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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品無求   方瀅生性嫻雅文靜,深得方韜喜愛。她見老父終日悶悶不樂,竟抱定了終身不嫁 的志願,天天只是陪伴父親四處周遊散心。一日到了某所大學處,方瀅見此處銜山 抱水,風景極美,非常喜歡,便決定和老父留下小住幾日。   這天,方瀅習慣地到學校的獨立琴房想要練練鋼琴。而十五分鐘後,琴房忽然 起火,當時正刮大風,火勢猛烈,搶救不及,方瀅竟活活燒死在鋼琴邊,可憐一縷芳 魂從此消逝。   得知飛來橫禍,方韜悲痛欲絕,方瑋馬上從英國飛回協助處理後事。方瑋見那間 單人練琴房在一個小島上,四面環水,只有一座小橋可通,而且有數名僕人跟從方瀅 而去,外人很難接近,便懷疑是當時跟去的僕人不妥。於是他叫齊方家所有僕人,在 大堂裏當面詢問。   “各位在方家也幹了不少年頭了,”方瑋把父親扶到籐椅上坐好,朗朗開口道, “我自認方家一向待你們不薄!”說著,他歎了口氣,繼續道:“瀅妹死了,而她死 得這樣不明不白的,我想就算在黃泉路上她也走得不甘心。因此我們有義務找出兇手 來?她報仇!”   僕人們面面相覷,不知方瑋葫蘆裏賣的是什?藥。方家的老管家連忙上前應道: “我們已經盡力發動大家幫忙尋找線索了。”“那找到沒有?”“因?火太大,現場 燒得都是灰,所以……”方瑋“哼”了一聲道:“找不到是??我早料到了,你們若 查得到什?才真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管家一愣,忙陪笑道:“老奴不明白,請 少爺明示。”   “我當然會明示!”方瑋冷冷的眼光掃過整個大堂,沈聲道:“出事的當天,有 好幾個僕人守候在琴房外,外來人根本就進不了,我看兇手就在你們這些之中!”方 瑋突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指著前排一個僕人吼道:“就是你,金髮,喪心病狂地殺 死了小姐!”   那個叫做金髮的青年先是嚇得目瞪口呆,繼而“撲通”跪下去叫道:“我沒有, 冤枉啊,我一直都沒有接近小姐,我真的沒有啊,請少爺明察!”方韜顫顫巍巍的開 口道:“你……瑋兒,你可有證據?”方瑋冷冷一笑:“我當然有證據,金髮,你是 第一個向老爺報告噩耗的人,你敢不敢當?把當日對老爺說的話重復一遍?”   金髮挺胸大聲說道:“有何不敢?出事後,我就急忙跑去跟老爺說:‘壞事了! 小姐被火燒死了!……”“打住!”方瑋疾言厲色道:“練琴房著火,但瀅兒未必就 當場燒死了,你當時怎?知道小姐已經死了的?說啊?!根本就是你做賊心虛,露出 口風,還不承認?!”金髮一呆,半晌不作聲。   正在這時,老管家上前道:“少爺,這是你卻怪錯了金髮,當時如果換作是我, 也會這?說的。”方瑋一驚道:“這話怎?說?”管家泣道:“是我擅作主張叫他們 瞞住老爺的,哪里有什?真凶,小姐是自己願意燒死的……”方韜聽得鬚髮倒豎,把 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拄,顫抖著聲音道:“你們胡……胡說!瀅兒怎?會…… 願意??”   管家老淚縱橫道:“老爺,這件事我也一直思想不明白啊。當日練琴房著火時, 我也在場,一邊招呼人救火,一邊準備親自帶人沖進去救小姐出來。誰知就在那個時 候,我們看見小姐穿著一身稀奇古怪的衣服,手上捧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慢慢走向那 著火的房子,我當時大喜過望,也沒想到小姐怎?會在外邊,只是喊著讓小姐快些過 橋到安全的地方去。可是小姐充耳不聞,竟就這樣走進著火的大門裏,一會兒不見了 蹤影。我和其他人都大吃一驚,正想搶進去,房子卻正好在這時候塌了下來,小姐自 然沒有活下來了。”   方瑋怒斥道:“你胡說!瀅妹怎?會想不開,什?稀奇古怪的衣服?分明是你們 這些人亂編了來糊弄我們的!”管家忙跪前一步道:“我對方家忠心耿耿,不信少爺 可以盤問當日的僕人,他們都是看見的,如有半點不合,我甘受任何處罰。”方韜木 然道:“什?樣的衣服?”管家回想道:“周圍的飛灰很大,又有濃煙,只依稀可見 小姐穿的是一間下擺很寬很長的拖地長裙,頭上還梳著高高的髮髻,好像還插著簪子 。”方瑋剛想駁斥,方韜擺擺手制止了,對管家道:“你們記住,今天所說的話不可 再對第二個人提起。瑋兒,你替我應付那些煩人的警察記者。你們都退下去吧,我想 一個人靜一靜。”方瑋雖然不服,但見方韜面色凝重,也只好閉口退出去了。   方瀅死于意外火災自然成?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方家上下對此事一律保持緘默 ,方韜更是一個人自鎖在書房裏,沒有出過一步房門,除了吩咐人小心收集方瀅的骨 灰之外,大部分除了睡覺就是望著紅木書櫃裏的書發呆。五個月之後,又一條消息轟 動了媒體,深受喪女之痛的方韜竟反常地毅然接下了承建規劃這所大學第一課室大樓 的工程,並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其中。   方瑋得知這個消息嚇了一跳,趕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方韜書房時,卻見管家 在一旁侍立,而方韜正在細細量度著書桌上一張圖紙。他見方瑋進來,點點頭道:“ 正好,瑋兒,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先把門關上。”方瑋依言關門,走過去。方韜道: “瑋兒,你在英國也學了幾年,過來看看這張一課設計圖怎樣?”方瑋笑道:“兒子 哪里敢評點父親呢?”一邊接過來看,不多時,臉色卻已開始發白,半晌放下圖紙, 以一種驚懼的眼神望著父親訥訥道:“這個……”方韜淡淡道:“但說無妨。”方瑋 道:“兒子才疏學淺,不過這棟樓的設計好象不太符合課室佈局,反而象……”方韜 微笑道:“象什??”方瑋見父親沒有怒意,才鼓起勇氣道: “象靈堂。”話一出口 ,,管家不禁驚叫出聲。   方韜哈哈大笑道:“不錯,我設計的不是象靈堂,根本就是靈堂!我苦苦想了五 個月,終於想通了。瀅兒她畢竟還是恨我的,恨我逼走了她的母親,所以她離開我是 注定要發生的,是我太對不起她!她不是很喜歡這裏嗎?所以我要親手建造一個靈堂 課室給她,把她的骨灰混入混凝土中,這樣她就可以世世代代受書香之氣熏陶而成神 的。哈哈……”管家駭然道:“老爺你悲痛過度了!”方瑋道:“可他們未必肯…… ”方韜斂了笑容冷冷道:“你放心,外面那些蠢人只會奉迎我,我不說你不說他不說 ,只有天知道這不是課室,而是靈堂。”   靈堂課室在一年半後如期竣工,方韜沒有參加落成典禮,由其子方瑋代?剪綵。 待歡慶的人群散去,夜深人靜時,身體虛弱的方韜才掙扎著下床,叫來方瑋和管家道 :“趁這時候,我們去靈堂好好拜祭一下瀅兒。”方瑋和管家知他脾氣倔強,也不敢 深勸,只得扶著步履蹣跚的方韜來到了一課。   望著這座凝聚自己心血愛恨的傑出建築,方韜禁不住感慨萬分。三人爬上七樓後 ,方韜吩咐管家擺了香案,親自捧著三柱香拜祝道:“瀅兒,我知道你恨我,如果你 現在原諒?父,接受這座靈堂,就顯顯靈給我看吧。我好想你啊,瀅兒!”說著恭敬 地插在香壇中,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哀樂聲和哭聲,似從樓下而來,並一步 步地向七樓進發,管家大叫一聲:“真顯靈了!”繼而嚇得蜷縮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 抖。方韜先吃了一驚,然後發瘋似地向樓梯跑去,只踉蹌地跑了兩步便摔倒了,忙又 紮掙著?頭,滿臉淚痕的道:“瀅兒,你來見我了嗎?我的好瀅兒啊!”方瑋忙攙起 老父,厲聲道:“誰?是誰在那裏裝神弄鬼?!”說著,竟也愣住了。   因?這時,一群奇怪裝束的人已經慢慢的從樓梯上走出來,他們都帶著頂尖尖的 帽子,穿著長長的垂地白袍,目光呆滯,兩人一排緩步前進。最前面的兩個人手裏提 著兩個白紙燈籠,後面幾個舉著招魂幡,也有散紙錢的,也有?著很多紙人紙屋的過 去。然後是十六人?著一具覆著黃絲緞的棺槨,在方韜三人面前肅然而過。方瑋驚慌 失措地往後望去,只見在三個披麻戴孝的家人之後,正跟著風姿綽約的方瀅,款款而 來。   方瀅的裝扮更是奇怪,身上還穿這出事那天的白色長裙,頭上卻梳了個高高的雲 髻,一如屋子著火時走進去的模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方韜三人,慢慢的走近。方韜 啞聲道:“瀅兒,你是來看我嗎?”方瀅的眼神中透出沈沈的冷意,?起右手指著方 瑋一字一句道:“?--了--江--山,你--放--棄--了--我,不--可--饒--恕!”她的聲音飄緲 不定,透著一種無比陰森的意味。   方韜正在奇怪她在說什?,方瑋已經嚇得連滾帶爬地向後爬去,一邊哭道:“我 本來不想這樣做的,放過我吧,妹妹!