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bluesky0226 (生如夏花 死如秋葉)
看板marvel
標題【轉貼】寶珠鬼話:鎮魂釘(八)
時間Sat Feb 24 00:39:55 2007
這真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糟糕的一個新年。
短短幾天時間一個不過幾百口人的小村子橫死了四個人,一個連著一個,而且都死得
蹊蹺而詭異。那真是種難以明狀的感覺,雖然電視和小說裡常會出現這種類似的情節,有
的甚至更誇張,可是一旦真實出現在眼前,那是種無法讓人承受的恐懼和壓抑。似乎整個
村子被死神盯上了,吸口氣都能感覺到的真真切切的壓迫感,你幾乎可以清楚感覺到他拿
著鐮刀在村子裡走動時的呼吸,雖然你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蹤跡。
從門簷上倒吊下來的那個人,是住在村東的張瘸子。
白天見過他一次,他是給嬸嬸送年糕來的。村裡人因為進城不方便的關係所以很多東
西喜歡自給自足,張瘸子家傳下來的做年糕的方法,做出來的年糕不亞於城裡大商店賣的
,所以村裡年年過春節用的年糕通常不去城裡買,而都是去他家定。可以說這已經是村裡
一種和過年連在一起了的風俗習慣。
而就是這麼一個笑起來總只客客氣氣小心翼翼的老頭,突然間混身是血從我爺爺家的
門簷上倒吊了下來,像只被扯斷了脖子的雞。
他的脖子被割開了一道幾公分長的口子。
拉拉扯扯讓整個頭頸看上去特別的長,大片血從傷口裡噴發而出,而那個時候的他還
是活著的,扭動著身體對著狐狸不停不停地尖叫,好像面對著一樣讓他駭到極點的東西。
可是什麼東西能比他這種樣子更可怕……
就像一隻被殺到半死的雞在地上一邊跳一邊對著你尖叫,我當時簡直是頭皮都要炸了
。
而狐狸也在那瞬間呆了片刻。一動不動地看著張瘸子的身體從房門頂跌落到地上,扭
成了一團,還在那裡尖著嗓門對著他叫啊叫。這當口屋子裡的人全都被叫聲給引了出來,
一看到這情形登時都亂透了,一陣響過一陣的驚叫,之後很快我被周圍來來去去的身影推
搡著擠進了院子。
直到他們把地上的人七手八腳抬進屋裡,我才得以重新跑回院門口。
可是門口已經不見了狐狸的蹤影,不知道剛才那陣混亂之後他一個人跑去了哪裡,大
門的燈籠下只站著我幾個姑父和叔叔。大概在等著跑出去找大夫的二叔,他們守著地上大
片的血圍在一起邊抽煙邊低聲說著些什麼,見到我過去一陣沉默,一口一口吸著煙,燈籠
光下雪地被照得紅艷艷的,映得地上那灘血墨似的黑。
張瘸子是在進屋不多久就斷的氣。
喉嚨裡溢出來的血染滿了整張床鋪,痙攣了很久才徹底不動,死得很痛苦。可沒人說
得上來為什麼一個人好端端的會爬到別人家的大門上去,又是什麼樣的人會用這樣的方法
把這麼一個全村都知道的老實人活活給弄死,小小的村子民風樸實,就算再大的仇隔著門
吵幾句就完事了,誰能夠下得了這毒手。
而張瘸子死前對狐狸不停叫著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顯然他當時在上面是看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在他還沒來得及將他所受到的恐懼一下
子發洩出來之前就割斷了他的喉嚨,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速度……當時我和狐狸就在那個
地方,可是事發當時從頭到尾根本沒聽到門上面有任何動靜,也沒有在那之後看到或者聽
到任何可疑的東西從我們周圍離開,這讓人費解,雪地裡那麼靜,沒理由一點動靜都感覺
不到的。我倒也罷了,狐狸的耳朵是那麼的靈敏,怎麼可能一點感應都沒有。
想著,頭有點發沉。
耳朵邊隱隱傳來一些咿咿嗚嗚的聲音,是五嬸嬸在隔壁房間裡哭,她是被嚇哭的。之
前慌裡慌張為張瘸子捂傷口的時候,冷不丁的她突然被張瘸子一把抓住了手腕,好容易在
邊上人幫助下抽拔出來,再看向張瘸子,發覺他已經斷氣了。可是一雙眼睛睜得很大,眼
珠子從眼眶裡突出來似的死死盯著我嬸嬸,把她嚇得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
那時候我就站在她旁邊,她死命把手腕從張瘸子手裡拉出來的時候,手上沾滿了的血
被甩到了我的臉上。冰冷冷的一劃,又腥又涼,那一瞬我差點吐出來。之後整個人就有點
昏昏沉沉的,一個人離得那屍體遠遠的,坐在角落裡看著周圍人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忙裡忙
外,一邊時不時地看看門,期望突然間的一掀簾子,那只不知道跑去哪裡的狐狸會出其不
意地從外頭跨進來。
可是始終沒見到他的人影,也一直都沒見到?,這邊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他依舊在
他房間裡待著,和以往一樣,不到天亮不見出來。
漸漸的屋子裡血腥的味道越來越濃,有人點起了香試圖掩蓋掉一點味道,可這反而讓
