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輪迴師奇譚６

[iacoomon (亞古獸)]

by樺少


＜驚天動地的棍舞＞

 １９

　　１９９９年。

　　這年，周杰倫還只是個無名小卒，陳水扁聲望仍高，現今在夜店尋歡的花花公子在那
時多半還只是個偷載A片打手槍的中二生。

　　這年，蘇京佑12歲，小六生。

　　京佑是個看起來很聰明伶俐的孩子。頂著頭西瓜皮的他有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長長
的睫毛紅紅的嘴唇，若不是那營養不良的瘦弱身子還有略為發黃的肌膚，看起來倒像個娃
娃般，惹人憐愛的男孩。

　　反映了現在社會的高離婚率，在他不滿周歲時，父母就分開了，把他丟給年邁的祖母
照顧。他其實還有個姐姐，年紀大他快十歲，老早就去北部讀書工作。

　　充滿土壤味的南部鄉間，破破的小公寓，患有老人癡呆症的祖母還有營養不良的男孩
。

　　對年紀尚小的他來說，這一切也未必有什麼值得不滿，反正早已習慣了。頂多偶爾羨
慕一下同學都可以跟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快快樂樂的吃飯。

　　他的人生至此是不太平凡，不過是有些可憐有些不正常的不平凡。

　　但是算命師說他註定有著不凡的一生。

　　所以他等，小小的內心隱約有些期盼，期盼那不凡的到來。

　　只是他沒想到，不凡會降臨的這麼快，如果能夠選擇的話，他寧願就像現在這樣屈膝
活著。

　　＃＃＃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正午十二點，全宇宙的學校不論大中小學都在這時放學生吃午餐休息。所有的小學星
期三中午都只上到十二點似乎也是當時的定律。

　　「欸，等等跟我到糖廠那，給你看有趣的東西。」外號「青蛙」的男孩笑得很乾，將
微胖的手臂搭在京佑瘦小的肩膀上。

　　京佑看了那健康黝黑，在小學生中還算帥的朋友一眼，苦笑說：「幹哩，你又不是不
知道我奶奶，她最怕我不見惹，我要跟妳出去她非跟來不可。」

　　這小子雖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異性緣比她好了可不只十倍，班上很多女孩都喜歡他
。雖然京佑不在意這個，但當京佑暗戀的女生也悄悄喜歡他時，還說不在意就太騙鬼了。
　　

　　青蛙挑眉：「可是這東西真的很有趣喔。你來看啦，來的話我用金手指調雪拉比給你
。」

　　「雪拉比！」京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當時，男孩聽到這三個字，就跟現在的男人
聽到「松島楓」一樣，都要興奮勃起。「好啊成交，我放學偷偷跟你去，不管我奶奶了！
」

　　雖然現在那片「神奇寶貝金版」的卡夾早不知道被他丟到哪去，記錄還莫名其妙消失
了。

　　「不過到底是啥有趣的東西啊？」

　　青蛙將頭轉過去，故意不讓京佑看見他的表情：「很有趣就對了，你來看保證不會後
悔的。」

　　於是，放著奶奶在後面聲嘶力竭的叫喊，然後虛弱的快步追著；京佑十分良心不安，
但小孩子最是好奇而且大多數都是自私的。他就這麼頭也不回，跟著青蛙的背影一股腦兒
往糖廠的方向跑去。

　　糖廠離學校頗近，走路十分鐘可到，更別說跑步了。兩人拼盡全力跑得氣喘吁吁，青
蛙看著學校方向，哈哈大笑：「臭老太婆，這樣就追不上了吧！哈哈！」

　　京佑惱怒的喘息著：「不準那樣叫我奶奶！」

　　「哦！」青蛙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把拉起他細瘦的手，就往旁邊的林徑走去。糖廠四
周除了運送煤炭與甘蔗必要的鐵軌外，就是一片片稀疏的林，以及十分破舊，提供給員工
做為宿舍的老建築，屋頂還是該死的瓦片，下雨天容易滲水。

