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
「我出門了。」海森堡說完習慣性的招呼後就出門了。
「嗯！路上小心。」海森堡的老婆阿玲也是反射性地回話。
沒有出門前，老婆幫老公整理領帶的畫面；也沒有出門前，依依不捨的吻別
畫面。新婚時期的話還可能有，畢竟已經過了那個年紀。時間是消耗熱情之首，
如今只剩下制式化的行事習慣而己。
阿玲在家的工作很多，買菜、打掃、煮飯、洗衣、看電視、睡覺、和巷口的
三姑六婆聊天，有時候還要記記帳。
家裡訂的報紙，海森堡只在吃早餐翻一下，他就要出門了，所以大都是阿玲
在看的。看著報紙，阿玲很明白之前因為景氣不好，每一家公司都在裁員。那陣
子老公也是低潮不已，應該為了這個問題吧！
當初新婚時，兩個準新人討論到開支和收入的問題。
「如果我賺的錢，不夠支持這個家的話，可能連妳都要去工作，開支平分。
如果我賺的錢就夠我們花，那我倒希望你是我的專屬家管。我賺錢讓你管所有大
大小小的開支。」海森堡說。
為了這句話，他也很努力賺錢，也為能養活一家人為傲。但這年頭不比當年
了，看他低潮的樣子，雖然很為他乾著急，卻一直為不能替他分擔傷神。不過看
著他熬過那段日子還是為他開心，就像往常一樣……不！應該說比以前有精神太
多了。
在打掃家裡完後，阿玲總是會睡個午覺休息一下。但這一天卻怎麼也都睡不
覺，她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就這樣在床上賴著。
沒事做，頭腦也開始想東想西的了。而盤踞阿玲腦海的問題就是：什麼原因
讓老公就此回復精神的？
是那天的泡澡嗎？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雖然那的確很有效，阿玲也喜歡
在煩到要死的情形下，去泡澡鬆懈一下。但鬆懈歸鬆懈，問題一樣沒有解決啊！
一定是問題解決了，才會精神變這麼好。
是家裡忽然變多的武俠小說嗎？這也不對，難道老公真的被裁員了，打算改
當武俠小說家？因為這個理由才買一堆武俠小說回來當參考？
阿玲不由得焦躁起來，有一個問題是她極度不願意去想的。
那就是「外遇」！
沒錯！老公心情低落的時候，若接受其他女生的安慰，是很有可能把持不住
的。自己已經是和社會半脫節的女人，另一半沒脫節就是因為還有在看電視，整
天擔心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那比得上和職場一起努力一起奮鬥，碰到難關互相
安慰攜手渡過，充滿知性美的異性。
難道就是所謂該死的「吊橋效應」？就是那個在困境中，因腎上腺亢奮心臟
加速，錯當是戀愛的感覺，而進一步交往的可笑情形？沒想到現實生活真的會碰
得到！
重點是：這個女的還愛看武俠小說！她要進攻這個家的第一步就是大量的武
俠小說？
有人蠢到會這樣做嗎？
不！真正的計謀就是讓敵人知道你的下一步！
老公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阿玲不禁心裡這樣想。
並不是因為還愛他，而找理由為他開脫。他和自己一樣，應該都對第三者深
惡痛絕啊！這也讓阿玲想起第一次碰到海森堡。
那時阿玲發現交往三年的男友竟然腳踏兩條船，阿玲當機立斷就決定分手。
但那個男的還是希望能和阿珍複合，並聲明和她只是玩玩的而已。
沒有先和對方分手就來求復合？真是一點誠意也沒有。
雖然走得瀟灑，但阿玲還是難過極了。只要一回想起來，又不想讓別人看見
自己軟弱的一面，就偷偷爬上學校的大樓樓頂痛哭。
平常都沒碰到人，這次卻不一樣了。
「初戀是沒有結果的。」從水塔的上方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那是因為沒
談過戀愛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人，而能一次就碰到自己要的機率真
在太小了。」
說完話，男子就從水塔上爬下來。是一個長相還不難看，年紀和阿玲差不多
的男生，手上拿著還沒開的米酒，穿著當時流行的喇叭褲和一件破舊的皮外套。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了解！」阿玲連忙拭去眼淚，但這一抹臉上的妝都