我是一個小人,小人不值得殺的,我卑鄙,我 無恥,我下流……”他只管絮絮叨叨下去,方韜卻已恍然大悟,指著方瑋怒不成聲道 :“原來是你這個畜牲!”方瀅緩緩張開右手,對著倉皇的方瑋輕聲道: “今天,要 你與我一起享受悲憤的快樂……”方瑋全身忽然起了熊熊烈火,慘叫幾聲過後,地上 居然連灰也不剩一點。   方韜毫不理會方瑋的慘死,兩眼哀求地望著方瀅道:“瀅兒,你認得我了嗎?我 是你的父親啊,瀅兒!”管家畏畏縮縮的扯住方韜道:“老爺,不能上前啊。” 方瀅 兩眼平視前方,象沒有聽到方韜的哀告一樣,冷若冰霜的隨著哀喪隊伍飄然而去,直 到了相當遠的地方才見她轉過身來,眼中淚光閃爍地望著方韜,身影隨著濃霧漸漸消 失,哀樂和號哭聲至此也嘎然而止。   方韜望著女兒離去的方向木然半晌,忽然長笑三聲:“靈堂,課室,到頭來真的 成?了靈堂課室!”身子往旁邊一歪,已然撒手人寰了。當時名聲顯赫的方氏家族不 久也就歸於消亡。   後來查明方瑋聽說方瀅終身不嫁,竟擔心她想爭奪遺?,喪心病狂之下,悄悄潛 回國內,利用自己對建築的研究在練琴房秘放了一顆小型炸藥,精心的設計使得爆炸 聲減低到最小,而練琴房內部著火的同時破壞了房屋結構,起火不到一分鐘即會發生 坍塌。只要方瀅進了琴房,便必死無疑。至於方瑋如何放置炸藥及如何探明琴房構造 ,無法查證。(以上資料由老管家口述,刑事辦公室紀錄並整理)--   這一大段材料看得張劍鋒和小蘭兩人張口結舌,張劍鋒道:“王宏彬提過一次服 裝問題,這裏又多次提到,看來服裝方面果然有些蹊蹺。據我所知,再隆重的出殯也 不至於穿什?白袍和拖地長裙,難道這些稀奇古怪的衣服有什?特別的暗示?”說著 ,看了一眼正在沈思的小蘭道:“你再想什?呢?”小蘭道:“我在想方瀅。這個女 人從大火燒起後就沒正常過--且不說他兩次奇異裝束,單就她在一課上對他哥哥說的 話就叫人捉摸不透。”張劍鋒奇道:“你說的是……”小蘭道: “他哥哥是?了爭奪 遺?才把她燒死的,可她口口聲聲說什?‘?了江山’‘你放棄了我’--這裏他不僅 把遺?說成江山,而且說話的語氣也迥異于兄妹之語。他哥哥不過是想獲得全部遺? ,說什?放棄不放棄的呢?”   張劍鋒皺眉道:“是啊,難道她那句話另有所指?而且,現在最麻煩的不是這 個,王宏彬是在七樓遇難,方韜也是在七樓見到方瀅,這說明整個靈堂課室的軸心 是在七樓。傳說之所以復活很可能是因?封鎖的結界出現裂痕。可是根據資料判斷 ,結界並不在七樓,而是在一扇不知什?的石門處。我正想它們之間的冤氣是怎? 實現相通乃至合?一體的呢?”小蘭道:“怎?見得?”張劍鋒解釋道:“引魂燈 將王宏彬的魂魄攝去,並以此要挾打開石門。靈堂課室的冤力巨大,卻遲遲無法像 當年集體跳樓那樣大規模作祟,種種?象都表明靈堂課室的封印還未完全解開,它 無法依靠自身力量衝破,只好借助另外的力量,所以它儘管仇視孤島紅衣,卻不敢 與之相持。我想著應該就是靈堂課室難以鎮壓的原因了--冤鬼易降,根基難找。”   小蘭瞄了一眼張劍鋒道:“我躺在病床上時沒見你這?高談闊論的,怎?到了這 裏就能嘰裏呱啦出一大堆來?”張劍鋒笑道:“是剛才看資料時豁然想通的,現在算 起來靈堂課室可以總結?三大謎題。”小蘭莞爾道:“其實我說的那個算不上什?謎 題。對了,有一種可能我們不能忽略了,雖然方瑋放置了炸藥,但如果當天事有巧合 ,方瀅不是死在方瑋手下呢?”   小蘭雖然淡淡說來,張劍鋒吃驚的全身發麻,事有巧合?巧合?正待發問,小蘭 已經拿了第二卷檔案出來,卷宗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寫著:“孤島紅衣”。和“靈堂課 室”卷宗比起來真是有點天壤之別,這份才薄薄三頁紙。張劍鋒接過來嘟囔道:“這 ?少,記了什?啊?”   第一張是當時案情調查表:   死者姓名:梁花性別:女年齡:20   死亡地點:××大學東湖湖心島老槐樹   死亡方式:上吊自殺   死亡原因:不明   屍體狀況:重度窒息,頭頂?某種圓形利器鑿穿,傷口呈正圓形;體內鮮血通過 心臟和支氣管上運至腦部,以每秒100毫升的速度勻速流出,腦漿完好。   鮮血溢出原因不明   圓形利器不明   個人資料:不明   自殺動機:不明   其餘案情:其親生三歲妹妹被掐死,頭顱毀損,男朋友被捅死,胸口有一把長 約三寸的匕首,經證實,是梁花生前買的。買匕首動機不明。兩死者另案處理。疑 點:死者生前正在選修《大學民謠課程》,經常在圖書館查閱一本已經沒有封皮的 老書,上面記載了搜集來的本校的神秘民謠歌謠,其中一張有死者親筆的詳細批註 。據死者同學稱,她生前最後一晚回到宿舍,手上所拿正是那本老書。   歌謠含義:不明   張劍鋒不滿道:“寫了等於沒寫,這?多‘不明’,這種調查表我寫一千份都 有。”翻過第二頁,原來是那首歌謠的複印件,雖然當時印刷水平低下,但由於保 存完好,仍十分清晰。紙上用幾何抽象的方法畫了五匹馬,圓形代表馬的頭,長方 形代表身體,下面再添兩條長短不一的斜線代表馬在奔跑,手法十分拙劣,畫得歪 歪扭扭,顯然是生手隨手畫出來的。下面的歌謠也是手抄,字?卻十分清秀:   跑馬地上馬兒歡,金龜須向探花傳。   不見前人捧香進,唯有八仙過海返。   在“金龜”下面有兩個字:“難解。”最後一句被劃了個圈,旁邊又有兩個字 :“重要”,下面是兩行蠅頭小字,這些字寫法又與上面不同,顯然是死者所書: “世人皆道須先傳金龜于探花,孰不知反其道而行之方?正理也。” 張劍鋒看看小蘭:“你懂這意思嗎?”小蘭搖搖頭。張劍鋒道:“‘世人皆道須先 傳金龜于探花’詩句的意思是這樣啊。‘反其道而行之’,怎?反?把探花傳給金 龜?”小蘭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要亂猜,既然有畫我想是針對跑馬地上的 具體事物來說的。你不妨先看看最後一頁說什?再來發你的議論不遲。”張劍鋒依 言翻開最後一頁,卻是一幅大彩照。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一雙眼睛流露出剛毅 的眼神,瓜子臉兒稍稍向下俯著,一個清新俏麗的女孩形象凸顯在照片上。   見張劍鋒只是望著照片發呆,小蘭毫不留情地狠狠捅了一下道:“請不要在別的 女生面前過分暴露你的本性,幸虧是我,別人早給嚇跑了。不過,我個人意見來說, 方瀅要比梁花漂亮一萬倍,怎?沒見你發呆?”張劍鋒痛得“哎喲”一聲,方才醒悟 過來,忙解釋道:“不是,我看她的眼神特別熟識,好象在那裏見過似的。”小蘭嘲 道:“喜歡她就喜歡她,男子漢大丈夫,這樣也不敢說出來嗎?”一面看那盒子裏還 有最後一份卷宗,上面寫的是“孫氏一家十二口滅門案”,小蘭剛想伸手去拿,張劍 鋒手腕一轉,架住她的手道:“那份不關我們的事,你去拿它幹什??”小蘭道:“ 盒子好辛苦才打開,不看白不看,你那?緊張幹什??”張劍鋒沈聲道:“不要動它 ,我所說的盒子裏的怨靈就是藏身在這個卷宗裏。”小蘭悚然縮手,畏懼地看著這最 後一份卷宗,封面上鋪滿了厚厚的細細的灰塵,靜靜地躺在盒子的最底部,唯有那“ 孫氏一家十二口滅門案”幾個字不知?什?還顯得特別清晰,仿佛在昭告著這是一份 世人莫解的難雪沈冤。   小蘭突然一把緊緊抓住了張劍鋒的手,張劍鋒一驚叫道:“你做什??”小蘭的 眼睛緊緊盯著盒子裏,顫聲說道:“我--我好象聽到了卷宗裏有人在--說話。”張劍鋒 幾乎難以置信:“什??你聽得見怨靈的話?它說什??”小蘭茫然地搖搖頭:“它 說了好多好多,可是很多我聽不懂,它好象在說它存在很痛苦,付出的代價太巨大-- ”“啪噠”一聲張劍鋒已經猛然把盒子關上了。小蘭嚇了一跳,隨後驚異地望向張劍 鋒。張劍鋒將螺絲推入關節,平靜地說道:“所有的冤鬼都是自願留在世上的,沒有 人強逼它,同樣的道理,要想超度進入輪回也必須靠它自己,別人幫不了它。痛苦是 對它心中仇恨不消的代價,不值得去憐憫。你剛才被怨靈迷惑了。”   小蘭嚇得不敢再看那盒子,回頭卻見“靈堂課室”和“孤島紅衣”兩卷仍然放在 桌面上,忙拉住張劍鋒道:“弄錯了弄錯了,這兩卷還沒有放進去呢。”張劍鋒道: “沒有弄錯,這兩卷我要帶出去。這?多資料你記得了?”小蘭驚疑道:“你不怕那 局長發現?”張劍鋒笑道:“他連這個房間都不敢進,怎?會發現得了?待會兒裝進 你的書包裏,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   警察局長見他們二人出來,總算松了一口氣,問道:“如何?”小蘭剛想答話, 張劍鋒忙搶著道:“還好,只略看了些,後來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跑出來了,幸虧我們 眼明手快先一步把盒子蓋上,已經恢復原貌放在那裏。”局長聽了,搓搓手道:“恢 復就好,恢復就好。”看他的樣子,一輩子也不想進那種鬼地方去了。   回到學校,小清在張劍鋒的宿舍裏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見二人回來,忙迎上去 問道:“怎樣?有什?新的進展嗎?”小蘭從書包裏掏出那兩卷資料給小清看: “背 死我了,他倒狡猾,兩手空空而來,空空而去。“張劍鋒努著嘴道:“男孩子背書包 不好看。”小蘭不客氣地回道:“女孩子背書包就很好看嗎?”   