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早慧的女兒》1.葉家兇宅

[RainCoffee (Failed Out)]

　　清晨六點，晨曦灑進房間的床上。

　　小女孩俐落的從棉被中滑下了床，輕快地走到廚房。

　　她拿起鐵鍋的樣子非常的笨拙，因為那面鍋子並不是設計給
八歲女孩小手拿的，光那鍋底就可以遮住她的整個腦袋瓜兒。

　　雖然樣子不甚好看，她仍輕鬆地煎出了兩顆蛋、四片羊排。
回頭倒了一杯牛奶一杯柳橙汁，煮了兩小杯義式咖啡。

　　天花板到處都是黃色的黴垢，老舊的木窗根本打不開。髒髒
破破還缺了一角的桌子，擺上了五星級飯店才會出現的早餐菜色
。

　　房子的景緻倒是不怎麼在乎，但離別在即，女孩靜靜地緬懷
了一下。

　　五分鐘之後，靜靜的小臉張開，帶上了微微的怒氣。

　　她將刀叉平放在餐桌上，走進房間。

　　房間床上躺著一個男子，看起來一頭蓬鬆亂髮，清秀的臉蛋
有一半還埋在枕頭裡，睡姿讓人看了想笑、卻又不甚難看，一看
就覺得這人就算清醒了大概也很慵懶。

　　小女孩深吸一口氣，一道不怎麼明顯的氣旋驟然往她的拳頭
處集中。

　　充滿火力的一拳！直接將床上的男子拋飛翻了一圈之後跌下
床去。

　　很難想像接下來那人居然是若無其事地爬了起來，迷迷糊糊
的對著牆壁說了聲：「早安。」

　　「早安，爸，今天我們不是要去跟葉先生交割房子嗎？」

　　小女孩如是說。



　　　　　　　　　　　早慧的女兒-1.葉家兇宅


　　大手牽小手。

　　一個臉龐秀氣的男子牽著一個小女孩。

　　如果要說他們是對兄妹，感覺那男的太老。如果要說他們是
對父女，又莫非這傢伙未成年就當了爸爸？

　　只是那清瘦的身材和纖長的手臂，牽著旁邊臉蛋天真可愛，
表情卻無比成熟的孩子，整個畫面顯得協調無比，彷彿再沒有比
這更適合並肩站著的組合。

　　整個畫面唯一不協調的地方，就只有他們正面對著的建築，
兇名赫赫的葉家兇宅。

　　這間兇宅的戰績彪炳。

　　自新居落成之初，剛剛喬遷、幸福無比的一家四口就慘遭滅
門。

　　兇手是年僅十二歲的長子，沒有犯案動機。

　　玄的是，根據鄉里傳聞，警方在案發現場、眾目睽睽之下，
看著年幼的兇嫌手持利刃，光天化日之下消失在樓梯口。

　　此後，凶宅殺人無數。

　　最早在警方拉起封鎖線之後，只要在黃昏六點過後還待在兇
宅裡面，哪怕只是庭院的人，無一倖免，全數消失於這棟外表看
來富麗堂皇的怪物口中。

　　為了阻止一般民眾進入，居民和警方共同立了塊看板在門口
，上面鮮紅色的筆跡詳細記載著消失在裡面的人名性別以及時間
，然而仍未能阻止諸多的科學家、流氓、學生和各式各樣的社會
人士進入。

　　隨著歲月流逝，看板上的人數迄今已突破五百，偶爾依舊會
聽到一些類似女友對男人說：「只要能進去出來，就嫁給你」結
果情人一去不返的悲劇。

　　也不是沒人想過要拆除。

　　但不知道是誰去申請了一些諸如具有建築意義、或者不能破
壞街道整體景觀之類的條例，公家機關從來就沒有明令拆除。

　　也有無數犧牲者的家屬想要放火或炸毀這棟兇宅，最慘烈的
一次是一個卡車司機直接用小卡車衝撞建築，在大門撞毀之後，
就再也沒有聲音了。沒有人聽到任何預期中的衝撞聲，或者司機
的慘叫。