房間裡的空氣悶得叫人透不過氣。又忍著那股味道坐了會兒,終於實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準
備出去走走,剛一掀開門簾,迎頭就看到對面的牆腳根坐著個人。
大冷的天只一件薄薄的毛衣在身上鬆鬆垮垮套著,他一手抱著腿,一手拈著支煙。聽
見動靜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撣撣煙頭,送到嘴邊輕輕吸了一口。
「裡面怎麼樣了。」煙從殷紅色的嘴唇間緩緩吐出,低頭掠了掠髮,他問。
「死了。」
「撐了挺長時間。」掐滅煙頭他又看了我一眼,眼睛在鏡片的反光裡有點模糊,但依
稀可辨那幾道精緻的眼線。
這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忘不了修飾自己妝容的男人。
這個讓我總也親近不起來的男人。
「不進去看看麼,伊平哥。」經過他身邊,我隨口問了句。
「我受不了那種味道。」
「學考古的還怕血腥味?」
「只是單純的受不了。」
我停下腳步:「伊平哥,你怎麼看。」
「看什麼。」
「死那麼多的人,四姑姑的死,這個人的死,我覺得太蹊蹺了。」
「這是警察的事。」
「你不怕嗎?」
「怕什麼。」
「也許村裡有個病態的殺人狂。」
「這個麼,」沉默了一陣,他站起身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我以為他是要離開,正站
在原地等著他從我邊上走過,卻不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出其不意伸指往我臉上抹了一把
。
然後低頭搓了搓那根被我臉上的血跡染紅了的指頭:「有些事情不要去多想,越想會
讓自己越怕。」
我不由自主一個寒戰。
不是因為他的話或者動作,而是因為他話音剛落時被我撞見的站在走廊盡頭的那道目
光。
淡淡的,帶著往常那種溫和的笑,六姑在走廊靠近客堂門的地方看著我們,手裡拿著
件外套,男式的。
「在聊什麼。」見我望向她,六姑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一雙細巧秀麗的眼微彎著,
在走廊微弱的光線裡閃著細碎的光。
「寶珠在害怕這幾天宅子裡出的事。」還沒開口,堂哥伊平已代我回答。
「是麼,」點點頭,將手裡的外套遞給了他,六姑一隻手挽住了我的胳膊,輕輕拍了
拍:「別太擔心,你二叔去叫警察了,我們好好在屋子裡待著,不會有事。」
「可是我覺得……」
「去休息一下吧,很晚了。」
「可是……」
「走吧,我陪你去房間。」
從主屋到我住的樓,中間隔著道十多米長的廊橋。它是解放前搭建的,橋身上那些毛
竹片已經被磨得油光水滑,走在裡面一股沉沉的霉竹筍味,風從窗洞外鑽進來,時不時會
把橋吹得吱嘎嘎一陣輕晃。
橋身很窄,只能容一個人走,六姑拎著燈籠走在前面,我在她身後跟著。
沒像往常一樣挽著髮,她一頭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背後,被風吹著一揚一揚,這讓我不
由自主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事。姑姑和親侄子……家裡人對他們這種關係有感覺嗎…
…如果讓二叔發現了會怎麼樣。
忍不住對她的背影多看了幾眼,經過窗洞時一股風直灌進了我的領子,我凍得頭頸一
縮。下意識朝窗洞外看了一眼,目光所及,我的心臟驀地一緊。
窗洞外是一大片銀色的世界。
雪蓋滿了那些房簷和周圍高高低低的灌木樹叉,所以讓整個院子看上去特別的空曠,
以至於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色彩停留在那片空曠上的時候,會顯得異樣突兀。
那片空曠上有一道突兀的色彩。
很深的顏色,被雪的亮映得泛出暗暗的紫,只那麼一晃而過的瞬間,依稀是道人影。
人影很快消失在東邊的房子邊,一路過去地面全是層厚厚的積雪,但雪上沒有留下他走過
的任何痕跡。
我下意識探出頭像看得更清楚一些,冷不防臉旁一亮,撲面而來一陣熱熱的氣流。
「看什麼?」提著燈籠,六姑在邊上看著我。
燈籠照得我眼睛發花,忙不迭把它推開,我朝下指了指:「好像有人。」
「有人?」
燈光移開照向了窗外,光線太弱,只在雪地上打出一團微弱的黃,六姑在我邊上探出
頭仔細看了看,然後收回燈籠:「沒有啊。」
「剛才我真看見了。」
沒再說什麼,她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後伸手拍掉我頭上的雪,把燈籠輕輕放到
地上:「寶珠,你是不是很害怕?」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邊又朝窗洞外看了兩眼。這時耳邊聽到悉悉瑣瑣一陣
響,回頭,我看到六姑從衣袋裡掏出包什麼東西來。
抓著我的手就朝我手心裡塞,帶著她身上的體溫,一隻老大的紅紙包。
「姑姑,這是……」
「一點點心意。」
心意?
