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字怨者 30 ～心癮

[imam (飲馬人)]

    驢子一聽，嚇了一跳，全身像是被雷打到般，一動也不敢動，久久才回神，轉過頭
    驚惶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驢子，我說驢子。我看你打牌的時候，讓我想到他。」偉哥將桌上的麻將牌，一
    塊一塊地疊了起來，突然又瞬間推倒，落了滿桌都是。

    「你剛剛不是想來點白粉嗎？」說完，偉哥轉身打開了他的保險庫，只見裡面一樣
    有海洛因磚、現金、鑽錶，還有一把鎗。那大叔也看到了，神色突然變得很古怪。

    接下來，偉哥像是一個米其林大主廚，在牌桌上料理一道最精緻的海洛因饗宴。他
    熟練地拿了一個鐵湯匙，在裡面倒了一些水，然後將細細如流沙的白粉，依照他所
    調配過的完美比例，摻入到湯匙裡，然後用火加熱並拿出一個全新的針頭，將湯匙
    裡的海洛因液吸入到針筒中。

    這過程中，只聽他叨叨絮絮說道：「我記得你以前還不會品味海洛因這種高極品，
    就像是窮人不知怎麼吃魚子醬一樣。只會像個癟三學電影拿信用卡將K粉切細，然後
    卷起一張百元美鈔，你說這樣吸才有毒品大亨的fu，那廢材樣真是有夠窩囊的。是
    一直到我幫你開了海洛因的大門，你才真正走進毒品的神仙世界。還記得那一天下
    午，你來找我要褲子，我拿出了海洛因、錫箔紙和吸管，攤在你面前；之後你的癮
    頭越來越大，只是用吸的已經不夠了，只有直接注射才能滿足你的貪婪和毒癮……….」

    偉哥這樣說時，驢子像是被震懾住了，每一字一句都喚醒他心底的驚恐，他知道自
    己的底牌已經被偉哥掀開了，他想呼救法師來救命，卻怎麼樣大喊也沒有回應。然
    後這時，他看見偉哥身後有一個黑影，那一團黑影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最後他
    想起來了，那是偉哥身上戴的陰牌模樣，陰牌裡的嬰屍與偉哥重疊了起來，偉哥像
    是臉上長了五六張嘴，全身上下有七八隻手，拿著注滿海洛因的針管，放到他面前。

    「你跟我去過泰國的道場，你知道我是一個相信偏門的人，別說現在科學發達這世
    上就沒有鬼，我告訴你，毒品就是鬼，吸了毒的人就是鬼，而你曾經也是，還是吸
    毒過量死在泰國的鬼。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回到陽間，並且還附在阿弦這
    個毒蟲身上，對我來說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你是塊料，我願意再給你第二
    次機會，讓你繼續做我的『腳』，做我的『古曼童』。但你知道，入行有入行的規
    矩，在我面前用了它，這才算是入我這行的『投名狀』。是吧，驢子！」偉哥說完
    ，不知何時，手上竟多了一把鎗，他用鎗指指針筒，示意驢子別想耍花樣。

    驢子看著那白晃晃的針頭，過往吸毒的回憶瞬間被逼了出來，自己是如何從一個逐
    夢的作家，最後變成一個沈淪的毒蟲，那一步步陷入毒癮深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呢？第一口海洛因的感覺又是怎樣呢？如果人生有機會從頭來過，還會再盲目地墜
    入這茫茫毒海嗎？此時，他慢慢閉上了雙眼，回想過往的畫面……..

    一個位置極其隱秘的私人賭場，裏面燈光昏暗，沙發上坐了三三兩兩的人，偉哥正
    在稀釋白粉加葡萄糖水，動作雖看來有些不熟練，但能有幸親眼目睹毒品之王「雙
    獅牌海洛因磚」，這已讓眾人大開眼界了。

    調好之後，一支注滿海洛因的針管就放在桌上。

    「你們兩個誰要先來？」龍哥看著阿弦和明城兩人問道。

    明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自詡是毒品界的模範生，對任何毒品都來者不拒從不
    挑食，而且他早就知道今晚有新貨要試試，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海洛因這種高檔貨，
    當然更是想先搶得頭香……….

    「我先來！」說罷，明城已準備捲起袖子，要拿橡皮繩了。就在這時，忽然龍哥乾
    咳兩聲說道：「我看還是讓阿弦先來吧！他第一次來我這，要讓他先爽一下，哈哈
    哈…….」

    龍哥都這麼說了，明城豈敢反對，也只好眼巴巴看著這劑海洛因，和自己失之交臂。

    對阿弦來說，這海洛因的威名如雷貫耳，曾聽人說過這東西只要一碰就戒不了，但
    他既然都已經嗑過嗎啡、白板、速賜康等，那年代算是入門級的毒品了，實在找不
    到理由不去嚐嚐這「毒品之王」的滋味。

    他捲起了袖子，在露出手臂的瞬間，忽然像是幻覺般看見神明的刺青，他一驚想看
    的更清楚時，那刺青又像蒸發般消失了……..