正在兩人鬥嘴之間,小清匆匆看完了兩份檔案,搖搖頭歎道:“又是兩出‘紅? 薄命’的故事,你們怎?看呢?”小蘭遂把發現的疑點一一說了。小清歪著頭想了一 會兒,笑道:“這些固然重要,但據我看來,最根本的疑點你們還未抓到。”張劍鋒 不服氣道:“是什??我倒要聽聽。”小清道:“‘靈堂課室’和‘孤島紅衣’同時 復活,是一個巧合;兩股怨氣一起?生並且在孤島上發生劇烈摩擦,這又是一個巧合 ;還有,捲入‘靈堂課室’的人卻?‘孤島紅衣’所殺。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就不再 是巧合了。你們難道不覺得,‘靈堂課室’和‘孤島紅衣’兩者之間不應該毫無關聯 嗎?”   “對了”,張劍鋒“霍”的一聲站起來,在宿舍裏煩躁地走了兩圈道:“經你這 ?一提,我又想起來了。還記得我去拜訪的那個師兄嗎?又一次我去他那裏玩,不經 意憑窗遠眺,才發現他這間宿舍正處夾角,從教學樓和實驗樓的縫隙中恰好看得到一 課的頂部。”小蘭不解道:“這又說明什??”小清代答道:“說明晚上 ‘靈堂課室 ’作祟時,他那間宿舍是處於怨氣範圍內的。”張劍鋒把玩著手上的資料,歎道:“ 事實早就清楚啦。沒有‘靈堂課室’就沒有‘孤島紅衣’,‘孤島紅衣’是‘靈堂課 室’衍生的悲劇,是由‘靈堂課室’?動的,兩代傳說其實是一回事。早在二十多年 前,梁花就已經發現‘靈堂課室’的秘密了。”輾輾轉轉數天,竟得出這?一個驚人 的結論,三人面對的局勢比任何一個傳說興旺的時代還要嚴峻還要血腥。一瞬間,整 個宿舍陷入了一片死沈的寂靜中。   半晌,小蘭打破僵局道:“我還是不明白,?什?梁花一定要穿得一身紅去自殺 ??什?她要先殺死她的妹妹和男友?這些行?都不能說明她的死緣於對‘靈堂課室 ’的仇恨。”張劍鋒道:“或許她有什?難言的隱衷,不得已而?之。”小清道:“ 不用猜了,所有的謎其實都歸結於一點。從表面看來,‘靈堂課室’比‘孤島紅衣’ 的資料多,似乎容易調查,但實際上頭緒紛繁複雜,線索淩亂,而且年代較?久遠, ‘孤島紅衣’只有一個謎題,就是那畫和歌謠,說不定答案中還包括有 ‘靈堂課室’ 資訊。我的意思是先查‘孤島紅衣’。”張劍鋒讚歎道:“真不愧是女中諸葛,我舉 雙手贊成。大家分頭行動吧,小清你再去學生會打探,小蘭去圖書館。”小清猶豫了 一下,問道:“‘靈堂課室’方面?”張劍鋒沈吟一會兒道:“不用怕,現在‘靈堂 課室’忙著和‘孤島紅衣’鬥,況且它的怨氣遠遠沒有當初興旺時那?強大,應該不 會對我們的行動造成太大的阻礙。我現在只是怕它們再殺人,局勢越亂,對我們越沒 好處,學校陽氣一旦下降到一定低點,恐怕兩大傳說衝破法術桎梏的時間縮短,反正 我們儘快就是了。”小蘭疑惑道:“且慢!好像你沒有事做呢?”張劍鋒瞪她一眼道:“誰說沒有?我上終南山。”小清在一旁咕噥道: “又上終南山?不知道是真的請教,還是去遊山玩水呢?”   早晨的終南山被一層薄紗籠罩著,四面八方青翠朦朧。張劍鋒一路賞玩,早到了 全真觀。兩個守門的小道士見是他來,忙迎上去施禮道:“師父昨晚算得大師兄會來 ,所以先吩咐我等命大師兄在院中暫侯著,待師父收功出關後再行拜見。”張劍鋒奇 怪道:“師父今個兒怎?了?他從來不在早上靜坐的啊。”小道士道:“我們也不清 楚,師父今天早上接到一封由加拿大寄來的信後,臉色越發難看,之後就吩咐收拾屋 子要靜坐。”   加拿大?張劍鋒納悶不已,又不敢違抗師命,在大院中隨意亂逛,看了一回白鶴 剔翎,正百無聊賴之間,正中靜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裏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劍鋒,你來了?進來說話罷。”張劍鋒忙進去,只見裏面尚且白煙彌漫,孤星寒的 臉色仍然略見蒼白,張劍鋒行下拜師禮,一瞥眼卻見幾上擱著一封撕開的信,上面第 三行用娟秀字?寫著:“陳星寒親?”。陳星寒似乎是師父出家前用的俗家名字,正 自惦掇著,只聽孤星寒口中吟道:“竹園小徑獨徘徊,昔日櫻花?誰開?舊時的事一 湧上來,不免有些心煩意亂,你那邊的事體如何了?”   張劍鋒本來是想旁敲側擊一下信的事,可是孤星寒快他一步封死了話題,只好在 蒲團上坐下,將探得各項原委慢慢說了,末了又道:“弟子無能,事情依舊十分棘手 。”孤星寒微笑道:“那兩個小姑娘真能幹,這?快就找出了眉目,這樣只要能解開 ‘孤島紅衣’之謎,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談何棘手呢?”張劍鋒道:“師父不覺得 這?複雜的因果聯繫,找到解謎的鑰匙卻這?一帆風順,這個過程本身已經存在問題 了?況且引魂燈的降服方法尚無著落,紅衣女鬼?何不見形體都讓弟子頭痛不已。” 孤星寒沈吟道:“凡鬼皆有形體,無體者不稱之?鬼,亦不能?鬼。”孤星寒背的正 是法術界最具權威的分辨是否鬼魄的原則論述,張劍鋒聽了,不由心中一動,心中似 乎隱隱有所悟。正想著,外面突然一陣喧鬧聲,似乎有人打鬥。師徒對望一眼,莫名 其妙。   孤星寒素愛清靜,不禁皺皺眉頭道:“劍鋒,出去看看。”話音剛落,外邊一個 洪亮的聲音傳來道:“六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不靜,你打坐多少天也 是沒用的。”孤星寒忙開了門,笑語吟吟地迎出去道:“悟真,我們可有十幾年不見 了吧?”來人正是悟真大師,他見孤星寒穿著一套雲服素色絲?道袍,頭戴一頂星月 清氣冠,面白氣弱,早已沒了當年那種玉樹臨風的神態,不禁感傷道:“何苦來,我 都看開了,都說情傷比劍……”孤星寒眼疾手快立刻塞了一個蘋果到悟真大師口裏, 扯著“唔唔”亂叫的他入了正房,笑道:“老友相見,奉茶後再?舊不遲。”一面把 幾上那封信收起來,又瞪了一眼旁邊忍俊不禁的張劍鋒道:“還不快拜見?”   悟真大師好容易空出手來扯掉蘋果,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孤星寒已笑道:“悟真 此次來不是專程?了探望我吧?”悟真大師有了蘋果的教訓後,哪敢亂說話,乾笑道: “我是?你那煩人的徒弟而來的。關於引魂燈的事,那樣的獨門資料,只有五臺山才 有。誰曉得我去到那裏,姓何那傢夥居然不肯見我,說什?‘從來不見外客’,我說 我既不是外,也不是客,就這樣?磚丟瓦地鬧了一個小時,把他吵得受不住了,趕緊 叫弟子給我找出來了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殘破的線裝書勝利地揚了揚。   張劍鋒忙湊過頭去,只見那已經撕爛一半的封皮上用行楷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 字:“拓碑傳”。悟真大師小心翼翼地翻開中間一頁,只見上面模模糊糊地印有幾行 豎排的字,說道是:“引魂燈者,雖難折其銳而非不可避者也,當□□□而成,則可 趨吉逼凶,然則□□□□行。”張劍鋒愕然道:“完了?”悟真大師瞪眼道:“夠多 了,古人寫文章講究簡練,你以?象你寫論文這?囉嗦嗎?”張劍鋒道:“可是?什 ?有很多字都沒有印上去?古人寫文章也該把一句話寫完整吧?”孤星寒在一邊插口 道:“這本書名叫《拓碑傳》,裏面搜集的內容自然都是些從古碑上拓下的文字。這 段殘缺不全,應該是轉刻的,不是直接拓原碑的。”悟真大師大加讚歎道:“你師父 果然夠聰明,不是浪得虛名,姓何那傢夥也是這?跟我說的。這段文字確實不是原拓 ,是在五臺山後山的面壁洞的牆壁上發現的。五臺山史上出過很多高僧,有的經常下 山降妖伏魔,所以他推測應該是某位先輩留下的,由於山泥土質松垮,所以己經過一 段年月,部分已經模糊不堪辨認了,拓下的自然也就殘缺不全了。”說到這裏,張劍 鋒才明白兩位師尊的意思,忙歡喜叩首道:“弟子下山一定用心找尋,誓要尋出原碑 的下落。”   孤星寒“呵呵”笑道:“你悟真師伯就是對這些事挺熱心的,頑徒還望多多扶持 。”悟真大師收起書道:“又來了!我實在受不了你那股文縐縐的酸味。我要趕著把 這本書還回他,他法力高我這?多,免得被他扁。劍鋒小子,你好好努力吧,老衲去 也。”悟真大師打個招呼,身形已飄至門外,倏而不見。   孤星寒道:“他就是這?愛動,老靜不下參禪,我說他真不是佛門那塊料--不提 這些閒話了,你此去可能艱險異常,所學法術無法克敵,現在?師決定傳你八極陣圖 法。”張劍鋒踴躍不已,都說八極陣圖法于孔明手中失傳,想不到卻是藏在終南山上 。孤星寒於是領他到了祖祠,上了香道:“劍鋒,你跪下。”孤星寒肅穆道:“終南 山第三十二代掌門孤星寒在此拜告各位祖師,將八極陣圖法傳於第三十三代入室弟子 張劍鋒。八極圖陣法奪日月之精華,侵天地之玄機,內含五行之變,裏蘊八卦之妙, 善則可扭轉輪回,把持乾坤,惡則萬劫不復,血光遍地,?歷代終南山不傳之密,非 資質甚佳且有緣弟子者不得相傳。”張劍鋒聽到此處,心猛地一沈,聽師父言中之意 ,竟有想把掌門之位相讓的意思,而根據終南山門規,掌門不到羽化升仙那一天嚴禁 退位,難道說師父……   正在胡思亂想,孤星寒道:“你上來,我傳你八極陣口訣。”張劍鋒上前秘受了 法訣,孤星含又道:“還有四句你要謹記:心丹莫教神氣泄,顛倒五行簇成仙。