捏在手裡厚厚的一疊,一下子明白過來是什麼,我趕緊往她手心裡塞回:「姑姑,不
要不要。」
「拿著,壓歲錢呀。」
「我都那麼大的人了,不要了不要了。」
「拿著吧,其實也不是我給的,是二嬸。本想親手交給你,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忙得
轉不開身。她讓我跟你說,從小到大也沒給過你幾回壓歲錢,所以這個,你是一定要拿的
。」
「我不能要。」
「拿著。」說著話把紅紙包朝我手裡一推,她拿起燈籠轉身朝屋子方向自顧著走去。
直到進屋,我聽見她又道:「大老遠的把你叫來這裡過年,可是現在弄成這樣,寶珠,我
們真是都很過意不去。」
「六姑,其實我只是擔心……」
腳步頓了頓,六姑回頭看了我一眼:「大家也都很擔心,可是能有什麼辦法,這種天
氣,這種……」抬頭看看窗洞外,輕吸了口氣:「沒電話還真是不方便……哎,不提這些
了,說個有意思點的吧。你知不知道村口那塊牌坊。」
「那塊斷掉的牌坊?」
「小時候聽我爺爺說,那是我們林家給修的貞女牌。」
這話讓我有點意外。沒想到那塊東西和爺爺家還有這層淵源,於是忍不住問:「哦?
是誰?」
「這倒不知道,太久了。」說著話回頭看看我:「看樣子我哥沒對你說起過。」
「從來沒有。」
「是麼,」聽我這麼說她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從小聽到大的一個傳說故事而已
。聽說這塊牌坊的主人,已經年年月月守護了林家好多代了。」
「哦……」似乎很多老人都愛編些類似的故事給家裡小孩子聽,以前姥姥也對我講過
,只不過姥姥說的確有其事,一些守護靈類的,其實相當於留戀人世的地縛靈。而村口那
塊牌坊老則老,卻是一點靈氣都沒,是塊死碑。
當下沒再言語,又走了幾步,六姑回頭拍了拍我的肩:「怎麼不說話了,還怕麼,寶
珠。」
我搖搖頭。
「就一晚上。看,這會兒雪小了很多,等天亮雪一停,那邊的路一定已經通了。所以
你別太擔心。」說話間已經穿過長廊踏上樓梯,小小的燈籠光變得密集起來,一大團籠罩
在樓梯狹窄的通道裡,和六姑的話音一樣,溫溫和和,暖暖暾暾。
忽然覺得眼皮子有點發酸,低頭揉了揉眼睛,我聽見六姑她又道:「如果實在怕,我
的房間就在你斜對面,對著窗口叫一聲我就可以聽見,」邊說邊回頭看看我,一張臉在燈
籠搖搖曳曳的光線下有點模糊:「你知道是哪一間的吧,寶珠,我會在窗台上擱盞燈。」
「好的姑姑……」
一路陪我回到房間,一路絮絮地說著。後面還跟她一起聊了些什麼,但不知道是不是
屋子裡被火盆熏暖的溫度讓我的感覺遲鈍了起來,還是燈籠的光在走道裡晃得讓人眼暈,
以至本來就有點發重的大腦變得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後來我們又聊了陣子的話,我沒記得
太清楚。
只看著她前前後後把窗都栓嚴實了,然後關上房門離開,沒等她腳步聲走遠,我爬上
床倒頭便睡。
似乎真的是已經極度困乏,之前一直繃緊著的神經在六姑一番軟軟的話音裡鬆弛了下
來,只覺得在一瞬間的放鬆之後整個腦子著不到地的暈眩感,當下沒再多想那個橫死的張
瘸子,也沒再多琢磨那個消失在雪地裡沒留下一點腳印的人影,不出片刻,我睡得人事不
省。
「彭……彭彭……彭……」
那麼黑沉黑沉的不知睡了有多久,被一陣似有若無的撞擊聲生生從夢裡拖醒過來的時
候,頭兩邊的太陽穴突突跳得幾乎要爆裂開來。
後腦勺疼得厲害。轉個身往被窩裡鑽了鑽想不去理會那個聲音,可是卻再睡不著了。
人一旦清醒,那陣原本在夢裡似有若無的聲音也跟著清晰了起來,在靜得除了風雪幾乎沒
有一點動靜的窗外一波接著一波,不依不饒地透過窗直往我耳朵裡鑽。
終於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剛出被窩,房間裡光線暗得讓我有點意外。
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忍不住下床拉開窗簾朝外看了一眼,對面二叔家房子裡黑漆漆的
,之前集中在他屋裡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而周圍的屋子燈也都熄著,四下裡靜得只聽
得到我的呼吸聲,還有那一下下不知道是在敲打著什麼的撞擊聲。
