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紙厝（11）中蠱

[imam (飲馬人)]

    「是阿添叔！」我叫道。阿弦更是傻站在一旁，一臉不敢置信……

    「阿添叔！你怎麼會來？」我走過去在他耳邊叫道。

    「你老母不放心你，我也想說來看看這事後來怎麼處理了？」

    我急著想將我最近經歷過的事全說給阿添叔聽，一下子又不知該從何講起。正要開
    口時，突然想到真正有話要說的，不就曾是阿添叔最欣慰的徒弟，阿弦嗎？

    我半推半拉將阿弦整個人推到阿添叔面前，沒想到一向有話直說的阿弦，這時忽然
    躊躇不定跼促不安。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啊你不是有話要跟阿添叔說？」

    也許是回首這幾年的漂泊，阿弦不禁滿腹辛酸，雙膝正要一軟時，忽然阿添叔推著
    我們兩人到茶几前坐下。他自己也坐在茶杯旁，在黑暗中熟練地打開茶葉罐，泡了
    兩杯茶到我們面前，說道：「先喝杯茶再說，先喝杯茶再說！」

    我拉哩拉雜地說著後來的經歷，旁邊的阿弦則猛盯著阿添師不發一語，只有阿添叔
    堆了一臉的笑，不斷要我們先喝了茶再說…….

    說了那麼多話剛好口渴，我看著杯中滿滿漂浮的茶葉，拿起杯子要喝時忽然阿弦壓
    住我的手，以驚疑的眼神看著阿添叔。而阿添叔那一臉似笑非笑的模樣，在黑暗中
    更讓人一陣心慌慌…..

    「阿勝，還記得剛要進來時，我說過的話嗎？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突然阿弦
    拍桌大喝一聲：「哪裡來的鬼，竟敢冒充我師父？」

    此話一出，我當場嚇傻在一旁，阿添叔更是變臉怒斥道：「阿弦，你在講什麼肖話
    ，你又再吃毒品了嗎？」

    阿添叔不留情面地提起阿弦晦暗的過去，當場讓阿弦不再做聲，壓著我的手也收斂
    了回去。眼見氣氛不對，我趕緊跳出來打圓場：「阿添叔，阿弦太累了啦，而且大
    家太久沒見面，太緊張了！」我邊說邊喝了一口茶，一喝就停不下來整杯喝光。

    阿添叔臉色不悅地說道：「哼！師父要你喝杯茶有這麼難嗎？」

    此時阿弦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慢慢將茶杯停在嘴邊，我則趕緊接著聊，好沖淡這尷
    尬的場面。

    忽然我感到奇怪：「阿添叔，你耳朵不是不好嗎？怎麼今天跟你說話，你都沒有蛤
    蛤蛤地一問再問？」

    此時，阿添叔仍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樣，並從他耳邊拉出一條黑色毛線般的東西。阿
    弦見狀一口把茶吐了出來，大叫一聲：「糟了，我們中蠱了！」

    只見阿添叔從耳裡拉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條蟲。我趕緊看看杯底，仔細一看，滿
    滿都是一條條黑蟲在蠕動，我瞬間感到一陣暈眩惡心，感覺蟲進入了我的身體。阿
    弦二話不說，趕緊挖了神明桌上香爐的香灰，塞進我嘴巴，並脫下我的上衣，點起
    大把的香，一邊結法印，一邊用香的煙頭掃我全身……..

    就在這時和室的拉門開了，房東先生走了出來，他不再是剛剛那個快死的老頭，竟
    變成一個中年人的模樣，而嘴上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知是中蠱的關係還
    是怎麼了，迷迷糊糊中，只看到房東和阿添叔兩個人好像結合在一起了，身體的一
    半是房東；另一半是阿添叔，不，阿添叔的臉融化了，變成一張怪異的臉譜，像極
    了玻璃罐中嬰屍的臉面，讓人一陣毛骨悚然…….

    不管阿弦怎麼弄，我的體內仍像是有萬蟲鑽動，而且渾身乏力。阿弦眼看身陷險境
    ，我們兩條命有可能保不住，一怒之下乾脆豁出去了，扯開上衣，露出身上的刺青
    ，上面正是池府王爺的肅穆神像。他揮舞著香喝道：「養鬼吃人，卻自食其身！你
    知不知道你養小鬼已經養到鬼上身了，如果還想活命，趕緊懸崖勒馬，早日將那具
    嬰屍處理掉！」

    我看著他背對陽台，一輪明月灑進室內，遍照他一身正氣凜然。但就在我還來不及
    出聲時，陽台外一個黑影提著白亮亮的刀子就往他背上衝。

    是房東太太，她提起了一把刀，一刀捅進阿弦的背後。那力道之猛，我瞬間聽見玻
    璃碎裂一地的聲音，阿弦一邊的義眼都給撞了出去。

    「你們是誰？你們來我家做什麼？不要破壞我先生的靈修！」房東太太歇斯底里地
    驚吼道，隨後又喘著大氣大叫：「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阿弦顫抖地扶住了刀，腳步踉蹌地撐著太師椅把手坐了下去，他全身大汗淋漓，口
    中不住念道：「看來……我……的…..功力…..還是……不行………哼！池府……
    王爺…….，我…….我這條命………，今天…..我…..還給…..祢！」說完，一鼓
    作氣拔出了刀，之後就是不省人事。

    這時，始終似笑非笑半人半鬼的房東先生，像左臉在跟右臉說話般地自言自語：「
    中蠱的那個，以後就讓他來替我們辦事！死掉的，今晚用他的血作血降！」

    我渾身乏力，倒臥在長椅上，一點想反抗的意念與力量也沒有，人就像是在半夢半
    醒中被鬼壓床，完全只能任憑他們擺佈。「辦事……？」一個可怕的念頭席捲全身
    ，「我這輩子恐怕都脫離不了他們的魔掌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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