烏兔 分離兩儀穩,《黃庭》相遇四象堅。好啦,八極圖陣法我已經傳給你了,這樣,終南 山的所有陣法已經傾囊相授,就只剩下一柄七星劍,不過那種儀式上的東西,搞不搞 都算了。”這次語意更?明顯,張劍鋒大驚,道:“弟子無德無能,不能光大終南, 師父悟道有性,福壽還長著呢。”孤星寒一揮手道:“學道者首先得學會看破生死, 不過不怪你,當年師父撚指算到大限已到時,我還哭得唏哩嘩啦呢。時候不早了,你 收拾一下趕快下山罷。”   張劍鋒突遭此變故,心中“卜蔔”亂跳,又不敢違抗師命,只是?起頭怯怯地望 了師父一眼,只見孤星寒負著手面向祖師天機道長的畫像,眼角隱約泛出淚光。張劍 鋒知道不可相強,無精打采地走出祖祠,走到窗簷下時,聽見孤星寒在裏面深長地歎 了一聲,喃喃道:“情傷比劍深,情傷比劍深。師父,弟子愧負你重托啊。”張劍鋒 呆呆地聽著,一滴冰涼的雨水從屋檐下滴落,輕輕滑入他的脖頸……   小清雖然極不情願去見那任蛤蟆,但是任蛤蟆卻很樂意見她,在學生會的調查也 進展得一帆風順。小蘭在圖書館的調查卻步履維艱,毫無突破。看看王宏彬魂魄合體 的日子將近,二人暗暗著急,這時總算接到了張劍鋒回來的電話。   張劍鋒一臉疲憊地走出機艙,驀然發現在下面人群中竟然夾雜著小蘭,吃驚道: “你怎?這?有時間?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小蘭搖搖頭道:“事情沒有我們想象 的那?容易,那本歌謠被劃進了限制本保存庫,我費盡心機才借出來看,那首歌謠倒 找著了,孤零零的一頁,前後都沒有跟它有關聯的民謠。”“有沒有被撕頁的痕??”“沒有。”孤島紅衣毫無眉目可查?張劍鋒倒從來沒料到過這點,又問道:“小清呢?”小蘭答道:“她還在學生會周旋著,不過她找到的資料跟傳說的差不多,估計曾經被學校大規模清理過。不過他已確定,根據資料記載,跑馬地的確是指一個地方的名字。”   小清得知張劍鋒已經回到後,以最快的速度飛快地擺脫了任蛤蟆的糾纏,帶著找 到的記載在張劍鋒宿舍會合。她帶來了幾處懷疑與孤島紅衣有關的檔案,其中第一個 是2013年關於舉行bbs聚會的人員配置名單上,地點定在東湖附近的一處俱樂部,旁 邊有人用紅筆批示了一句:“此地不祥,換。”第二個是1998年關於描述三課建築規 劃的介紹書裏,有一段是地理位置的說明:“三課前接二課,後銜藝術樓,左可直通 跑馬地,右則毗鄰中環一路……”最後一個是2001年的學生會會議決議輯錄中一條: “駁回于至勇部長關於重修東湖湖心島小橋的申請,冤孽未了,不予再議。”   除了第三次是比較明顯地針對“孤島紅衣”一事以外,其他兩處看上去似乎都沒 有什?關聯。張劍鋒將三課那段介紹又看了一看,問小清道:“去查過這個地方沒有?”小清嗔道:“我可不想背後拖著一隻蛤蟆出去逛。”張劍鋒目視小蘭,小蘭道:“我在圖書館泡。”張劍鋒道:“既然你什?都找不到,那你還能泡這?久?”小蘭給說到痛處,只好紅著臉支支吾吾道:“那裏好偏僻,聽說有……很多色狼出沒,所以人家……不敢去。”張劍鋒一愣,小清已經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了。   跑馬地其實距離學校並不近,大概30裏,在20世紀70年代,這裏曾經作?全國 最大的賽馬場之一,記載了這個城市昔日的一段繁榮,跑馬地也因此而得名,但時 代變遷,這裏早已荒廢了。如今的跑馬地上野草叢生,左邊是一個大廢水溝,右邊 是全市最大的垃圾場,還有很多廢鐵回收站和垃圾收購站。張劍鋒把鼻子捂到快窒 息了,仍然無法抵擋那股惡臭,氣得他狠狠瞪了後面跟著的小蘭一眼,含混不清道 :“這?臭的地方都可以出沒,那些色狼的品位可真不錯啊!”小蘭立時反駁道: “那是低級色狼,跟你這種高級的當然沒得比了。”   越到中心,臭味越濃,張劍鋒實在挺進不了,最後連跑帶跳地逃出了那個跑馬 地。二人沒有辦法,只好向那些住在回收站裏的工人打探。“跑馬地?”一個渾身 污濁的人?起頭茫然呆滯地望了他一眼,又望瞭望黑乎乎手掌上托著的5塊錢,半 晌才咧嘴一笑道:“它以前挺風光的,只是老闆不會做生意,沒錢了,也敗了。好 象是七幾年的事了。”張劍鋒緊接著問道:“敗了後來怎?樣呢?”“敗了?敗了 就變成這樣了。”   小蘭還想問點什?,張劍鋒已經拉起她風馳電掣地逃離了這裏。小蘭怪道:“ 你這?怕臭幹什??我還沒問完呢。”張劍鋒搖搖頭道:“問什?都沒有用了,現 在整件事情都不對勁。跑馬地七幾年就變成這樣,那時孤島紅衣還沒有出事,梁花 就算多有想象力也不可能對著個垃圾場解開那道詩謎。況且,詩謎的關鍵在於‘探 花’身上。賽馬場上風雲變幻,一匹馬常勝固然不少見,但是一匹馬老是第三名就 太匪夷所思了。”小蘭總算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你是說,這個跑馬地不是 我們要找的跑馬地?”張劍鋒道:“不僅如此,我還懷疑‘馬’也許另有所指,而 並非它原來的含義了。還有那拙劣的圖畫,分明是對詩謎的注解,到現在卻一點用 場都派不上。所以,我們有必要再重新檢討一下我們的對策是否正確。”   “照這?看來,大方向可能錯了。”小清顯然也同意張劍鋒的意見:“跑馬地 若是這?明顯,那首歌謠就不會難破。而且那首歌謠的始創年代應該早於賽馬場。 所以,我想梁花並沒有超出校園的範圍,跑馬地不是在學校就是在附近。”小蘭反 駁道:“可是校園裏並沒有這個地名啊。”張劍鋒道:“不一定,我們學校歷史那 ?久遠,擴建了好多次,地名也幾經變遷,跑馬地說不定是以前曾經用過的一個地 名,或者是某代學生私底下流傳的花名吧?”小清笑道:“你們不用爭了,我們去 查查學校史志或者問問人,不就明白了嗎?”   可是,事實好象故意和他們?難,學校從創建至今所取過和流傳過的地名,不 僅找不到“跑馬地”這三個字,甚至連與馬有一絲關聯的都找不到。正當小清和小 蘭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張劍鋒卻一直靜靜地坐在宿舍裏,前面攤著一張九七年的 學校示意圖。他在想,想前前後後的事實和矛盾,那首詩實在太古怪了,隱隱約約 中透露出一股邪氣,好象要攫走人的心靈。沒有任何提示,除了那幅圖畫,沒有作 者、出處、年代,當年梁花也是只靠這?一首沒頭沒尾的詩來揭開這驚天之謎的嗎 ?很明顯,史籍的作用並不大,要想再破詩謎,只有設想當年梁花是如何處理詩與 畫的關係,以求重現她解謎的步驟。   那首詩是《大學民謠》中的一首,?什?那裏有上百首而梁花獨獨看上了這一 首?梁花接手了詩謎後,會先怎?做?是先解開跑馬地之謎呢還是探花之謎?從批 註看,她是犯了先尋探花後找金龜的錯誤,可是金龜之謎顯然又是依附于探花而存 在的,不明探花之義就無法知曉金龜的所在地,梁花卻偏偏要求倒置順序,是否暗 示詩中還隱藏著另外一個秘密的環節呢?張劍鋒想得頭都痛了,仍是無法找出梁花 的著手點。他緩緩閉上雙眼,疲憊的腦中依次閃過“孤島紅衣”“跑馬地”“探花 ”“金龜”這些熟悉的字眼。“草木自無意,枯榮非本心。”師父往日吟過的兩句 詩瞬間在腦海浮現。張劍鋒猛然跳起來,心中豁然開朗,原來紛繁的線索中始終找 不出頭緒的原因就在於此!他好笨啊,對啊,?什?梁花非要有著手點不可呢?她 完全可以通過另外一種途徑去發現跑馬地的秘密!!而這種途徑是他們以前無論如 何做不到的。  東湖旁邊的一塊草地上,小蘭和小清正在氣餒地總結失敗的原因,小蘭憂心忡忡 地說到怕靈堂課室再次大規模地作祟時,小清豪情一上來,站起身道:“辦法不是 沒有,只是要辛苦點。我去找那些老校友,一個一個問,我就不信抓不到一點蛛絲 馬?出來。”後邊一個人介面道:“不用了,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去做。”“張劍鋒 ?”小蘭欣喜地站起來道:“難得見你這?自告奮勇主動要求去做事啊。”張劍鋒 尷尬地瞪了她一眼道:“誰說我要去找老校友來了?我是說,我已經找出跑馬地的 所在地來了。”此言一出,小蘭和小清齊聲驚叫道:“你知道了?!”小蘭道:“ 怎?可能?你整天悶在宿舍裏,什?事都沒有做。”張劍鋒道:“我是在想梁花的 事。其實梁花無意中已經給了我一個重要提示。你們在追尋時沒有發現有什?不妥 之處嗎?”經他這?一提醒,小清才似有所悟:“好象我怎?也找不出梁花是從哪 一點開始破解詩謎的。這首詩太奇怪了,好象連環套般無法下手。”張劍鋒一拍掌 道:“這就是問題的癥結了。當年梁花和我們一樣,都不知道怎?破解詩謎,更確 切點來說,她根本沒有想過去破解這道詩謎。她只是無意中打破了這個連環套中的 一個環。”小清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你難道是說--她是由於觸景生情?!” 張劍 鋒微笑道:“我能推測的就到這個地步了。梁花以前必定經常去一個地方,也許在 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她將那個地方的某些景物和歌謠中的揭示對照起來,從而破 解了跑馬地的謎底。我們要找的,就是那個地方。”小蘭道:“可是,這樣範圍豈 不是又擴大了?我們如何能夠找遍梁花去過的所有地方啊?”