那些聲音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沒來由一陣心慌。
突然有種被拋下了似的感覺,我胡亂套上外套和鞋匆匆奔出房門。
可是才出房門,我腳步忍不住停了停。
房間外黑得沒有一絲光。走道像只深不見低的口子一路從我房門延伸出去,大約二十
多步的路就是下去的樓梯,可是站在房門口朝那方向看,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遲疑了一下。
退回房間去找燈籠,在床頭摸了半天才想起那盞燈籠已經被六姑帶走了。拉開窗簾可
以看到它在她窗台擱著,裡面的火微弱得只剩下豆大那麼一點,她屋子裡沒有人。
再出房門,我摸索著跑到狐狸的房門口。
連著敲了半天門裡面沒有一絲動靜,似乎從那事之後狐狸至今都還沒回來過。他到底
跑去哪裡了?猜不出來。於是只能硬著頭皮一個人貼著牆壁一點點朝樓梯口方向移。片刻
後終於摸到樓梯口的扶手,抓了抓穩正準備朝下走,突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我背後響起
,由遠到近,不緊不慢:
「咯噠……咯噠……咯噠……咯噠……」
女人高跟鞋似的聲音。
突如其來驚得我心臟一陣急跳,忙回頭去看,身後的走廊一片漆黑,半個人影也看不
到。
而那腳步聲還在不斷的走進:「咯噠……咯噠……咯噠……」
到了我身邊時驀地停止。整條走廊一點聲音都沒了,包括我的呼吸。
可我仍然看不到半條人影。
隱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臉旁某個位置注視著我,離得很近,近到我能清楚感覺到那
雙視線給皮膚帶來的壓迫感,周圍的空氣不知怎的低了下來,一團團白氣從我嘴裡不停地
被哈出,可我眼前除了漸隱入黑暗的走廊和兩邊隱隱約約的房門,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緊貼著鼻樑一絲冰冷的氣流掠過,無聲無息間似乎什麼東西從我邊上滑了過去,
我只覺得頭皮一緊,手一個打滑人朝樓梯下直栽了下去,幾個翻滾一頭撞在牆壁上,撞得
我險些閉過氣去。
只覺得鼻子裡熱辣辣一道東西嗆了出來,嗆得嘴裡嘴外一股濃濃的鹹腥。
「铘……」嘴張了半天好容易從喉嚨裡憋出這個字,因為那一撞讓我突然想起來铘的
房間就在這附近。
「铘!」
又叫了一聲,可是沒人回應。
但也沒再出現剛才那種讓人從骨子裡發寒的感覺。似乎那東西倏的一下出現過後就消
失了,那麼屏著氣在地上坐了片刻,依然沒有看到或聽到任何讓人不安的動靜,我貼著牆
慢慢站起身。
下意識的把手腕上的珠串拽緊了,朝前走了幾步。走到客堂門口依舊是安安靜靜太太
平平,我的心定了定。門外依舊是寂靜的,靜得連雪落到地上的聲音也聽不見,時不時一
兩下撞擊聲響起,似乎離得很遠,又好像離得很近。
「彭……彭彭……」
探頭朝外看看,我轉身進屋。
經過了剛才那次驚嚇,我發覺自己就那麼隨便一個人出去絕對是個錯誤,不如上去找
?吧,就是砸門也要把他從屋子裡砸出來,因為我實在是對這院子裡一樣的寂靜感到不放
心。太靜了,簡直不像是有人氣似的安靜。
琢磨著,正要重新上樓,忽然身後一陣細細的聲音響起:
「咯噠……咯噠……咯噠……咯噠……」
我只覺得頭皮冷森森一麻。
抓著手上的珠串猛一轉身,就看到一道身影慢騰騰從客堂門前走了過去。
雪地裡火似的一團身影。
大紅的襖子,大紅的棉褲,一盞小孩子常用來玩耍的大紅紙燈籠在她手裡微微晃蕩著
,映得她一身衣服血似的艷麗。一路過去,散在背後那把漆黑色長髮隨著步子一起一伏,
伴著腳下的聲音:「咯噠……咯噠……咯噠……咯噠……」
她的腳很小,在肥大的棉褲下幾乎看不見似的一點小小的腳尖抵在一雙幾寸高的盆底
鞋上,走一步,脆生生一陣輕響。
我在那雙鞋子上找不到她的腳後跟。
不自禁倒抽一口冷氣。
意識到不好已經來不及了,那紅衣女人原本已經走過門邊的身影一個停頓,突然間倒
退回來,一張臉慢慢轉向我的方向。
臉是蒼白的。
被手裡的燈籠和一身大紅色的衣服染得微微透出層紫色,那張臉上一片空白,什麼都
沒有。
可是卻明顯感覺得到她在看著我,用一雙我看不到的眼睛。
「走開!!」幾乎是在同時一聲尖叫從我嘴裡脫口而出,我舉著手裡的珠串朝那張空
白的臉上狠狠丟了過去:「走開!!」
珠串吧嗒一聲落地,那道紅色的身影不見了。
