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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很小了,可是靠近路口這一帶的山風還是很大,一陣陣刮在臉上刀割似的疼,我裹 在二叔的羊毛氈子裡,一邊哆嗦一邊看著那塊倒在地上的碑。   姑姑說它是林家祖先為某個貞節烈女修的烈女牌。原本就已經被時間腐蝕掉了一大半 ,以至在我幼年時的眼睛裡看出來就像塊巨大的招牌,而現在終於連那半塊孤零零不知道 挺立了多少個年頭的另一半也垮了,分成三截橫倒在路邊的雪地裡,剩下小半截沒斷的朝 路口方向傾斜著,露出底下早已豁開了的石基。   許是因為石基鬆動的關係,它周圍直徑兩米多寬一片地都朝下陷著,最邊上一個洞, 半邊被雪蓋得已經看不見,半邊口子旁站著幾個從沒謀過面的村子裡的人,個個人高馬大 ,一人一把錘子,在洞口邊一錘一錘砸著那道不大的口子:   「彭……彭彭……彭……」   我在村裡聽到的彭彭聲就是從這裡傳過去的。村子太安靜,所以這聲音顯得格外的清 晰,從那個時候一直敲到現在,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幹什麼,正如我不知道二叔把我帶到 這裡來到底是為了讓我看什麼。   他當時神情看上去有種欲言又止的沉重,所以我沒有多問就跟著他過來了。一路到了 這裡才發現,爺爺家幾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裡,還有村子裡那些見過的和沒見過的老 老少少。黑壓壓一片舉著火把和手電,圍著這個被雪封了一半口子的坑,把坑邊那片積雪 照得透亮。   襯得袒露在外半張洞口墨似的黑,幾條拳頭粗的冰凌被風吹得順勢垂掛下來,刺在洞 口邊緣,像一排野獸森森的獠牙。   他們就在這洞邊守著,看著那幾個拿錘子使勁在砸的男人。也不說話,也沒什麼動靜 ,那麼多的人在雪地裡硬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聽著耳邊山風一個勁鬼哭似的嚎著,還 有錘子一錘一錘敲打在洞眼邊發出的震響。   無形中一種讓人難以名狀的壓抑。      「開了開了!!」   不知誰突然提聲一陣大吼,把正站著發呆的我給驚得激靈靈一個冷戰。回過神就聽卡 啦的一聲脆響,那只本來露在積雪外的小黑洞從邊緣到離我們十多步不到的距離,一下子 被捶裂開了幾道漆黑的口子。   這瞬間邊上站著掄錘子的那幾個男人迅速一旁跳開,剛來到我們中間,他們原先站著 的位置轟的聲朝下癱了去。一蓬雪霧在轟響聲中騰空而起,轉瞬將那片地蓋得嚴嚴實實, 又在不到片刻的工夫,被路邊吹來的風幾下一蕩,輕飄飄散了開去。露出底下一隻巨大的 坑洞,從原先牌坊豎立的位置到我們站的地方,足足有十多米寬,碗似的凹在地面下,靠 近牌坊的基座一隻更深的洞敞開著烏漆墨黑一張不大的口子,安安靜靜對著我們的方向。   一陣風貼著我的臉冷冷捲過,在我探著頭朝那只洞仔細看去的時候。   沒來由心裡一陣發慌。   下意識縮回頭,眼角瞥見二叔轉過身背著風用香煙頭把二嬸手裡那把香給點燃了,拿 著它們走到大伯跟前,小心翼翼交到他手裡。   這時周圍再次安靜下來,只看到大伯拿著香對天拱了拱,然後一臉肅然跳下那個坑洞 。   剛下坑,周圍人不知怎的嘩啦啦一片全跪在了地上,我愣愣地看著他們正不知所措, 脖子上一沉,我被二叔壓著朝地上直跪了下去。   「二叔??」不知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開口想問,可二叔對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於是只能閉嘴。   這當口大伯已拿著香走到了坑洞深處那個洞眼跟前。恭恭敬敬朝它作了三個揖,然後 跪下,一邊嘴裡唸唸有詞地說著些什麼,一邊把手裡那把香依次插進了洞眼口的石頭縫裡 。   插得很小心,那麼大的風沒一根被吹倒的,顫抖抖立在洞眼口隨著風一明一滅,很快 散出一股股濃烈的檀香味。   那麼靜靜看著它們在風裡燃燒了足有五六分鐘的樣子,隱隱感覺到膝蓋下的雪融化了 直滲進我的棉褲,心神不定地動了動,就看到大伯突然對著那把香一叩到地,匐在地上拔 高嗓門一聲大叫:「請大奶奶!!!」   話音剛落,站在我邊上那幾個把坑敲開了的男人一下子從人堆裡跳了起來,嘴裡不知 道吆喝了幾句啥,一擼袖子跳進了坑洞裡,抬頭對我二叔揮了揮手。   二叔跑過去和邊上兩個民警一起把從家裡帶出來的幾把鐵鍬和兩捆粗草繩拋給了他們 。   接過這些東西那幾人三下兩下相互間用繩子攔腰自個兒給綁在了一起,一圈栓著一個 人的腰,確定都棒結實了,他們走到那只洞眼邊開始用鐵鍬一鍬一鍬往邊上挖。   挖的時候那兩個民警站在坑邊守著,二叔一個人退了回來,退到我邊上重新跪下,將 那支快燒到頭的煙塞進嘴裡,兩隻眼睛緊盯著那只正不斷被擴大的洞眼,對著煙狠狠吸了 一口。   本忍不住差點又想開口了,而眼見著他這種表情,話在喉嚨裡轉了圈,被我硬生生嚥 了下去。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又寒冷又漫長。   只那麼幾個人在洞口挖,洞口的土被凍得又乾又硬,顯然這工作對這點人手來說太吃 力了點,可周圍那麼多人看著,就是沒更多一個人跳下去幫忙。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在原地站得開始牙關節發抖了,只覺得風一個勁地透過我被雪浸濕 了的褲子朝裡鑽,只覺得兩條腿都凍得開始發麻,而邊上人卻沒感覺似的頂著這麼大的山 風在雪地裡站著,和二叔一樣,一動不動對著那個洞眼方向看。   