張劍鋒道:“不需要 找,詩謎深奧難解,梁花縱然聰明過人,也不能做到頓悟,一定是經過日夜揣摩, 由此得知,跑馬地的範圍仍然拘囿在校園之內。”小清搖搖頭道:“你推測出來也 沒什?用,我們費盡心機,都已經把校園翻了個遍,仍然無半點線索。”張劍鋒緩 緩道:“不,一直以來,我們都忘了一個地方,一個梁花可以經常去而我們卻去不 了的地方。”小蘭和小清對望一眼,齊聲道:“孤島紅衣?!”   張劍鋒推測得不錯,她們在長達五天的搜索內始終忽略了孤島紅衣的出沒地點 --東湖湖心島。根據學校史料記載,在幾十年前,湖心島是這個學校有名的戀愛聖 地,梁花和她男朋友的約會大半可能就在此地,因此跑馬地藏在島上的機率非常大 。但是如何上島去探察著實要費一番腦筋,橋已經被拆掉了,大白天的也不可能? 目睽睽地游水過去,方法只剩下一條,就是晚上潛伏過去,伺到白天再來慢慢觀察 島上地形。?了不引起班裏同學猜疑,張劍鋒他們決定採取聲東擊西之計,由小蘭 帶大隊去外面郊遊,引開大家的注意力,而將潛伏島上的任務交給了張劍鋒和小清。   計議已定,小蘭馬上告辭準備去通知全班同學做好春遊準備,張劍鋒突然叫住 ,遞給她一個小鈴道:“我們現在這裏商量對付兩大傳說,那些冤魂不可能不知道 ,要做好兩大傳說聯合起來抵制我們的最壞打算,你一個人在外,也許非常危險, 倘有什?鬼怪幻形來害你,你搖一搖這個小鈴,它們就會魂魄分體的了。凡事小心 謹慎?上,遇有突發事件,或者三思而後行,或者打個電話來問一下,切忌輕舉妄 動。”小蘭低低地“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小鈴,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滋味,也不知 是苦是甜,半晌,才輕聲道:“請……你們活著回來……”說到這裏,淚水便盈滿 了眼眶……   張劍鋒和小清準時於深夜12點泅過小島,花了半個鍾的時間,選擇了一個隱秘 的地方安頓下來。小清因?白天費神太過,昏昏欲睡,張劍鋒卻絲毫不敢大意,四 周佈置結界。正當小清準備進入夢鄉的時候,叢林深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輕輕的歎 息聲,小清立時被嚇得睡意全無,看張劍鋒時卻是臉色大變,警惕非常。小清正發 愣,張劍鋒已經一把把她按在地上,用幾乎聽不見的耳語道:“屏住呼吸!!孤島 紅衣又出事了!!”   不多久,又聽見一個幽幽的聲音慢慢地吟道:“今年的白雪比什?時候都聖潔 ,今年的聖潔比什?時候都紅豔。”一個繩子破土而出挂在樹上,一具屍體被緩緩 牽引了出來。張劍鋒和小清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誰,不到一米六的超矮個子,肥 碩的身軀,死的人是學生會主席任偉!小清駭極張大口驚叫失聲,剛“唔”了一聲 就被張劍鋒緊緊捂住了嘴巴。那條紅絲帶從容不迫完成所有工作以後,又慢慢飄回 樹林不見了。   張劍鋒這才鬆開小清,低聲道:“鎮靜一點!我不想和孤島紅衣正面衝突。” 小清的眸子因?恐懼而睜得大大的,望著那具輕輕搖晃的鮮紅的屍體低低道:“ 天啊!?什?會這樣?”張劍鋒也悄聲道:“我才要問你呢,你常和任偉在一起 ,他去過了哪些地方?”小清不解道:“我整天都跟任偉在一起調查研究,難道說 他的宿舍也滲進了冤氣?”張劍鋒全身突然一抖,半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見張劍鋒不做聲,小清又尋思道:“剛才那女鬼好象吟了‘今年的白雪比什?時 候都聖潔,今年的聖潔比什?時候都紅豔’這樣兩句奇怪的詩,她好象想說明什?。 ”張劍鋒點點頭道:“我第一次上島來也是聽到她這樣說,可是太沒頭沒腦了,我猜 不出什?含義。”小清道:“古怪在第二句,她偷換了聖潔的概念,聖潔跟紅豔根本 搭不上邊。”張劍鋒一扯她道:“現在還不是高談闊論的時候,我們動手搬屍體吧。”“不要!”小清嚇得差點尖叫:“?什?要我去碰那噁心的屍體?” 張劍鋒道:“難道等別人發現它?到時你負責跟警察說明?什?我們倆會躲在屍體旁邊吧。還不快點出來?”   月涼如水,小蘭無奈地坐在會議廳裏,無聊地看著班裏的同學在熱烈地討論著春 遊的注意事項,一邊心裏記挂著張劍鋒和小清的安全。又坐了一會兒,覺得頭隱隱痛 了起來,便找了個藉口出來憑欄眺望,東湖湖心島還隱約可見,暗暗想道:“不知道 張劍鋒和小清到了島上沒有?他們現在在幹些什?呢?”正想著,身後吹來一陣冷風 ,小蘭忙縮了縮衣領,冷風卻倏地增加了力度,而且風向好象是直朝她吹過來的,小 蘭奇怪地往後一望,頓時全身一顫,整個軀體瞬間僵硬,心臟似乎在?那停止了跳動 --在她的身後,一個絕世風華的少女乘著陰氣森森的白煙面色鐵青地緩緩向她飄了過來 ,那種鬆弛死白的膚色,青黑泛黃的嘴唇,小蘭好象被觸動了什?一樣,手劇烈地戰 抖著從兜裏掏出那個小鈴,輕輕一搖,小鈴連一聲輕微的響聲都沒有發出就破裂成碎 片了。“我們現在這裏商量對付兩大傳說,那些冤魂不可能不知道,要做好兩大傳說 聯合起來抵制我們的最壞打算,你一個人在外,也許非常危險,倘有什?鬼怪幻形 來害你,你搖一搖這個小鈴,它們就會魂魄分體的了。”張劍鋒溫和的聲音宛然在耳 ,小蘭將手上提著的僅存的小鈴碎片朝東湖的方向丟了出去,心裏默默祈禱道:“ 永別了,大家。”轉頭對那少女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找我的,來吧。不過我 不會去找什?石門的。”語音儘管堅定無比,但是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那少女只是冷冷地望著小蘭,半晌,沈沈開口道:“放--棄--靈--堂--課--室,否- -則--永--墮--黑--色--奈--河--之--血!” 小蘭本來以?必死無疑,聽得此言,大吃一驚 ,問道:“什??!”那少女卻再也不答話,轉身冉冉離去,小蘭也不知從哪里來 的膽子,叫道:“方瀅!”那少女渾身一顫,竟然立住不動,小蘭輕輕道:“算了 吧,方瀅,想害你的不過是你哥哥一個人而已,這個學校是無辜的……放棄吧,方 瀅,我不想你永遠這樣下去……”那少女無力地垂下頭,低低道:“從死的那一天 開始,我就已經無法超生,已經注定要永遠這樣,該放棄的是你,你鬥不過的。” 聲音悲愴至極,一改當初的冷漠孤傲,小蘭完全愣住了,等她醒過神來,方瀅已經 不見了。只有地上還有些殘餘的陰煙,正向四面八方散去,提醒著小蘭她並非在做 夢。   天色終於大白了,張劍鋒急不可待地跳出來準備搜尋,孤島上由於荒廢多年, 早已雜草叢生,有些地方還高過半腰,小清一邊避開那些尖尖的葉子,一邊道: “ 草都茂盛成這個樣子了,那些提示還會留下來嗎?”張劍鋒道:“肯定會,不要忘 了,那首歌謠的作成年代距離梁花時代可能隔了上百年,梁花都能破了,?什?我 們就沒法破?哎喲!!什?東西撞著我的腳了?”張劍鋒蹲下身去直喊痛,小清忙 上前撥開草一看,原來張劍鋒的腳絆著了一個小石墩,小清奇怪道:“這裏?什? 會有小石墩的呢?”張劍鋒在一旁使勁地揉著他的腳,道:“也許是當年的凳子椅 子假山啊什?之類的裝飾品。”小清端詳良久,搖搖頭道:“不對。”張劍鋒極少 見她這?嚴肅的樣子,當下也顧不得腳疼,連忙上來看個仔細。果然這個小石墩樣 子非常奇特,當凳子顯然太小,左右和上部磨損得非常厲害,凸凸凹凹的,但依稀 看得出是長方體的形狀,在小石墩的中間有一條還非常明顯的分界線,線條周圍似 乎雕有好幾條密密的波浪紋式的花樣。底部東面還延伸出一小塊石頭,但由於磨損 太過嚴重,已經斷了很多處。   小清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坑坑窪窪的表面,沈思道:“梁花時代和我們相隔不過 二十年,二十年時間要讓一塊石頭變得這樣面目全非,除非是給潑了硫酸,我想, 這塊石頭很可能不是梁花時代的?物。”張劍鋒正在湊前去用手度量分界線旁邊的 花紋,接道:“不是可能不是,而是根本不是。這些不是什?簡單的線條,而是綢 緞上經常看得見的那個吉祥圖案‘萬’字,用極其巧妙的方法連成一個連筆花紋, 兩邊的都磨掉了,看不清楚,分界線附近的我看了半天,竟然沒有一處斷筆,這? 高超的手藝沒有幾十年的經驗是做不出來的,學校怎?會有這份閒心對一個小裝飾 品費這?大的工夫呢?這塊石墩一定大有名堂。”小清沒想到張劍鋒對石刻居然這 ?在行,笑道:“那你看,這條分界線有什?用?”張劍鋒搖搖頭道:“看不出, 只知道這不是一條完全的直線,它在中間有點凹曲,形成一種特別的弧度,真的好 古怪。”小清道:“既然找不出什?線索,現在這裏放個標記,我們再去其他地方 找找吧。”張劍鋒點點頭,起身準備離去,誰知這時,小清突然悶哼了一聲,然後 驚訝無比地叫道:“張劍鋒,這裏也有一塊小石墩!” 張劍鋒大驚失色,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跟先前的一模一樣的小石墩,無論是體 積、樣式甚至連磨損程度、分界線、萬字花紋都幾乎如出一轍。張劍鋒慢慢蹲下來 ,臉色相當凝重:“過了這?