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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xz (小麻) 看板 P_black730603
標題 [短篇] 請讓娃娃曬太陽（1）
時間 2010/03/02 Tue 22:06:19
全文兩萬一，已完結，為了避免洗版，分兩天放上來
內文含殺人劇情，請斟酌觀賞
1.
當會計部的職員比業務好的一點，就是不必天天在外面吹風雨
淋，有上班與下班的明顯分界，不必隨傳隨到還得嘻皮笑臉，不過
一旦到查帳、報稅、股東會年報的前夕，加班還是免不了的。
晚上九點半後，公司的同仁走掉了一大半，除了會計部燈火通
明外，各部門只剩下零星的檯燈。何雅婷癱坐在位置上揉著脖子，
疲乏的看著電腦螢幕的數字。每次加班的時候，她總覺得辦公室的
空氣特別重，和一屋子的鐵製桌椅擺在一起，總讓她有種陰冷的感
覺。
或許是因為她的家擺著一堆布偶與抱枕，充滿著暖色調的光
線，也或許是因為少了陽光的走廊，只剩下逃生出口的綠光反射在
打蠟的石頭地板，行走時高跟鞋在走廊上的迴響，與不知道什麼時
候能做完的工作，讓她產生了制約反應。但無論原因是什麼，她就
是不喜歡加班。
思妤從對面的位置起身，從抽屜裡拿了一包三合一麥片，看見
雅婷正在看她，笑了一下，把杯子抬高，「我要去泡麥片喝，你要不
要？」
雅婷搖頭。「不用了，謝謝，我正在減肥。」思妤就是因為想吃
就吃，所以才瘦不下來的。雖然說思妤從來沒有說過關於減肥的話
題，身材也還算豐腴，但是穿起衣服來就沒那麼好看。雅婷把視線
從思妤身上移開，沒兩秒又往思妤身上看，直到思妤離開會計部門
口才收回視線。很多人喜歡思妤，不只是因為她好相處又居家，更
重要的應該是思妤的可塑性。
雅婷第一次看到思妤，就知道思妤瘦下去肯定是個美女，她的
五官不但端正，皮膚也白皙滑嫩，天生的柳眉與滑順的黑色直髮，
一看就知道是塊璞玉，特別是思妤開心的時候，紅噗噗的笑顏，更
是讓氣色不好的雅婷羨慕。雖然雅婷有告訴過思妤她若是瘦下來肯
定是全公司數一數二的美女，但思妤只是笑笑，還是照樣吃整個便
當，跟著整個公司的人一起團購美食。
雅婷常想，如果她擁有思妤的臉，就不會像思妤那樣浪費美麗
的臉孔，一定每天弄的漂漂亮亮出門，穿電影明星那種誇張的衣服
上班，也不會有人覺得突兀，說不定還有機會當個模特兒或歌星，
即使平凡一點至少也有許多愛慕者排隊供她選擇。
雅婷拿起桌前的鏡子，中午補的妝經過半天的消磨又掉了大
半。沒有化妝品的掩飾，雅婷暗沉的臉孔在鏡中展露無疑。好在現
在能看見她醜樣的人只剩下思妤，雅婷也懶得補妝，隨手上個口紅
草草了事，再次投入工作中。
其實有時候，公事公辦還比較輕鬆，只要用學校學過的技巧，
按照步驟算出來，檢查沒有錯誤就行了。雅婷一面整理帳目一面思
考，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帳目的數字符合理想狀態。新聞報導中提
到關於挪用公款、掏空公司，社會上的評價總是非常負面，但對雅
婷來說根本是習以為常。如果社會真的那麼公平正義，那她加班也
不用這麼辛苦了。
就因為這樣，雅婷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對同事惡言相向。平常要
處理的事情就已經一大堆了，每天的工作又都瑣碎而重複，面對一
而再再而三的簡單錯誤，雅婷真的是忍無可忍。少一張收據、金額
差十五元、請款條件不符合公司規定，這些難道是學過會計的人才
懂的知識，光是數數或按計算機需要多久的時間？
雖說雅婷退一次單同事就得多跑一次，但是雅婷也必須要再檢
查一次，這種狀況不但同事覺得麻煩，雅婷也很不樂意。難道同事
們不能檢查無誤再送過來嗎？互相節省時間不是皆大歡喜。
雅婷不知道思妤是怎麼樣才能對同事和顏悅色，不過要她因為
同事們的偷懶而加班，她自認辦不到。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思妤這
樣不斷地幫同事們做事，同事們也只會覺得理所當然，根本不會感
激思妤。到最後還有人嫌思妤做的不夠好、服務的不夠周到，讓雅
婷看不過去。所以雖然那不是雅婷的業務，雅婷偶爾還是會因為同
