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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將腳伸到自己的辦公桌上。這副德性卻被路過的
方子敬用報告狠狠地往臉敲下去：「知道兇手是誰了？怎麼在這裡打混？」
「我是在整理思緒。」
「警察就是靠腳，磨破鞋跟去找出答案。誰像你坐在這裡整理思緒啊？怎麼
不把自己思緒弄多一點？」方子敬說︰「她難道沒有仇家什麼之類的嗎？」
「沒有！」小江回答得很快：「除了算命師之外，死者幾乎沒和任何人有任
何交集。」
「這是誰告訴你的？」
「死者的老公啊！」
「死者的老公？」方子敬冷冷地說：「他不也是死者的交集之一嗎？那他你
查過了嗎？」
「沒…沒有。」小江把頭底下說：「我只問過他幾個問題而已。」
「就算他不是兇手也沒關係，洗去所有人的嫌疑後，你就會發現有一個人的
嫌疑怎麼都洗不掉，而那個人就會是兇手。」
「那飛魚皇呢？他不也是嫌疑之一嗎？」
「那個我來查。」
結束對話後，小江也不知道到那裡去搜查了，就拿起劉法醫的驗屍報告看：
「致命傷口略大於兇器，死者手上血跡極為不正常。」
不正常是那裡不正常？也許不用跑斷腿，就能找到原因了。小江首先先去找
死者的衣服，希望能找到和驗屍報告有所出入的地方。
小江看了幾遍衣服後，發現血跡有點怪異，有一些血跡好像沒流得很順，好
像有一些長出小瘤的地方。但這種瘤不是因為改道而產生的，沒有因為一邊多個
瘤，而另一邊就缺一角。
這樣的結果，讓小江開始發起呆來思考為什麼會這樣。想到最後，小江覺得
忽然覺得很頭暈，警察真的是靠腳在查案的，有太多問題要去找答案了。
第二次見到何永豪是三天後，是從旅館把他請來偵查室的。家裡出了命案蠻
慘的，被警方圍起來當犯罪現場，名副其實的「有家歸不得」。
偵查室只有一張桌子和一盞燈，空氣中散佈著灰塵，更使得氣氛凝重起來。
兩人先是對坐了一會兒，沒有人先開口問些什麼，可能都在思考怎麼和對方聊會
比較恰當。
小江首先打破這個沉默問：「請問……你和貴夫人都是誰比較早回到家？」
「我啊！」何永豪說：「我是工作規律的上班族，每天作息都一樣。到是我
老婆，只要心血來潮就去找算命師聊天。有時候十一二點都不見得會回到家。我
也覺得奇怪，她付給算命師的錢，都足夠去上一堆算命的課程了，怎麼不自己幫
自己算。」
「那你在貴夫人回到家後，都會跟她說些什麼？」
一反往常，何永豪只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難得只有一句簡短的回答，讓小江不禁懷疑他們夫妻感情不和是不是已經很
久了，還是不想多談怕洩了自己的底？小江決定探探他口風，就問：「我去問過
你說的算命攤了，並沒有任何一家有坐在椅子上睡覺，小鬼們就會把你當神的說
法，你是不是在說謊？」
何永豪慌張地說：「沒有！」
「真的沒有？事實上，我從你們家搜出所有算命師名片我都跑過一次了。」
小江更進一步地說︰「我問過他們所有的說法，其中有一家告訴我真有進房間先
遊走四方，讓四方眾神都記得樣子的說法。他甚至還推薦我也可以試試看，說我
的事業會更加順利。
「但沒有任何一家有告訴我，在椅子上睡覺，就可以讓小鬼們把你錯認為神
明，而任你差遣的說法。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剛好在有人去偷東西，但故意讓
你太太睡在客廳，睡在客廳又要被當成神明，當然不能穿得太隨便。所以你輕易
地造出你太太是看到小偷偷東西才被殺的假象。
「當然，我一開始是想幫你洗清罪嫌的，沒想到……」小江嘆了一口氣說。
「既然被你知道了，我就認了吧！」何永豪忽然全身放鬆在椅子上，說：「
殺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咧！每天都擔心會被抓到什麼的。而且我也開始迷信起來，
你知道嗎？當我殺了我老婆後，我才真的認同她有什麼牛鬼蛇神的。我老婆的樣
子在我腦海……不……不是腦海……是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之後，何永豪抱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什麼時候開始無法再進入賴融譽的內心世界呢？是她改名字開始，還是從
一開始就沒進去過？除了她自己外，還進而影響何永豪。什麼都要造她要求做，
而她的要求都是從算命師那裡聽來。
別人上班時，老婆會幫理一下領帶；而何永豪上班，老婆卻拿出一大堆稀奇
古怪的衣服要自己穿上，弄得自己像小丑一樣，所以他的公事包中永遠有另一套
衣服。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稀奇古怪的規定，連每天向麥加的方向膜拜五次都有。
每次賴融譽看到有人三跪九叩地往布達拉宮朝聖就露出充滿羨慕的眼神，而這種
眼神對何永豪來說又是最刺眼的。
只要勸一下她，不是發脾氣就是鬧自殺。慢慢何永豪養成只能聽，然後什麼