    今晚他總有這種如夢如幻似真似假的錯覺，經過廟埕的那片空地、隔著霧玻璃的瞬
    間、上樓梯時似曾相識的場景、還有此刻手臂上消失的神明刺青。他不禁懷疑，難
    道真的是自己藥吃多的關係………

    他捲好袖子，綁了橡皮繩，拍打手臂將青筋與靜脈給拍了出來，然後拿起針筒。這
    時眾人屏氣凝神地看著他，但卻又各懷心思。龍哥只怕這來路不明的貨不純，不知
    會不會摻了什麼東西進去；偉哥倒想見識這海洛因磚的純度，如果貨好以後自己偷
    摻偷賣也沒人知道；明城心跳加快像是毒癮發作迫不及待。

    這一針下去了。海洛因透過細小的針孔，極速地在靜脈中噴射，他可以感覺它們正
    與鮮血交纏融合，然後瞳孔縮小，肌肉鬆弛、心跳也漸漸放慢了………一種隱隱浮
    現的舒服與快慰，正緩緩將他包覆，讓他不自覺地全身放鬆癱軟在沙發上，他感覺
    身體好像沒了，心很平靜卻又可以為任何小事感到雀躍，像是走在五月舒爽的微風
    中，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美好恬靜，猶如置身在天堂一樣，讓他慢慢、慢慢閉上
    了眼睛………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走在家附近一條田間道路，路上一部車也沒有，
    月色當空，映照出自己潔白的影子，開心的是剛剛那種舒暢感並未消散。走著走著
    忽然看到地上散落一地機車殘骸，看來是發生車禍了，他以一種欣快歡喜的心情前
    去查看，只見倒在血泊的背影很熟悉，他很高興能遇到熟人，想跟躺著的人打招呼
    ，翻轉身體才發現這個頭破血流的人竟然是明城。他嚇得抱起明城屍首，不斷大聲
    哭喊：「怎麼會？怎麼會是你！」卻在哭聲中驚駭想起，記憶中明城確實是死了，
    在吸食毒品後騎車高速撞到電線桿，當場死亡，而這件事就發生在他被捕的那一晚
    ，明城是來接他準備一起避風頭的。

    他趕緊跑回家，卻見家門口一部警車警燈閃爍，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鄉人，他躲在
    人群中，只看到幾名警察銬著他從家裡走出來，媽媽氣他吸毒只是哭根本不看他一
    眼，阿公阿嬤覺得家門蒙羞不敢出來見人，鄉人訕笑他不學好說一世人撿角，只有
    他不斷顫慄全身冷汗直流。最後一個像是便衣刑警的人，提著一袋裝有毒品的證物
    從家門走出來，他一看到那個人，瞬間想起曾在哪裡見過，脫口說道：「原來就是
    你！」

    這時，他感到全身刺癢難耐，骨肉裡像有一根帶毛刺的木棍在刮，每一吋肌膚都有
    數萬隻螞蟻在鑽，然後鼻水眼淚狂流，讓他站立不穩捲曲倒臥在人群裡，就在所有
    人的驚呼聲中昏厥過去…….

    「怎麼樣，驢子，換了身體後，難道也忘了海洛因的爽勁嗎？」偉哥舉著鎗說道。

    這時他慢慢張開眼睛，看著桌上注滿海洛因的針筒。曾經他把夢想寄託在這細小針
    頭裡，以為嗑了藥就可以文思泉湧，靈感源源不絕，有著別人沒到過的身體風景，
    可以寫出沒有人到達的境界。但他終於明白，吸毒只是一條通往懸崖的不歸路，這
    條路他不想再走錯一步……..

    「偉哥，我真的不想再碰毒了！真的，我發誓，我不吸了。偉哥，你放過我吧！」
    驢子近乎哀求道。

    偉哥看著以前毒癮深重，天天都要打上一針，甚至還偷偷暗藏白粉的驢子，如今竟
    然像洗心革面的出獄更生人，聖潔地如同身上有光的天使，心中不禁幹譙道：「幹
    ！這滿口謊話的毒蟲，到現在還敢跟我耍花樣！」但表面卻不動聲色說道：「哼！
    看來你真的戒毒成功了驢子，但要我放過你可沒這麼簡單，至少要給我先跪下來再
    說！」

    驢子一聽，二話不說趕緊先跪了下來，看來他真的誠心誠意想脫離毒海，也想逃離
    偉哥掌握，開始新人生。再加上偉哥手上還握著鎗，他知道這個瘋子什麼喪心病狂
    的事都幹過！

    這時偉哥一步步走到驢子面前，就連一旁大叔也猜不出偉哥想幹嘛，一臉緊張惶恐,
    深怕擦槍走火。

    忽然偉哥一出手，就是以槍柄猛砸驢子的後腦。這下變起倉猝，大叔還來不及反應
    ，驢子更是躲沒地方躲，一個鈍器重搥，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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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trox323: 大叔=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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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heidiking: 大叔是當年的便衣吧
推 rapnose: 結果驢子掉入limbo，而阿弦從limbo中醒來。
→ rapnose: 為了渡化冤魂，阿弦決定留在limbo找驢子。(誤)
推 jameswade78: 每天最期待就是看阿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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