微嘆道：「看來母后也過慣了安逸的日子，完全忘了昔日兒臣怎
麼征戰邊關，力保我南滄江山……」
「本宮……」
「若是沒有兒臣，您還能待在這華美的宮殿裡，享用來自各地珍饈，無風無雨平
靜的過日子？」熾王語氣一轉，又更踏前一步，「若您說『是』的話，就別怪兒臣大
膽笑話您了。」
「本宮沒有忘。」吞下過多的情緒，昭燕皇太后簡單的回應著。
她當然沒有忘。
當時那位年輕秀麗，看起來提不起大刀的熾王──南滄惑──在眾將士眼前輕舉
百斤，第一次出征帶兵便凱旋大勝而歸……
百姓皆道，擁有這位皇子是南滄之福，朝中言其為神將再世……
她也知道，其中一次北方侵南，要不是熾王代替南滄帝親征，死守北方邊城，現
在南滄怕是早已覆沒。
但之後呢？
之後的和平日子，眾人早就不需要這樣的恐怖記憶，熾王也就漸漸少被提起。
她的垣兒可一點也不比熾王差啊！
然而每當提起各個皇子時，熾王卻總能輕易的勾起眾人的印象，受到青睞，讓垣
兒只能在他兄長的光芒下退至後方。
當她與南滄帝相處時，也總是不經意的，從南滄帝的眼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
影──熾王的親生母親，南滄帝最愛的人……
她總是想……
熾王可以說是完全承繼了他母親的樣貌，這也是南滄帝始終有意無意、雖然未說
出口卻始終希望熾王接任的原因。
因為南滄帝從不正面的回應她，從不說也屬意南蒼垣繼位……
這她當然感覺的出來。
不過，她不怨南滄帝。
畢竟她也得到了她要的權貴與地位，而她也十分守本份的執掌後宮至今，無半句
怨言。
現在，她只是想要一點點的回報。
她只是想讓她最愛的孩子，登上南滄帝位而已。
「其實，兒臣也不是一定要這個位置，當帝王也決非兒臣畢生矢志，畢竟兒臣的
確喜性親民，游歷各方糾正惡官劣風，近距離傾聽百姓心聲，才較符合兒臣的性情。」
將昭燕皇太后思考事情的表情盡收眼底，熾王突如其來的話鋒一轉，又回復到了
一開始敘述其餘事般，整個人顯得平靜而溫和。
然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卻又句句諷刺。
明的說他的確無法久待宮中，習慣到各處探訪，當帝王似乎也不是他最終的志願
，若是可以他也樂見有能者登位。
暗的卻直指幾乎都待在皇宮裡南滄垣，既未去糾察民間貪官惡習，又未曾長期踏
入民間，食要美饌、衣要京繡、出要華轎……
這樣怎麼會像昭燕皇太后所說，是真正理解百姓所需的人？
「若此非惑兒之志，那何不發揮兄長之愛，好好輔助垣兒？」昭燕皇太后抓住了
其中一句話尾說道。
「母后似乎未懂兒臣話中真意。」
「惑兒您是指……」
「兒臣是指，垣弟不適任，也不能登基。」
「惑兒！你怎能妄下斷語？」
有些氣惱，昭燕皇太后輕輕的拍了主位扶手，繼續說道：
「把話說白了，你無論如何都要把垣兒推到最後，由你自個兒登位，本宮可有說
錯？」
「是，兒臣必會當上南滄帝王。」熾王也不再與昭燕皇太后打啞謎，微笑的，說
出他本想保留到最後才說出的話語。
「話可別說得太快。」
「母后，您究竟瞭解北方多少？」
熾王微側過身，揚袖一揮，說道：
「北方覬覦南方已久，偶有侵擾，這是任何一位邊關將士都可以作證的事實。
然而，這些微小的紛擾，南滄國自是可以應付，也非兒臣之所以要登基的原因。
北方玄裔沒能大舉南侵，是因為尚未選出新任北方霸主，如今北方奪位大賽在即
，一旦選出最強的王，南侵奪天下，便是他們最大的目標……」
見昭燕皇太后一直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的臉，不斷分析時勢的熾王，臉
上笑意隨著每一字一句，開始緩緩減少。
「一旦北方玄裔入侵，南滄國肯定要出動精銳，皇帝也必須御駕親征以振士氣…
…
垣弟既未上過戰場，也無法掌控只聽命於我的『夜之炎』，若是南北相安無事也
罷。
但，一旦戰事來到，兒臣可以預見，垣弟肯定得身披戰袍、殺上最前線。
若是幸運，說不定還能完好歸來，若是不幸，戰死，便是唯一下場。」
熾王閉上了眼。
像是在調整氣息般，吸了口氣，他才又接續說著：
「兒臣不怕殺敵，更不畏赴死，若我親征，垣弟便能相伴母后左右……兒臣不是
脅迫，也並非不懂您的心情，只是不願到時見您難過罷了……」
「還說不是脅迫……北方根本尚未有南侵之勢，你就在此妄論，分明就是威脅本
宮！」
「母后，兒臣若要威脅您，就不會費心跟您說這麼多。」
熾王睜開眼，灰眸凝望昭燕皇太后的方向，嘆息似的笑了笑，「真要威脅，兒臣
早就派人包圍慶禧宮，或是捉了垣弟逼您打消念頭了。」
「大膽！」昭燕皇太后終於忍不下氣，站起身，怒斥熾王。
這個熾王，當真可能如此狠絕？
方才他說的那些，雖說她表面上當成是過耳風，聽完就罷，但……
她的確無法想像，若是垣兒登位後便在群臣鼓動下御駕親征，她定是食不下咽、
寢不安穩ꄊ
若真不幸有個萬一，難保她會悲傷至極，尾隨垣兒踏上黃泉路……
要是北方真的會擇日舉兵南侵，這樣南滄需要的就是武皇帝、需要的是一位能帶
兵上戰場的君王……
她，定不會送她的心頭肉去當那樣的皇帝！
不過若是相安無事呢？
若是一切只是熾王為逼她放棄推舉垣兒的念頭，所佈下的謊言與恫嚇之語，她身
為皇太后的尊嚴，定是不能退讓半分啊！
「兒臣只是實話實說，母后請息怒。」
熾王退了幾步，低頭、微彎身，拱了拱手說著。
臉上，有著一閃而過的倦意。
真糟啊……
他似乎將那帶有異香的茶喝了太多了。
那想必根本不是白戊城的茶，而是參了什麼其餘的東西吧？
母后真狠心，為了垣還會對他下這種藥，提防他到這種程度。
而他，卻還顧及著情份，連離開莫府時，莫秋燄趕至大門前說要派兵跟隨，他都
笑著擺手，隻身一人前來。
幸好他內力深厚，一直暗中散掉那些毒素，但他尚不知這藥性還會有怎樣的作用
，恐怕也不能再久撐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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