花了，不但流下兩條黑色的淚水，整個人也變成大花臉。
「是啊！沒經歷過當然不懂！」那男子喃喃自語：「但別在哭了，你頭上的
半屏山都塌了。」
那時候女生都將前面的頭髮梳得很高，可以讓女生的身高足足到個三到五公
分，而加上兩旁澎澎的頭髮，整顆頭看起來就是一個三角形（抱歉！三角形不應
該用『顆』），所以被戲稱為「半屏山」。那種髮型阿玲想起來就好笑，但那時
聽到自己的半屏山塌了，第一個下意識的反應是打開包包拿出鏡子和梳子。拿出
來後又想想不對，來這就是打算一個人哭的，「妝」給誰看啊！阿玲怯生生地問
：「抱歉！你是在安慰我？」
「安慰你？哦不……我是在安慰我自己。」那男子打開米酒拿出兩個杯子，
為阿玲和自己各斟滿了一杯：「喝吧！一醉解千愁。」
「謝謝！」阿玲接過酒杯，還沒喝就先問：「難道你也失戀嗎？」
「是啊！被腳踏兩條船了。」
「你也是？」
「嗯！本來想上來喝到醉到不醒人事，再吹吹冷風的……」
「……但怎麼知道碰到一個哭得淅瀝嘩啦的女孩子？」
「嗯！是啊！」兩人都大笑起來了。
「你酒分一半給我喝，你還能喝到醉嗎？」阿玲問。
「原本可能沒人看到我喝醉的醜態的，但現在可能有人會看到，就打消這個
主意了。」那男子一口就將喝乾了。
「我覺得你很厲害，失戀還可以這麼……唔，我不太會形容。」阿玲啜飲一
小口的米酒，苦辣的感覺直衝腦門，卻好像讓腦筋靈活不少：「嗯！瀟洒？」
「也只有現在了，我倒覺得畢業後，到社會歷練個幾年，我就變成一成不變
的小齒輪了，然後就變成該死的糟老頭。除非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不然我的一生
大概就這樣了吧！」
「呵呵呵……」阿玲根本不知道應該回些什麼。
「總覺得我們失戀跟本不是我們錯！何必想得這麼多呢？喝吧！這是最後一
次流淚了，對一個人忠心有這麼難嗎？」那男子開始胡言亂語了：「我將來一定
一定一定一定不做這種人。」
「我也是！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做這種人。」阿玲也跟著大喊。
這名男子就是後來阿玲的丈夫──海森堡了。
兩個人在樓頂對乾，從黃昏開始邊喝邊自己情人的不是，喝到學生都走光，
兩人就乾淨唱起歌來，唱到不過癮，海森堡還跳起奇怪的舞來，逗得阿玲哈哈大
笑。
其實大部分還是海森堡喝下肚的，加上還做劇烈運動，酒精在身體高速運行
起來，讓海森堡很快就醉倒了。而阿玲雖然只喝一點點，但還是不勝酒力。
兩人就這樣在樓頂睡了一天，當然回去都被罵得超慘，而且都感冒請病假。
阿玲現在就像當初臥病在床一樣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時酒的味道，舌頭還有
點發麻。就像失戀的味道，充滿苦澀。要不後來碰上海森堡，她一定會愛上那滋
味的。
是大人的味道嗎？這種感覺真的很合自己的心境。小孩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所以喜歡吃糖；第一次失敗（戀）後，發現人生其實是又苦又澀的，然後在回憶
的時候才會覺得有點甜，就變得喜歡那種苦澀回甘的食物。
想起當初兩人都不願意當花心的人，隨著時光流逝，又能堅持多久呢？阿玲
想起早上海森堡出門時的招呼，就嘆了一口氣。
但有外遇的想法，總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難不成之所以會買這麼多的武俠
小說，是為了和對方有話題聊嗎？還是因為那個女的幫助海森堡渡過瓶頸，之後
就我請你吃大餐，你請我上賓館？
老天！阿玲的頭腦真是難成一團，一直想找事情來忙碌，最好忙到累倒在床
上。何奈記憶又開起玩笑來了。
--
本文為響應次世代Marvel版主drcheng的「在地作家支持在地看板」的計畫
特轉文於此
希望有錯字的地方, 可以不吝告知 ^_^
--
※ Origin: 交大次世代(bs2.to)
◆ From: 118-160-239-118.dynamic.hinet.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