都不理的個性。何永豪渴望有人能聽他說話，慢慢就變得話多起來了，直到自己
都無法克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為了老婆真的改變太多了，多到失去人生。
有一天，發生一件好奇怪的事。忽然有人打聽何永豪上下班的時間，而他在
工廠的人緣不錯，馬上就傳到他的耳朵裡了。
他真的不知道打聽這個要做什麼，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回家後，又聽到自己
老婆在咆嘯著：「誰動了我的傳家之寶！」
雖然何永豪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家裡有傳家之寶之類的的東西，但想也知道有
人已經來探地形踩盤子了。也許這是一個讓自己人生重新開始的機會，所以他開
始和老婆詢問，沒想到她很開心地解說著，可能是何永豪第一次關心她最狂熱的
東西吧！
當他決定好應該怎麼做的時候，就趕在賴融譽回家之前，拿起電話筒貼著耳
朵。等到她回家後，何永豪先假裝和某個算命師聊得很開心，掛掉電話後，再面
帶笑容地告訴她坐著睡覺的假算命內容。
何永豪開始估計著小偷會動手的時間，首先是收買警衛，然後開始收集資料
一點大廈的風吹草動都不放過。越查就越覺得這個小偷真的很沉得住氣，竟然數
日一點動靜都沒有。
當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時，警察通報他有可疑的人進到大廈了。那
時他才剛換好衣服，正要準備出去買早餐。賴融譽還睡在椅子上，正是動手的好
時機，他拿一塊布握著刀刺入她的心臟，然後拿著布匆匆離去。用奇怪不具名的
方法報了警後，三四條街後才丟在快餐店的垃圾桶裡。他想，就算被發現，也會
被當成是蕃茄醬的痕跡吧！
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半天的班，一名警察來找他，竟然沒有懷疑兇手是
那名小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隨便拉個算命師下水，只要自己
沒有嫌疑就好了。
沒想到眼前這個警察是去找過所有算命師，但卻沒有問他們有沒有殺人，反
而換個角度去問。雖然自己也不會有人相信有算命師會是殺人兇手。
何永豪無奈地高舉並攏的雙手，說：「帶我走吧！我一切都認了，人就是我
殺的。看你是要殺要剮都隨你，對我來說，好歹是個解脫。」
「事實上，你老婆應該是自殺。」小江實在很不想告訴眼前這個人事實，但
還是拿出死者的衣服說：「當你將刀子刺入你老婆的胸口時，並沒有刺入很深。
但你沒檢查就匆匆離開了，如果你當場刺死她，那她衣袖的血跡就不會出現像小
瘤的斑點。
「那是因為她重新用雙手將刀子刺入更深，也就是她真的想死了。刀子一刺
入，血就噴了出來濺到衣袖。當她死去的那一瞬間，雙手無力垂了下來。血液經
過雙手流了下來，形成擋住那紅色圓點的長條狀血跡。」小江停了一下後說：「
也許，她對你的無情死了心吧！或是接受她所謂的命運……」
有時候，小江覺得破解命案比了解人心簡單多了。
「我最多只能以傷害罪將你移送法辦，至於法官會不會看成是謀殺案，那就
是司法的事了。」小江拍拍何永豪的肩膀，請一名員警收押。看著他哭笑不得的
背影，小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元旦的早晨，海森堡正看著報紙，兇殺案的篇幅不大，但卻觸目驚心。海森
堡忽然很慶興自己的老婆不相信自己的測字，只覺得這個社會真的病了，每個人
都迷失自己的方向。精神和物質一失去平衡，就容易被邪魔歪道所惑。
賴融譽會有這樣的結果真的不是海森堡樂見的，在他心頭一直覺得很愧疚。
很多人總是認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但順從命運的人更多。至於賴融譽為什麼會
選擇自殺，到現在也變成無解的謎了。
這天不用去測字攤，天氣雖然還蠻冷的，但陽光還是將大地有了不少生氣。
海森堡問阿玲：「你要出去走走嗎？」
「怎麼這麼忽然？」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真好。」
在台北的街道，有一個叫海森堡的歐吉桑，他開了一家測字攤。就算他罵你
去死，但也不要真的去死哦！也請大家多多關照他的生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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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響應次世代Marvel版主drcheng的「在地作家支持在地看板」的計畫
特轉文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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