多年,連腐蝕的地方都相差無二,當年做這兩塊石墩 之間的相差必須以毫釐計才做得到,究竟是誰花這?大心機,他把這些石墩放在這 裏又是幹什?呢?”小清道:“會不會跟‘孤島紅衣’有關?”張劍鋒又看了半天 ,道:“應該不是,這些石墩完全沒有一點馬的形狀。”小清好象想到了什?,突 然向前跑去,張劍鋒一愣,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很快地,小清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叫道:“第三塊石墩!”   這樣不斷搜索,竟搜出了七塊石墩,每兩塊石墩之間都距離大約兩米,呈一直 線排列,每個石墩都有那條奇怪的分界線。在石墩周圍還搜出了很多石凳石椅,都 還完好無損,從而排除了那七個石墩的裝飾品作用。回想當年繁盛時刻的孤島,雜 草無?,除了幾塊矮石,就只有那七塊石墩突兀地立在島的中央,十分注目。至此 ,所有線索幾乎驚人地指向一點--那七塊石墩應該就是梁花解開跑馬地之謎的景物。 張劍鋒沮喪地又蹲下身去度量道:“?什?跟我的推測完全不同?這些石墩無論從 哪個角度來講和馬一點聯繫都沒有?”正說著,手機卻響了,張劍鋒掏出一聽,不 禁大吃一驚:“什??你說什??後來怎?樣?”原來是小蘭的電話,她跟張劍鋒 彙報了方瀅來找她的情況。張劍鋒合上手機,忙跟小清說了,兩人的心頭疑雲更濃 了。隨著探究的深入,所有的疑點又越來越集結到這個方瀅的身上。   小清剛想發表議論,張劍鋒皺著眉道:“現在不管靈堂課室了,孤島紅衣又遇 到瓶頸,我總覺得我們漏了什?一樣,是不是應該再回想一下那首詩謎?”小清輕 聲道:“我們是漏了一點,那首詩謎的後兩句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用到。”張劍鋒愣 了一下道:“但是我想那個應該是到了跑馬地後才用得到的提示。”小清搖搖頭道 :“我並不這樣認?。後面兩句詩同樣沒頭沒腦,梁花必定也要經過一定時間的揣 摩才行,何以一天就出事了?而且梁花的批註上絲毫沒提到後面兩句。我認?不能 絕對排斥後面兩句也是跑馬地提示的可能。”張劍鋒沈默半晌道:“假如真是象你 所說那樣,那?後面兩句是獨立開來解還是聯繫探花金龜來解?”小清道:“如果 沒有猜錯的話,應該獨立開來,另外我有個大膽的推測,梁花的批註還隱藏著另外 一種可能。”張劍鋒聽得悚然起立,道:“是什??”小清緩緩道:“梁花的批註 其實是在強調順序,提醒我們要先找金龜,後找探花,馬探花有那圖畫做注解,但 是金龜卻絲毫沒有任何提示,這不很奇怪嗎?因此我想,莫非後面兩句就是解開金 龜之謎的鑰匙?這首詩謎要倒過來解!”張劍鋒只覺心中一震,?什?自己從來沒 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不錯,其實這個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小清在一邊已經在喃喃自語道:“不見前人捧香進,唯有八仙過海返。這是提 示金龜的地點呢還是金龜的形狀呢?”張劍鋒介面道:“是金龜的發現方式。這首 詩巧妙地運用了中國古老的宗教信仰傳統來揭示發現的角度。”小清迷惑道:“發 現角度?”張劍鋒道:“其實這兩句詩對於看慣宗教傳說的人來說十分簡單。前人 捧香,我們的祖宗對於神的膜拜簡直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所以他們在神面前總是 卑躬屈膝的,至於八仙過海,是一個流傳很廣的民間故事,講的是八仙各顯神通? 棄騰雲駕霧的神通過東海的故事,導致惹怒了龍王,當然這是後話。”小清怔怔地 聽著,猛然醒悟道:“原來如此,前人捧香進,肯定老是低著頭以示對神的尊重, 而八仙過海因?挫敗了龍王,自然過海的時候也就趾高氣揚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 告訴我們找尋的時候,不要俯視,而要仰視,也就是說,金龜是在某個高高在上的 地方。”張劍鋒無精打采道:“不過這簡直是廢話!如果這七座石墩真的是有關跑 馬地,它們已經比我們矮這?多了,不俯視還能看它??仰視能看見什???”   小清?起頭道:“仰視能看見藍藍的天空,還有可愛的白雲。”張劍鋒哭笑不 得,正想插話,小清悠悠道:“當然,還有一座古老的時鐘。”張劍鋒愕然?頭: “時鐘?什?時鐘?”果然,在孤島的東邊露出一個古銅色的大鍾,碩大的指標 還在顫巍巍地走動著,小清在旁邊道:“那是八國聯軍侵入中國後建起的教堂,也 是中華民族屈辱的見證。”張劍鋒突然道:“且慢!?什?那個大鍾會有四根指標 ?”小清凝神一看,笑道:“那個黑色的不是指標來的,是一個扳手,?了維修時 鐘而特地設立的,把那個扳手扳下,就可以移動鍾板,看得到裏面的零件了,怎? 樣,鬼斧神工吧?”張劍鋒凝神半晌道:“那?,那個扳手是一直都不動的嗎?永 遠都留在那個位置嗎?”小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是啊。”張劍鋒突然掏 出一次性即出相機來,將焦距對準時鐘,卻遲遲不按下快門,小清莫名其妙道:“ 你幹嘛啊?”話剛說完,張劍鋒用快疾絕倫的手法按下了快門。   張劍鋒把相片拿給小清道:“你看,這張相片上的大鍾有什?不同?”小清忙 接過來看,只見相片上時鐘的四根大針剛好排列成一種特殊的方式,秒針和扳手在 各指在10刻度和2刻度上,而分針和時針指在4刻度和8刻度上,再加上中央那個巨 大的用來固定指標和扳手的圓盤,小清驚呼出聲:“啊?!!這是……”張劍鋒緩 緩道:“不錯,金龜之謎已經解開了。詩中的金龜就隱藏在這個大鍾裏。果然啊, ‘世人皆道須先傳金龜于探花,孰不知反其道而行之方?正理也。’我們也一直被 詩謎誤導到現在。”小清呆呆地看著相片:“那?,難道跑馬地……”張劍鋒沈重 道:“嗯,金龜一出,探花的謎底終於也揭曉了。跑馬地徹底水落石出了!”   小蘭對於遇見方瀅一事一直難以忘懷,究竟?什?方瀅會說從那個時刻她就注 定永遠這樣呢?那個時刻又有什?特殊的含義呢?不知?什?,她覺得方瀅很可憐 ,被自己所深愛的親人燒死,又無法享受靈堂課室的奠祭,忍受與老父陰陽相隔的 痛苦,現在還無法超生,永遠做一個幽魂,儘管國色天香,又怎?樣呢?只能成? 引誘無辜慘死的工具。她想起張劍鋒的話,如果一個冤魂想要投胎轉世,必須要它 自己消除心中的仇恨。她想幫方瀅。她忘不了方瀅臨走前悲愴的語音,這就是她今 晚來到靈堂課室七樓的原因。她覺得方瀅不想傷害她,也不會傷害她,所以她的膽 子才前所未有的大。   靈堂課室七樓果然陰氣森森極端可怖,特別是一個人走的時候,那單獨的沙沙 的腳步聲回響在空蕩的走廊中,顯得非常高昂,高昂得令人有點不祥的預感。小蘭 忍著頭麻顫顫抖抖地來到欄杆上,對著空曠的教室喊:“方瀅,你在嗎?方瀅,我 有話跟你說,你出來吧。”四周仍然是一片死沈的寂靜,小蘭有點失望,又覺得無 法忍受這裏的氣氛,正準備下去時,突然廁所拐角傳來一聲低低的稚嫩的童音:“ 姐姐--”小蘭回頭詫異地望去,只見昏黃的月光下好象有一個矮小的身影怯怯地依 著柱子:“姐姐--不要關我--放我出去吧--!”小蘭走前兩步俯下腰溫柔地笑笑:“ 小朋友,你是誰的小妹妹啊?來,不要怕,姐姐帶你出去找親人。”那個身影似乎 沒有一點想動的意思,聲音卻愈發低沈:“姐--姐--放--我--出--去--啊--”小蘭驀地全 身劇烈一震,腦海中瞬間劃過梁花的相片還有那份檔案“掐死她妹妹”“她妹妹與 她相依?命”,“姐--姐--呵呵呵呵--”小蘭捂住口,大叫一聲:“不要!你不要過來 !我不是你的姐姐!”踉踉蹌蹌地沖下樓梯。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姐--姐, 你好壞,把我關起來,呵呵呵呵,姐--姐……”   張劍鋒和小清於次日晚上泅回學校,幸好沒引起人懷疑,兩人換好衣服,準備 偷偷溜到班裏,迎面卻走來了臉色慘白的小蘭,張劍鋒驚疑道:“你……你怎?了 ?難道方瀅……”小蘭搖搖頭道:“不,對不起,我把你的小鈴……”張劍鋒道: “那個小東西沒什?關係,你不會?了這個而難過吧?”小蘭閉上眼睛道:“我昨 天晚上上了靈堂課室,不過方瀅沒有見到,倒是遇見了梁花那死去妹妹的亡魂。” 小清尖叫一聲,張劍鋒一怔,三人突然陷入一片難忍的寂靜。   “啪”,小蘭驚愕不已地?起頭,張劍鋒結結實實地拍了她的頭頂一個巴掌。 小清尖叫一聲:“不要!”張劍鋒眼裏閃著憤怒而又嚴厲的光:“誰叫你上靈堂課 室的?我不是叫了你不要擅自行動的嗎?出了事怎?辦?!我不想在計劃出來之前 有任何的意外和不測!”小清從來沒有見過張劍鋒如此發怒的樣子,小蘭呆立了半 晌,才低下頭道:“……是。”張劍鋒松了一口氣,道:“你把遇見亡靈的經過詳 詳細細講給我聽,一個字也不能漏掉。”小清莫名其妙地瞄向張劍鋒,跑馬地之謎 已經解出來了,應該直接去揭開“孤島紅衣”秘密,還用得著聽什?亡靈嗎?雖然 疑惑,小清還是一言不發,靜靜地在旁邊聽小蘭?述。   “什??你們已經找到了跑馬地?”小蘭驚喜萬分,想不到第一次上島問題就 能迎刃而解。