事得寸進尺的狀態開罵，但思妤私底下跟雅停道謝，日後依然毫無
改進，照樣笑著說「只是順便嘛！」然後繼續加班。
再次從工作中抬頭，雅婷才發現去飲水機的思妤還沒有回來。
雅婷起身探向對桌，看見思妤的桌面沒收拾，包包也還在位置上，
不可能已經離開公司。雅婷抬頭看向牆上的圓鐘，距離剛才已經過
了半個多小時，就算窩在茶水間喝麥片，再加上去洗手間，也不至
於喝那麼久吧？
雅婷拿起自己的純白馬克杯，丟入兩包綠茶，往茶水間走去。
公司加班的同事少了一大半，整條走廊只剩下業務部還有光源
隱隱透出，雅婷才想到思妤或許是到業務部去串門子了。
工作一整天帶來的疲勞，讓雅婷眼皮沈重，她瞇眼垂頭走進茶
水間，伸手在牆上摸索開關的位置，意外的因為牆壁溼黏的觸感而
縮手。
雅婷忍不住自語：「什麼東西阿，好噁心喔！」
腦中閃過上司昨天打蟑螂的畫面，蟑螂屍體流出的黃綠色汁
液，讓雅婷不想讓手再去觸碰。雅婷想了一想，雖然用杯底開比較
方便，不過和碰過蟑螂的鞋底相比，犧牲鞋子應該是比較好的選擇。
雅婷把杯子夾在左腋下，脫下右腳的鞋子當手套，再次往牆壁摸，
直到按下開關才把鞋子穿回腳上。
茶水間的日光燈亮的很慢，不過因為平常上班時間光線通明，
光靠外面的燈光就足夠了，根本沒有人會等燈亮，所以也一直沒管
它。雅婷穿好鞋子站直，日光燈才開始閃爍，「啪踏、啪踏」的亮了
起來。
原本在燈亮之前，雅婷打算先看牆上沾的是什麼東西，然後就
去洗手跟擦牆壁。不過燈一打開後，開關上模糊的血手印讓雅婷腦
袋一空，雅婷低頭一看，思妤仰躺在地，驚恐直瞪的天花板，僵硬
的表情沒有因為雅婷的到來而改變。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俊美男童跨坐在思妤身上面向門口，他看來
人是雅婷後，就繼續低頭忙著，男童下垂的瀏海與躬身造成的陰影
讓雅婷看不清楚他在忙什麼，不過思妤的表情配上身下的血跡，就
夠讓雅婷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報警！雅婷這樣想，雙腿卻動彈不得。男童再次抬頭，用著黑
色的雙瞳盯著雅婷，臉與上半身都是被噴灑的血跡。
男童咧嘴而笑，卻沒有聲音。因血溼潤的頭髮黏在男童蒼白的
臉上，讓男童看起來更是瘋狂，雅婷雙腳顫抖虛軟，才往後退一步
就跌坐到地上。
雅婷反射的對男童說「別過來」，喉嚨卻卡著發不出聲音，她試
著尖叫，卻一點用也沒有，只能無助的看著男童拿著水果刀，旁若
無人的低下頭，仔細的把水果刀按照某種角度插入思妤的身體中。
牆上除了電燈開關的位置外，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血跡，有的
是飛濺的點，有的是畫過的血條，亂糟糟的牆面必定是思妤掙扎的
時候留下的，地上甚至有拖行的痕跡。儘管男童的身材不夠壯碩，
但雅婷卻深信思妤是因為敵不過男童的力氣，才無法逃脫的。
雅婷連滾帶爬的離開茶水間，在走廊上奔跑。高跟鞋因為跑步
而撞擊出更響亮的聲音，雅婷卻管不了那麼多，看見業務部的門就
衝進去，用力將門反鎖，然後跑到離門最遠的窗邊喘氣。
留在宣傳部加班的于美珠因為雅婷甩門的聲音抬頭，她不悅的
看著雅婷擅闖業務部的地盤。如果今天來的是公司的其他女同事，
這樣驚慌失措闖進來，美珠基於禮貌一定會開口詢問，無論能不能
幫上對方的忙，但至少可以起一點安撫作用，不過因為來的是雅婷，
美珠只想當作沒看到。
先不說雅婷在工作上的刁難，送一個文進去要被退三次回來，
送文的時候還要看她那個趾高氣昂又不耐煩的眼神，連一點基本的
禮儀都沒有。業務部雖然是賣笑的行業，不過笑臉也是專門拿來對
客戶的，而不是用來奉承這個「後勤的傢伙。」
慌張的雅婷在確認沒有人從門外進來後，才能稍微把注意力從
門上轉開，看見于美珠坐在位置上埋頭工作，在這一連串的高跟鞋
與摔門聲後，美珠竟然表現的跟沒有聽到一樣。
雅婷也不是很想跟于美珠交際，美珠身為業務部的主管，每每
拿著部下被退回的單子，大力的拍在雅婷桌上，連珠砲的質問雅婷
為什麼不給過，完全不檢查單子上的錯誤有多明顯。可是雅婷現在
的狀況就像溺水的人找到一塊浮木，就算上面爬滿了白蟻，也得上
去抓抓看浮力夠不夠。所以儘管雅婷很討厭美珠，還是指著門外，
