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flowerrr:第五頁 "燠ㄩˋ熱" 不是澳ㄠˋ熱 太挑了 :P 12/12 18:20
幾乎像是要踉蹌跌倒般，我在那一段再熟悉不過的街道上奔跑著，那一段日子以來必經的
道路，我抬起頭，前面不遠處晃著灰色的建築物，學校，陰涼寂寞的學校，就像我們，就
像阿金。
阿金一個人還待在學校裡。
阿金說：「我很寂寞。」
阿金他….
當我接到阿金打給我的電話時，才驚覺夏天已經來了。
夏天，溽熱的夏天，一滴汗水從我臉頰上流出，緩緩滴落在我緊貼著話筒的下方，形成一
灘不舒服的淤積，怪難受的。
「好久不見。」阿金還是一樣的調調，即使是打這樣一通電話，阿金還是可以用輕鬆的口
吻說著，這或許就是我做不到的吧。
「今天是七月一號。」我幫他把話接下去。
「是啊。」
「我，不會去。」
彷彿早已預料好了一樣，阿金的沉默只是維持了一秒，隨即又恢復了原來的調調。
「你每次說的話都一樣呢，小薇會很寂寞的。」阿金沒等我接話就喀達一聲掛了電話，我
梗在喉嚨裡的話被硬生生的推了回去，呆呆望著手裡的話筒，好半天放不回去，屋子裡安
靜了起來，只剩下窗外的蟬聲。
窗外的蟬叫得很大聲，彷彿是用盡力氣般聲嘶力竭的叫著，我厭惡的抬起頭，夏天一直都
是這麼令人難受的日子
那個夏天，我跟阿金，小薇一直都在一起，距離指考倒數一百天的日子，我們在黑板上用
大大的粉筆寫上數字開始倒數，彷彿一種默契般，在所有老師都放棄我們這些吊車尾的學
生時，開始拼命的用起功來。
畢業典禮的那一天，我和阿金身上的制服簽滿了名字，就這樣隨便的衝進晚上的自習教室
，燈光昏暗著，教室裡所有的學生都從書本裡抬起頭來盯著我們，我們彷彿闖入一個異世
界裡，窘迫不安，我忽然覺得，他們好像一個個死人從墳墓堆裡清醒過來，毫無生氣默默
望著我，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些是我同窗三年的同學。
阿金好像有些太過亢奮，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位子，其他人只是冷冷的盯著他，看著他坐
定之後大力打了個哈欠，聲音大到整條走廊都聽得見。
「你可不可以出去。」
前座的男孩轉過頭來，鼻樑上的眼鏡透著光芒，靜靜的望著阿金。
「你看三小？」阿金皺眉。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我其實也不太知道，只記得最後扛著阿金的我喘著氣，走在路燈
忽明忽滅的夜路上，我的嘴角破皮流血，手肘擦傷一大塊，但還比不上阿金右眼的烏青跟
止不住的鼻血來得嚴重。
我聽見阿金呻吟一聲，從我背上翻下來，用手背往臉上用力抹下一把，鮮血跟眼淚混在一
起。
「幹！」
阿金的側臉在路燈下顯得忽明忽暗，我看見濕潤的眼角在一團烏青中閃閃發亮。
「拎北就考給你看，幹！」
那個接近夏天的日子，我跟阿金離開學校的自習教室，在附近找了家K書中心，輪流包台
攤錢，沒日沒夜的狠狠唸書。
跟我們常聚在一起唸書的，還有阿金的女朋友小薇。
小薇是好學校來的轉學生，她的頭髮削得極短極薄，兩隻手細白得嚇人，幾乎可以透過去
看到靜脈，大家都繪聲繪影的說小薇有憂鬱症，才從公立的好學校轉來我們這裡，還在黑
板上畫起在小薇抽屜裡掉出來的藥罐，喧鬧著碰到她會被傳染憂鬱症。
「白痴，憂鬱症最好碰到就會被傳染，愛滋病才會。」阿金為這件事下了個難得聰明的結
論，但顯然他對愛滋病的常識也很不足。
小薇算是我們三個之中功課最好的，但卻貼心的為我們準備了唸書計畫表，默默的寫著字
跡工整的筆記好給我們抄背。
「妳考上大學之後要作什麼？」
炎熱的夏夜，在我們互相批改完彼此的模擬試卷之後，我問了小薇這個問句，小薇只是抬
起頭來，用困惑的表情看著我，然後不知所然的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呢。」
彷彿夢境一般，小薇的微笑淡淡的，一直延續整個澳熱的夏天，直到那一天來臨。
我又聽見跟那個晚上一模一樣的蟬聲，像是要劃破整個天空般，尖銳而疼痛的在我身體蔓
延開來，我望向牆壁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就沒撕的日曆，用力一口氣撕到今天，七月一日。
剛剛從六月三十日跨到七月一日的那個晚上，我們聚在學校的頂樓上，誰也沒有多說任何
一句話，不管是我還是阿金，我們只是注視著彼此，在悶熱的夏夜裡汗大滴大滴的流下來
，然後望向小薇。
這是夢，我告訴自己這是夢，一切都那麼樣不真實，我只要擰自己一把就會醒過來，其實
什麼都沒有，對吧？
小薇坐在離我們有一段距離的圍牆上，兩隻手撐在旁邊，她的臉蒼白而沮喪，頭髮散亂在
臉上，身子一晃一晃的搖動。
「小薇。」阿金開口喚她。
「對不起，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小薇哭了起來，哭聲在夜裡顯得更加悽楚。
「妳先下來再說。」
「我不要，你自己活下去吧。」
「小薇！妳先考完明天指考再說好嗎？」我對著她大叫：「之後要怎麼樣再說，明天對我
們都很重要的不是嗎？」
「然後呢？考完試以後呢？」小薇望向我，眼睛黝黑而無神，我說不下去了。
「不要這樣....」我只能搖頭，不斷的搖頭。
「對不起，我沒辦法.....」小薇哭泣著，輕輕的搖晃身子，朝後仰去。
我們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小薇消失在圍牆的那一端，然後聽見沉重的東西
落地聲，誰也沒有勇氣走向前去。
這只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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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夢，像幻化成風，像溫柔野獸，一直就這樣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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