小清把相片拿給她看:“你看,我們一直忽略了這個大鍾,當時間正 好停在8點20分50秒時,三根指標加上那個扳手連同中間那個圓盤恰好形成了一隻 龜的形狀,圓盤是龜背,四根針是龜的四條腿。那個大鍾沒建校時就有了,所以可 以確定它就是傳說中的金龜。由此也可以推斷出:這首歌謠的創設年代大約在清朝 末年。”小蘭羡慕道:“你們真厲害,若是換了我,我肯定想不到這點。”張劍鋒 在旁邊聽著,直想罵她是個大笨蛋,但是看看笑眯眯的小清,又忍住了。   小蘭對著那個相片看了良久,突然道:“金龜雖然出來了,難道那島上真的有 什?馬?”小清又遞給一張相片道:“馬探花就在這裏。”小蘭一看,笑道:“你 們別哄我,這只不過是一個小石墩,哪里是什?馬?”小清正容道:“沒有騙你, 詩上說必須先傳金龜于探花,說明金龜和探花必須聯繫起來,金龜隱藏在時鐘裏, 時鐘只能代表一種意思,就是時間,金龜揭示的含義是時間!時間是跑馬地的關鍵 。明白了時間的含義,馬的意思就立刻水落石出了。我再給你看第三張相片。”小 清又遞過去一張,小蘭看了不禁歡呼一聲,在那張相片上,清楚地映出了時鐘的刻 度,8點43分43秒,秒針分針和指標剛好合在一起,只留下一個黑色的扳手還明顯 的留在原來的刻度上,太陽光從旁邊斜射下來,頓時形成了一個奇異的景象。三根 指標和扳手同時映射到那七個石墩上,不偏不倚地落在石墩的下方,在每一個石墩 下都有因?陽光照射角度不同而形成的長短不一的兩條黑影,遠遠看去,宛如七匹 嘶叫的駿馬在發蹄狂奔,跟那幅拙劣的圖畫幾乎完全吻合。“探花!!探花!!” 小蘭指著其中第三匹激動地叫著,原來跑馬地竟然是這?一回事,大家的推理最終 得到了正確的證明,回想起以前所走的種種彎路,三人不禁相視而笑。   小蘭突然想到了一個什?重要問題,連忙問道:“咦,你們既然找到了跑馬地 怎?又回來了?不進去看看嗎?”張劍鋒道:“我們只預備了一天的時間去那裏, 什?工具都沒有帶,不要說不知道怎?弄開那個石墩,而且下去以後有什?都是個 未知數,倘若十天半月的回不來,學校會以?我們失蹤了呢。再說……”張劍鋒說 到這裏,語音一頓,道:“我只準備我一個人下去查看。”小蘭小清齊聲問道:“ ?什??我們也要去。”張劍鋒正色道:“不?什?,那裏是孤島紅衣的老巢,必 定危險非常,你們兩個凡人去到那裏簡直等於送死,況且敵方實力不明,我究竟能 否自保也不清楚,如何還能顧得上你們呢?”小清緊張地問道:“但是如果……我 是說如果,你出事怎?辦?”張劍鋒微微沈吟道:“終南山怎?說都是道家第一名 門,除非它是非同一般的冤魂,否則不可能鬥不過,就算鬥不過,而我又不幸…… ”張劍鋒略略一停,又接著道:“我師父夜夜觀天象算命理,必定知道我遭難,只 要他老人家出來,多厲害的鬼魂都無足?慮了--哎呀,竟然忘記帶飯卡了。”張劍鋒 忽然發現一件跟他吃飯命運相關的東西有了麻煩,連忙一溜煙地朝宿舍方向跑走了 。小清望著他的身影,驀地眼眶一紅:“這個笨蛋,一點也不懂人家的意思。總記 挂著要殺什?鬼怪。”也轉身走了。小蘭癡癡的,心中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的 感覺……   八極陣圖、法印、符錄……張劍鋒一件件查點應該帶齊的東西,反反復複檢查 了三遍,發現沒有漏了什?,這才舉起香朝終南山方向拜道:“師父,今天,徒兒 終於要出發了。一切真相都會大白了,請師父保佑弟子順利完成任務。”拜完,從 容不迫地收拾好所有東西出門了。   “這樣不太好吧?”小蘭輕輕道。小清道:“有什?不好的?我們到時偷偷跟 上去,就算給他發現了,難道他還會趕我們回來不成?噓,他來了。”果然張劍鋒 邁著沈穩的步子來到東湖旁邊。小清驀地“咦”了一聲,道:“小蘭,你有沒有發 覺張劍鋒今天好象有點不同啊?”小蘭細細看了一下道:“好象是喲,怎?回事? 感覺不象平時的他。”小清道:“不管那?多了,等下他潛水過去時,我們就跟上 去吧。”只見張劍鋒來到一處地勢稍微凸出的地方,望望四周,絲毫沒有要潛水的 意思,忽地他掏出一條紅線,在自己胸前劃了一下,叫道:“乾坤借法!”手指上 忽然煥發出一陣金光,張劍鋒手一轉,在那條紅線上順次一抹,紅線順即也變得閃閃 發光了。張劍鋒捏住紅線的一端,指向孤島,喝聲:“紅線,帶我去冤氣集結的地 方!”紅線的盡端立刻從他的手中飛出,筆直地向孤島中心飛去,張劍鋒捏住另外 一端,也隨同紅線飛起,腳輕盈地點了一下水面,已然飛過東湖來到孤島了。小蘭 小清差點因?駭異而出聲,小蘭駭異的是那奇妙的法術,小清駭異的是張劍鋒的眼 神,那冷冷的眼神充滿著鄙視一切萬物的傲氣,這跟她認識的張劍鋒完全不同,究 竟是怎?回事??   張劍鋒來到那第三個石墩面前,拿出妖氣羅盤對準四方測了測,見沒有異常, 方才撿起七顆小石頭擺成七星北斗陣,分放在石墩周圍,黃符一揮,緩緩念道: “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開!”七個小石頭一陣劇烈顫動,同時向 石墩圍聚擊去,只聽“砰”的一聲,石墩霎時被掀翻在地,同時,在石墩下面露出 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張劍鋒無絲毫猶豫,縱身跳了下去。   下面竟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到處陰氣彌漫,灰霧濛濛,所視者不出三米, 遠方傳來一陣顫抖的若有若無的哭聲,地上的泥土非常鬆軟,一腳踏下去就陷入三 分,走起來好象是沼澤地一樣困難。妖氣羅盤開始瘋狂地亂轉,張劍鋒背的大包也 散發出奪目的金光,張劍鋒連忙一道黃符封住了所有報警的法器。“冤氣這?沈重 的地方,梁花都敢進來,怪不得必死無疑了。”張劍鋒不禁搖搖頭,低下身去抓起 一把泥土細看,只見泥土中混有一粒粒白色的物體,張劍鋒放到鼻子前聞了一聞,臉 色一變道:“骨灰土!傳說骨灰經過千年沈澱就會變成黑色的骨灰土,想不到竟在這 裏遇見了。不枉此行啊!”旁邊突然傳來“嘻嘻”的輕笑聲,張劍鋒站起身,冷冷一 笑,根本連頭也不回,左手往後順手撒出一把銅豆,一陣慘叫聲傳來,四周又恢復到 杳無聲息。張劍鋒向四周看了看,沈聲慢慢說道:“終南山第二十三代弟子張劍鋒奉 命來此收妖,爾等幽魂野鬼立即回避,否則打入火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張劍鋒 言出必行,決不寬貸!”四方傳來一陣“奚奚索索”的聲音,不多時,四周已經是一 片死寂了。   張劍鋒這才舉步前行,行不多久,就看見前方有一個龐大的物體擋住了去路。 張劍鋒不由得停住了步,良久歎道:“原來這就是害死了幾十條人命的石門所在地 ,難怪我一直想不出石門的地點。”走前去端詳,只見石門縫隙處帖著一張鬥大的 發黃的符印,上面印有很多行歪歪扭扭的字體。張劍鋒不禁一驚,那是佛教最高法 力的符印--大悲印,因?太過滅絕而且容易反噬封印人歷來?佛教所禁用,除非遇 上千年惡魂絕不輕用,難道石門裏面封禁住的怨靈真是非比尋常如此?張劍鋒皺皺 眉,他認出那些字體是篆體字,而張劍鋒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辨認篆體字,無論孤星 寒如何死逼爛逼,他的篆體字功課仍然是最差的。張劍鋒把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直線 了,才勉強讀了出來:“千年不復之……惡靈,依借……我佛大慈悲心,著鈐印永 封於此,後世子弟不得擅自開拆,否則永墮……黑色奈何之血。”張劍鋒心一緊,第 三次提到黑色奈何之血了。   因?年月久遠,符印中間已經裂開了一條細縫,一縷縷青色的冤氣嫋嫋從裏邊 源源不斷地冒出,散發出一陣腐臭的味道,仿佛昭示著石門後面隱藏的是如何一個萬 劫不復仇深似海的幽冥鬼界。再看那封印之名,赫然寫著:“智慧”兩個字。五臺山 前方丈智慧祖師?孤星寒的師伯?張劍鋒不敢怠慢,忙跪下頭去告道:“奉終南山第 二十二代掌門孤星寒之命,人世陰氣再起,危及萬民,破此封印,斬除惡靈!”這才 站起身來,突然後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張劍鋒忙低頭看妖氣羅盤,妖氣羅盤的指 標竟然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反應。張劍鋒一驚,孤星寒說過,除非冤魂沈冤達百年之 久,否則妖氣羅盤絕不會失靈。僅是石門外面的亡靈就已經厲害非常到這種地步, 張劍鋒不由心中一寒,同時不動聲色地悄悄拿出終南山鎮山法寶之一的桃木釘,慢慢 閉上眼睛,運用九華山的龜息靈心術感測亡靈所處方向。奇怪,完全感應不到任何一 絲非人類的氣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劍鋒的額上慢慢沁出了汗珠,按照法 術界中一般鬼移動速度,再過兩秒,如果還不能確定方位的話,就會失去先發制人的 機會,甚至性命難保。就在此時,張劍鋒突然聽到後右方15度傳來一陣輕微的擦地聲 ,張劍鋒幾乎連轉身回頭看的時間都沒有,順手就揮出了桃木釘。桃木釘挾雷霆之勢 風馳電掣而去,“哎呀”一聲,卻是人聲,張劍鋒不由愕然,細看原來是小清和小蘭 兩人。   