聲音無法抑制著顫抖：「茶水間……茶水間裡有殺人犯。」
「哦？殺人犯阿！」美珠連頭都沒有抬，敷衍而風涼的說：「殺
人犯是開飲機？死因是嗆死？這個笑點不錯阿。」
「不，我說的是真的，死的人是思妤！」雅婷著急的大聲解釋，
因為美珠不知輕重而生氣。
工作就是觀察人的美珠，一聽就知道雅婷跟她耗上了。如果雅
婷不能感覺到她的認同，絕對會一直說個沒完，直接影響她接下來
的工作。想到小敏前幾天抗議「媽媽都說謊」，美珠無奈的在心裡嘆
氣。
好不容易才計畫好明天的休假，現在被雅婷一鬧，加班的時間
又得延長，到時候小敏肯定又會哭著說：「我不要睡懶覺的豬媽媽，
也不要沒有力氣的殭屍媽媽。」
美珠放下工作抬面無表情的看著雅婷，雅婷的表情混雜著不
安、無助與憤怒，不像是平常擺著死人臉的人能輕易演示的。拿玩
笑當飯吃的美珠雖然不太相信雅婷的話，但卻願意相信雅婷表現出
來的情緒或者演技。就算是場騙局，能看到晚娘表現出怯懦的樣子，
也勉強算是個收穫，不過要美珠花時間安撫雅婷，那可想都不用想。
解決雅婷的最快方法，就是順著雅婷的意思，美珠拿著杯子離
開座位，既然都要去茶水間，順便裝水也好。
雅婷看見美珠打開剛才上鎖的門，緊張的尖叫：「你要去哪裡？」
「茶水間阿！你不是說那裡有殺人犯？」美珠話說的快速又流
暢，話才說完人也離開業務部。雅婷縮在角落很猶豫該不該跟上。
她不敢一個人待在這裡，又不想靠近茶水間，想到美珠沒有帶任何
防身用品，萬一又被兇手襲擊，那該怎麼辦？
雅婷掃視周圍，沒有看見半個可以拿來防身的東西，只好隨手
拿起桌邊堆疊的海報紙，捲成棒狀跟上美珠，在美珠進入茶水間後，
在門外死命抓著海報卷，打算有意外就衝進去。
「好了，我都走到這裡了，你高興了吧？」美珠不耐煩的聲音
從茶水間傳出，不但沒有驚恐，甚至連一丁點的緊張情緒都沒有，
出乎雅婷意料之外。雅婷上前一步，越過美珠高瘦的身子往裡頭看
去，正好看見張思妤死前的驚恐表情面對著門口，讓雅婷忍不住指
著前方尖叫起來。
「做什麼！」美珠第一時間斥責雅婷，用力壓下雅婷的手。「叫
什麼叫，你沒見過開飲機阿！」
雅婷慌了，現在在那個位置上的，明明是思妤的屍體。她滿身
是血的坐在桌子上，雙腿併攏自然下垂、雙手釘在牆面上，呈現Y
的奇怪形狀，怎麼樣也不像方方正正的開飲機。為什麼美珠的眼裡
看到的還是開飲機？
美珠拿著杯子放在屍體的下方，把思妤身上的刀子當作出水鍵
下壓，用茶杯接住從刀柄流出的鮮血。雅婷來不及組織語句，本能
的哀求美珠。「不要裝，不要。」她拉住美珠的手，試圖阻止美珠做
出殘忍的行為，但美珠一點也聽不懂雅婷的話，只覺得雅婷在發神
經，不耐的甩開雅婷的手，還因為開飲機的出水速度太慢，用力壓
了好幾下刀把，把思妤身上的刀傷扯的更開。
美珠的杯子逐漸裝滿思妤的屍血，站在旁邊的雅婷，可以清楚
的看見紅褐色的血波在杯子裡搖晃。雅婷看見美珠快速的拿起杯子
喝一大口，又繼續裝血，不耐煩的神情讓雅婷開始懷疑是不是產生
幻覺。這種殘忍的行為，怎麼有人做的出來？就算美珠因為某種原
因看不到，至少在碰刀子的時候，會有所感覺吧？
雅婷不願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懷疑，她或許得了精神病。否則
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看見這麼恐怖的畫面？想到以前看過的電影
《美麗境界》，雅婷瞭解幻覺是可以逼真到分辨不出來的。
一個要上小學的男童，有可能在十點左右的深夜，獨自在外面
遊蕩嗎？他要怎麼進入已經上鎖的大樓，怎麼通過警衛的監視，哪
來的力氣安安靜靜的殺死思妤而不讓思妤求救。公司這麼安靜，會
計部的門又沒關，只要一丁點動靜聲音就傳的進來，就是趁思妤不
備，難道思妤掙扎時還不能摔東西嗎？
生命安全的危機逐漸被精神疾病的恐懼取代，就在雅婷開始考
慮就醫的可能時，美珠突然轉過頭，笑盈盈的面對雅婷，用著雅婷
從沒有聽過的魅惑聲音，對雅婷說：「味道很好呢！思妤的血。」
瞬間雅婷從頭皮麻到腳底，也不管這到底是幻聽還是事實，丟
下海報棍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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