　　「你要帶我去哪？」京佑奇怪的問。

　　「別急啦，馬上就到了。」

　　「搞什麼啊，今天那麼神秘。」京佑笑了，忘了前一秒他還為了這王八蛋罵自己奶奶
而生氣。小孩子就是這樣，心情轉換得特別快。

　　青蛙依然走在前頭，拉著他的手，頭也不回，語氣卻有些侷促，似乎稍稍還帶有一些
不安。「你......你別問啦，跟我來就是了，明天再多送你五包紅檳榔。」

　　「好啊好啊！你說話可要算話，不然我搓爛你雞雞！」京佑嘻嘻笑著，露出有些凌亂
的牙齒。紅檳榔向來是他最喜歡吃的零食（一包包長的很像檳榔的乾物），每次去雜貨店
，都要凹奶奶買個幾包給他。

　　腳下踏著枯黃的樹葉，獵獵獵的。約莫走過了五分鐘，青蛙拉著他到一處廢棄的宿舍
前駐足。

　　早已不會結果的芒果樹枝葉依然繁盛，將陽光遮蓋了大半，明明才正午卻灰暗的很。

　　老舊的宿舍，屋頂的瓦片斑駁，窗戶被附近頑童用石頭扔破，掉漆的深綠大門總是緊
閉。同學都說這裡是鬼屋，還有人進去過後就沒出來了，他媽的真有夠恐怖。

　　夏天，吹過這裡的風卻有些陰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京佑雙手搓著上臂，打了
個哆嗦：「欸......有點恐怖耶，你幹嘛帶我來這裡啊？」

　　青蛙面向著他，臉色卻難看的很，用帶有歉意的語氣，難過的說：「對不起喔，我真
的是逼不得已的......」

　　「蛤？」京佑還丈二金剛，完全摸不著頭腦時，青蛙忽然扯開嗓子，大聲叫道：「我
帶人來了！你快出來！就是這小子！」

 　　碰！

　　一陣他媽的天旋地轉。

　　巨響。

　　嗡嗡嗡嗡。

　　腦子裡一片昏沉，後腦熱熱的，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流。

　　青蛙左手拿著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不停的顫抖著，臉色煞白。石頭上沾染鮮紅色的
液體，色盲都看得出來那是血。

　　「對不起......對不起......」青蛙喉嚨乾澀不已，淚如泉湧，雙腳也抖個不停。「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京佑捧著後腦，溫熱的血液從他指縫間流了下來，他這輩子都還沒留過這麼多血。劇
痛使他眼淚迸發，痛苦的趴在地上，腦中滿是不解。

　　「為什麼打我......！」

　　青蛙沒有回答，踏踏踏的腳步聲急促的遠離了他，不用看也知道青蛙捅了他一刀後就
落跑了。

　　幹他媽的雜種！京佑腦中飆出了十二年來學過的種種髒話，憤怒襲捲了他全身，他從
來沒有那麼氣過。

　　掙扎著想要起身，只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又不由得有些恐懼－會不會就這樣死掉阿？
但電視上都有演過，通常被壞人用力敲頭，最多就是昏倒，八成都不會死的。

　　就在此時，一道陌生、帶有濃厚惡意的嘲笑聲在他身旁響起。

　　「被好朋友出賣的感覺不錯吧？」

　　京佑咬著牙，往聲音來源看了一眼。昏暗中看不大清楚他的面孔，依稀是個穿著連身
帽Ｔ的年輕人。帽Ｔ上的圖案很特別，是個龍飛鳳舞的「判」字，不知怎地讓人看了卻有
些不寒而慄。

　　那人自顧自的繼續說著：「人類啊，總是很自私的。昨天我問你的朋友，要是他跟他
最要好的朋友之中，有一個人必須死，他會選誰？」頓了一頓，用玩味十足的眼神居高臨
下的看著京佑：「你猜猜看他選了誰？嘿嘿，用屁眼想也知道，他選擇出賣你呀，小弟弟
。」

　　「幹你娘！」京佑爆炸了，才懶得聽他說什麼鬼話，被好友莫名偷襲的憤怒讓他理智
斷線，舉起小小的拳頭，就往那人臉上打去。

　　「小小年紀脾氣那麼差不行喔。」那人輕描淡寫，單手抓住京佑的拳頭，然後用力反
折。京佑痛的慘叫一聲，肚子一陣悶痛，那人另一隻拳頭已用力揍在他腹部上，嘩的將剛
吃的午餐一股腦全吐了出來。