遠處隱隱一兩聲低低的哭泣,是村裡那家幾天前丈夫被發現橫死在床上的小媳婦,同 失去了女兒的劉裁縫的媳婦兩人遠離人群站在路邊,互相依偎著邊看著這邊的動靜,邊用 壓抑得不能再壓抑的嗓子輕輕地抽泣。   不知道還要再這樣等多久,十多分鐘前那個幾男人就已經丟開鐵鍬朝那個被挖大了的 洞眼裡鑽進去了,雖然洞眼看上去不大,但裡面深得很,人手一支火把進洞後不久就再看 不到裡頭的光線,可見裡面還包容著多長一條通道。   而這通道怎麼會建在這兒的呢,又是派什麼用的。地道?我想不出全村那麼多人大半 夜的跑到這裡來專門挖開一條顯然有許多個年頭了的地道是為了什麼。墳墓?因為它上面 壓著貞女牌麼。可是就我所知道的來說,好像從沒聽說過有在貞女牌坊下面埋屍體這種風 俗。   那到底這個洞是派什麼用的?   二叔他帶我跑到這裡來看的,到底又是什麼?   狐疑間,洞裡頭暈黃色的光一閃,那幾個剛才鑽進洞去的男人從裡面一個接一個鑽了 出來。為首的一出洞從衣服兜裡抓出一把黃澄澄的東西就朝天上撒,轉眼嘩啦啦一陣雪似 的灑落下來,飄到腳跟邊看清楚了,原來是堆紙錢。   然後聽見那人嘴裡一聲高喝:「大奶奶出門了!!!」   耳邊緊隨其後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我衣領子一緊,踉蹌著被二叔朝後面直拖了開去,眼見 著這片本來被圍得水洩不通的地一下子給讓出條幾人寬的道,雖然如此,有些人還在一個 勁朝旁邊退著,像急著避開什麼髒東西似的惟恐比別人慢了一步,偏又忍不住幾次閃閃爍 爍探頭望著那幾個慢慢從洞裡出來的男人,一邊嘴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最後出來的那個男人是被前邊人用繩子拉出來的。   緊閉著雙眼睛,他手裡平托著一隻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看上去還很新,火把下閃著 一稜一稜漆水黑亮黑亮的光。隨著他最後一步從洞裡跨出,洞門口那些燒得只剩下小指那 麼一截的香突然驀地一亮,然後全部熄滅。    「大奶奶出門了!!!」耳邊剛才那人的高喝聲再次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大奶 奶出門了!!!」 -- -- ▆▍ ▄▆█.\◣ ██ ◥██◤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 ◥█◣ ◤◢█▔▔▔ ̄ ̄ ̄ ̄ ̄ ̄ ̄ ̄ ̄ ̄ ̄ ̄ ̄ ̄ ̄ ̄ ̄ ̄ ◢▆▄◤ψ◣◥█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moon0430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0.185.207
albdcathy:推!! 02/27 23:18
albdcathy:哇!!頭推耶^^ 02/27 23:18
allen159:二推! 02/27 23:20
ester0104:推! 02/27 23:20
cat760815:push 02/27 23:21
vinefish:推...可是今天沒有狐狸ˊ ˋ 02/27 23:22
veveman:推推!! 02/27 23:22
Urt:推! 02/27 23:23
yizhencat:喔喔~今晚是好日子~小夏寶珠都有了 02/27 23:24
kgs29:推!!! 02/27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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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30324:XD越來越懸疑...可以一次讓我看完嘛...(地上打滾貌) 02/27 23:27
asklove:推 02/27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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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ffeeing:越來越不懂... 02/27 23:53
DeAnima:推 我也想一次看完 滾滾 02/27 23:57
jointolove:推 02/28 00:29
DeAnima:一口氣看九話...狐狸跟寶珠這對感覺好令人感傷..不知道為 02/28 00:52
DeAnima:啥...每次看到她們互動我都想哭耶= = 02/28 00:53
willy:滿地滾+1 02/28 00:59
Daria830:先推!! 02/28 05:28
spiritia:push 02/28 09:32
gunawan:推 02/28 10:33
jensnow:push 02/28 14:10
lizhg:推 我也想一次看完 滾滾 02/28 18:16
xiaomi:跟樓上一樣 我也覺得看寶珠和狐狸互動很感傷 似有事要發生 03/07 17:01
newcalpis:推... 04/24 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