　　甚麼都沒有，歷年來的那些火焰、汽油彈、鐵塊，連同那些
投擲的人。

　　都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在他們確實傷害到建築之前。

　　消失了。

　　雖然居民無比恐慌，但比鄰而居的幾個家庭好幾年都相安無
事。

　　也就只得讓房子空著。即使讓人害怕。

   房屋旁邊立牌上寫著賤售15萬，並且註明已預繳二十年水電
費。



　　一想起和葉家家主接洽的過程，早慧就覺得好笑。

　　因為電話是年僅八歲的祈來撥過去的，加上又是要購買乏
問多年的兇宅，小女孩被掛了五、六次電話，差點想直接用上
顯身之術過去理論。

　　當早慧牽著女兒出現在葉家辦公室，葉家兩代、一老一少
感動落淚。

　　房契交割的過程順利無比，只是讓葉家父子訝異的是，陶
早慧全程幾乎就是交叉著手微笑，實際對合約、房屋狀況提出
問題的都是看來年僅八歲的小女孩…



　　在麥當勞坐等黃昏時，小女孩已經興奮的開始研究起整本
房屋的相片，甚至拿著設計圖，在規畫搬進去以後要怎麼調整
擺設。

　　陶早慧喝著咖啡，手上拿著和年齡不相搭的少年漫畫。四
個小時中被女大生搭訕兩次、廣告商一次。

　　小祈來習以為常的幫父親擋掉各種桃花、詐騙，然後就又
喜孜孜的沉浸回房屋的實照圖中。



　　終於，黃昏降臨。

　　在兇宅外，小女孩昂首對著父親說：「欸說好了這次要讓
我一個人上喔！」

　　早慧微笑著說：「好。」是的，只要是女兒的要求，不管
什麼都好。

　　關於這件事，父女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

　　「爸，這次房屋的那些，要讓我自己解決喔。」

　　「好，但是妳不行的時候我還是會出手。」

　　「不要，每次都這樣子我要哪時候才能獨立作業！」

　　「沒關係嘛。」

　　「不行我要早日獨當一面！」

　　「好，但是妳不行的時候我還是會出手喔。」

　　「你少來，你每次都七早八早就把怪扁爛，我根本沒得發
揮。」

　　「不會啦，這次我會先等怪把你扁爛…」

　　「不行！我不會！我會贏～」

　　「好。」

　　「記得，這一次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可以幫我喔，不然我
就跟你絕交！」

　　早慧愣了一下，但是依然微笑：「…好。」



　　面對這對父女的輕視，兇宅的黑影彷彿挑釁般不斷地膨脹
。

　　整條街道上的生物都感覺到了不安，但是沒有狗兒敢吠出
聲音；所有的鳥、貓、甚至是壁虎這樣的小生物，都找了能找
到最安全的角落縮瑟了起來。

　　「月神」，驅魔師們是這麼稱呼這類型的生物的。

　　只在日落後，從各個角落孳生，牠們是簡單的惡意與負面
情緒的綜合體。

　　還只是個影子的時候、一個簡單的溫馨聚會、一個母親給
孩子的關懷，就可以輕鬆地驅散月神。

　　但是當這些惡意蔓延，緊緊纏繞住人心之後，可以成為極
為巨大的黑暗。

　　早慧感覺到這個黑影的強大，比過去八年他所獵殺的所有
月神加起來，還要強大。

　　祈來卻已躍躍欲試，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體內潛伏的狼
血沸騰。



　　鑰匙解開沉寂已久的門扉。

　　祈來可以感應到月神們既恐懼又興奮的情緒波動。

　　已經很久沒有人來豢養牠們了。



　　早慧大方的往客廳的榻榻米上一臥，祈來則高興的滿屋子
亂竄，瀏覽著新家。

　　月神還沒敢那麼早發難。

　　房子非常的乾淨，沒有灰塵或蚊蟲，鬧鬼的房子也是有好
處的，至少不用打掃。

　　當祈來離開早慧到最高的閣樓上去時，父女同時都感覺到
黑影湧動。

　　「開始了…」早慧心想。

　　黑影感覺到兩人力量的懸殊，全數都先往祈來奔去，顯然
想分別擊破，而這也符合早慧父女推測月神的動向。

　　早慧身上倏地射出了許多透明無色的光絲，如果有能力檢
視的話，這些光絲細如毛髮、每一條都如靈蛇曲行般射向兩層
樓上的祈來。

　　這是早慧精神力所化的感知，雖然這是祈來第一次獨奏，
但父親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心，只用感知觀戰已經是早慧最大的
讓步。

　　父親要怎麼做、月神會怎麼做，祈來蠻不在乎。

　　她體內流著狼神最高貴的血脈，天真善良的外貌下，隱藏
著渴望戰鬥、渴望受傷的心。

　　仰天呼嘯，這個八歲小女孩激發出的能量已經初步踏入驅
魔師的等級，連月神也為之震動。

　　幸好不知為何，樓上樓下兩人似乎無意聯手，在飢餓驅使
下，即使有點危險，還是要先吃了眼前這道帶刺的佳餚。



　　只是憑藉一些些微的能量，祈來蹲伏在天花板的一角，月
神黑影甫進門，就被迎面而來的衝刺給了扎實的一拳。

　　一般凡人的物理攻擊理應無法擊中牠那虛幻的身體，雖然
被一擊中的，但拳頭根本不是鬼物的罩門，上面累積的能量也
不足以對牠照成傷害，反倒是祈來被月神反撲一擊打飛，背脊
結實的撞在水泥牆上。