　　他痛的跪倒在那人面前。對一個小孩子來說，這種程度的痛楚已足夠讓人崩潰。他哭
了，恐懼取代了一切，本能告訴他不可以反抗此人，否則真的會死。

　　那人大笑著拍拍手，摸了摸京佑的頭，像在摸隻低賤的狗。「條件達成。換你做選擇
題了，小弟弟。」

　　基於低頭的角度，京佑只看的到那人的腳，穿的是Nike的球鞋。那人頓了一頓，只聽
到有翻書的聲音，跟著又是那充滿惡意的戲謔嗓音：「啊哈！有了有了，姐姐跟奶奶是嗎
？看來這兩個人對你而言都很重要啊。」

　　京佑心裡一驚－他怎麼知道自己有個姐姐還有奶奶？

　　「好，那麼......也來玩一下選擇題吧。記住喔，別耍花招，不然我會把你揍的更慘
喔。」那人燦笑說著，京佑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發抖，跨下已濕了一片。

　　「假如有一天，你的姐姐跟奶奶其中一人必須要死，你會選誰？」那人笑著問出這種
雞巴到不行的問題，語氣卻輕鬆的像在問你昨天有沒有打手槍一樣。

　　京佑哭了，光是身體的痛已夠讓一個小孩子哭到翻天，要再加上心裡的恐懼更是不在
話下。

　　「我都不要......我都不希望他們死......啊啊！！」京佑還沒說完，只覺左手一陣
椎心劇痛，那人竟抬足用力往他撐在地上的手背踩下。

　　指甲大概全都翻開來了。

　　「嘖嘖，我已說過別耍花招，我問你就答咩，就說只能二選一了懂不懂啊？」那人真
有些不耐煩了，他一向沒耐心的。

　　京佑痛的抽蓄，口中不停發出「哈哈哈」的喘息，額頭不停冒出冷汗。

　　「再問一次唷，這次你可要乖乖作答。」那人笑著，光看他臉上的燦笑可能會覺得他
是個陽光親切的大哥哥呢。「姐姐跟奶奶有個人必須要死，你會選誰呢～？」

　　這次的語尾語氣還上揚，聽起來雞巴到不行，但你要當下聽著你絕對笑不出來。

　　京佑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要是不作答，這人就會折磨自己，他所能忍受的痛苦已
經超越極限百倍。他本來就很怕痛，光是前幾天用釘書機釘到大拇指就讓他哭了快半小時
。

　　怎麼辦？

　　姐姐跟奶奶，只能有一個人活著？

　　反正這人也只是問問而已吧？他總不可能跟唆使青蛙一樣唆使自己去殺掉奶奶或姐姐
，他相信自己不會像青蛙一樣孬種，他可以選擇去報警。

　　就連小孩子都知道警察在社會上是很有用的－或許就是因為他們還小才會這樣覺得吧
。

　　既然只是個「母親跟老婆溺水會救誰」一類的問題，只是回答也無妨吧？記得他之前
也問過青蛙這個問題，結果青蛙說會救老婆，因為他媽已經活得夠久了。

　　那時他還笑罵青蛙真雞歪到不行。

　　現在他笑不出了。

　　但如果論年紀的話，奶奶頂多再活個幾年，姐姐還有大好的前途跟青春吧？

　　京佑顫抖。

　　心裡發寒著。

　　吞了好大好大的一口口水。

　　牙關格格作響著。

　　「幹你到底要不要說啊！」那人問話過後已經過了十秒，他的耐性頂多只能到十一秒
，他已經快爆發了，這次踢碎這小雜種的下巴好了。

　　「奶奶......奶奶啦！」眼見那人抬足，京佑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哭著大喊了出來
。

　　根據達爾文的進化論，每個物種都有一定程度的自私因子，因為在適者生存的前提下
，被挑選過後的物種一定是自私的，如此才能生存下去。
　　
　　京佑不想也不能再被折磨，所以他選擇自私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飛快的判斷奶奶跟姐姐人生的剩餘價值後選擇犧牲奶奶。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愛奶奶。

　　只是人總是自私的。由其是這麼一個小孩子。

　　你能要求他多有骨氣多慷慨就義的犧牲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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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cfshmdc:還以為這系列斷掉了XDDDD
推 mabogirl:同樓上的想法...等的心好疼啊.
→ iacoomon:不會斷 盡快接回原來進度XD
→ iacoomon:抱歉讓各位久等了XD
→ mabogirl:看的好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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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gaare:好好看喔  真的等好久了  好怕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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