這同時一道手電光啪地打在了我的臉上,我聽見有人提高了聲音道:「誰??」
伸手遮著眼迅速朝後縮了縮,半天看清楚是我二叔,我全身突然間抖得無法控制:「
二叔!!!二叔!!!」
一直以為這片老宅子是乾淨的,當初來的時候我什麼樣的髒東西都沒看到過,這曾經
讓我有點意外,因為上了年頭的房子,那種東西一點都沒有幾乎不太可能,無非多或者少
的問題,可是爺爺家乾淨得一點那種東西都看不到。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看不到並不是它不存在,而是因為這東西太凶了,凶到那些我眼
睛可以看得到的東西已經無法在它的勢力範圍內存在,它甚至可以影響到我陰陽眼的判斷
力。
但它到底是什麼,它和最近發生的這幾次慘劇有關嗎。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它是
過路的冤魂,還是這片宅子裡已經很多年的地縛靈。而往往尋不到根源的冤靈是最可怕的
,因為對它的無知。那麼狐狸和铘也同樣對此無知麼?從開始到現在。
我想這不太可能。這樣兩隻靈獸,尤其是铘,有他在現在連無頭鬼阿丁都離得我家遠
遠的,我就不信他真的會對這宅子裡有東西存在一無所知。可如果他們知道這點,為什麼
不告訴我。總覺得他和狐狸之間有什麼東西在隱瞞著我,雖然他很少對我說什麼,而狐狸
這邊,要探出點口風更是難比登天。
越來越不喜歡這種被擱置的感覺了,我想我得找個機會去問個究竟。
坐在客堂裡二叔一直在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想知道我到底看到了什麼把我嚇成
這個樣子。可是我沒辦法回答他,那些東西無論怎樣也是沒辦法通過正常途徑去和正常的
人說的,
他問我話的時候跟他一起來的兩個民警在邊上抽著煙,可能是從家裡被直接找來的,
他們沒穿制服,配槍倒是帶著,很老式的樣子,揣在褲子兜路出半截磨得光滑圓亮的槍托
子。
我和二叔說話的時候他們就在旁邊看著,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朝我看上幾眼,那種
很典型的警察的目光,劃在身上讓人不太舒服。
那麼聊了片刻,幾口熱茶下肚身上不像之前那麼抖得厲害了,想起之前就存在心裡的
問題,我問:「二叔,你才回來?」
「對,找大夫繞了點遠路,所以回來晚了。」
「張瘸子他已經死了……」
「我知道。」
「那其他人呢,他們是不是都睡了?」
「他們……」正要回答我,這當口一陣撞擊聲從門外傳了進來,隱隱約約,帶著種沉
悶的節奏:「彭……彭彭……彭彭……」
我心一緊。
抬頭望向二叔:「二叔,這什麼聲音……」
聽我這麼問,二叔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回頭朝那兩個民警看了看,見他們沒吭聲,於是站起身,拍了拍褲子:「好吧,最近
發生了這麼多事,總歸是要讓你看到的,跟我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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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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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moon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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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ita0903:寶珠也常常出事情哩~ 不過~ 有狐狸保護她~^^ 02/24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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