張劍鋒好半天反應不過來:“你們……”小蘭頗?窘迫地直往後退,小清尷尬地 “嘻嘻”笑道:“因?那個,我們想瞻仰一下張大法師的英姿,所以這個,你不會現 在趕我們出去的哦?因?現在出去好危險的,隨時有可能被鬼謀殺。”聽小清講得這 ?不倫不類,小蘭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張劍鋒總算明白過來是怎?一回事 ,怒道:“你們兩個這?好奇幹什??知不知道在這裏隨時都會沒命的?!想想任偉 ,想想王宏彬,想想那些慘死的人!我就是?了不讓無辜再枉死才千辛萬苦來這裏, 你們……”講到後來,竟然氣噎胸口。小蘭從來沒有見過張劍鋒氣成這個樣子,立即 噤口不言。小清吐吐舌頭,小聲道:“人家不想見你出什?事嘛。”小清和小蘭並不 知道張劍鋒在進這個石洞之後,?了防止那些怨氣逸出洞外和外邊的人好奇進來,已 經在洞口佈置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結界,破解方法十分繁雜,小清無意中說對了,現在 凶靈就在面前,根本沒有時間破掉結界。張劍鋒轉過身去,沈聲說道:“既然這樣, 那?你們一定要緊緊跟著我,跟鬼交戰,混亂不堪,到時發生了什?意外我可顧不來 。”小清見不用趕她們出去,喜出望外道:“當然當然。”張劍鋒不由心一揪,想起 了師父常常講的他那個時代的故事,?了平息某條路的冤魂,法術界前仆後繼不知犧 牲了多少人才風平浪靜,小蘭和小清如何明白靈堂課室這裏包含著多少重大的內情和 隱衷,如果兩人遇上危險,究竟是先降妖還是先救她們呢?   正自委決不下,小蘭已經在那邊催道:“快點開石門啦。”小清也道:“好興奮 啊,不知道石門後面藏著什?呢。”張劍鋒不由瞄了小清一眼,走上前去用八卦盤的 邊劃破了大悲印,對小蘭小清道:“你們也來幫忙推吧,小清你站門縫邊,小蘭你站 門軸邊,我站中間,好,就是這樣,準備,開始!”石門看上去非常沈重,但是推起 來卻很是輕鬆。俗話說:三人齊心,其利斷金。石門一下子被推開了大半,三人沒防 備,差點摔了一跤。“啊!!!”小清突然大叫一聲,用手捂住右臂,隨後立即倒在 地上痛苦地滾來滾去。“小清,你作什??!”小蘭大驚失色,踉蹌著跑過去抱起她 叫道:“發生了什?事?!!到底發生了什?事?!”小清的眼淚早已不爭氣地奪眶 而出,只懂得哭喊:“痛!痛!好痛!!”張劍鋒幾乎是同一時間搶上,強行掰開小 清捂著的左手,只見白皙的右手臂上竟然出現了一道長長的青黑色的傷口,傷口周圍 的皮肉都變成屍腐色,肌肉向上翻起,血管乾枯,還冒著絲絲白煙。張劍鋒湊近傷口 聞了聞,變色道:“不好,肯定是剛才推石門時,碰見屍毒湧出來了。”小蘭根本不 知道什?是屍毒,她只看見小清因?痛徹心骨已經昏過去了,驚惶地扯住張劍鋒的衣 袖喊道:“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張劍鋒這才想起大事不好,他帶的都是法器,連 一點藥品都沒帶,如果不快點施救,屍毒侵至心臟就沒有救了。張劍鋒焦急地四處張 望,突然望見那已被撕開的大悲印,忽然身子好象僵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天啊,他竟 然一直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大悲印、石門、裂縫、屍毒、靈堂課室……以前一切模 糊的記憶瞬間串成了一線,原來孤島紅衣的謎底早就徹底解開了,連帶女鬼不見形體 之謎,所有的迷霧在跑馬地找到之前已經消散了,而這個謎底正是他最不想去猜和最 不願意看到的結局。張劍鋒不由得手微微顫抖,現實?什?這?殘酷,如今,這個結 局竟要由他親手創造!   小蘭見張劍鋒只是發呆,以?他也束手無策,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 清,你醒醒好不好?!好不好?!!”張劍鋒被這聲哭聲猛地震回現實中來,他看看 那傷口,一咬牙,舉起顫抖的左手,右手拿八卦盤一刮,鮮血立即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一滴滴地滴在了小清的傷口上。“張劍鋒?”小蘭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他,她似乎 被驚呆了。張劍鋒緩緩道:“現在你們知道危險了?我是抱著必死之心來到這裏的, 從踏上這一寸土地開始,我就沒想著要回去。我不想連累你們,但是我想讓你們明白 ,法術界?了與鬼界鬥爭,從來不惜以犧牲?代價,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了塵世間的安寧,死一兩個人如果是必需的,?了顧全大局往往丟卒保帥。”張劍 鋒儘管說得極端婉轉,但小蘭還是聽出來了,他們三人有可能一去不回。淚水一滴滴 地落下,小蘭微微一笑道:“我懂,我明白,如果真要死的話,放過小清吧,她那? 聰明,不應該早夭,讓我來,好??”“小蘭?!”張劍鋒的心靈深深地震動了,他 對於那些世俗人的心理從來都認?是庸俗無德的,小蘭的話給了他一錘重擊。張劍鋒 勉強笑道:“你不必這?悲觀,這是就萬一來說的,或許我們能勝利凱旋呢。”小蘭 費力地背起小清道:“我想,不可能的,我的心裏總有些隱隱約約的不祥。”張劍鋒 頓時無言以對,不錯,他早該想到這一點,是瞞不了小蘭的直覺的。   石門裏面也是一片灰濛濛的地帶,到處是混雜著還沒有進化?骨灰土的骨灰,遠 處幾點鬼火在忽明忽暗地閃著,不時傳來幾聲類似狐鳴的尖嘯聲,小蘭驚疑道: “這 裏還有狐狸?”張劍鋒道:“不是,那是饑餓的死靈呼喚食物的嗷叫,來自幽冥鬼界 最邪惡的一族,不過我們有符令保護,不用怕它,繼續走吧。”約莫走了大概五十米 ,只見前面出現了一大片樹林混混沌沌的影子,小蘭感歎道:“在暗不見天日的地下 ,居然也可以長樹。”張劍鋒道:“不過這可不是陽間的樹,它們憑藉怨靈的仇恨存 在,法術界中稱之?‘地獄婆羅’,我們等會兒通過時要特別小心,這種樹有點難纏 ,碰到了它一丁點就會纏住你至死才放。我在前面開路,你跟著我的步子就行了。”   “地獄婆羅”雖然難纏,但是對於張劍鋒這樣一個名門大派的弟子而言,仍然是 小事一樁,手持法尺幾下起落,數十棵樹暫態紛紛倒地,小蘭只覺得背上的小清不知 怎?越來越重,可她只是咬緊牙關不出聲,繼續踉蹌著跟著張劍鋒走。“啊!”小蘭 忽然驚叫一聲,張劍鋒回頭緊張地問道:“怎?了?小清又有事?”小蘭搖搖頭道:“ 不是,我剛才聽得有腳步聲,就回頭望了一望,看見有一個女人向我們走來,我以?是 方瀅,就嚇得叫了一聲,誰知道她卻突然不見了。我想鬼應該不會有腳步聲的,難道是 外面又有人進來了?但我和小清來的時……啊--那……那個女鬼……女鬼……就在你後 面!!”張劍鋒頓時全身寒毛聳立,一個急轉身拿起法尺就想施法,只見在他一米處的 前方,果然從地上慢慢升出一隻膚色鐵青的手,在樹幹上一點點、一點點摸索著,好象 在找什?東西。接著一個白影悄悄地破土而起,赭黑色的長髮垂在兩邊,遮住了大半部 分的臉,她的手已經伸到一叢樹蔭中,正在拉著什?出來,原來是一條繩子。小蘭一驚 :“難道她要……”那個女鬼已經把繩子?到樹上,旋即打了個死結,“不要啊!”小 蘭剛想沖過去,張劍鋒立時把她緊緊攔住,沈聲道:“沒用了。那不是真實現場,而是 瞬間記憶,她是在重復當年她死的慘景,冤魂們借此來紀念它們永不消散的怨恨和報仇 的決心。”不出張劍鋒所料,當那個女鬼吊在樹上晃晃蕩蕩的時候,她的身形隨即也慢 慢消失不見。   “嗚嗚……”左邊又傳來一個少年的嗚咽聲,他旁邊躺著一個七孔流血的中年婦女 ,而他正拿著一把小刀在一刀刀地剖開自己的肚腹,一邊割一邊還在哭。小蘭死死地捂 著嘴,避免叫出聲來,身體因?極度驚駭而不住顫抖。張劍鋒一直在一邊冷眼看著,他 看慣了這些場面,並不覺得有什?悲淒,只是覺得奇怪,不禁在心裏喃喃地念著:“上 吊、溺水、剖腹……難道……張劍鋒心中突地一動,想起了傳說中輪回界的十大慘死方 法,果然,下一個場面是自焚。張劍鋒再無猶豫,法尺一揮,喝道:“枉死的業魂給我 滾回地獄去!”法尺發出了耀眼奪目的白光,白光所到之處,不但連鬼,甚至連樹也沒 有了,一片樹林在白光下?時夷?平地。張劍鋒收回法尺,這才對臉色蒼白的小蘭道: “那是鬼界的海市蜃樓,專門用來震嚇人心然後趁虛而入的,千萬別給它迷惑了。我們 繼續走吧。”小蘭點點頭,張劍鋒卻忽然想起一事,剛才那些鬼的服裝……好象跟方瀅 的一模一樣?靈堂課室,孤島紅衣,兩者之間好象有很多微妙的關聯,絕對不止梁花這 一層。   又走了一百多米,小蘭眼尖,瞧見前方左手處好象有一塊長方形的物體,待走前去 一看,原來是一個石碑,碑色灰黑,足見年代之遠,上面楔刻著四行篆字。張劍鋒皺眉 道:“怎?又是篆字?”無奈,只好又費力地辨認道:   幽風微見樹影嵐,   冷碑朱門紙光寒。   倩女多少評說去,   森森白骨淚已幹。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63.23.225.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