　　但眼前的小女孩有著與外型反差極大的防禦力，快意呼嘯
，又撲了上去。整個畫面看上去有如蒼鷹在撲擊著一座大山。

　　不知閃避是何物，挨打就是製造反擊時機最好的方式。

　　抱持著這種、有如蠻族戰士的理念，祈來每次出手前幾乎
都要先挨上一記。

　　狹小的空間中，小女孩猶如激射的像皮球，天上地下幾乎
都被她踏遍。僅記父親教誨過，因為她的身型矮小、力量不足
，所以每一擊都要利用速度加成。

　　這樣的作戰方式效果顯著，雖然月神盡力地閃避著祈來的
攻擊，但每次只要一中，就會看到大量的黑暗氣化。

　　但月神毫不吃虧，一鞭抽得祈來轉了三圈重重撞在地上。

　　經驗不足的祈來沒有察覺到，月神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吸收
掉她一部分的能量，只是酣戰著。

　　樓下的早慧此時早已不復冷靜，雖然臥坐的姿勢一直沒變
，但是他冰冷的臉上透露出怒意，雙眼蘊含的殺氣化為綠煙陣
陣溢出。

　　他的精神力感知遠較凡人的眼耳鼻身來得清楚數十萬倍，
清楚明白的刻畫出閣樓的戰況。

　　雖然早就見識過狼神種族的戰鬥方式就是不閃不避，但是
處於下風的祈來每次被月神重擊，早慧眼中的殺意就加重一分
。

　　反觀身處戰圈中的祈來卻是暢快無比，渾然不覺身上的傷
痕疼痛，反而還興奮地要不停提醒自己使用各種技巧，而不能
只是單純的像個狂戰士激戰。

　　月神的本體像是一條無盡延伸的影子，不斷地突出尖銳的
黑影刺擊、打擊著對手，若是一般常人，被黑影穿體而過，精
神力就會大受干擾，或恐懼絕望、或痛楚昏死。

　　但如刃如鞭的黑影打在祈來身上，雖然打出一道道血痕，
卻始終無法擊破這小女孩最後一絲精神防護。小女孩戰得狂態
畢露，只見她有時乾脆直接咬住月神的觸手，近距離來一記法
印，轟得鬼怪吱聲亂叫。

　　月神從她口中一抽手，順勢給了小女孩迎面一鞭，直接甩
破眉角，斗大的血珠滴下，滑成一道血痕，女孩伸出舌頭舔了
舔，依舊笑。

　　樓下早慧面前的木桌卻突然無聲粉碎，是一個父親已經快
要坐不住了。

　　祈來露出笑容，雙手手指如穿花蝴蝶亂彈，劇烈無比的能
量往小女孩的雙手擊中，是絕招出襲的徵兆，月神見狀怪聲呼
叫身體如龍捲扭動。

　　然而下方早慧卻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判斷錯誤…」也不
知說的是激戰中的哪一方。

　　月神見狀未攖其鋒，一陣散溢，「咦？」小女孩驚愕，但
手上能量已經無法停止，法印爆裂而出，轟在已經有結界的牆
上，卻未見對手。

　　（接不下來，人家可以閃啊！笨女兒…）

　　祈來回氣未足，月神狂笑竄出，一道黑影穿體而過，祈來
頓時嘔出鮮血，黑色的觸手纏繞著纖細的脖子，月神將她懸吊
在半空中。

　　樓下客廳此時已空無一人。

　　空中的祈來被重創後意識模糊了起來，月神黑色的身軀以
下張開乳白色、亂佈利齒的血盆大口正要享受勝利的美味大餐
。



　　空氣中散布著冰冷的殺意。

　　整個空間有如被傾倒水泥般凝結。

　　黑影一鬆，小女孩重重地跌落地上昏厥過去。

　　毫無驅魔師的法力波動或者道法的正義之氣，取而代之的
是雷同陰司鬼物的魔力。

　　這股魔力一點也沒有讓月神感覺到舒暢，而是無比的緊縮
。

　　宛如被扼住脖子的稚犬。

　　怒極反笑，早慧那一抹冰冷的微笑、弧度正如死神鐮刀。

　　不需要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應該是身為恐懼支配者的
鬼物退縮了。

　　「傷害她，你、合、該、死、一、萬、次。」



　　是夜，兇宅傳出令人極為難受的低沉哀嚎。

　　如果有其他驅魔師在現場，他們會訝異，原來鬼物也會悲
泣、也會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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